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绿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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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平日里,燕燕三个去上学,存生和秀荣外出赶集,王家奶奶闲暇无事时,习惯坐在草窑外的土台阶上,屁股下面垫一把苕帚,折一小段扫帚签,一边剔牙齿,一边看着猪狗在视线里晃悠。菜地边上栽着一棵核桃树,自然熟透的核桃时不时地跌落下来,打在水窖的水泥盖和地面上,再顺着坡道滴溜溜地滚落到洞门外。有的打落到狗身上,惊得狗一跃而起,看清楚后,又伸出前脚饶有兴致地刨来刨去,尾巴翘在空中打着旋儿,把核桃当玩具玩。王家奶奶就这样心无旁骛地看上一会儿,再抬眼看看灰蒙蒙的天空,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起来:“不知道周末天气好不好。只要不下雨,就要把核桃卸了呢。麦子种地里就没见过太阳的脸,再不晒还把麦子板到地里呢。核桃在树上把皮都脱光了,往年这个时候都早早下架了。唉,天气雾腾腾的,像是晴不开。咋不放晴晒几天,人把秋天收完了,你天天下雨都能成……”王家奶奶经常这样自说自话,也说给无处不在的空气听。

连续几天的阴雨绵绵,菜地里泥泞地进不去。王家奶奶在窑里坐得心慌的时候,就出来在门外坐坐。偶尔也去婷婷家崖背上,趴在墙头上望一会儿,看见下面的人在院子里说话活动,她也不搭腔。除非下面有人抬头看见,才相互打个招呼,扯几句无关紧要的家常闲话。塬上人打招呼很是随意,开口就是:“浪着呢!”“闲着呢!”或者“做啥去?”“走哪达去?”“饭吃了吗?”表面上像是在问话,实际上这都是些打招呼的口头禅。对方的回答也都是模棱两可:“嗯嗯”,“刚吃了”,“转喀”或者“闲着呢!”亦或者只是抿嘴浅笑不作答。

王家奶奶尽量不让下面的人看见她,尤其是婷婷奶奶。她的耳朵似乎比王家奶奶的还要背,一句话重复两三遍,她还是似懂非懂,总是伸长脖子,半张着嘴巴一个劲地探问:“啊?你说了个啥?我这个耳朵不行了,听不真个话么!”王家奶奶感觉和她说话太费劲,摆摆手便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低声嘀咕:“比我还要小十来岁呢,耳朵咋能早早背了!说话一不利索,人就不爱打交道了。唉,人难活的。”回到牛槽边上,看着牛斜卧着身子悠闲地回着草,王家奶奶吧唧了两下嘴唇,又念叨起来,“嘴里苦哇哇的,想吃点啥牙口又不好,见嚼东西牙叉骨就疼……天短夜长,白天还不敢多睡,稍微打个盹儿,晚上还就睡不着了。老五家婆娘爱颠簸上个脚浪门子,这几天咋不见来?来得趟数多了人破烦,不来了还念过。唉,这把人恓惶的!”

外面坐够了,王家奶奶顺路捡起地上跌落的核桃,放在门缝里夹碎,坐在炕头上剥着吃。手腕上的手镯相互碰撞叮叮铛铛的作响,王家奶奶感觉这声音很是亲切,像是她的伴儿。前几天下雨,天气稍微变凉,她就穿上了夹层的棉袄和棉裤,宽松的衣服让她的上半身更显得臃肿,像驴蹄子一样的小脚交叉着悬在半空中,脚面上的袜子白净得亮眼。

天气在周六放晴了。颜龙端出靠背椅子,背对着阳光写作业。燕燕和小燕在窑里边写作业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王家奶奶头上包裹着毛巾,跪在炕烟门前,拿铁锄掏着炕灰。手里的锄头一进一出,一堆一堆的炕灰便散落下来,灰雾腾起,把人笼罩在里面。王家奶奶的脸面和衣服上落了一层轻薄的灰粉。听见燕燕和小燕说话,王家奶奶喊起来:“燕燕,你们写作业就好好写,还拉啥话呢!几下写完把架子车拉来,把炕灰铲出去倒了。牛圈还没垫,今儿个还要把那几树核桃卸了呢。趁着天气好,把场里的糜草散开让晾着,草窑里那几捆谷子草还等着捎谷头呢。活还多着呢,你们不敢墨迹。”小燕听完,把头转向门外探了探舌头,一副不屑的嘴脸。燕燕绷着脸埋冤起来:“好不容易等了个周末,家里一摊子活等着呢!唉,做人难,难做人,人难做。”燕燕说后面三句的时候故意拖长了腔调。小燕和颜龙听出了那是三字颠倒,便争相拾人牙慧,笔杆子抵着下巴一边苦思冥想,一边絮絮叨叨。

