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三更初夜月明前
太阳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迟到，如旧照常升起，地球不会因为缺了谁而停止转动，依然自转不息。
一大清早许强就赶往医院，探望了奶奶，并安慰奶奶没什么事，小病，国家给报销，把心放在肚子里。
把门掩上，悄悄的把十二万块钱交给母亲，叮嘱她如果有人不要去联系韩淼家，即使他们家联系她也不要接电话，周秀娟此时已经知道了婆婆的病情，不过她不敢在婆婆面前哭，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此时见儿子拿出的这笔不小的钱她很吃惊还以为儿子去干了违法乱纪的事，经过许强的解释才稍稍放心，由于心神不定，倒是没太在意什么不能联系韩淼家什么的，在她心里认为联系韩淼家借钱会让儿子抬不起头来的，实在不行她把老家的房子卖了医药费也就差不多了。
：“妈，我先走了，吃饭你就在医院食堂买些吧，我得去上班了。”许强抿了抿嘴唇，握住母亲的手，说完就离开了。
许强回到家从冰箱里把药拿出来四盒，本来正常情况一次的量是六支左右，他撇了眼剩下的，已经不多了，许强想了想又放回去了两盒，把冰箱门关上，他又瞧见了茶几上的那张纸，许强慢慢走过去，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叹了口气，家巧窝住不了金凤凰，这是他早就意料到的，不过那十万的补偿金映入眼帘，他的瞳孔缩了缩，不可言说的痛，这仿佛是一刀插进心脏，再来一刀，再来一刀……
许强联系了某宝客服，把他玩了五年的三个游戏账号一股脑全卖了，小四万块钱，不过从今以后对他来说再也没有荣耀和德玛西亚之力了，最后一个可以得到安慰的地方没有了，他有些愣神，楞了很久。
许强在网上翻了半天，找应聘工作的信息，最终他找到一份黄袍加身的工作，外加一部座骑，准备开始他新的工作。行李没有什么东西，划拉划拉也就那么多，他在医院旁边租下了一个地下室，环境虽然令人窒息，但最起码很便宜。
……
奶奶的病情目前稳定，而且非常幸运骨髓库里正好有匹配的骨髓，但问题是将近四十万的医疗费用仿佛一个天文数字。
……
一个月来，许强的生活很艰辛，每天除了固定去看望奶奶的时间，每天睡不超过四个小时，剩下的时间都在加班加点的送外卖，有时因为路不好走，或者没有明确写明门牌号超一点要自己赔付，动不动差评举报被扣钱那种委屈，那种滋味，一股巨大的压力压的人喘不过气来，有时真的是想一了百了，不过他后面还有家，怎能轻言放弃？你有过拼命的经历么？许强有过。
……
韩淼没有给许强打过电话，也没有联系过周妈，仿佛对她来说，许强还没有路人重要，消失也就消失了，真的是这样么？谁也不得而知。
韩淼这一个月过得很忙碌，舞台剧出了问题，歌词的官司，排练时节奏的问题，同事的排挤，面临的压力让她没有经历顾及其他，她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她并不喜欢她的工作，可是出来自立就要自己承受生活的压力，不上班谁养她？房贷谁还？
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韩淼揉了揉发胀酸疼的太阳穴，这几个星期日夜颠倒，连轴转让她精神和身体都很疲惫，前几天生理期又折腾的她要死要活，这让她不禁想到了那个男人煮的红糖水，不过她离婚的想法并没有动摇，这个男人没有什么担当放一边，给她的感觉就是得过且过，这让她很失望，世界观和价值观不统一的两个人是很难相处在一起的，而且她工作上的巨大压力没有办法去跟他说，每天回到家就看到他在那里打游戏，她感觉到了疲惫，以及那晚许强的行为有些触及到她的底线。但她似乎忘了，她连一个哪怕是伪装的笑容都不愿意给予许强，她又要用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呢。此时用小勺子搅拌咖啡的她有点心不在焉。
：“韩淼？我可以坐在这里么？”一个来自对面男人轻声询问的声音打破了韩淼的思绪。
韩淼微笑着对公司的艺术总监点头：“当然，请便。”
艺术总监徐峥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留着一小搓胡子，锃亮的光头彰显得特的聪明绝顶，是一位衣着得体很优雅的男士。
徐峥坐下，打量着对面皱着眉的韩淼，喝了口咖啡，微微点了点头，说到：“哦，韩淼，我觉得你为音乐剧创作的曲谱还是有一些问题，你对情景表达的掌控还是差一些火候，这可能会影响最终效果的体验，你要知道，公司是很看重这个新舞台剧的。”
