第15章 15.喜欢，也只喜欢
李小刀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朝着西边偏了偏。她揉了揉依旧有些发沉的头，迷迷糊糊抬眸间，却见窗边的木椅上坐着一个人，一双明亮的眸子正死死盯着自己。看见她醒了，连忙凑上前道：“老四，你醒啦！”
光听这称呼跟语气，闭着眼睛都知道是谁，李小刀却还是被吓得醒了大半的酒。
“你……”
鎏砂楼的人向来行踪不定，无论李小刀在哪里睁开眼睛，看见了谁，她都不会觉得奇怪。李小刀努力将刚睡醒又被人吓了一跳的火气压了压，深吸一口气道：“你干什么？”
李小刀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让人想看不出来她的不耐烦都难。
谢相书知道李小刀从小的臭脾气，从前李小刀犯倔的时候，她向来不屑理她，让李小刀自己待一段时间，火气自然就消了。偏偏这一次，谢相书竟破天荒地甩开折扇给李小刀扇了扇，笑道：“老四，你一天哪来这么大的火气？你不想知道老二的情况？”
“二哥来了？”李小刀的酒意又醒了几分。虽然嘴上安慰小七、小十一的话十分笃定，但毕竟二哥势单力薄，她总是有些担心二哥会在那些名门子弟的围堵下受伤。
“他没事吧？”李小刀追问到。
“老二没事，老三倒是情况比较严重。”
谢相书边摇着折扇卖关子，边凑到李小刀耳边小声问到，“你跟老三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
心中最后一块悬着的巨石总算落地，李小刀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没干什么啊，”李小刀有些摸不着头脑，“喝点酒，叙叙旧。”
谢相书却一副怀疑的表情，在李小刀的脸上盯了许久，却没有在那坦诚还有些怔忡的面上找到分毫的破绽，于是有些失望道：“这话，你去跟老二说吧，”说着，又撑开折扇不耐烦地摇着，“老二觉得老三对你图谋不轨，给了他一掌，老三没躲，这一掌挨得叫一个结实！可老二好像气还没消……”
“你说什么？！”
这次李小刀的酒意彻底醒了，翻身从床上跳下来。
虽说酒意彻底醒了，可此时李小刀的脸色却红得像个冰糖葫芦。
她不知道二哥为什么会觉得三哥对她“图谋不轨”，如果硬要说起来，“图谋不轨”的那个人，也应该是她才对……
真是丢人他妈给丢人开门，丢人到家了！
不等谢相书把话说完，李小刀便忙不迭披了件衣裳，跑出了门去……
林复夏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李小刀没有多想，便推开了门。
李小刀闯进林复夏的房间的一刹那，她没有想过里面还会有第二个人。
那眉眼间勾魂夺魄的美艳女子偏头朝李小刀这边轻轻扫了一眼，紧接着对林复夏嗔怪道：“你们鎏砂楼的人，都是这么不知礼数的吗。”
那声音温柔极了，讥笑大过怪罪，仿佛在她眼中，李小刀好似是个突然闯入了自己的地盘的陌生人，很快就会离开，无法对任何东西产生影响，不值一提。
虽说与林复夏的相处和从前一样，并未有什么隔阂。李小刀也决定选择相信林复夏，可今日看见面前这两人在一起的模样，李小刀却还是会觉得心里不舒服，胸中竟有一股她从未体验过的巨大委屈……
李小刀一时不知所措，怔在门口，不知道该进去还是该出去。
“你们……在干什么……”
李小刀问出这句话后，就有些后悔了。他们在干什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说到底，她根本就没什么资格质问他……
林复夏看见李小刀时，眼睛却亮了亮，“小四，你醒啦！”
他面色有些苍白，显然是鬼箫刚才那一掌打得不轻。
“我来看看……”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后半句还没说出来，便被李小刀生生咽进了肚子里。林宫儿近乎有些蛮横地一把挽过林复夏的手臂，狭长的凤眼眼中隐约有些玩味的挑衅。
林复夏却显然有些不耐烦，将手臂从身旁女子的怀中抽了出来，转头望向怔在门口的李小刀，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抬眸却看见鬼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房门口的另一侧，双手环胸，靠着门框，一双狭长的眼睛正冷冷地盯着他。
“二哥，你们刚刚……”
却未等李小刀把话说完，鬼箫便沉着脸把她的话打断：“小四，你跟我过来。”
鬼箫的声音低哑严肃，不怒自威，轻易便能给人很强的压迫感。李小刀很少见他这个样子，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便任由鬼箫将自己拽出了门。
鬼箫拉着李小刀走了许久，终于在一片无人的杏花林中停了下来。
“你没看见那个女人了吗？”鬼箫冷着脸到。
“我……当然看见了。”
“看见了？”鬼箫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我还以为你眼睛白长了！那么一个大活人都看不见！”
