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一组
牧羊人和他的羊群
1
一个小孩子在村庄里质问天空，
天空——
这是我出生的村庄吗。
我生在山村，吃的是苦荞，没有见过大米。
一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除了几块石头动人，一条大河比较清澈。其它的一切不足为提。
连唯一的几朵野花也臭极了，不香。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村庄里质问天空。
天空——
这将是我死亡的村庄吗……。
在一个地方生活一辈子，究其一生，无论成功的还是失败的人，无论收获的还是失去的人，一脸失败的表情。大家被命运欺骗了，不折不扣的欺骗了。行将就木之时往往只能感叹一声，然后花落枝头，归于地下。
雁在天空哀鸣，向天空质问，什么地方永远春暖花开，即使山村被冬雪皑皑覆盖了也不用再迁徙。
老黄牛在坝子里质问天空，为什么地上的小草越来越浅了。天空没有一丝丝的回应，连风也懒得吹了，相反，大地上的景象更寂寞了，水土流失的现象触目惊心，无处不在。
2
放羊山上，有一群洁白的羊群移动着，一口一口爵着野草，细步走向远处去。
在放羊山上，最动人心弦的一幕，无非如此。
放羊人的吆喝声，以及撵着羊的姿势
在多年以后，必然只剩下一片乏白的记忆
因为，没有一个人记住关于放羊的传说，故事就结束了。
3
野草是弱小者的象征，羊是善良秉性的代称，羊和野草是高原上最容易受到欺负的弱小者。
在羊和野草之间也存在弱肉强食的事情，羊以草为食，几乎无可厚非，但是，考虑过小草乐意吗。
小草在反抗，大地上的物事几乎没有不为生命线反抗的东西，小草肯定在反抗，挣扎。但是，无济于事，最后还是落入了羊的口里，小草牺牲了，而羊群吃饱了。在许多人的认识里，羊群吃饱了就是大道理，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更大了，草仅仅是食物而已。
于是，可以得出结论，大地上的事情，无非也就是小草和羊的故事一样，逃不出这个范畴，逻辑，推理，甚至于哲学。
4
两个弱小者何苦要自相残杀，为什么不能和谐相处，这个问题迷惑了很多人，包括放羊人。最后的答案是，要么你去问羊，要么你去问小草，或者问有经验的老牧羊人，大地上的规则为什么如此残忍。
据大多数人的探索，追问的结果最后总是无果而终，因为他们也是残忍规则中的棋子
无法道破命运的无情无义，甚至是被蒙蔽了的。
5
据说有一年，两个牧羊人，一个是年轻的牧羊人，一个是年迈的牧羊人，为了获得继承权，年轻的牧羊人把老牧羊人撵走了。
年轻的牧羊人为什么要把老牧羊人撵出老地方，难道两者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吗。看来弱小者之间也竞争激烈。
6
山梁上，谁也听不懂羊群的歌谣，羊的歌谣只有羊自己能够听懂。相对于其它的牲口来说，羊已经够善良了，不但秉性善良，性格善良，连样子也善良。
有人见过牛用角抵人，或者牛怒气冲冲的样子，也见过马不可一世的样子，但是就没有人见过羊穷凶恶极的样子。
羊的一生性格开朗，温顺，从来不会发脾气，最容易被欺负。羊有羊的孤独，也有羊乐趣，羊累了，常常窝在草丛里休息，羊渴了，常常跑到山涧里喝清澈见底的流水啊。
孤独时也会哀嚎，掉眼泪。
7
羊的思想里，唯一的狂热就是狂想青草如何走进视野，成为口中的食物。
放羊山是个好地方，坝子宽阔，青草尤其茂盛，羊最爱的肯定是去放羊山吃草。
只有放羊山才适合一只只羊的理想。
到了放羊山，羊就激灵了，不再无精打采的了。到了放羊山，羊唱的歌曲也比别处的悠扬动听。
8
高原山区适合羊生存，土生土长于高原的羊，是幸福无比的，在高原上，它们大可不必不向往其它地方。
撵去卖的时候也舍不得离开，要跑回来可能高原山区美丽这个原因吧。
高原山区，是一处苦难与重生，爱恨与诀别，双重魔咒折磨着的地方。什么都是复杂变化的。
就只有羊最单纯，包括羊的样子，羊的理想，羊的咩咩叫声，羊的生育。
9
云朵飘扬去外地去了，流水也远走它乡了，大雁高飞，鸣叫的声音里带着一份迁徙的孤独感。
如果在坝子里放羊，很容易就看见了命运的不公之处。
10
羊在圈里喊冷，野草坡上喊冷，牧羊人在草木屋里喊冷。
牧鞭放在圈门口，牧羊人家里呆着。
每年都是这样，水草冒芽时离开村庄，水枯草黄回到村庄。
流浪多月，现在牧羊人撵着羊回来了，他们都在老地方默默地反诌生活。
11
某年某月的一天，一只洁白的羊死亡了
不是死在狼的口里，而是屠夫手里，多么可悲的结局。
一把小小的宰羊刀，插进羊心脏的那刻
一种美好的象征消失了。
放羊人心里，撕心裂肺的痛，羊的命运，为什么这样凄惨。
羊的命运也是乡村里人们的命运，高原的离殇，何其悲惨的命运。
一种美好的象征消失了，剩下一重重不生不死，无休无止的诅咒，折磨着高原，折磨着人们的灵魂。
呵，高原，什么时候天地间给你造了一座，巨大的坟茔。