韩淼手中的动作停下，露出思索的表情，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总监，我的水平有限，可能达不到您要求的那么高的层次。”
徐峥看着韩淼笑了笑：“没关系，你中午有时间么，我订了一份外卖，我们可以在会议室边吃边聊。”
……
许强抢到了一个大单子，配送费有十一块，还是在一栋写字楼，刚好自己有办的出入证这是少见肥单。
马不停蹄的前往一家餐馆，档次挺高端，两个木质食盒，许强感叹这玩意看着就挺贵，一看单子好家伙就这两盒东西，叫什么料理，七百多块钱，真是有钱啊。
一路上电动车骑的快要飞起，到写字楼楼下距离配送时间到达还有十来分钟，嗯，希望有个好评。
进入写字楼后到达指定楼层后许强就给买家打电话，毕竟到这里就不让往里走了。
拨完虚拟号码后电话通了：“喂，你好，徐先生，你的外卖到了，麻烦你取一下，送进入？这，我能进去么？你打招呼了，那……行吧，记得给五星好评。”许强挂完电话心里有点纳闷，不过肥单可以理解，他又提着两个食盒往里走，找到了那个会议室，一脸笑容的打开了门。
：“你好，徐先生，你的外卖……到……到了……”映入眼帘的是那个一个月没见的熟悉身影，和另外一个男子，亲密的坐在一起，脸都快贴在一块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许强看到了韩淼的脸上洋溢着笑容，这一瞬间许强滚烫的心仿佛扔进了零下的冰水里，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么？虽然早就隐约知道了点什么，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许强发现自己还是忍不住一股酸涩涌上鼻头，他还是不能理性的看待这段有些荒唐的婚姻，三个多月的相处，哪怕是一条狗都有感情了。
徐峥看到了门口穿着美团外卖的服装戴个头盔和口罩看不出是什么表情的许强，招招手：“哎，正好，饭来了，放那里吧。”
转头和神态有些不自然的韩淼说话：“哈哈，怎么样，听过我说的还算有点收获和启发吧？来来来，先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韩淼在许强进来刚说话就认出他来了，有些惊讶他怎么去当美团配送员了，旋即又觉得这个场合见面有点尴尬，不过转念一想，反正快离婚了，也无所谓了。
许强恢复了常态，隐藏在头盔底下的脸庞不知道是什么表情：“祝你们用餐愉快。”
……
下午许强没有接单，而是先回了一趟家，独自喝了一顿闷酒，没有下酒菜，然后把证件拿全了，下午三点左右骑着电动车直奔目的地，他特意算了两遍，今天韩淼下午不上班。不过在到达他和韩淼曾经居住的楼下意外的接到了叶蒙的电话，对于这个“妈”许强有什么感觉呢？心里五味杂陈？许强摇了摇头反正也没叫过，毕竟只见过两面，可毕竟即使不是丈母娘，按说也是自己父亲战友的妻子，辈份上自己应该叫一声婶，结婚这么长时间没上过门，总归是自己失了礼数。
：“喂，婶……呃……叶阿姨……您好。”许强微微弯腰，考虑考虑用什么称呼。
叶蒙坐在沙发上，把手比在嘴上，按住要说话的韩江，瞪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小许啊，你这称呼是不是应该改口啦？结婚了还叫阿姨？按理说这不应该我打电话的，不过我催我家丫头，她也不给个准信，你看，你们结婚都三个月了，都没登过门，你们当时领证仓促，我们也没说过什么，但你看是不是挑个日子上家里来吃顿饭啊？我们也不催你，你看今天是周日，大家都没有准备，这样，你看，下周六怎么样？”
许强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说，脑子里想了想措辞：“婶，过几天我自己带着东西去看望你们二老，这是我礼数不周，您别见怪。”
叶蒙皱了皱眉，暗道这孩子我都提点到这了还不改口，还这么生疏，摇了摇头，旋即又发现许强话里的意思，接着说：“强啊，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跟小淼一起过来？”
在一旁偷听的韩江眼睛一瞪，把手机抢过来，大嗓门冲着里面就开口：“小许啊，你们工作都忙，我们理解，但是，三个月都不一起回来一次有点说不过去吧？”
许强抿了抿嘴不知道怎么说，他张不开嘴，怎么说？说我现在手里就拿着证件就准备跟韩淼一拍两瞪眼了？
：“别说了，就这么定了，下周六，来家里吃饭。”韩江躲过叶蒙要来抢电话的手，挂了电话。