燕燕和颜龙爬上了核桃树,小燕给他们每人递了一根敲打核桃的长木棍。王家奶奶带着她的草帽坐在牛槽边看着他们三个。随着棍子在树枝间横冲直撞,核桃像雷雨天的大冰雹,啪嗒嗒地掉落下来,有的跌进了草丛里,有的滚落在地面上。小燕手搭凉棚站在旁边指挥着。一个核桃跌落在她头上,她打了个激灵,“哎哟”一声捂住了头,随后气急败坏地把砸她头的那颗核桃踩了一脚,恨不得把核桃从地底下踏进去,嘴里悻悻地骂着:“瞎眼窝了,看我不把你踏扁!”骂完核桃还不解气,她又抬起头骂树上的人,“你们两个也瞎眼窝了,眼睛长后脑勺上了吗?看着我在树底下还往我这边打!”燕燕听罢,挥舞着手里的木棍敲打得更带劲了。她回怼小燕说:“要怪就怪你没眼色!核桃又没长眼睛。你不服气了把刚砸你的核桃捶死去。”小燕咧着嘴,哭笑不得地摸着头上的疙瘩,嘴里不停歇地骂骂咧咧。

王家奶奶时不时地提醒:“你们两个小心点,脚踩稳站好,边缘够不上的让自己落去。三树核桃,把皮褪了能装一蛇皮袋子就是好的。今年的核桃熟饱了,跌到地上都成精身子了。”打完核桃,燕燕三个俯身在地面和草丛中寻捡起来。洞门外的两个提笼里已经装满了,大多数核桃光着身子躺在里面。

鸡圈上面的一树核桃打下来都跌落进圪塄畔的杂草丛里。燕燕抓住坎边的一把蒿草,倾斜着身子拨开草丛,用脚踹蹬着杂草翻找。有些核桃滚落进鸡圈,惊得鸡群乱成一团。公鸡跳上水槽伸长了脖子,“喔喔喔”地扑棱起翅膀。颜龙俯下身子钻进鸡舍,带头的花公鸡突然警觉起来,快速转动了几下脑袋,随后匍匐下身子,横眉冷对着颜龙,一副要决斗的架势。颜龙“欸”的一声,一脚把公鸡踹到了鸡棚的木栅栏上,鸡圈里顿时躁动不安起来。王家奶奶连忙制止:“颜龙,你糟蹋公鸡做啥?咱们公鸡又不叨人。看把围的木桩踢个豁口,晚上黄鼬进去就把鸡叼走了。我给咱们喂得肥肥的,等你大娘来了咱们吃一个。天气一冷,鸡就不好好下蛋了。”燕燕三个顿时来了精神,一边猜测玉兰什么时候才回来,一边怂恿王家奶奶先杀个鸡解解馋。他们一边干活一边七嘴八舌地说着,不知道谁起的头,又挑起了关于黄鼬的话题。燕燕三个常常听王家奶奶说起黄鼬,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今年夏天的时候,存生开着三轮车拉着湾里的一伙人从罗湾看戏回来。刚熄了火,就听见外面的人大声嚷嚷着从老五家场里追了过去。原来是福祥他们出门时撞见了一只黄鼬,大家一哄而起,嚷叫着追赶。受到惊吓的黄鼬一溜烟地钻进了老五家的玉米地。燕燕三个回来的时候就在车上睡着了,下车后还没站稳脚跟就听见了喊叫声,三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几个男人晃着手电筒在玉米地里找寻了一回,没有发现黄鼬的踪迹,又原路折了回来。福祥最先发现的黄鼬,他惊恐未定地说:“那个怂一到晚上眼睛绿盈盈的,一个人走夜路,冷不丁地碰上,真能把人吓一跳。”这是燕燕三个唯一一次近距离地接触黄鼬,可惜还是没有见着面。