12
洁白的羊被宰杀那天，云朵去了远方。
山里开始水草枯黄了。
云贵高原，被寒冷冻得瘦骨嶙峋。
一行行鹭鸶，翩翩起舞，越冬去了。
13
秋天覆盖山梁，山梁上秋草黄了，冷风吹乱云朵，连夕阳西下时分也变得寒冷了。
羊群撵进村口，就是天上云朵，散得遍山遍野。
秋天里，羊们四处乱窜，啃食小草的姿势下，那样动人，慢慢移向远方。
14
村口洗衣服的洗衣服，晒太阳的晒太阳
冬天到来之前，该告别的早已告别，该越冬的早已越冬。
只有羊没有归处，假如撵回村子里去，没有野草喂养，假如留在山里，又要忍受寒冷，饥饿，孤独。
放牧了一个春秋的羊群，来到河边的那一刻，把村庄里的老牧羊人们也感动了。许多人在心里默默的想，放羊去的人总算回来了。
这一帮牧羊人，老之将至的牧羊人无法经受风吹雨打的生活，留在了村庄里安享晚年。但是心灵深处，却依然故我，是一个个不折不扣的牧羊人。羊在春天里撵进大山里放牧，一放牧就是一个春秋。很难在平常时候见到羊群就是这个原因。
羊群撵进村里之前，要把羊毛在波涛汹涌的大河里洗干净。然后回到寨子里，剪羊毛……。
几乎每年都是这个时候，收获的秋天，放羊人来到村口，头发蓬乱卷曲，脸上堆满尘垢，一脸营养不良的样子。
向熟悉的人相互打招呼，询问远方。放羊人羞愧难当，无从说起。牧羊人一生虚度年华。
唯有群羊美丽无比，唯有流水清澈见底。
15
那么多绵羊，那么多放羊人，组成为高原放羊方阵，悲伤的牧羊史。
羊群撵到山坡，田野，坝子，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山环水绕的大江大河大山，总是涓涓细流，江畔放羊的过往，故事，也要用涓涓细流才能形容。
16
冬天来了，大雪纷飞。
山南是高原，叫做南高原。
山北是高原，叫做黔西北。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哪里还有一点放羊的迹象。
放羊的地方，早已被雪花覆盖。
冬风肆虐的山区，羊们难奈饥寒，放羊人难奈寂寞，假设有一个地方，温暖如春，广饶富庶，谁不想去。而在高原地方虚度年华，做一个牧羊人。
17
撵着羊群走出了村口，就不想再回来回来还是当牧羊人，回来干什么。
多少次，牧羊人狠下心来，把村庄抛在身后，走向远方。一次次在心里反复和自己较量，还是没有走出牧区。
呆在一处穷地方干什么。
命运的安排，迁徙，受苦，却无法摆脱。
一次次回来，并非只是热爱村庄
山梁，坝子，草地，把它们当做永远的挂念，永远的向往这么简单的事情。而是命运的安排。
谁处于逆境的时候不会想起云朵，马匹，月亮……。
许多人究其一生，没有完成一次理想，是悲哀的呀，临走之前，一腔的悔恨。
一个穷地方，要人没有人，要钱没有钱
放牧的人家也一穷二白，让大家怎么生活。
大雪铺向远方，路上迤逦的脚印平平仄仄。谁在描绘心中的心事啊。
冬天像一把刀子，插在大地的心脏上，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大雪纷飞，把放羊的痕迹也覆盖了。
18
一个牧羊人，春暖花开的季节里撵着羊群放牧在高原山区，会吹牧笛的吹一曲牧歌，不会吹牧笛的，大山已经给你制作完了乐器，那些木叶，不就是最天然的乐器吗。
牧笛声悠扬，牛羊低吟浅唱。
身披羊毛毡，手拿牧羊鞭，高原牧羊，可以把世间一切，看得更清楚。
19
乡村有本事的都去了远处，没有本事的则束缚在田野。
远方是哪里，远方远不远，远方有些什么等待。
太阳升起的地方是哪里，月亮落下的地方是哪里，云朵飘去的地方是哪里，流水激荡的地方是哪里，鸿雁飞去的地方是哪里。
那就是远方啊，多少魂牵梦萦的地方。
谁不想去远方呢，连一知不识的人也知道，要去得起远方才能叫做有本事。
20
高原山区生长的人，也热爱高原。
多少人的理想，多少人的希望，多少人的热爱，多少人的眷恋，多少人永远的寄托，如今却成为负担。
水土流失，年成变换，种庄稼很难获得丰收，养羊又赚不着大钱，只能维持生计。
荒草凄凄也好，青草苍苍也罢，高原，总氤氲着一部分人的孤独。
最孤独的是放羊人。
21
羊，牧牧人全部的希望。
什么时候卖了羊就能发家致富了，就能娶妻生子了……。
什么时候埋葬在四围高高的山梁。
22
高原地方什么时候才能富起来呢。
什么时候才能像大地方一样热闹，充满了烟火气息。
牧羊人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孤独呢。
23
汤锅是好东西，汤锅没有多少人吃得起。
汤锅里有骨气，汤锅里有水浒。
汤锅只应乡场有。
吃汤锅，常常要喝酒。
汤锅，高原的精髓。
24
面对汤锅，特别是羊肉汤锅，屠夫要辩驳一些什么呢。
大块的肉，大碗的酒，当然大气。
有人考虑过羊的悲哀吗。
羊，面对挨宰的命运会痛苦吗。
25
人人都说羊是好东西，富的时候喂羊，才富得长久。
穷的时候喂羊，才能改变命运。
羊，高原的希望。
26
人人都说汤锅是个好东西，吃得起汤锅就是好汉，吃不起汤锅就是穷汉。
逢场赶集总是喜欢吃汤锅，吃汤锅命运一定红火，不吃汤锅命运一定熄火。