“我……”
李小刀从前这样被人训，都是因为自己小时候脾气不好，不听管教，练功不认真……总之，她自己是知道原因的。可今天自己却被训得莫名其妙，李小刀只觉得十分不服气。
“二哥，你今天……吃错药了？”
“你……”鬼箫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的怒意往下压了压，“你这丫头是真傻假傻？我是为你好！我告诉你，你以后不许跟林复夏走得太近！”
李小刀看得出来，鬼箫是真的动了气，却有些不明所以。
“为什么？”
“你，你难道看不出来老三跟那个林宫儿关系不一般吗？”
“……”听鬼箫这么说，李小刀忽得沉默了，半晌才低头说到，“三哥说，他跟那个女子只是普通的兄妹关系，叫我相信他。”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不敢去看鬼箫的眼睛，鬼箫自然听出了李小刀语气中少有的委屈，语气逐渐缓和了许多：“你相信吗？他跟那个林宫儿孤男寡女两个人住在这一片杏花林里，那个女子跟他的举动又那么亲昵，他们两个人怎么可能没有……”
“三哥不是那样的人！”李小刀猛地将鬼箫打断。
“事情在那里摆着……”话音未落，鬼箫却忽然注意到李小刀低着头，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陷在掌心，滴出两滴血来，忽觉得心口颤了颤。
“是，老三不是始乱终弃的人。可是小四，”鬼箫低下头来，温柔的语气中中夹杂着些许心疼，“你们两个的关系……你们从始至终，也没有发生过什么，现在又何谈放弃……”
李小刀瘦小的身体逐渐有些颤抖，零碎的发丝挡住了李小刀的脸，鬼箫看不清她的表情，可她的声音，却带了点鼻音：“二哥，你的意思是，我跟他之间……什么都不算吗……”
他们两个人之间那种专属于少年人才的炽热真诚的感情，虽然他们两个人从未明确提起过，却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那种单纯的美好，没有人能否定它。可自从见到林宫儿的那一瞬间，鬼箫便知道，这份单纯的感情已经变了味道，再不似从前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一旦长大了，过去的所有单纯稚嫩的感情就不了了之了……
鬼箫无法想象林复夏在这半年里究竟经历了什么，只知道再见面时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偷酒只为哄小四开心的少年了……
如果小四想不通这件事，她只会一个人伤心很久。
长痛不如短痛，鬼箫叹了口气，咬着牙点了点头：“小四，你们之间，什么都不算。”
鬼箫的目光死死盯着面前女子，怕她一时受不了打击，情绪失控，却见她低着头沉默了许久。
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不知过了多久，李小刀忽而抬起头抹了把眼泪，冲着鬼箫傻笑道：
“二哥，可我喜欢他，只喜欢他。就当是我一厢情愿好了。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这样吗，你根本就没有办法去计较那么多，他让你觉得这人间的烟火是那么美好，哪怕是飞蛾扑火转瞬即逝，可每当你看见他，就会有新的勇气源源不断的生出来，觉得刀山火海都值得去闯一闯，做人的刀下亡魂也没什么可怕的……”
鬼箫猛地愣住，心中顿时百感交集，久久不能平复。
这是他第一次从李小刀嘴里听到她描述她对林复夏的感情，那样猛烈却又那样坦然，像滔滔不绝的洪水，春风吹又生的野草。这只属于少年的热烈与赤诚，他又怎么忍心去阻止……
鬼箫忽然想起了大哥还在世的时候，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副模样，横冲直撞，不管不顾……
李小刀又胡乱揉了揉有些红肿的眼睛，“况且，我不相信我们之间的那些什么都不算，我现在就去找他问清楚。”
说着，转身就要走，却被鬼箫一把拉住。他深深望了一眼面前眼眶红润，面上带着倔强不甘的李小刀，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就这么直接去问，像什么样子？”
既然这样，鬼箫也没办法再去阻止。这是她的选择，他尊重……
李小刀回过头，想了想，觉得有道理，“那我……该怎么办？”
鬼箫扶了扶额头道：“真拿你没办法了，你是女孩子啊！你就应该一点点诱导他，让他自己把对你的感情说出来。这种事情还要我来教你……”
“怎……怎么诱导？”李小刀听得云里雾里。
“……”鬼箫在这种事情上经验也不是十分丰富。
李小刀看鬼箫托着下巴思考了许久，却没有个结果，在一旁提醒道：“二哥，你跟大哥……是怎么捅破这层窗户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