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姑娘的难处
当一大摞的案卷宗册被摆放到沈白的面前时，沈白不由愣住了。
这越州县是怎么个情况？怎么会有这么多未处理的案件？
县衙里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光会欺行霸市？平日里一点正事都不干的吗？
这治安真是让人无语。
沈白皱起眉头，在秦重嘲讽的目光中，翻开了第一册卷宗。
“建武十四年三月，山中贼劫越西乡绅王家货车，掠绸缎百匹……”
“建武十五年六月，山中贼劫持本地富户许家米仓，掠米千石……”
“建武十五年八月，城郊发生命案，山中贼火烧村民房屋，导致一家三口遇害……”
沈白转头看向方小五，问道：“山中贼是何方妖孽？怎么什么案子都和他们有关系？”
方小五听了沈白问话，浑身不由使劲的打了一个哆嗦，好似被毒蛇咬了一下似的。
似乎‘山中贼’这三个字，像诅咒一样，让方小五听了浑身的不自在。
沈白前世的时候看过世界巨著《哈利波特》，那些骑飞天扫帚的长裙子巫师，听到伏地魔的名字就这熊样。
方小五惊讶的说道：“公子你咋连山中贼都不知道？”
这话问的很没水平，严重的刺伤了沈白的自尊心。
一个穿越人士被旁人说成什么都不知道，犹如没有见识的土鳖，这不符合常理。
又不是什么大牌巨星，我为什么要认识他们？
“因为我失心疯。”沈白干巴巴的回答道。
“哦！对！”方小五猛的一拍额头，恍然道：“我把公子疯了这事给忘了！”
方小五年纪不大，正处于青春期往上的变声阶段，这一嗓子，却是喊的整屋子的捕快都听见了。
所有的捕快都用一种惊疑不定的目光望向沈白。
甚至有几个坐的离沈白比较近的捕快，赶紧挪动了下屁股，尽量离他远一点，以示疏远。
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疯子都属于人类社会中一个比较难缠的物种，他们的思维和行为完全不能用常理推断。
而且最可气的是，疯子伤人是没有具体的重典可以制裁的。
这些捕快负责整个越州城的治安案件，也算是见多识广。
他们当中就有人曾亲眼见过一个疯老太太一口咬下了路人的半个耳朵……
方小五低声对沈白道：“咱大楚建国二十载，当今陛下文治武功，实乃天下一等一的明君，他扫灭诸獠，平定乱世，收复江南半壁江山，还百姓安乐，重建太平盛世……”
沈白无奈的听着方小五犹如说书一样的在自己面前絮叨，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这话一听，就是从大街上说书的那学来的。
“麻烦说重点。”
方小五嘿嘿一笑，还真的摆出一副说书先生的样子，装模作样的拍了一下桌案，说道：“重点就是，我大楚陛下虽然平定江南，但因为在大楚建立之前，江南时局实在太乱，不但是群雄割据，且山贼水寇多如牛毛，时至如今，也无法完全剿除，他们盘桓在各个山头，光是能说出名字的，就不下几十个寨子，这些贼寇打家劫舍，无法根除，多年来就是周边的各处县衙也拿他们无可奈何，百姓畏之如虎，统称其为山中贼。”
沈白伸手拍了拍小五的肩膀，长叹口气没好意思多说什么。
贼寇就贼寇呗，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这孩子好像比自己还疯——人来疯。
将那些卷宗大概的看了一遍之后，沈白捋出了一些头绪，然后去旁边的房间见柳画屏。
柳画屏在名义上只是个外聘教头，没有实质性的公务，她的房间只有她一人。
她上衙的地方虽然不大，但是干净整洁，没有任何多余的杂物，和那些大老粗捕快上衙的地方根本就不能同日而语，而且房间中还有一个小小的香炉，散发着淡淡的熏香味，很是幽雅清香。
这不由的让沈白想起了自己前世的办公室。
干净整洁的环境，才能让人心旷神怡，办公的时候才有效率。
那些大老粗捕快们的上衙房，在沈白看来跟猪窝没什么区别。
柳画屏的眉头微蹙，细长的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案，发出的“咚、咚”声响略带沉闷，似乎正在映射着她此刻的心情。
看见沈白进来了，柳画屏露出了微笑：“沈兄，请坐。”
沈白在侧面找了把椅子坐下，关切道：“柳教头好像有什么心事？”
柳画屏摇了摇头，说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县衙内事务繁杂，挺多事情都需要劳心，习惯就好了。”
沈白的脑海中想起了秦重适才看柳画屏的眼神，再想想自己适才看的那些县内案件的卷宗，深感理解。
他安慰柳画屏道：“在下虽然只是第一天上衙，但是多少也能品出个中三味，柳教头一个姑娘家在县衙协助父亲处理这么个大烂摊子，委实不易。”
听了沈白的话，柳画屏的鼻尖不由有些发酸。
她毕竟是个姑娘家，就算是武艺精湛，但归根结底也是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若不是越州城的情况复杂，柳有道独力难支，她何苦抛头露面的出来当什么教头？
教头名义上可以训练捕快和衙役，偏偏又不能直接管辖，柳有道把秦重从捕头的位置上撤下来，看来是有心让柳画屏接替他帮自己管理县衙内的捕快们，但很显然，事情似乎并不那么容易。
一个姑娘家，天天跟一群大老粗打交道，这当中的难处也唯有她心中自知，与旁人却不方便说。
但面对沈白这个文弱的书生，不知为何，柳画屏似乎感觉找到了一个可以理解自己的人。
至少跟那些粗汉捕快比起来，沈白是个可以交心的人，他跟柳画屏的思维在一个频道上。
柳画屏长叹道：“多谢沈兄宽慰，画屏坐在这个位置上，自当尽心尽责，为百姓谋福。”
沈白听了这话不由莞尔。
理想很美好，但现实……有点太残酷了。
沈白刚才翻阅了全年的刑事案件的卷宗，若是没有记错，越州城今年的重大刑事案件，破案率基本等于0。
如沈白猜的不错，这应该是秦重从捕头位置上下来后，暗地里给柳有道下的脚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