但是，面对汤锅，谁知道挨宰的羊们想说些什么。
27
一只只洁白的羊，惨死于刀下。
一种美好事物的象征消失了，多令人心痛。
但是为了更美好的生活，人们还是每年都要宰杀很多羊。
28
一些善良的人，羊死于他的手里，美好事物的消失得到了，最完整的诠释。
一些恶毒的人，羊死于他的手里，给命运留下一重深重的诅咒。
29
冬天，最后一批撵去山里放牧的羊群也回来了，像落叶一样急于求成，回到属于自己的村庄。
牧羊人肩上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草料，山禽，烟杆，深深浅浅的脚印满地都是。
大雪纷飞，把放过羊的痕迹擦去了。
大雪中，高原山区的苦寒更加的苦寒。
大风吹拂，山梁咆哮，是谁的内心独白呢。
30
牧羊人回到了山村的那一天，秋天的最后一天了。撵去山里放牧的羊群，在这一天全部回到了村子里，躲避冬天。
云朵和月亮，落在场坝里，清冷，撩人。
牧羊人，坐在场坝里，用一瓶苦酒丈量人生，情到深处，流下了点点泪花。
31
高原上除了有草，有云朵，有流水，啥都缺，缺衣少食，缺人……最主要的缺少女牧羊人，牧人的爱情火焰被浇了水。
最后很可能连羊群也要少下去了，只剩下一小部份了。
32
许多放羊人家连座像样的房子都没有，居住的是茅草屋，羊圈也是茅草盖起来的泥巴房。
逐水草而居，生活过得颠沛流离。
许多放羊人，连个媳妇也讨不着，当一辈子的光棍儿。
要想喝喝高档酒，要想抽抽名牌烟，比登天还难。
高原上，生活过法最苦的无疑是这一帮牧羊人。
33
那些绵羊，是最美丽的云朵，高原的点缀，牧羊人一旦要把它卖去远处。
草地，坝子，总会寂寞很多天。
34
高原山区上放羊的人家，大多都不富有，穿的是麻布衣服，吃的是粗粮，烧的是柴火，点的是灯油，住的是茅草房。
寒风刺骨，吹得茅草屋呜呜的响。吹绉一脸的悲苦，几代人放羊，世世代代放羊，还要放多少代的羊。
35
山歌甜，流水清，不唱一曲不安心。
可是唱给谁听，村庄里生活的人，古老古代起，就在歌谣的世界里度过漫长岁月，繁衍生息到今天。被穷苦的生活折磨的日子里。
唯有山歌动听，唯有山歌是安慰。
36
经历过多少离愁悲苦，经历过多少酸甜苦辣。乡村爱恨，最刻骨铭心。
理想失败的青年，总是选择与羊群为伍
山间坝子里度春秋，撵着羊群，唱着山歌，或者跑到山梁喊山，就这样把人生消磨。
天上云朵飘过，山涧流水清清，正好洗净生命中的那些尘垢。
37
多少个悲伤的夜晚，风向松是悲伤的，流水是悲伤的，月亮是悲伤的，大雁是悲伤的，羊群是悲伤的。
白天，牧羊人和羊群在草地里流浪，夜晚，一块儿在月亮下安歇。
38
今夜，四野无声，安静极了。
唯有山梁低吟浅唱，唱得回声阵阵，唱得人心口痛。
梦想在远方，爱情在哪里。
洁白无瑕的月亮落在了什么地方。
39
喝着清澈流水长大的人，总是喜欢以流水自喻。
天空蓝，流水清。
活在美丽的高原上，如何能没有羊群，如何能失去爱情。
40
春暖花开，田野花朵开放，天上云朵飘扬。
云贵高原，大地春回了，撵着羊群，放牧高原，悠悠岁月静好。
山风一样自由的大山，其是一重深重的诅咒，藏着牧羊人的爱恨。这刻，表情非常的慈祥，像一个母亲，在抚慰羊群。
41
勤劳了一生啊，一无所获。藏了一辈子的爱恨，与谁诉说。信仰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强。
灵魂的痛苦，无法说出口。
混混噩噩放羊，简简单单生活。
究其一生，贫穷的依然贫穷，痛苦的依然痛苦。
大高原，虽然花朵遍山满野，草色青青，坝子宽敞，适合放羊牧马。还是藏着太多的隐私，孤独。
把命运的牢底坐穿，何其不易。
42
远方很遥远。
很多人，一生追求，赶路，行走也没有到达远方。
一种高度无法抵达，无疑以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命运之殇，就像山里流浪的羊群，一只比一只洁白无瑕，洁白无瑕相对于某一种人来说就是一种痛苦，因为洁白无瑕是谁也无法到达的高度。
相对于牧羊人，就更是破天荒的追求了。
43
跑山东，跑去那么远干什么，谣传说，山东在遥远的地方，美丽富庶。山东盛产盐
山东应有尽有……。
山东能改变命运，山东就很近，谁不向往山东呢。
44
爱羊的放羊人也爱草。
羊和草孰重孰轻，牧羊人心里自相矛盾，牧羊人总结了自己零乱的思想，灵魂出窍了，背叛了小草。
终于灾难发生了，在牧羊人背叛了小草之后，羊群也背叛了牧羊人。
羊放牧在坝子里，让小草的生命受尽了劫难，牧羊人在心里反复思考过，为什么会自己会背叛小草，可能是因为许多人的屠戮之刃，总是伸向小草。最后连善良的羊也弱肉强食小草了。
小草的命运不正是自己的命运吗，小草的命运不正是羊的命运吗，最后牧羊人总结出来原因了，原来是，小草太弱小了，被蹂躏是再说难免的，就像他自己于这个世道一样。
45
马匹，眼光高大，目视远方，连浅草也懒得吃就离开了。
只有羊不怕草浅，长年累月，坝子里吃草，把坝子当成了自己的家。
46
