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5.大婚
这些日子的御烽台分外的热闹，屋檐墙壁尽是婚庆的布置，厅堂院落无不是艳红的烛火。
御烽台的最看重的青年才俊苏孑要成亲了。
虽然新娘是个风月场上的妓女，身份低贱，可偏偏苏公子喜欢。
苏公子向来面若静湖，不兴波澜，可自从梨月答应嫁给他以后，他的喜悦近乎要从眼中溢出来。一连很多天，苏公子都是一副满面春风的模样。御烽台的人从未见过苏公子这副模样，纷纷在背后议论，说到底英雄难过美人关，公子这一次，是动了真心了……
可新娘却显然没有那么开心。
自从梨月来到御烽台，她几乎不吃不喝，只一个人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人发呆。
镜中人凤冠霞帔，一袭红装的模样十分惊艳，可眉宇间却写尽了世事无常，眼中有无数看不破的困顿。
这些日子，梨月又消瘦了不少。苏孑不免担心，于是那日，他提着一笼蒸蟹来到了梨月房间。修长的手指将蟹肉一点一点剥出，放在梨月面前，梨月月依旧视若无睹。
“梨月姑娘，你吃点东西吧。”
梨月抬眼看了一眼身旁的苏孑，眼中却空洞无神，好似一具行尸走肉般。
苏孑心疼，又有几分不甘心，握了握拳道：“你还忘不了他，”他叹了一口气，“可你别忘了他是江南叶，是鎏砂楼的杀手，鬼箫的帮凶，他最擅长的就是利用女子的感情达到自己的目的！你们之间的一切不过是他惯用的讨女孩子欢心的把戏罢了！”
苏孑越说越激动，再低头看去时，梨月眼角已然多了两行泪迹。
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恨恨地甩了甩袖，却又忍不住道：
“他不会知道你两次看见最亲近的人被杀害时的那种绝望的感受，他也不会在意，他根本就是个没有心肝的垃圾！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你为他伤心，”苏孑顿了顿，继续说到，“你放心，等我们成亲以后，我会为你正名，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孟家的遗孤，到时候等我抓到鬼箫，我会把他送到你面前，让你亲手杀了他，解你心头之恨！”
梨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挤出一抹笑，道：“苏孑，谢谢你。你说的我都知道，我没有放不下他，给我些时间，我会走出来的。既然我答应了嫁给你，就不会再想着他……”
“你我刚相识的时候，你就在等他，你说他一定会回来……我那时便为你不平，却只以为他不辞而别，是个玩弄女子感情的混蛋，却没想到，他竟然是传说中的江南叶……”
梨月只觉得心烦意乱，将苏孑打断道：“你先说回去吧，过些日子我们就要成亲了。成亲前新人见面，可是不吉利的！”
边说着，边将苏孑推出了门去。她此时此刻，只想要一个人清净。
关上门，眼角又不自觉落下来几滴泪。
她不敢相信那么久以来自己最信任的人竟然是那传说中“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的江南叶，那最擅长玩弄利用女子心里的江南叶……
说到底，自己不够是他的一个棋子罢了……
她痛苦，她愤怒。她恨鬼箫，也恨江南叶，可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恨……
她恨自己那样单纯愚蠢，竟然这样轻易便交出了自己的真心，着了这些魔头的道，将自己用尊严换来的御峰帖这样轻易的交了出去……
所幸，在她发现葬花阁的人被鬼箫杀光后，最失魂落魄的时候，遇见了来追查鬼箫线索的苏孑。
这些江南叶不在的日子，是苏孑一直在照顾着她。那时的梨月还觉得自己有心上人，担不起苏孑的喜欢。可苏孑并不介意，每日都如常地来陪伴梨月。
如今，梨月发觉了自己一直在等待的人竟然是鎏砂楼的杀手，这倒断了她的念想，让她看见了苏孑的好。于是在他请求她嫁给他时，她浑浑噩噩地，便答应了。
“姐姐。”
熟悉的轻唤声将梨月的思绪拉回现实。那一瞬间，梨月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屋檐上逐渐传来的一阵细碎的声音，下一秒，少年熟悉的身形便出现在了梨月面前。可面前人虽身形五官如旧，但身上那曾经张扬的少年意气，却消退不少，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似的，多了些许忧郁颓废。
短短几日不见，如隔了几个春秋。
“你来干什么。”
梨月虽心头有惊涛骇浪，表面却不敢再如从前般热烈。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苏孑？”
