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组
2、农夫和云朵
收获节这天
农夫和云朵不期而遇
相别数月
农夫想云朵想得心口痛
收获季这天见了一面
云朵漂亮的身影
农夫想把云朵请回家里
告诉它，梁上悬挂的粮食
已经足够过冬
今年别去外面流浪了
云朵不肯去
山涧喝了一口泉水
田野里纠缠了一阵
匆匆而别，爬上山梁
各自分手，相约来年再会
3、云朵
天上的云朵
有的叫乌云
有的叫黑云
有的叫白云
这些云朵
是谁美丽的心事
麦子在深山里喊的是云朵的名字
羊群在坝子里喊的是云朵的名字
村庄在秋风里喊的是云朵的名字
饮水和盐的马月光下喊的是云朵的名字
甚至那些河流，积雪，凝冻，露水
做梦都想成为云朵的一部份内容
云朵的生辰八字总与浪漫有关
云朵的样子永远那样美丽，大方
由云朵引伸出的哲学，神秘，古老
永远不会结束
4、山村
一
山村是一首悠扬的歌
无论走多远
总是萦绕在心头
二
山村的流水
清澈甘冽
无论走多远
总是不会忘记
三
山村的云朵
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云朵
走过那么多地方
见过那么多云朵
山村的云朵最好看
四
山村的山梁
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山梁
大风唱山歌
百花开时香满坡
五
山村的方言
是世界上最好听的方言
无论走多少地方
时时把它念
六
说山村
唱山村
念山村
山村远在千万里
七
喊山村
回山村
山村是一首诗
字数说多就多
说少就少
但是刻骨铭心
5、洋枪崖纪事
对于许多年迈的老人来说
洋枪崖是不可逾越的屏障
甚至提起它的名字
都会脚底生烟，头上冒汗
心里发凉
据说很多人费尽心机
没有从这里攀援过去
山那边是平地
是白果，野马川，平山
七星关，毕节古城
处处好风光，遍地是牛羊
风吹麦浪，稻花飘香
美丽的姑娘满山寨
而财神，朱明，可乐，河镇山高路险
土地贫瘠，一穷二白
要人没人，要钱没钱
只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遇到灾难，只能靠天吃饭
洋枪崖不但阻隔了两地交流
还阻隔了人们的希望
某一天胆大包天的攀援者
试图穿越洋枪崖，突破重围
把可乐坝子的物产运出去
让古老的夜郎文化重见天日
却跌落水里，没有再游上来
此时，离一九七几年天路开通还有一段时间
如果他知道路迟早会开通
晚些攀援就不会发生事情了
一九七几年
神奇的天路终于修通，横穿洋枪崖
人们往来于两地运盐巴，粮食
谈起洋枪崖的过往，不禁感慨万千
6、民工棚
民工棚，潮湿的民工棚
让年轻的膝盖发痛
多少次，梦见自己回家乡
功成名就，春风得意，步伐悠扬
醒来却是梦幻一场
若不是农村贫困
怎么会跑来这么远
给别人打工，住民工棚
有些来的时候还是单身
如今已有漂亮的女朋友
让大家看到了希望
为了混出个样，不怕苦，不怕累
要把民工棚的牢底坐穿，何其艰难
民工棚，住惯了民工棚
懒得去住大房子了
过惯漂泊无定的生活
随遇而安，把民工飘棚当自己的家了
爱住多住几天，不爱住少住几天
7、如此生活
小孩子们一生下来要呀呀学语
是为了什么
儿童们整天整天的练习劳动
是为了什么
青年们整天整天念子日诗云
是为了什么
大人们长年累月在田野忙碌
是为了什么
为了做个顶天立地，敢作敢为
撑起家庭，担当责任的人
不得不面对生活
发扬艰苦奋斗的精神
年轻时如此，年老之后亦如此
回到三尺之下才不愧对生命
8、吹西北风
没有青山，没有绿水
黄沙漫漫
一块儿去吹西北风
可以吗
没有衣服，没有粮食
所有人不再种地
一块儿去打猎为生