相对于牧羊人来说，黄金屋和颜如玉是两道不可触摸的伤疤，放了一辈子的羊了，还是放羊，放羊，如果一个人死去了还会再从事放羊的生活吗。
酒水苦，泪水盐，孤独一辈子是一种精神，大地上的事物，几乎没有能够孤独一辈子的，大多中途繁华去了，只有牧羊人，守住了孤独，但是，守住了孤独又能怎么样呢。
牧羊人除了牧羊的事业，几乎无暇顾及其它，春天出山秋天回来，当它想起爱情，想起理想，想起人生的时候，一切都成为虚无了，等待在眼前的只剩下一道残阳，他生命的终点。
47
追着彩云走，追着月亮走，追着太阳走。
但是走啊走，走啊走。天边就是没有尽头。
天边永远在山那边，天边总是遥不可及。
啊，天边，什么时候才能抵达，许多人已经等待已久。
夸父已经死了……，还有多少个愚公在移山。
48
羊只能吃青草，不能大鱼大肉，是羊的宿命。
羊被杀戮，不能杀戮，也是羊的宿命。
一种洁白的象征，一种善意的表达被破坏，是谁的安排。
49
羊的命运，也是牧羊人的命运，它们相互捆绑在一起，无非是顾影自怜而已。
青年，放羊的青年，一生流浪，一生受尽孤独，高原生，高原死。
把牧羊走成为了一生的事业。
50
坝子里放羊，等于放牧理想。
羊和云朵有了美丽的约会，牧羊人就成为高原最幸福的牧羊人。
走在草野，背影高大，每一株草，每一朵花，每一只羊，每一片云，构成高原的底气。
51
一只羊生命的结束并非是结束，它还留给了许多人思考，羊的命运与人的命运乃至于万事万物的命运有什么不同之处。
屠戮一词源起于何时何地，屠戮是否形而上，这个古老的问题，不但西方人找到了答案，连东方的小孩子也找到了答案，屠戮的现象无处不在，蹂躏弱小者虽被众人反对，弱肉强食也是真理。
一只羊被屠戮，宰杀并非是一个故事的结束，往往只是开始。
呵，美好事物的象征。
呵，如此悲惨的命运。
52
为了美丽的生活，村庄里的人不断地去跑山东，跑山东干啥。难道大家要离开牧场了，不再放羊了。
放羊山上的草年年为了谁绿色，放羊山的花朵为了谁开放，放羊山的太阳为了谁在灿烂。牧羊人离开了大山，能够干什么地方呢，一股子的酸腐味儿，羊臭气味儿。大地方会容纳一个牧羊人肆无忌惮的追求完美吗。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牧羊人一定是惨败而归。
即使山东有飘香的烟酒在诱惑，山东有洁白的盐堆积如山……。也要守山守水，山里不是还有漂浮的云朵比别处洁白无瑕吗。
53
无可奈何的时候，孤独的牧羊人常常用扔石头打天来形容所处的逆境之尴尬。
天天拽着石头打羊群，往往会触景生情，不能自拔，感叹命运如此残忍。
扔石头打天是一些人的宿命，天空有什么，为何要扔石头打天。
天生万物，皆大欢喜，难道自己就甘心失败，孤独，贫穷，沦落为弱者，一生在高原山区放牧，扔石头打天可以形容出这种处境的尴尬。
天空遥远，人的力量微小，无论你怎么扔石头也打不着天的，扔石头的高度无法到达啊。
牧羊人和石头的关系亲近，常常用来打羊群，羊就是它所谓的天……。
54
二月草青青，羊群遍地跑，白云天上飘。
一首民谣，唱出一个黔西北。
55
宰一只羊，炖一锅汤，煮出一个水浒。
石头筑的梁山城寨，有的大碗的酒大块的肉。大碗喝酒和大块吃肉是牧羊人一生一世的追求，没有什么追求比这个追求完美。
英雄齐聚的地方，牧羊人一声吼，就会出现一群羊，或者一个春天。
56
有钱人的娃儿读书，没钱人的娃儿放羊。
这里生活的人只能放羊，世世代代放羊，世世代代放牧山梁。卖羊，买羊，是一生必须经历的几件大事。而结婚，谈恋爱，简直不可思议，所以山里的牧羊人越来越少了。
牧羊人勤劳勇敢，牧羊人不怕艰苦，牧羊人顽强的和命运斗争。
白天放牧山梁，晚上独自在月亮下苦闷
无法向天空表白心事。年轻一辈，几乎都是这样。
不知道天有多高，不知道地有多厚，羊就是一生希望。
57
牧羊人生活的地方，与其它地方不一样，有山，有水，有草地，有花朵，当然还有石头，月亮，星辰。
放羊的高原，青草青，云朵白，流水澄澈，所以牧羊人心地善良，容易被欺负。
这一帮草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沦为羊一样的命运了。
58
从古老古代起，牧羊人就摸透了高原放羊的一切经验。
什么地方好放羊，什么地方好圈养，什么时候羊交配，什么时候羊下崽，什么时候羊肥壮。什么样的羊熬汤锅，什么样的羊能斗羊……。
牧羊人，人人皆知，户户皆晓，相当于流浪者。
羊就是全部的希望，羊就是一生所想。
59
羊坝子里吃青草，放羊人坐在石头上晒太阳。
天上云朵飘，地上流水清，羊是一些绵羊，放羊人是一些年轻人，这一个场面，相对于大好的春天时光，确实折煞了大家的眼睛。
多好的春天，没有与郎朗书声作伴，而来坝子放羊，将来痛苦的是谁呢。难道黄金屋和颜如玉的故事过时了吗。
凄凉的场面令人深思。
60
地里还没有开始播种，一片狼藉，杂草丛生，野花开放的瞬间，春天也来了，在大梁子下春风鼓噪。
羊群撵去了户外，散漫的放牧在山地里。
去年零落的麦穗成为了羊的口食。
羊群走累了，羊群吃饱了，跑到溪流里喝水，清冽的溪流，倒映出一只只羊的模样
