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白芝落得一个满载卷子而归无竟山的结局，崔无方和风淼也没有来得及赶到京城打一顿燕行就回去了。
原因无他，据弟子们反应，白洛波的内卷行为造成了剧场效应，导致无数弟子因跟着卷压力过大而脱发，不符合无竟山的办学理念。
因此崔无方不得不回去“教书育人”，解救书山题海里被卷哭的众弟子。
反正燕行一时半会死不了，崔无方在凡间逛得连打他出气的心思都忘了，那回去一趟也未尝不可。
于是，崔无方为解救内卷弟子们，专门设道场讲道，终于让众人充分明白了学习要劳逸结合，不能因为焦虑为了学习而学习的道理。
这一讲便是半刻钟，但这一节课却足足上了三天。
剩下的时间被她讲跑题了，变成了学术研讨会，内容有关于生物的跨种族繁殖及关于半妖问题的社会学分析。
这不能怪崔无方，只能怪白洛波在临下课时拦住她，把一摞问题堆在她面前，其中几个还颇有见解，她一时没忍住就和他讨论起来了。
然后其他弟子有喜欢这方面内容的也围过来加入讨论，十几个人留在庭间坐而论道，一论三天。
这在无竟山是常事，但对仙帝派过来学习（打探）的一位名为郑乔的仙官很不友好了。
他来之前仙帝殷殷切切嘱咐他，让他探查记录无竟山的一切能知道的消息，于是他逢课就去听，见人吵架恨不得都拿个本本记录一下。
无奈他除了修行的课能听懂以外，其他的课不是觉得离经叛道就是如听天书，仅来不到一个月，九次和别人试图辩论，以输掉告终五次，被白眼以待三次，剩下那次碰见一男一女论道喝酒醉倒在一块上去指责，被反驳一句“礼法岂为我辈设也”后因惹烦了对方被醉拳打了一顿告终。
没来多久又碰见这次论道，拿着小本本记了一堆自己都看不懂的笔记，临出院门时还遇见了一件不愉快的事。
门容两人通过，他出门的时候，白洛波恰好一并出去，而在这之前几日，也有一次白洛波和他并肩出门。
在那次时，他已经告诉白洛波，以后再遇见，不要和他一并出门了。
于是郑乔拽住赶着回去搞调研的白洛波，冷着一张脸道：“白郎君且慢。”
郎君本是尊称，但仙界称呼他人一般都是喊道友，显然，郑乔觉得白洛波不配做他道友。
“何事？”
白洛波止步，回头看他。
郑乔轻蔑地笑了一声，微抬下巴：“我有仙官之职，能面见陛下，你一介半妖，修为低微，名声狼藉，见了我不避让，竟与我同时争门，是认为你也有仙官的尊位吗？”
白洛波理都懒得理他，仅微微蹙眉：“这门在这里，任何人都可以走，我急着回去做研究，你且把你那一套收收吧，这是无竟山，你我同在师尊门下学习，哪里有为官不为官的区别呢？”
说着他挣了一下，没挣动。
他修行年头太短，法力远不如郑乔。
“来这里是为了修行追寻大道的，你不觉得你说出这样的话与道违背吗？”
白洛波抿唇问道。
郑乔一愣，接着反驳道：“你作为青楼小倌，卑贱肮脏，如今有幸做为无竟山的弟子，又大逆不道爱慕你的师尊，已经受过入仙牢的惩处了，名声已经有了缺陷，你还不自我反省注重礼法并且认为自己与我一般吗？”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白洛波脾气好，如今心态也不差，但当初在青楼的过往，仍旧是一段黑暗的回忆，闻声刚想斥他，却想到了什么一般，声音平和淡定下来。
“我生为半妖，天生媚骨又貌美，这是造化所致，年幼父母双亡，流落街头难以果腹，体质遭觊觎被拐，重重转卖下入了青楼，这是世道所致，当年我无力反抗，哪里有卑贱肮脏一说？”
“你以你幸运的遭遇嘲讽我的不幸，这难道是你们崇尚的君子所为吗？
我原先爱慕师尊，也已经受了应有之惩罚，更不曾伤害他人，如今一心向学，坦坦荡荡做人，与诸同门相交于知识无涯之间，往来在大道无形之中，是因为我有比之前丢失的名声更重要的东西，我来此处听道正是为了这个，而如今你却用世俗的礼法名声约束我羞辱我，这难道是通达的举止吗？”
郑乔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掌声响起，崔无方拊掌而笑，从桌案前站起来，道：“说得妙啊，这位仙官来了也有些时日了，看来什么都没有学到，既然如此，不如回仙宫如何？”
二人这才发现崔无方还没有走。
白洛波惊讶：“师尊？您怎么没有走？”
崔无方看着被二人堵住的门，深深叹一口气：“这是我洞府，我就住这。”
白洛波扶额。
“是我想岔了，弟子告退…我还有研究报告没写。”
说罢他乘郑乔不备，撕开袖子，提起衣摆，转身撒丫子就跑，连剑都顾不上御，毛茸茸的狐耳与狐尾都吓得出来了，随着奔跑一颤一颤。
崔无方叹一口气，看向郑乔，一挥衣袖，眨眼他便被白云卷着，冲出院门以光速向无竟山山门翻滚而去。
他是第一个被扔出去的旁听弟子，在这之前，三教九流无孽债恶心者皆可入无竟山学道，有孽债者根本进不来山门，只有他，是走了仙界路子进来又被扔出去的第一人。
事了，三枚铜钱从崔无方掌心越出，她坐在庭院里起了一卦，接着格外悠闲的沏了一壶茶喝。
如她所预料的不错，不过两个时辰，便有人要找上门来了。
果然，很快燕同正也就是仙帝那老瓜皮过来了，手持一把重剑，身着天子冕服，带着文武百官立在山门之前，一身威压与护山大阵抗衡，激荡起层层涟漪，庄重威严的浑然不似能干出跟人白日宣淫一事的模样。
看样子崔无方把他的人扔出山门的事深深惹怒了他，他是来找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