或者打渔晒网
可以吗
露天场坝里，人们赤膊的赤膊
光脚的光脚
这样个地方
要把理想，爱情搬到月亮上去
9、抵达
月亮，星星，最亮的时候
一般在漆黑的夜晚
花开花落那样快，稍纵即逝
春华秋实，时间变化是生命的样子吗
流连于村庄，老房子，烂篱笆
老水井，月亮，无疑是一重深重的灾难
山里缭绕着山风的音符，回声悠长
10、过年
年关到来了，该回山村来过年的都回来了
肩上扛着大包小包东西，热热闹闹
行色匆匆路过村口
村庄里流浪的黑狗误认为是外人进村
拼起命的咬，拼起命的叫
直到闻到人们脚底的汗味才停止驱赶
刚进家门，听到父母抱怨在抱怨自己
秋天结束了才回来，地里的庄稼收完了才回来
是不是怕劳动，故意躲避
还好，地里的苞谷草没有背完
山村的事情这样多，什么时候才能忙完
从小到大，总是忙碌中度过春秋
离开家的时候，本以为故乡会多多少少有些改变
哪知一别多年，村里人们的生活习惯却还是一如往常
村庄穷山恶水，无奈的现实让人不忍心离别
每次回到山村来总是要为庄稼忙碌一阵子
走在村庄里，物是人非，路途遇到的人好像陌生了
打招呼，却叫不出名字
过完年，大家又要各奔东西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漂泊的生活
11、云朵飘扬
在远方想家的夜里泪儿流
家是从小生活的地方
那里有难以忘记的童年时代
如果不是为了获得理想的生活
谁会跑这么远，来江南谋生
混迹于别人屋檐下，就像一只白天鹅晚上栖息在别人家的田野里
为了梦里的北方，或者南方
到远方去寻找希望
什么时候才能出人头地
想爱情的夜里，常常梦到
故乡云朵飘扬，山梁上松树傲雪
梦到青草地，流水，羊群，马匹
夜里，有泪只能往心里咽
有恨不能说出口
总是自顾自的晾晒孤独的心思
无论有无知己倾述
生命的向日葵，仍然要春华秋实
喊家，一声声喊得胸口痛
想家，梦里满是它的样子
回家，事业尚未成功，无颜归
12、江南
江南是一个女孩的名字
几经沐火，流水中重生
有人用来搞建筑
或者装饰墙壁
等等
有时纸上对白
江南的风姿，情韵
以及十万封写给她的情书
让一江春水沉了醉了
13、油菜花
油菜花无拘无束的铺陈
让流浪的心从滇南到黔西北没有了距离
一朵两朵三朵，不计其数
小小的黄花铺成为大海，辽阔
壮观，美丽妖娆
比漂亮的女孩子还漂亮
比天上的云彩动人迷人
日夜思念的故园
今夜一点点走进梦里来
那遥远而渺茫的地方
善良朴实的人们一直都在
山村，田野老黄牛，山梁一直都在
14、山梁（其一）
流水清澈见底
最纯洁的还是流水边放牛的儿童
以及河水里漂浮的大白鹅
青麦美丽动人
一垅垅连成片
构成艺术最初的蓝本
我听到春天降临山里了
以大风歌的形式悠扬
我的内心突然变得充实
我一生的理想
就是把自己长成为一座大山
一座脊梁，顶天立地
用石头组成自己的骨咯
流水组成灵魂
月亮组成为思想
泥土上开花结果，生长麦子，庄稼
我要和云朵去作伴，甚至，相依为命一生
把雪当做自己的朋友
把青松和野花种满土地
我要在高原上花开花落，春华秋实
我不再去孤独，我内心欢喜
任时间绕指流
我知道每一个故事的秘密
但是不会去道破其中的秘密
这些年，我在不断的泅渡一些事物
把它们当做敲门砖或者绊脚石
有的打倒
有的颂扬
为了开启一道希望之门
背负了太多耕耘的重负
像马一样的去驮
像牛一样的去犁
这么多年来，爱情不断的处于低谷
并非我对爱情不恭
而是爱情太高太远
无法企及
把自己的灵魂逐渐掏空
最后只剩下越来越多的孤独感
我几乎成为一个患有孤独症的人
不再乎生活的甜和命运的苦
我对生活怀有敬畏之心
我的骨头坚硬如铁，不怕捶
要硬起来像一座大山
风吹不倒，雨淋不动，屹立不倒
（其二）