这是牧羊人吗。
这是羊自己吗。
羊们诧异地弄水，企图把另一个自己消灭。
61
某一天，一只羊迷路走失了。
牧羊人沿着坝子寻找，始终没有找到。
多年以后，提及这一只羊，牧羊人
总是心存怀疑。可能是谁见钱眼开把羊牵走了。
牧羊人就是没有想到狼的问题。
狼爱吃羊，遇到善良的羊，当然不会放过羊。
事实上牧羊人的羊确实也是被狼叼走了。那一年，很多人就看见了山里的羊骨头。
62
春天来了，大高原上草色青青，具有诱惑力，适合放羊，也适合踏青，放牛牧马。许多人撵着羊来放牧，一来就是一个春秋，住在坝子里。
流水激荡去远方，与山水搭配恰当。草色青青，铺过了山那边去。
群羊跑着，啃食青草，羊啊羊，纯洁善良的羊，从来不瞻前顾后。羊啊羊，它们只关心粮食和蔬菜，蹄下的草，口中的食。
它们不关心将来，它们不回忆过去，它们只活在当下，就像不关心挨宰的命运一样。
羊总是那样开心，人若是如此多好。
63
村里的牧羊人远处放羊，常常选择走西口，近处的草浅，哪里够羊的胃口。放羊一去多少里远，没有具体的说法。
牧羊人像在打游击战，一个地方放牧几天，一个春秋几乎走遍千山万水。
但是，这个做法有损无益，跑了那么多地方，羊也跑瘦了，牧羊人更瘦，所以后来有经验的牧羊人发明了新办法，一个地方放牧一个月，很少长途跋涉漫无目的放牧了。
哥哥走西口，妹妹实在是难留，要走走大路，大路人多有帮手。小路上有狼群，一群羊可能还不够它们的胃口，连你一块儿下咽了谁来放羊当牧羊人。
西口陌生的风吹过来，西口熟悉的歌永不老，从西口阔别家乡，才会不忘记村庄。
啊，西口，风沙里的西口，月亮下的西口，思恋里的西口，泪水里的西口，牧羊人撵着羊过路的西口，难忘的西口，多少人的牵挂，多少人的思恋。
64
只要春风吹过高原，坝子就会绿起来，流水就会清起来，莺歌燕舞就会热闹起来，羊群就会奔跑起来。
大风吹过山梁，万物就开始低吟浅唱
向远方询问大地上的过往。流水不语，云朵沉默，树遥遥指向蓝天。
连羊群也开始咩咩的唱歌，比冬天里的歌声更加温柔。
65
坝子里那一些野草疯长的季节，什么事物都变得野起来了，连小草破土而出的力量也惊人的大，很多地方，山石也被它撕裂了。
牧羊人的语言也野起来了，单是骂羊的声音就粗俗难听。
撵着羊群，这山放到那山，这坡放到那坡，整天整天睡在月亮下，过野外的生活。
把生活过成为了一个放牲口的人过的生活。
春去秋来，水枯草黄，撵着羊回到乡村过冬天。
牧羊人，为什么不在户外过冬天呢。
冬天的户外寒冷，羊经受不住寒冷，要患感冒，美丽的患了感冒就不再美丽啦，而且要造成经济损失了。牧羊人当然要把羊撵回家来，过了冬天再把羊撵出去放牧。
牧羊人，他也怕死在雪地里，无法完成放羊的事业。
牧羊人收羊回村的那一天开始立冬了，长年累月山区放羊，脸上雕刻着风吹过的痕迹。看来，牧羊人也像树木一样被山风打造变形了。
羊群，高原的尤物，让牧羊人奉献了一生的经历。
生存如此艰难，生活如此悲苦，就不要放羊了，做一只羊算了，让别人来放牧你吧。
66
山区在一天天的变化，最关键的生态环境在变化，草地一天天缩小，水土在流失。
什么地方好放羊成为思索的主要问题。
有的人卖掉羊，盖起了漂亮的房子，有的人乡场卖汤锅，用另一方式在放牧人生。有的人娶媳妇后，跑山东去了，不知道媳妇跑丢了没有。
天天放羊，面对新鲜事物，该变个样子了，牧羊人。
67
牧羊人不再牧羊，开始试着外出打工。
一九九五年，春天。
坝子里草放光后又长出来了，但是政府发下命令。
禁牧。
原因是羊放在坝子啃光了野草，就跑到山上啃树皮，产生严重生态破坏。如果不预防，羊最后啃的一定是泥巴。人能够卖的最后一定是自己泪水。
高原上生活的人最清楚，一半以上的自然灾害，都是过度放牧造成。面对禁牧运动
牧羊人不敢相信，却不能不信，先是进行圈养，偶然偷偷放牧，也被罚的罚，治的治，不欢而散。
高原山区，遍地羊群的场面成为了过去式。
68
一纸文书，轰轰烈烈的禁牧运动
就展开了。
就像当年的大生产运动一样，就像改革开放一样，就像土地下放一样。
一纸文书，羊的命运就沦为阶下囚了，等着挨宰。
一纸文书……。
69
从山梁向坝子里遥望，许多地方被羊啃得光秃秃，大地像患了斑秃症。过度放牧造成的景象。
雨水充沛的年月，常常会发生洪灾，轻则冲毁沙堤，重则卷走庄稼。
如果不禁牧，最后留下的一定是，牧羊人悔恨的泪水。
70
放牧了几千年的羊，怎么就禁牧了呢，牧人先是不理解，把羊圈养起来等待时机再出去放牧。
但是一晃十几个年头过去了，禁牧运动不但没有改变，反而越演越烈，老天真是要绝羊的口了啊。如此善良的羊，落得如此下场，有草地不能放牧，有山梁不能流浪，谁的错。
牧人失望了，开始大批大批向外卖羊，一些人还开起了汤锅店，由羊的保护者，变成为羊的屠戮者。
可怜的羊，善良的羊，何以走到这种地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古老的哲学命题
再次令人深思。
71
