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卑微的祝福

枯叶落了一地，天边最后一抹阳光已沉入云海里。

——题记

晚风吹过，枯草在夕阳下，随风而去。生而为人，浮浮沉沉，飘飘荡荡，看似简单，其实，每个人的内心都不一样。

天地之间的我们，每个人都像一面多棱镜，在亲人、朋友、同事面前，在陌生人面前，每一面，其实都是不同的。这个世界上，没有纯粹的好人，反之亦然。每个人心中，因为立场与所处的位置，有热，也有冷，有爱，也有怨与恨。这才是真实的人性。

“爱”这个字，在我们日常生活中听见与提及总是最多，但我们也总是对它最为迷茫，最为不知所措，相信很多人在很多时候都不知到底怎样才算是真正的爱。

路易·阿尔都塞在《来日方长》里曾说过这样一段话，我很喜欢，分享给你们：什么是能够去爱呢？就是拥有自我的完整性，拥有其“力量”，不是为了取乐，或者出于过分的自恋，而正好相反，是为了有能力做出馈赠，没有匮乏与保留，也没有懈怠，甚至缺陷。

爱应当是愉悦的。我深以为然，不管是何种形态下的爱，爱情、亲情、友情，都应当如此。而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富有的、贫穷的、健康的、身患疾病的、完美的、残缺的、骄傲的、卑微的……在爱这个字眼前，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都有资格去拥有与享受。

她是那种典型的勤劳持家的女人，很爱干净，总是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我印象最深的是我跟她睡一张床上，我睡姿差，爱乱动，总是把她吵醒，最后她无奈，每晚睡觉前用长布条把我的双脚都捆住，这实在太令人难受了，我觉得她可真讨厌啊！但寒冷的冬天里，当她把我冰冷的脚抱在她温暖的怀里时，我瞬间又觉得，母亲真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这个世界上对我很好很好的人，在我初三的那年冬天因病去世。那是我长大后第一次直面亲人的离去，甚至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说。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陷入一种自问里：人死后去了哪里？是不是就什么都没有了？原来死亡是这样的。

从那年开始，冬天的夜晚，我常常这样坐在在父亲的身旁。偶尔会在院子里看星星。他几乎认识所有的星星与星座，是他教会我认北斗七星、天蝎星宿、小熊座……他跟我讲，死去的亲人，都变成了天上的星星，我的母亲，是最亮的那颗。所以，我喜欢有星星的夜晚。

我忽然把视线从星空收回来，凝视着他，久久地。不禁觉得：爱如风，看不见，但到来时，那阵风如此轻柔，又如此强烈，从心间吹过。闭上眼，就会听见。

轻轻地闭上眼睛，我总会心存庆幸与感激，庆幸自小失去母亲，却有一个那么疼爱自己的父亲，把自己教养得这么好，这么开朗、善良，心中永远不灭爱之火。很高兴，我一直肯正视自己的痛苦、缺陷、苦难，并且试着去慢慢接纳它。

生命这样脆弱，这世上每天都有无数的意外发生，鲜活的生命说没就没了，如此的突然。而我也许应该庆幸，自己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能吃，能睡，能呼吸每一天的新鲜空气，能仰望阳光，能感受到风吹落日光，飘落在皮肤上的温度，能看见她的笑容……而再大的苦难，在生命本身面前，都变得次要。只要还活着，便应当珍惜。除却战争，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天灾、人祸、意外、疾病，几乎每一天，都有生命在离去。小狗头部流了血，腿也受伤了，却还试图站起来，它一边“嗷嗷”叫着，一边一瘸一拐地走着，倒下，又爬起来。

生命很脆弱，却也无比坚韧，它强大、神秘莫测，每一个人，都当知敬畏。它也是如此短暂与珍贵，更当知珍惜，过好每一个今天。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凝视着她，心里万千思绪，都化作一句感激。在残酷的命运前，感激上天，对自己尚且留有一丝恩赐，让我遇见了她。

她如照射进黑暗谷底里的那一缕阳光，也如寒冬里温暖的壁炉。

在我眼中，爱只是爱，它没有法则，没有这样那样的条理，也没有阶级、门第、偏见，我不会因为你拥有别墅而我靠兼职维持生活而不爱你，我也不会因为我能跑能跳而你腿有残缺而不爱你。在那些外在之前，我们都只是这世间拥有同等生命的普通人，有一样的骄傲与尊严，坚强与脆弱，都一样需要经历人生中的喜怒哀乐。所以，我爱你，仅仅只是因为我爱你。

在这个世间，有很多薄幸的爱情，但是也有很多这样赤诚的爱情。在他们心中，爱只是爱，无关其他。真正担当得起那句珍贵的誓言——不管生老病死，我都爱你。

你大概不知道，你才是最美最亮的星辰，将我黑暗孤寂的世界照亮。愿你我，不辜负这人生一场，不辜负爱，不辜负光阴岁月。

我想对她讲，亲爱的姑娘，你已经拥有丰盛的收获，那就是你赤诚、纯粹、勇敢、明亮、无畏、坚毅的爱。

深深祝福你与你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