燕燕三个你一言我一句,争抢着打问王家奶奶关于黄鼬的传闻。王家奶奶倒是见过几回,只说它和狗长得有点像,后腿撑着站立起来和燕燕三个的高低差不多,还说黄鼬糟蹋不得,那个东西像野狐子一样会给人记仇。燕燕三个绞尽脑汁地谈论起他们印象中的黄鼠狼,除了遇到危险会放臭屁,就是人经常会用到的那句歇后语:“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三个人一边津津乐道,一边在王家奶奶的催促下捡拾着核桃。王家奶奶手搭凉蓬,坐在牛槽边监督着他们三个。收了核桃,她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崖背的麦场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糜草,中间夹杂着一些玉米包皮。燕燕和小燕拿着铁叉挑拨着翻晒。早些时候,存生赶集回家来拿干粮,急匆匆地吃了几口,喝了杯热茶,就拿着铁叉在场里翻挑了一遍。临走前,他再三叮嘱燕燕三个,趁着天气好,要他们把糜草多翻挑几遍,等晒干了刚好跟上给牛铡草。厚厚的糜草和玉米包皮搅合在一起,一铁叉戳进去,往上挑拨很是吃力。小燕累得哼哧哼哧,憋得脸蛋通红。燕燕在一旁笑话她:“你看你的脸,红的像个猴沟子一样,都能当红灯指挥交通了。你不会少挑点嘛,一口还想吃成个大胖子,胖子是这样养成的吗?一回少挑点,人不但轻松,翻挑起来还快。小心把屁挣出来!”小燕听到最后忍不住笑了,故意把嘴巴搁在胳膊腕上,“噗噗”地吹起屁来,嘴里没嚼细的玉米渣从嘴边喷了出来。她们两个每人口袋里都装了些昨天下午炒的玉米豆,一边干活一边补充消耗的体力。秋天收回来的晚熟的马牙玉米,趁着水份没干,放锅里炒来最好吃了,不管是放盐还是放糖,嚼起来软糯香甜,是燕燕三个的好嚼头。隔了夜的玉米豆更有嚼劲儿,有种吃牛板筋的感觉,越嚼越筋道。

到了秋天,玉米搬回来堆放在院子里,王家奶奶便把长得参差不齐的嫩马牙玉米专门挑出来扔在一处。蒸馍馍的时候放在锅底煮来吃,或是炒豆豆吃都可以。每天下午,燕燕三个都趁着锅底未熄灭的余火,添点细柴草,轻轻拉几下风箱把火引燃,锅热了倒进玉米粒,炒到八成熟时沿着锅边倒进兑好的盐水,水份翻炒干就可以出锅了。早上去学校的时候,他们装在口袋里当早餐吃。学校里的学生多半和他们一样。课间活动的时候,就是各种豆子开大会的时候。有的学生拿的是羊眼睛豆豆,有的是白鸡蛋豆豆,还有当季新收的大麻子和荏。课间除了一片喧闹声,还有咯嘣嚼豆豆和嗑麻子的声音,这让值日生最是头疼。一到卫生大扫除时间,桌子下面满是麻子皮和豆豆渣。

说起荏,那可是燕燕三个的最爱,他们尤其爱吃用荏包的包子,无奈存生两口子从来都不种荏。燕燕三个吵闹着让秀荣也种点荏,给他们包包子吃时,秀荣总是“啧啧啧”地咂巴几下嘴,用近似嘲讽的口气说:“哎呀!你们三个还越吃越馋了!把那个荏有个啥吃头呢。种一茬就能把地耗干,费地费劲还难收拾。产量也不好,种上一亩连半袋子都收不上,还不剩种一亩胡麻,胡麻还能多榨几壶油吃。”

老八媳妇最爱包荏包子。她们家门前有一块坡洼地,年年都留着种荏。有一回,秀荣带着燕燕三个去老八家串门子,正好赶上荏包子出锅,老八媳妇就给燕燕三个每人给了一个。一口咬开包子皮,一股浓郁的清香便扑鼻而来。吃过荏包子之后,燕燕三个便一致认为,荏包子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包子。

翻挑完糜草,燕燕和小燕便顺势躺在糜草上消遣,待体力恢复,她们就在上面翻跟头、打趔趄。燕燕身轻敏捷,头还没有触碰到草上便翻了过去。小燕撅着屁股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翻着,头发上粘满了糜草碎屑,口袋里的玉米豆豆也洒得所剩无多了。一阵翻滚后,穿的毛衣马甲上尽是杂草碎屑,她们拍打完裤腿又彼此对照着拾捡身上的杂草。颜龙领着顺利家的彤彤来到了场里,一上来就煞有介事地传话:“奶奶叫我来看你们两个挑完了没有,还说,挑过了就赶紧让晒着去,让你们两个别在草上胡跳弹。你们两个像雀儿一样,叽叽喳喳的,我们在院子里都听得一清二楚。”燕燕和小燕对颜龙爱搭不理,注意力都放在了彤彤身上。彤彤看到一群麻雀在糜草边上啄食糜子。他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刚走到跟前,警觉的麻雀一哄而散,“啾”的一声飞到了场边的树枝上。

彤彤今年五岁。顺利两口子有了老二晶晶就把彤彤送回了老家,让存柱两口子帮忙带着。如今,每个小学都有了学前班,年满五岁就可以送去上学。存柱两口子舍不得送彤彤去,一方面,他们认为学前班就是哄小孩儿,学不了啥东西。另一方面,天气马上就冷了,他们打算捱过了寒冬,等天气暖和了再说。胜利两口子还在金昌。胜利上班,他媳妇专门负责照看孩子和做饭,每年到过年的时候回来呆几天。