很多年以后，这个地方将无羊可牧，想要见一见羊的样子，需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有人再次提及漫山遍野的羊，将如何叙述这人间的精灵，尤物。
牧羊人一年四季就指望羊成熟，长大，然后卖羊，把羊当做摇钱树，地头宝。
羊的往事，羊的付出，羊的痛苦，羊的历史谁来记录。
如果不节制放牧，很多年，这个地方再也无草可牧，水土流失，又是谁的错。
72
云朵天上飘，流水山涧淌，羊群田野移动。
云朵，流水，羊群，三个不可分离的整体。
三个就是全部，就是一段传奇的开篇。
73
牧羊人一生热爱云朵，月亮，绵羊。
生命顽强，但是，爱情遥远。
云朵终究是云朵，撵去田野的羊们，只能仰望，不能触及。
人世间最美丽的邂逅，因此产生，人世间最痛苦的折磨，也因此展开。
牧羊人，只要肯去追求，幸福必不远，只要执着守望，必能改变命运。
74
纯洁的月亮，美丽的月亮，夜里照耀山岗。
过路的人心中哀伤，月亮，月亮，不能把你带走，是过路人的悲伤。
漆黑的夜里，过路人回到家乡，关了羊群，才发现月亮，也来到了自己的村庄。
75
啊，月亮，请让牧羊人把你带走。
放了一辈子的羊无法改变命运，请让牧羊人把你带走。
一块去外面闯荡，外面处处金黄，遍地是大豆，高粱。
有你陪伴别人才不能说牧羊人一无所有。
76
喊山的牧羊人是大地上最优秀的歌手。声音低沉，为了生活，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受尽凄苦，低沉的歌声诉尽命运多舛。
每一声都触到了山里的隐私。
那些老往外面飞的鸿雁，怎么成为了一道伤心的风景线了。
山梁喊山，一声声喊得胸口痛，谁来理解心中所想，谁能聊慰半生孤独。
77
爱情，火，光芒。
热情的表达，需要绚丽的词汇。
爱情在什么地方呢，火在什么地方呢，光芒在什么地方呢。
放羊人孤独中度余生，拷问土地，留在这里有什么用呢，有本事的都去了远处。
沿着坝子寻找，沿着山梁寻找，沿着流水寻找，许多人找了一生，什么也没有找着。
默默无闻地逝去，像一只孤鹰眼里挤出
几滴滴眼泪，生一世，草木一秋。
78
一朵，两朵，三朵云朵，悬挂在天上，像一群群洁白的毛羊，悠然自在地漫步在草地上。
有的落到山坡上，嗤啃着野草。有的躲到树林里，玩躲猫猫的游戏。有的向前跑去，试图翻过那一山。
傍晚降临，天边吹来一阵微微的风，云朵一群群地聚到一块儿来，那是牧羊人，在收他的羊群回去。
79
牧羊人的秉性善良，性格坚强，从来没有惧怕风餐露宿的生活。相反听之任之，一去几千年了，还是一代代继续着放羊的事业，可歌可泣。
牧羊人放牧的地方清澈的流水流淌，不是世外桃源，胜似世外桃源。
羊群遍野，并非好风景，很可能是一场大灾难。牧人生活贫穷，文化落后，但是心底质朴，纯洁。
苏武牧羊，执着精神，感天动地，历史的河流，因一个人的孤独，变得涓涓细流。
牧羊人会变成为苏武吗，牧羊的往事会变成为传奇吗。
牧羊的事业，孤独的事业，要有水滴石穿的精神，才能坐穿牢底。
80
放羊的人，有的是老人，一脸茫然，悲苦，有的小伙，刚满十八，乳臭未干，童心质朴。有的是姑娘，年轻漂亮。
在高原坝子，山梁，坡地谋求生计，孤独放羊。
太阳初升，撵着羊群走出村口，月亮升起，顺着山路回来。
他们心底善良，就像月亮一样纯洁，他们生活孤苦，就像流水一样清贫。
呵，牧羊人，云贵高原的一道靓丽风景，很多人凄苦的命运构成。
81
村庄里的井水是清澈见底的井水，村庄里的月亮是纯洁无瑕的月亮，村庄里的羊群是美好事物的象征。
见不到放羊山的夜晚，羊群孤独，牧人孤独，月亮孤独，见不到爱情的夜晚，村庄孤独，流水孤独，歌声孤独。
云贵高原，自由，美丽的地方，牧羊人的灵魂也无比孤独。
吃不到大块的肉，喝不到大碗的酒的夜晚，牧羊人常常会想起，草色青青，羊群遍地的景象，以及草地上的理想。
82
牧羊人相信理想，但是不相信命运
许多人放弃祖辈的生活方式，离开美丽的草地，卖掉羊群，去很远的地方，就是要改变命运。
执着在高原放牧的那一帮牧羊人，则希望把命运的牢底坐穿。
高原牧人，人人都羡慕，生活过得潇潇洒洒，孑然一身，谁知放牧是一道疼痛风景。
83
长辈从不给后辈讲交配事宜。
羊放大山，就任其自然，看到羊交配，有经验的长辈，则会主动插手，手法利索。
如果不及时配种，就会坐失良机，造成损失，但是却常常警告年轻一辈，不能乱学。
没有经验的晚辈，则避之不及，因为他们也怕看见羊干坏事。
84
无论撵去多远，羊总是乖巧地在坝子里吃草，因为它是牲口，没有知觉。
只有牧羊人，水草茂盛的季节，放羊在外，偶尔会想起家。
心中的孤独就会随着月亮升起来，孤独的歌声，孤独的背影，孤独的姿势，孤独的夜色，孤独的放羊山，组成孤独的云贵高原。
85
世间最单纯的是羊，面对被挨宰的命运
毫无抱怨。
人若如此，便没有烦恼，不如化作一只洁白的羊。
山里吃青草，山涧饮清泉，清清白白度时光，乖巧的时候，让牧人细细的皮鞭，驱赶进山。调皮的时候，去很远的地方，喊另外一只羊，一块儿流浪，让牧人漫山遍野寻找。
86
羊圈里，一只洁白的羔羊赫然出生了。
养羊人，高兴极了。
村前村后，走了一遍又一遍。