许强站在楼下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不去想这些烦人的破事，钱钟书先生说的是真对，城内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没经历过的人总是报有幻想。
许强上楼拿出钥匙打算进屋，但突然他发现一个问题……锁换了……
许强愣住了，楞了很久，然后乐了，脸上的笑容逐渐癫狂，真的乐了，哈哈大笑，这太好笑了，怎么能这么好笑呢，眼泪都笑出来了，这防的是谁不是显而易见么……
梆梆敲门，很久后，韩淼才打开了房门，看见是许强，警惕的看了他两眼，才打开防盗门。
：“你想好签离婚协议了？”韩淼问。
：“你难道就这么跟我说话，连房门都不让我进？这房租还有一半是我出的吧？”许强笑了笑。
韩淼用余光上下扫了扫许强，犹豫了半天，终于把门让开让许强进屋。
：“喝点什么？”韩淼问。
：“不用麻烦了，也不用签什么离婚协议了，我不要你的十万块钱，我牙口还好，我今天把证件带来了，我同意离婚。”许强的酒意又有点上头，他感觉很难受，有些掌控不住自己的思维，他本身就不擅长也不喜欢喝酒。
：“我同意离婚，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就这一个条件，你同意，咱马上出发…”
：“什么？”韩淼抱着胳膊，深色冷淡的站在那里。
：“我…我………我能不能拉一下你的手，亲你一口……嗯……你冲我笑一下……我就这几个个要求，就这些，我知道有点多，不过我……”许强有点结巴的说着，他想表达什么，不过脑子转不动了。韩淼盯着许强看，然后面无表情的说：“你喝醉了，明天我把十万块钱现金给你，就在保险柜里，我们现在就去办手续。”说完转身就想往外走。
许强挑了挑眉，他站起身，有些摇晃，逼近韩淼，拉住她，这是第一次拉她的手，很软……许强把她转过来面对自己，看着她，指了指自己：“我在你眼里就值十万？”
韩淼感觉自己的手被拉住，力气很大，她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开索性让他握着：“许强，这没什么意思，如果你不满意我还可以再加两万”韩淼有些皱眉头。
许强自嘲般的笑了笑，他现在感觉有点天旋地转，他眼神迷离的看着面前的韩淼，真漂亮啊，可惜以前连手都没拉过，他忍不住走上去鬼使神差的猛的抱住韩淼，贴上去，就在要碰到韩淼嘴角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重心向上移，最后贴在韩淼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他心愿了了。
许强心里叹口气，心气有点泄了，心说:算了吧，终究不是能在一起的人，何必呢……他的思维现在很僵硬，乙醇已经麻痹了他的神经。
韩淼起先一愣，然后变了脸色，猛的推开许强，许强栽倒在地，等许强踉跄的爬起来，又给了许强一巴掌，怒斥：“无耻！”
许强摇了摇头，他现在有些神志不清，不过心里不断涌起的苍凉不是醉酒可以掩盖的了的，什么都快没了，他最后一片避风港，乌托邦都没了，无所谓，他笑了，笑的很开心：“是，我无耻，我亲了谁……你告诉……我……你是我亲老婆呀！你从来没对我笑过……哪怕假笑都没有……为什么我就不能……我无耻……我今天就无耻了怎么着吧！”
韩淼看着扑上来的许强惊慌的拿起防狼喷雾，但犹豫了一下没忍心下的去手，就这耽搁的一下，被许强紧紧搂进怀里，防狼喷雾掉在地上，然后她就感受到嘴巴被捉住，之后她还没反应过来，她瞪大眼睛，死命挣脱，又给了许强左右开弓两记重重的耳光。
本来吧，许强只是借着酒劲想亲一下韩淼的额头，拉一下她的手，没打算怎么样，许强也知道韩淼不喜欢他，但毕竟他还没有过初恋，这马上眼看变二婚了，娶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妻子，连拉手这种事都没有过，他感觉自己太失败了。不过这重重的嘴巴子把他这段时间火气和沉重的压力全部激发了出来，让他的理智有些失控。
韩淼这次想把防狼喷雾捡起来真的要喷了，不过她没有快过许强的动作。
许强怒极反笑，不由分说走上去用一只手拉住还在想去捡喷雾的韩淼的脚，拖回来，拉起来紧紧的抱在怀里走进房间：“……行，行……行……有本事你就扇死我，看看今天谁赢……”
：“你放开我，许强！许强……你听我说……你冷静一点……咱们谈…钱不够还可以商量……我可以告你……等等……等…唔……呜呜……你混蛋………………啊……”
……
夜色朦胧，月亮初上树梢，蛐蛐在窗外合唱，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子，留下满地银辉，秋天的夜晚让人心旷神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