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绿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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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厨房里,鼓风机的开关一响,就像是使进站台的绿皮火车呜咽着拉响了警报,接着一股浓烟顺着烟囱腾空而起。王家奶奶烧开开水灌满两个电壶,又舀了两勺水倒进锅边的搪瓷盆里。一想起秀荣娘几个拿马勺舀冷水咕噜咕噜喝的情景,她又添了一马勺水进去,省得他们娘几个一进门又舀缸里的冷水喝。王家奶奶把酿皮锣洗干净,准备涮几张燕燕三个最爱吃的烂酿皮。收麦子天气最是费人,虽然过来过去都是一把面,王家奶奶每顿都变着花样犒劳着地里劳作的人。她拿铁勺把和好的面水搅拌均匀,舀了两铁勺倒进开水锅上漂浮着的酿皮锣里,面水随着高温不断凝固的同时,她迅速地提起锣来回摇摆均匀,盖好锅盖,她便蹲下往锅底添了些炭。看到手背上一团黑印渍,她随手在护裙上抹擦了一把。两三分钟后,王家奶奶揭开锅盖利索地提出酿皮锣放进水缸里冷却。

太阳已经从墙角晒到了院子中间,王家奶奶一边擦锅台,看着院子里明晃晃的太阳自言自语:“都大晌午了,咋还不见割麦子的回来。早上天不亮就把三个娃领出去,一早上啃点干馍馍。活儿没边没沿,这两个人见做活就横势得撂不下。”王家奶奶把饭菜收拾停当,习惯性地把手在护裙上蹭了几下,带上草帽就出了大门。

菜地的圪愣上杂草丛中,肆意生长的白蒿都快蔓延到了地头。王家奶奶拿着铁镰割了一大捆扔在院子里晾晒。点熏这种晒干的白蒿绳是夏季农家必不可少的防蚊虫利器。它经过燃烧散发出的独特气味常常让各种蚊虫头昏脑胀而无力叮咬人,对抗这个季节特有的墨蚊效果尤其明显。湾里因为距离植被丰富的吃水沟近,每家院落周围都有很多自然长成的榆钱树,而墨蚊最喜欢栖息在榆钱树上。王家奶奶一边搓拧白蒿绳,嘴里牵念着割麦子的人。

王山上,黄澄澄的麦子地里人头攒动,人们正顶着大太阳热火朝天地抢收麦子。秀荣家的麦地在沟底一处断崖边上,站在山头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拼接起来的大写字母B。秀荣搭头镰走在最前面,镰刀在她手里挥洒自如,勾住一把麦秆使劲一拉,镰刀和麦秆碰撞间哧啦一声,一抱麦秆便应声倒卧。她利索地拿镰刀勾起麦子搁置在一旁给麦子下好腰带,又挪动着身子挥舞起了镰刀。存生紧跟其后,以同样的利索劲儿一边割麦子一边给麦子圆腰带。眼前齐蓬蓬的麦杆刚才还像一个个气宇轩昂的战士,镰刀所及之处却被吓得尽皆倒地投降,接着又被俘虏成麦捆整齐地躺在存生身后。

燕燕,小燕和颜龙被存生两口子落在身后四五米米的地方。他们三个凑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屎气话”。就在刚才他们谝闲传的时候,燕燕一个不注意,镰刀被拉拽得太过用力,鞋面都被划拉了一道裂口。燕燕感觉脚面一阵麻木,连忙脱下袜子查看,万幸的是没有伤到脚。小燕正要扯开嗓门告状的时候,燕燕一边揉搓脚面一边连忙喝住小燕,让她不要声张。颜龙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他擦了一把汗起身一屁股蹲在麦捆上,提起水壶就大口大口地喝起来。听到咕噜噜的声响,原本不觉渴的燕燕和小燕也过来抢水喝。

他们牵来的拉麦子上山的老牛被拴在地头的一棵树上,顶着大太阳悠闲地低头啃食着青草。听见山坳里其它同伴的哞哞叫喊声,它也时不时地抬起头象征性地回应一嗓子。秀荣割到地头又调回来给燕燕三个帮忙。她边割边说:“你们三个呱哒哒地磨着,太阳都快晒到当头顶了!剩下巴掌大点了,加个油几下子割完咱们回家挂镰走。不知道你奶奶做的啥挂镰饭?把这一块割完就再没有麦子割了,别人家割麦子咱们就要眼巴巴地看着呢。再有十来亩麦子就好了,再多我都不愁割!”燕燕拉长声腔“唉呀”一声,说:“这几天割麦子把我都撂倒了!这阵子躺麦行里都能呼呼大睡。再有十来亩麦子我愁得能号出来。”小燕和颜龙也跟着燕燕溜二茬声唤起来。秀荣瞪了他们一眼生气地骂道:“去你娘的个脚把骨!三个狗怂咥油饼子的时候光害怕做得少了不够你们吃。油饼子不是麦子磨下的,难不成是狗给你们屙下的?不是咱们这几年拾荒地,你娃一个个还想吃点白面饭?吃狗屁都没有的!”秀荣一边数落,手里的镰刀仍然卖力地挥舞着。存生掉转头,准备截头割剩下的一方麦子。秀荣安顿,让他赶紧领着燕燕三个往架子车上装麦子。存生唾了口唾沫在手心搓了搓,喊了声“娃们的!麦子割完了,装上回去咥饭走!”