一瓶苞谷酒，咕噜噜就下了肚。
87
老牧人，老牧人，禁牧那天，你的心里在想一些什么事情呢。
羊群被一只只转卖那天，你去了哪儿。
年轻的牧人，年轻的牧人，那些年，羊群下崽子的时候，你的心里在想一些什么。
为了放羊，大家都去过很远很远的地方牧羊，吃住在外，风餐露宿，受了很多苦
禁牧那天，你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88
草地上，两只羊并排走着，身后是一只小羊。
三只羊，对于许多人来说，就是全部。
其它的羊群，已经赶到山梁那边去了。
只有这三只羊，迷失在草地上，没有方向。
89
地上草儿青，天空云朵白。
羊群步子轻，歌声美。
水天一色……。
假如有一阵微风吹过，羊们就有可能变成天空的云朵。
90
那些年，黄昏时分，放牧山坡的羊群
就会缓缓走进村庄。
弯弯的村路变得尘土飞扬起来。
牧羊人走在后面，吼羊的声音粗俗难听听，牧羊人没见识，牧羊人没文化，牧羊人生活贫苦，居住在简陋的草棚里，几乎一生下来就随亲人四处放羊，几十年如一日，一晃已白发苍苍。
这将是高原上最后的几个放羊人，禁牧运动开始的那一天，人们叹息的说，不能放羊了咱们还能干什么。
许多年轻一辈已经改行，不再放羊。
91
山里回声悠扬，喊山的声音，流水的声音，原来是山风的声音。
整天整夜，山风都在山里悠扬。
耕种的人不会去喊山，驮马的人不会去喊山，只有放羊人会去喊山。羊放坝子里，自由自在啃吃青草，苦闷的放羊人就会跑到山梁喊山。
牧羊人的声音和山风一样自由。
92
羊，永远热爱放羊山，无论走多远
都认识山里的路。
云贵高原的羊，是世界上最胆大包天的羊，常常跑去山崖吃草，悬崖绝壁，陡峭山梁，难不住它们，从不见掉下来。
云贵高原的羊，是世界上最漂亮的羊，悠扬的歌声，美纶美幻。洁白的羊毛就像云朵一样。放羊人家，常常用来织披毡，天寒地冻时披着山间放羊，面对披毡，寒风也无可奈何。
93
什么人脸颊总是刻着山风吹皱的痕迹，
就像山松的倾斜度指示风向标一样深深浅浅有沟壑，无疑是牧羊人。
只有在长年累月在户外放牧的牧羊人，才会经受风的考验，折磨。
牧羊人的脸颊指示是山区独特的生活环境。有人把牧羊人的皱纹画成为了油画，果然鲜明，有艺术效应。
牧羊人身上的披毡别处难以纺成，一般是地道的土纺织手法，很多地方已经消失了这种纺织手法。
牧羊人手中的牧鞭别处难织就，那是马未和木头做成。
牧羊人吼羊时粗糙的嗓音没有学得来。要在特有的地方生活的牧羊人才有这一种嗓音。
能够听到牧羊人唱歌就更完美了，山歌悠悠，流水清澈，可以一块儿感受放羊的乐趣。
94
牧羊人逐水草而居，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古老古代起，就摸透了养羊的各种技术。
首先是交配技术，除了羊自己授精，还使用人工授精。其次是结扎技术，别处用刀刨，匠人割。云贵高原上的放羊人则用石头砸，绳子捆，做法方便省时。
云贵高原的羊可以放牧在高原坝子，河谷，山崖，什么狼，鹰，蛇全不是它的对手。
95
炊烟袅袅，星星点灯，羊群就在月亮下栖息。
山风的声音组成为动人的天籁，天上的月亮总在十五的夜晚格外亮。
一场山雨过后，山间坝子里，野草疯长
牧羊人村口沉默了一阵。第二天，就撵着羊群上山去了，此后一连几天，呆在山里，没有回来。
96
牧羊人从放羊山回来了，撵着羊群，路过村口，给村民的对话中得知，山里的草已经放完了。就连月亮也啃了一半，何况树皮。
牧羊人则吃了几条煮山蛇。现在正精神抖擞。
过几天又要去另一个地方放牧。
97
牧羊人是孤独的流浪者，羊群是高原上孤独的风景。
那夜，穿过草地，走过村口，走过四季，走过高原，走进了诗歌里。
放羊，放羊，一年四季，不断的放羊，没有半刻闲暇，一辈子活在了草与羊的世界里。
孤独了，不止一次默默想起了远方的家乡，想起曾经爱过的事物。
今夜，最后一个放羊人你到了什么地方，是不是要远山远水去寻找你的羊群。
孤独的生活，为什么牧羊人过着这样的生活，你看外面的放羊人，有书读，有舞跳，有饭吃，有衣穿，咱们高原上的牧羊人
都有些什么，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孤苦的生活
要把孤苦的牢底坐穿是不容易的事情。
有经验的老放羊人，历尽沧桑也没有完成夙愿。
98
老放羊死了，会自然而然出现一些
年轻的放羊人，不足为奇。
重复相同的放羊生活，多年前，禁牧之前，却是这样，但是如今已经没有几个放羊人了在坚守了。
这一帮年轻人很可能是高原上最后的几个放羊人。
大地什么都收留，收留云朵，收留流水，收留杜鹃，收留仇恨，最后连孤独的放羊史也收留了。
99
老鹰不在山里栖息了，大雁也要远走高飞了，生活在山里的牧羊人，想把迁徙的物事留下来，和自己一块儿守山守水，却因为没有共同的言语而犯难。
放羊去了远处无论多长时间总会回来，走不掉的是人，是事，是物。
村外那条河流就是证明，多年了，还在背负见证者的孤独。
一年四季清澈见底干什么，犹在述说古老的命题，乡愁或者离别。