江南叶没有回答梨月的问题，却自顾自坐在桌前的凳子上，为自己斟了杯热茶。
江南叶在打定主意来御烽台见梨月前，已经尽可能将自己收拾成如从前一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可他身上多出的落魄与苦涩，却是难以掩饰的……
“关你什么事。”梨月冷笑。
江南叶笑了笑：“姐姐不说，我可就自己猜了，”说着，抿了口茶到，“那个苏孑想必是姐姐的一位恩客。传说中苏公子是风度翩翩的正人君子，想不到私下也会去葬花阁那种风月场合……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是我跟姐姐在金陵相遇的那阵子？还是我为姐姐挡刀那阵子？”
“你别胡说！叶江，你分明知道……”
他分明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分明是他骗了她……
可此话一出，梨月便意识到自己叫错了称呼。面前人从来不是那个阳光爱笑的少年叶江，而是鎏砂楼的魔头江南叶……
江南叶抬眼看了一眼脸色有些难看的梨月，嘴角勾了勾：“你真的要嫁给他？”
梨月咬了咬牙：“当然。”
江南叶捏着，茶盏的手指顿了顿，“那我呢？”
“什么……”
梨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却忽见江南叶猛然抬起头，眼眶中有着若隐若现的泪光。
“那我算什么？你说嫁给别人就嫁给别人，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梨月心下猛然一颤，她从未见过面前少年这副模样，却在下一秒回过神来。
他是江南叶，她不能信他。
于是冷笑道：“江南叶，你别再装了。”
“装？”江南叶眼眸凝了凝，忽而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微笑，红烛灯光下竟显出几分邪气。
他不急不缓地放下茶盏：“既然姐姐这样说，我就不在姐姐面前装了。”
说着他缓缓站起身，一点一点朝着梨月走去，一手挽过梨月的腰肢，将她揽入怀中，在梨月耳边轻轻吹着气朝，苦涩的笑中，带着三分邪气。
“姐姐服侍过那么多人，却唯独没服侍过我……今日也让我尝尝葬花阁花魁的滋味，不枉姐姐对我有过这段感情……”
说着手指开始胡乱在梨月身上摸索，雨点般的吻毫无章法地落在了她的额头、颈上、唇边……
“你……你放开我！”
梨月心中惊愕，他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一副乖顺的模样，她从未想过面前这人竟还有这样一面……
心中兵荒马乱，梨月疯狂想要推开面前男子，却无论如何都挣扎不脱。她这才明白，面前人曾经的不通武学，都是伪装。他内力浑厚，若真想做些什么，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她逐渐抽泣起来，哭着求他放了她。
可江南叶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梨月在慌乱中在他耳垂上狠狠咬了一口，江南叶吃痛，这才停下了手上动作。
梨月惊魂未定，在他耳畔，声音微微颤抖着威胁道：“你再不放开我，我可要喊人了！”
谁知江南叶面不改色。他低头，又吻了吻梨月的唇角：“这里是御烽台，只要姐姐一声，就会招来无数高手，我跑不掉的。”
梨月愣了愣，她没有想到他竟是这种反应：“你不怕吗？”
江南叶嘴角勾了勾，有一丝苦涩：“怕。可我想赌一把。”
“赌什么？”梨月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赌姐姐心里还有我，赌姐姐舍不得让我就这么死掉。”
此话一出，梨月心中一颤，一双有几分湿润的眼眶狠狠地瞪着江南叶，却没再说话。他说的没错，她虽恨他，可到头来，还是舍不得让他死在这里。
好巧不巧，彼时天色渐晚，门外传来了一阵喧闹声音，有人敲了敲梨月的房门。
“姑娘，刚刚院中闪过一道可疑的黑影，苏公子怀疑是杀手，让我来查看姑娘是否安全。”
梨月深深望了一眼自己面前这正将自己紧紧抱在怀中的男子，正对上了他那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安的眸子。
梨月深吸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对门外道：
“放心吧，我没事。”
此话一出口，她便知她输了，输得彻彻底底，一败涂地。
她清醒地看着自己一次又一次沦陷在他这里，却无能为力……
江南叶眼中闪烁着难以言表的喜悦，不知不觉中，一滴眼泪自他脸颊滑落。
他俯身一吻，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