燕燕三个张嘴打哈欠地走在麦茬里,抱起一捆麦子就往架子车跟前送。秀荣捏着最后一嘬麦秆,提起镰刀卯足了劲砍了下去,咔嚓一声响,镰刀都扎进了土壤里。“他娘的!早知道最后一镰在这达,谁还费劲八荒地割一早上呢。”秀荣的话惹得燕燕三个撇嘴笑起来。颜龙嘴唇上咧了几个血口子,一张嘴笑不由得脸颊抽搐了一下。

太阳高悬在头顶,脚底下一团影子随着脚步移动。崎岖不平的陡坡里,燕燕牵着拉车的老牛走在最前面。存生紧咬下嘴唇,拱腰垫脚,使出了浑身的劲儿拉着架子车。秀荣领着小燕和颜龙在后面掀着车子。颜龙悠悠地拉拽着捆绑麦子的麻绳,他感觉自己的腿不停地抖动着。存生“哟—哟”地吆喝着老牛,他每喊一声老牛就探着脖子往前蹿一步,嘴巴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燕燕警惕地拉拽着牛缰绳,存生吆喝一声,她便也加紧脚步,生怕牛踩到她的脚后跟。

终于爬上了坡,看到一望无际的田野,一家子人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长气。秀荣想起最近疯传要分地的事儿,一个箭步走到存生身旁说:“都说着麦子收完就重新拉地呢。你算了没有,咱们能多出十来亩地吗?”存生唾了一口唾沫回复说:“唉呀,估摸着差不多。这回重新按人头把地一分,咱们把撂荒的这些地算上将近二十几亩呢。”秀荣一听乐得合不拢嘴,迈开大步拉拽着车辕说:“他娘的!总算等到这一天!”

麦黄杏黄。碾麦子的时候,杏树上金黄圆溜的杏子总是让人欲罢不能。燕燕三个趁着拖拉机碾麦子的空隙,一溜烟地爬上树站在树干上专挑熟透了的杏子吃。近一两年,白家洼一连新增了好几辆拖拉机。除了老八家的外,大坑坑老二家宁祥,杨家应生和文魁都买了拖拉机。家家户户碾麦子都叫的拖拉机,也就没有人套着牛拉着碌碡满场吆喝了。机械化的普及把割麦子到碾场的战线也缩短了。就像王家奶奶感叹的那样:“而今这机械不得了!以前收麦子碾场加上天气搅达,前前后后得一个多月,而今利索的,二十来天就收完了。”

存柱家猪圈旁边的圪塄畔上有一棵老杏树。当初另家的时候,唯独把树分给了存生家。这棵老树有些年头了,树干粗壮低矮,枝繁叶茂,像极了一团蘑菇云。鹌鹑蛋大小的黄杏密密麻麻地挂满枝头,压弯了树梢。燕燕和颜龙爬到树上,脚踩着树干专找黄杏下手。小燕站在圪塄上,折断了一根挂满果的树枝,摇晃着去场里献了殷勤。王家奶奶坐在场边喊了燕燕一声,又放低声腔自顾自咕叨起来:“杏儿不敢多吃,吃多了胃烧的着不住。不敢把你大那个头当饭吃,吃多了脸黄答答的没有一点点血色。”拖拉机的轰隆声完全掩盖了王家奶奶的声音。拖拉机刚从眼皮子底下开过,秀荣就大声喊叫他们赶紧过来挑场。来不及拾杏核的燕燕和颜龙答应着从树上跳了下来。

庄稼汉碾场收麦子,也是从老天爷手里抢口粮,塌场是再寻常不过的事。碾麦子的季节天最爱变脸,就连天气预报都不能太当真。只要看见南边的山头聚起一团团乌云,碾场的人心里便惶惶不安。燕子已经紧贴着地面飞翔,要是再来一股强风,刚才还在山头的云瞬间就罩到了头顶。存生和秀荣一边催促指挥着燕燕三个,一边紧张地观察着头顶的变化。此时正是一天最困乏的时候,如果太阳当空照,碾场的人都会丢空坐在树荫下稍微打个盹儿。燕燕三个通常在阴凉处铺些蛇皮袋子玩闹休憩。