100
老黄牛嚎叫的声音，放羊人喊山的声音，月亮清冽的光芒流水喧哗的声音。
孤独中更孤独，寂寞中更寂寞。
山风吹得林子瘦骨伶仃，吹得牧羊人一脸的茫然。
101
牧羊人，牧羊人，别看诗里把你写得那样潇洒，你孤独呢。
别看画里把你画得那样英雄，你寂寞呢。
一根牧鞭，一身披毡，一群羊，放牧在高原，守望在高原，人世间没有谁比你更忠贞不渝。
你命运多舛，常常不得志，你内心痛苦，常常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才会以泪洗面，或者喝苦酒。
你从小命苦，生下来就牧羊，生老病死了还是记挂着羊群，默默无闻度人生。
痛苦的放羊人，离群索居的牧羊人，穷困的牧羊人，流浪的牧羊人，孤独了大半辈子的牧羊人，一生向往远方，没有抵达远方，只能把理想寄托于月亮，坝子，羊群。
谁带走了山里唱歌的春天，让孤独的一再孤独，寂寞的一再寂寞。
今夜无眠，山口风好大，山风一吹春天就到了，草地青，涧水蓝，牛羊成群，嘉禾满地。云朵掉下来，成为流水的音符。
草长莺飞的地方，必有牧羊人载歌载舞
谁在大高原留下了一重深重的诅咒，把牧羊人捆绑在上面生在上面死。
102
羊的历史和过往，要从羊的悲剧说起。 羊的一生结局肯定是悲怆的，奉献了自己，牺牲了骨头，如何能不悲怆。
羊乐意被屠杀吗，羊告诉过屠夫它愿意被屠杀吗。羊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时候，哪一只羊不是泪眼婆娑。舍不得离开世界。
羊的属性，羊的命运，羊的价值决定了羊何去何从。最后还是沦落进了食物链，把人生走成为了食物链史。
说一出放羊故事，话一段羊传奇，说到欢喜处，风生水起，说到痛苦处，简直要哭天抢地。
103
青草起舞，流水清澈，可以放羊的地方，无非是高原山区。
牧羊人脸呈古铜色，饱经沧桑，牧羊人和羊有什么区别吗，一个被食物链折磨，一个被命运折磨，两者之间混迹在一块儿相得益彰。
把羊绑定给牧羊人既然是老天早已经安排了的事情，结局当然也是早注定了的。
104
啊，请把高原美丽的羊群，埋葬高原，或者丢弃在坝子，让羊去自由，让羊去爱，让羊去死，或者其它，只要不加以约束，怎么都可以。
牧羊人也就不再痛苦。
秋天收走花朵，暮色收走云朵，天空澄澈的时候，请让它们走进诗歌吧。
打麦场，磨刀石，坝子，草地已经老了，山风日夜吹拂着山梁，最后放羊人也老了。但是，风吹雨打改变不了牧羊人的热爱，沧海桑田改变不了牧羊人的职业。
105
过去太遥远，未来太遥远，不如活在当下。
山里的牧人，只知道养羊，放牧，过循环往复的生活。
活在当下，做井底之蛙，不向往远方
勤勤恳恳一辈子，生老病死时抱怨命运，如此不公。但为时晚矣，没有它法可想，乖乖束手就擒。沦为命运的棋子，还要自称是历史。
这种历史和羊的挨宰史有什么区别。
106
一曲山坡放羊，绕指流。悠美的歌曲，让人想起了一些消失无终的往事。包括与之有关的枝枝节节。
瘦骨伶仃的高原，像一枚月亮，总在寂寞的夜里，月华灼灼。
当然，美丽的夜里，少不了羊的伴唱。
107
太阳有落坡的时候，花朵有凋谢的时候，物事有变迁的时候，只有牧羊人的追求不老。
牧羊人追求自由，美好的生活。
青草青，云朵白，流水唱欢歌。
谁是高原的主人，谁是山梁的朋友，谁是坝子的常客，谁是流水的守护者，还是高原人，还是高原人。
执着等待，铁树总会花开。
108
无辜的羊一样，悲苦生活的牧羊人常常梦到远方。
任时间的刀子把自己一点点宰杀，毫无知觉。
呵，高原，高原，孤独的高原，落魄的高原，虽然不乏有花开，还是缺少沟通。
你是苦难的深渊，你是一座巨大的坟茔
埋葬了多少牧羊人的理想。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花朵开放，无法给以安慰。
牧羊人只能不段的游牧，撵着几只羊，牵着几匹马，流浪到哪里，哪里就是家。
109
一条牧鞭，木头和马尾做成。拴住了牧羊人的一生，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
牧鞭和人一样，也有了不一样的传奇。
110
青幽幽的放羊山上，野草已经漫山遍野，铺满了山原，一群洁白的移动着，一口一口爵着野草，神态自若，细步走向远处去。
这一群羊，是一个老牧人的羊群。
老牧人在放羊山上不止放牧了一年两年了，而是一辈子了。
老牧人的名字叫做哈达，哈达是美好的祝愿的意思，哈达的名字漂亮，人生却孤独，在山里放羊一辈子了。
在放羊山上，最动人心弦的一幕，无非是哈达的羊群来了，让大山不寂寞了，当然还有其他的放羊人，他们是山里面生活着的英雄好汉。
野草何尝不是美好事物的象征，羊和野草，本来都是善良的指称，何苦要自相残杀，一个弱肉强食一个。
懂事的老牧人常常怒骂羊群不懂事，羊却没有听懂，依然故我，以草为食物，终于悲剧发生了，羊被揪去了屠宰场判处死刑，留下放羊人独自在牧场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