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有些复杂
钟离香没直接回答陈牧的问题,而是沉沉口气问道:“你认识张有田多久了?”
“怎么了?”
钟离姑娘推开门:“画像与你明明挺像的,他为什么说不像呢?”
“呵呵。”陈牧干笑两声。
“如果你不信我,你可以去问张邯。”姑娘冷着脸。
少女脸庞实在是好看,不禁多看两眼。可是陈牧没说话。
张邯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连钟离香也这么认为。可是陈牧觉得没那个必要去问,如果问了,让瘸子知道这件事,瘸子会因为不被信任而感到悲伤。
不被信任,就是一种疏远,不利于亲信关系。
勿以恶小而为之。九段刘备劝子的话被奉为“鸡汤”,才相对靠谱一些。
可即便如此,也要应时而变,不能死板。抱着一个鸡汤猛喝,就成了愚人。即便是陈牧这样的人也难免犯错。毕竟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陈牧想转移话题:“你家是虢州的。大户人家吧,这么高档的酒楼没少来。对吧?”
“你真的信了?”钟离香撇嘴,眼珠乱转。似乎是想耍什么小把戏,却没想好。
“我见门口‘望知客’能喊出一个‘钟’字,我就知道你的家真的有可能在虢州。”陈牧微笑坐下,“你们虢州城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金顶?难道这不是皇室专用的吗?”
钟离香放弃耍把戏的念头,推开窗户指着外面的一片金顶建筑说:“本来虢州城里是没有金顶的,可是后来弘农王一跃成为皇帝,登基后不久,就允许这帮舅戚用金顶了。这都是陈太后的娘家亲戚,也是赵统的舅戚。可惜这帮人不是你的舅戚。”
陈牧也站起身,向窗外望去,忽而皱眉:“我怎么有些糊涂呢?赵崇和赵统除了叔侄关系,好像还有别的什么关系?”
钟离香背着手在窗口踱着步子,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说:“你母陈氏与你姨娘陈太后是同父异母的姐妹。陈太后的母亲是虢州三郡主,赵统的母亲是虢州大郡主,两位郡主是同胞姐妹。具体说,陈太后与赵统是姨表亲,所以赵统还是赵崇的表舅。但不是你的表舅。”
“这么乱吗?你等我捋一捋。”陈牧的脑海中形成一个关系网:“我怎么感觉不对劲呢?你的意思是说,我的父亲娶了个表妹?我爷爷娶了个堂妹?”
“不是的不是的,”少女连忙摆手,突然跺脚:“你个大笨蛋,你怎么能得出这个结论?”
“这不是你说的吗?”陈牧疑惑:“陈太后的母亲是虢州三郡主,那么陈太后就是我爹表亲,这个问题就很大。而赵统那边问题更严重,他娘是郡主,他爹是皇帝。这是为什么?为了保证皇室血统纯正,效仿西晋司马家族?那岂不是要生出一堆傻子来?”
在梁朝,表亲之间通婚的现象还是有的,也没人说什么。但堂亲结婚却极少,常被人诟病有违伦理。听陈牧这样说话,少女有些气闷,掐腰瞪眼道:“郡主就一定是你们赵家人吗?”
朝代不同,制度也不同,陈牧感觉不妙,心虚地笑了笑:“郡主不就是亲王的女儿吗,亲王女儿当然姓赵了。”
钟离香坏笑:“我看你是真摔傻了。”
陈牧冷眼。
钟离香收拢笑容,一甩袖子坐下:“三大门阀家的女儿还有开国功勋钱家、樊家的女儿,每一代都有几个姑娘被封为郡主,吃郡主俸禄。”
“你早这么说我不就明白了。”陈牧翻白眼。
钟离姑娘眯了眯眼睛,似乎是被陈牧翻白眼伤害到了。闷头不理人。
把姑娘惹不高兴了,陈牧想了想,应该卖个破绽让人家姑娘找回面子,于是憨笑道:“我发现我确实够笨的。”
“切,大笨蛋。”
姑娘翘起二郎腿,双手抱单膝,前后晃着身子,还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她这是睚眦必报的表现,非把刚才陈牧翻白眼的“一眼之仇”找回来。
可是她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来:“刚才你是不是承认了?”
“承认什么了?”
“你管先帝叫父亲了!对不对?”
“没有的事。”
“你还不承认?”
“唉?别掐人嘿!属螃蟹的?”
陈牧不打算跟丫头再争辩这个问题,他只是想通过钟离香了解一下“天赐皇帝”赵崇与“和亲王”赵统的关系。
而私生子赵牧与“和亲王”之间,缺乏这层外戚关系。
这关系确实复杂了一些。但是这么复杂的亲属关系,往往预示着更复杂的权力关系。
舅甥关系很重要,皇位之争,永远不能小觑外戚的力量。
陈牧问:“赵统的母亲姓什么?”
钟离香蹦豆似的说:“开国功勋樊天厚的后人,当然姓樊了。”
“那么樊家现在是不是势力也很大?”
“那是当然,都被赵统安排到玄甲军当中了。陈太后也安排了一部分。现在樊家人成了香饽饽,但凡有点人模样的,都是官。”
“那陈太后不启用姓陈的人吗?比如她的堂兄弟。”
“没有。陈太后只有一个妹妹,就是你娘。”
“这样……”陈牧皱了皱眉,感觉势力单薄:“那我的姥姥姓什么?”
“不知道,你姥姥可能是个丫鬟。”
陈牧无语。
钟离姑娘同情的目光扫过来:“就因为你母身份不够高贵,所以才没能进宫嘛。不过听说你的母亲陈美人,是天下第一美人,也是皇帝最爱的女人。可惜……命不长。”
陈牧情绪不高地哦了一声。
以为陈牧心情不好,姑娘急于补偿什么似的,用安慰口气说:“我听师兄说的,见过你的人都说你与先帝很像,剩下的地方与你母亲很像。而先帝本身也是一个美男子。”
说完这些,少女羞涩地扭了扭身子,好像很满意什么似的。
这时瘸子回来了,看起来挺高兴,手里还攥着一卷画纸,可是当他看到钟离香的时候,脸色突然一沉,把画藏到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