头顶黑压压的乌云和紧张的气氛硬是悄无声息地赶走了疲倦。轰隆隆的闷雷在头顶的乌云里翻滚,场里的人加快了脚步,连王家奶奶都小跑着放起叉把又拿起扫把。燕燕三个倒是兴奋异常,一边嬉闹一边听指挥干活,一会儿拿铁叉挑麦草,一会儿又被喊去推麦糠,刚把推耙撂下,秀荣又喊着拿扫帚墁场。麦子刚堆成一个大山包模样,豆大的雨点就稀稀疏疏地打落了下来,滴在地上顿时浸湿巴掌大一滩。存生急切地给王家奶奶安顿:“妈,你赶紧先往回走!一阵下大了坡里滑得下不去。”豆大的雨点打落在头顶能感觉到疼痛,燕燕三个兴奋地伸出手去接,嘴里齐声合唱:“雨!雨!大大的下,金沟子娃娃不害怕。”燕燕还跑到颜龙跟前笑着喊:“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有雨伞,你有大头。”

一阵大风从山坳里刮过,吹得人立不住脚跟,麦草都被扬卷起来刮到了旁边的地里。狂风吹卷着乌云去了北边的山头,四野渐渐地变得明朗起来。霎时,太阳又毒辣辣地射了下来,稀薄的云层里倒下起了像线珠子一样的太阳雨。燕燕三个几近张狂地在场里撑起双臂转圈圈,一个个昏头转向地瘫坐在草垛上哈哈大笑。

对面的山头出现了一道彩虹,秀荣扶拄着铁叉笑着嗟叹:“看这个天气庆怂嘛!把人差点挣死了,整人也不是这么个弄手。”存生拿着铁叉刮搂吹进地里的麦草,随声附和了一声。燕燕看见彩虹,伸手指给小燕和颜龙看。秀荣连忙制止:“冷娃!不敢拿手指彩虹,手上起疣子疙瘩呢!”燕燕好奇地问了句:“为啥?”秀荣随口应付:“谁求知道为啥!反正老一辈人都这么个说呢。王沟里你婶妈脑门上都是的,手背上也有呢,看着瘆人得很!疣子分公母呢,母疣子印得更快。有的人说打雷闪电时能掐走呢,谁求知道假还是真。”燕燕一听突然感觉脖子后面一阵瘙痒,吓得她赶紧跑到秀荣跟前,让她看看是不是起了些疣子。秀荣撩起头发看了一眼笑着说:“猴精!哪有恁玄乎。你这是热下的疹子,摸点氟轻松就好咧。”燕燕一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麦场一会儿就被大太阳晒干了,大家齐心协力又把麦草剁推开继续晒碾麦子。秀荣嫌燕燕三个胡闹腾,就给每人分了个蛇皮袋子让他们去拾杏核,还郑重承诺:“等卖了杏核,给你们三个从各自卖的钱里抽两块留着买零嘴,谁拾得最多外加一块钱。”燕燕三个听完,立马争先恐后地跑了。他们三个经常为杏核的多与少争竞个没完,甚至会大打出手。小燕眼疾手快又细心,走在路上看见杏核都会捡起来装在口袋里,她的杏核总是比燕燕和颜龙的多。颜龙和燕燕便趁小燕不在时串通一气偷小燕的杏核。有一次被小燕逮了个正着,小燕跺着脚带着哭腔大喊:“贼!你们都是贼娃子!我就说我的杏核咋越来越少了。等我给妈告状去!”小燕哭号着喊起来,“妈——妈”,吓得燕燕和颜龙赶紧告饶:“你不喊我就给你放回去。”“就是,我还给你多匀一把。”小燕哪里肯善罢甘休,非得把秀荣喊来主持公道,她常常得理不饶人。在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号声中,燕燕和颜龙只得落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

