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书简(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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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封信:关于贵格会信徒

以上就是我与这个怪人的大致谈话内容。但是,让我更加吃惊的,是下一个周日他带我去了贵格会信徒的教堂时,让我看到的情景。他们在伦敦有好几个小教堂。我去的那个教堂位于名叫“纪念碑”的著名的大石柱附近。当我与领着我来的人走进教堂时,人们已经聚齐了。里面大概有四百名男子,三百名妇女,妇女都用扇子遮着脸。男子都戴着宽檐帽子,大家都坐着,没人作声,里面一片寂静。我从他们中间走过时,没有任何人抬头看我。寂静保持了有一刻钟之久。终于,人群中有一个人站起来,摘下帽子,做了几个鬼脸,又叹了几口气之后,口鼻并用地诵读了几段他自认为是从福音书中摘录的句子,其实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别人,都根本听不出福音书中的任何话。当这位丑态百出的家伙结束了自己美妙的独白时,聚集的人群心满意足,又呆头呆脑地散去了。我问领我来的人,为什么人群中那些聪明者也会忍受这样愚蠢的行径。他说:“我们不得不容忍这些事,因为我们无法知道站出来讲话的人,究竟是受了神灵的启示还是发了疯。由于无法判断清楚,我们只好耐心地听着。甚至妇女讲话也是准许的。我们常常会有两三位女信徒一齐觉得自己受到了神的感召,于是便在教堂里吵嚷得不可开交。”我问他:“你们难道就没有教士吗?”贵格会的信徒说:“没有,而且没有教士也很好。我们怎么能在星期天只让一个信徒接受圣灵,而排斥所有其他的信徒与神灵交感呢?感谢上天,我们是人世间唯一没有教士的信徒。我们与众不同,这样难道有什么不好吗?如果我们自己有奶喂养孩子,为什么还要雇奶妈呢?你雇个奶妈到家里来,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在家里作威作福,压迫孩子和母亲。上帝说:‘你们免费得来的,也应免费给出去。’上帝这样说了,难道我们还能拿福音书讨价还价,出卖圣灵,把基督徒聚集的教堂变成一个买卖东西的铺子吗?我们不会把钱给穿黑衣服的人,好让他们帮助我们的穷人、埋葬我们的死者、向信徒们说教。这些神圣的职责对于我们来说太重要了,我们不会交给别人去承担的。”

我又坚持说:“但是,你们怎么能分辨得清楚呢?你们是在圣灵的指导下讲话的吗?”他说:“无论是谁祈求上帝的灵光指示,并对公众宣布他感觉到的福音真理,我们都希望他的确是在上帝的感召之下这样做的。”说到这里,他又引述了很多《圣经》中的话,他认为,《圣经》中的这些话证明,如果没有神的直接启示,便不会有基督教。而且他还补充说了几句值得注意的话:“当你移动手脚的时候,难道是你自己的力量在使手脚动弹的吗?当然不是,因为我们的四肢常常会有些不由自主的动作。因此,正是创造了你的身体的上帝,使得这个用泥土做成的身体动弹起来的。还有你的心灵接受的思想,难道是你自己产生了这些思想的吗?也不是,因为这些思想是不由自主地来到你的头脑当中的。因此,正是创造了你的灵魂的上帝给了你思想的。但是,因为上帝让你的心有了自由,所以上帝给你的思想,是你的心应该得到的。你在上帝的氛围中生活,你也在上帝的氛围中行动、思想。你只要睁开眼睛,看到指引着所有人的光明,你就会看到真理,也会让别人看到这个真理。”“哎,这纯粹就是马勒伯朗士[29]神父的说法啊!”我情不自禁地叫道。“我知道你说的这个马勒伯朗士,”他说,“他的思想有点像贵格会的信徒,但并不完全是。”关于贵格会信徒们的教理,这是我听说过的最为重要的东西。在我的第一封信中,你已经看到了他们的历史。你一定会认为他们的历史比他们的教理更加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