如今的顺利已经是能颠大勺的厨师了,在城里一家酒店当主厨。工作性质的原因,他也难得回家一次,偶尔晚班下得早,他就借个摩托车回家呆一会儿又连夜赶回城里。农忙的时候,顺利和翠霞就请假回来帮几天忙。存柱两口子一边种地务农一边带孙子,槽上还喂养了三头牛,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的。他们两口子去地里干活时也经常带着彤彤。一看见架子车被推出来,彤彤就知道要去地里,他便一溜烟地爬上架子车,四平八稳地坐在车厢里,等存柱两口子拉着他去地里玩土。存柱两口子在地里忙活,彤彤就拿着存柱专门给他打造的小型铁掀,自己一个人坐在地中间挖坑刨土玩。只要吃饱喝足,彤彤就不吵不闹。只要有土,他一个人能玩上一天。去远处的山地里干活的时候,存柱两口子便把彤彤丢给王家奶奶照看。彤彤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王家奶奶后面跑来跑去,这也让她有了个伴儿。彤彤长得像极了胜利小时候的模样,嘴唇又小又薄,一双丹凤眼,高挺的鼻梁,说话时声音又细又轻,常常把一个字重复两遍说,还有点饶舌。肚子饿了想吃馍馍时,他就跑到王家奶奶跟前,指着厨房的方向说:“老太,我猪猪窝窝了(我肚子饿了)。”王家奶奶不知道他嘴里嘀咕着要什么,便指着桌子上的东西逐个追问。彤彤一着急就拉着王家奶奶的手去厨房,指着蒸笼不停地拍着肚子。会意的王家奶奶这才笑呵呵地说:“唉,老太糊涂的,辨不过你想要个啥呢!你奶奶还说你睡起来吃饱了。你沟子里头塞了个马勺吗,没耍上一阵就饿了。”王家奶奶揭开笼盖,取出一个馒头递给彤彤,“一个馒头能咥完吗?”彤彤点着头,伸出手接过馒头,坐在门槛上边玩边吃。王家奶奶给彤彤晾了一杯水,看着彤彤,嘴里不由得嘀咕起来,“幸亏这几年粮食不紧缺了。倒退上几年,不说白面馍馍,杂粮面馍馍都要省惜着吃呢。放到前几年,叫你碎奶奶看见我给你拿了个大馍馍,那个皮脸肯定得掉几天。唉,人越穷越穷怂鬼,一个馍馍能饿死个英雄好汉。”看着彤彤腮帮子鼓了起来,王家奶奶赶紧劝说,“彤娃,你慢些吃,憋了一嘴,小心噎住了。你看你那个样子,像几天没吃一样,来喝一口水冲下去,嘴里吃完了再咬。”王家奶奶说罢,把搪瓷缸子递给彤彤。彤彤咕噜噜喝了几口,把嘴巴里的馍馍冲咽了下去。王家奶奶接过缸子放在写字台上,又絮叨起来,“你爷你奶奶一天忙活的,不是把你送过来我都见不上面。都是有年纪的人了,还像年轻人一样忙得放不下,身子要吃得消呢。你奶奶炒个菜,油烟子都呛得她喘不上气来,啥重活都要你爷一个人做,可怜了你爷一个人!唉,儿和女养活了几个,翅膀一硬都飞了,到头来,就剩下他们两个老鳖了。三个牛、几十亩地,猪狗不说,还要拉扯个碎娃娃,你看你爷瘦成啥样子了!把后人放外头不往回叫,不会叫回来在门跟前寻点活,把他老两口也能替换下。而今活路广的,到哪达寻不下个活干。离得远不说,一个人打工挣下的那点钱,还要养活婆娘娃娃,吃一把面都得花钱买,家里粮食拿囤囤装着呢。真个是!”王家奶奶叹了口气,“唉,说上又都不听,儿大不由娘。这个翠霞也是!自从调到城里上班,也不知道周末上来给你妈帮上把衣裳洗喀,都趁着过自己的日子呢……彤娃,你一个馍馍完了吗?还要吗?”王家奶奶就这样没完没了念叨着,像是给自己说,又像给彤彤说。彤彤也不理会,只管自己一个人绕着门槛边玩边吃,掉的馍馍渣引来了几只蚂蚁。彤彤一个个抓起来捏死,拿棍子刨了个坑,把蚂蚁用土埋了,又在院子里到处捉蚂蚁。

听见狗“汪”地叫了一声,王家奶奶赶紧朝门外望去,她寻思玉兰该到回来的日子了。自从玉兰家添了小孙子,她被家里琐事牵绊着,好几个月才回来一回,每次回来也都是包包系系。看着洞门外有人走过去,王家奶奶煽动着嘴唇小声嘀咕起来:“看嗔嘛!几个月了都不知道回来把我看一眼,光顾着过自己的日月呢……不来了还好,鸡留着,隔三差五还能下个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