下午饭王家奶奶掺的搅团。因为她胳膊疼手腕使不上劲的缘故,搅团里常常有大小不均匀的面疙瘩没有掺开。吃搅团讲究个面光,农村人常说:“搅团要好,七十二搅”。燕燕看了一眼碗里的搅团,小声嘟囔着从笼屉里掰了一大口馍馍塞进了嘴巴。小燕没吃几口就对着饭桌“嗝”一声,她赶紧缩紧脖子不好意思地抿着嘴。旁边的燕燕闻到一股臭烘烘的蒜味儿,胳膊肘一搡,喊道:“唉呀!这个圆蛋打的饱嗝比放的屁还臭,一股死蒜气味儿。搅团里头面疙瘩多的人吃不下去,你再打个嗝儿,人直接不想吃了!”秀荣抬眼翻了一眼燕燕,骂道:“怂毛病还多的很!搅团么,有几个干面疙瘩正常的很,那都熟透了,又没有叫你生吃。这个小燕也是,我说过多少回了,不管打嗝还是咳嗽都不能对着吃饭的桌子。说过的话都当耳旁风呢!”小燕刚准备说话,又“嗝”的一声,这次她赶紧转过头捂住了嘴巴。秀荣无奈地叹了口气,燕燕索性舀了一勺蒜水端着碗站了起来。颜龙咧嘴笑着说:“我奶奶说,打嗝就是想吃鸡肉了。咱们都好长时间没有吃鸡肉了,我大娘不知道啥时候才来呢。”颜龙的话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存生说:“就说你馋的想吃鸡肉了,还给你大娘背皮呢!你大娘而今不像以前了,又要操心商店,还要经管娃娃,绊缠多的来一趟不容易了。”王家奶奶听罢埋怨起来:“门市部就够她忙活的,还要经管娃娃,忙不过来了不会把门市部关了去,她犟的还不听!”存生边吃边说:“上一回来信说,转明弟兄两个还准备在城边上买一块地皮修一处地方呢。”王家奶奶听了,心里更来气了,板着脸说:“看求她咋弄去!来不来都无嫌。”秀荣抿着嘴和存生对视了一眼。

随着燕燕三个渐渐长大,饭量也越来越好,但凡庄里有个红白事,秀荣就不让他们三个跟上行情吃席,除非亲近的亲戚家或是门户里关系亲近的。燕燕三个有了羞脸也不再嚷嚷着跟大人去吃席,燕燕更是不爱去。她仍然记得效林结婚那一回,秀荣带着他们三个都去了熊渠。到最后轮到自家亲戚和庄里人坐席的时候,秀荣听说席面准备得欠缺了,就给燕燕三个每人盛了些剩饭剩菜让他们吃,燕燕跺着脚把手背身后哭闹着就是要坐席。气急败坏的秀荣一把抓住燕燕的领口把她提到了牛圈里,掀开炕头上的牛毛毡,指着炕席斥责燕燕:“这也是席,我今个叫你把席坐够!坐不够不许你下炕。巴掌大点就跟人犟嘴,长大还不了得。两个碎的不闹腾,你还越大越不像话了……”秀荣边骂着一巴掌扇在燕燕嘴巴上,还警告她不能哭出声来。燕燕用手捂着嘴巴不停地抽泣,嘴里呜咽着认错求饶。吓得小燕和颜龙耸着肩膀立在墙角不敢出声。从那以后,燕燕三个不经过秀荣的允许,谁都不敢吵着去行情坐席。秀荣常常这样说:“农村人过个事不容易,粮食宽裕还好,如果不宽裕,再碰上一家六七口都去吃,席面不够主人家脸面上难看得很。一家上一个情,再把你们像枪杆子一样领上,人背后地里笑话呢!”

湾里杨家社子娶媳妇的当天正好是个周末,几乎全庄的孩子都聚到湾里看热闹。秀荣和存生都被叫到事上帮忙去了。秀荣特意叮嘱燕燕三个写完作业,吃饱饭再来看新媳妇。听见迎亲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来,正在写作业的燕燕三个如坐针毡再也按耐不住了。燕燕也没心思给小燕讲题,一把抢过练习册三下五除二就把答案写了上去。三个人一溜烟地爬上坡挤到人群前面,正好看到顶着红盖头的新娘子被两个人搀扶着迎面走来。洞门顶的一棵柳树上挂着一个大喇叭,播放着时下流行的歌曲。站在社子家地坑院子的崖背上目送着新娘子进了新窑,一大帮孩子又继续追赶着嬉闹起来。喇叭里的音乐声、孩提的打闹声和院子里熙熙攘攘的说笑声混合在一起,整个湾里都热闹了起来。

等到天黑闹洞房的时候,一大帮孩子似乎比大人更兴奋,早早地溜到新娘子窑里,一个个像看戏似的,抿着嘴直勾勾地瞪着新娘子看。一会儿,秀英和庄里几个年轻媳妇嬉笑着走进来“耍新媳妇儿”,把这一帮“毛不懂的娃娃伙儿”都赶出了新窑。不甘心的他们就一个推搡一个趴在门缝里偷看,窗帘都拉上了,窗台上还是挤了一堆人。听见里面的哈哈大笑声,他们越发得好奇,不断地问站在门跟前的人:“咋来?”不知谁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这些女人耍个新媳妇,就像把吃猪尿泡吃多了一样,光知道笑!”又有一个声音从人群里传来:“你回去问一下你爸你妈就知道了!”话音刚落便传来一阵讥笑声,几个大点的女孩还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