山坡上收麦子的人总是一代比一代年轻，一个比一个年轻
年轻人爱劳动
太阳初升时成群结队，前往田收割麦子时，利索的身影
比天上的云朵更快捷
垄上一捆捆麦子，麦香飘扬，颗粒饱满
成熟的麦子
让人们觉得可靠，内心充实
面对太阳，面对麦子，面对田野
大家的信心十足
月亮升起来了，灯火亮了
天空闪耀着一颗又一颗星
坐在打麦场，盘算一天的所获
15、读太平天国传记有感而作
我的内心凄苦
我不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我给我自己画了一把刀
我不想寒窗苦读了
我要造反了
我坐在营盘上喝闷酒的时候，已经考虑周全了
即使马革裹尸也不能使我再回头
想到十年寒窗苦读至今一事无成，酒水辣，泪水盐，我还是哭了一场又一场
都说苦心人天不负，可是如今天在何方
好吧，我不读书了，读不起，没有钱读是吧，不读了
我要去起义，石头筑的梁山城寨里占山为王，割地为疆
我要发动金田起义
我要攻打下广西另立为王
我要在南京去称帝
我要北伐京师
让皇帝家坐不稳
好吧，没有书读，考不到功名，痛苦的是我是吧
我要让天空知道谁才是最痛苦的人
好吧，看谁把谁忘了，好吧，看谁把谁亡掉，
我的黄金屋，我的颜如玉
我尝过囊萤映雪的滋味，我尝过锥刺骨感受
十年寒窗苦读，苦啊，谁料书却读成这个样子
王侯将相难道另有种乎
好吧，看谁忘掉谁，好吧，看谁亡掉谁
我要去起义，我要去打仗
我要组织农民起义，齐聚一堂，高举大旗，宣誓，打到BJ去，建立太平天国
十万八千里的路云和月
我泅渡理想的现场
我要呼吁所有受尽苦难的弟兄，老百姓，高举大旗，打到BJ去
不怕流血，不怕死亡
我要用十万八千里的征程，行侠仗义，播撒正义
历朝历代没有走通的路，把它走在脚下
十万八千里的征程，是十万八千里的考验
我能够经受所有考验，只要不是折磨
我要把一生奉献给农民起义，即使马革裹尸也不顾
广西人没有走完，倒下了，天京事变，天王病死，马匹失散，大旗残破，剑戟折断
从金田去往BJ的征程，广西人没有走完倒下了，倒下了
后来一个年轻的医生，沿着起义军的路继续去走
这下总算走完了，打败了清政府，消灭了专有制
此时，倒在半路的广西金田人
丝毫不知道一百年后发生的战争，风云变化
否则就不会因为失败而变得那么伤心，痛苦
一百年后……
16、漆树
伤口愈合又被揭穿
雷电霹雳，什么没有见过
熬不过命运的安排
漆树身上最后一块疤
谁留下的标记
割漆人还来吗
漆树的伤害拜谁所赐
站在山村坚守诺言
不离不弃，忠于信仰
一生的终结
归结于一次雷电
17、美丽的江南水乡
如果自己会唱山歌
要唱一支最深情的歌谣
献给江南的山川，田野，天空，云朵
把悠悠之心，昭昭之意倾述
如果自己会写诗
要创作一首最悠美的爱情诗献给江南
含苞待放的桃花，姑娘，朵朵
春天里喊江南亲亲
江南，一个美纶美幻的地方
一条条长长的江水给人以无尽的想象
青山绿水间草长飞莺
美丽巷落里花红酒绿
生活于此，常常让人心迷神醉
所以，愿意在这里写诗，远足，散步
18、论山
云南的山太过于曲线
江西的山太过于瘦小
贵州的山太过于陡峭
只有江南的山最美丽
才能真正意义上称为山
无论喀斯特山，还是青冈石山
它总是那样平坦，辽阔，温柔，美丽
即便如此，江南的山
人爬上去能摔死人
鬼爬上去能摔死鬼
山羊爬上去下不来
云朵爬上去能摔得粉碎
只有月亮长年累月住在上面
想爱情的夜晚爬上去喊几声
不想爱情了
想理想的夜晚爬上去喊几声
不想理想了
山，心中的诗意
会因为这个名称而骤然飘起
19、石榴花
姑娘都走远方去了
没有人会等你了
只有你不走
守在深墙院落
寂寞地花开花落
无论暖风习习
还是——
依旧春华秋实
一朵一朵的白云都走远方去了
只有你不走
选择留下来
把美丽的花朵奉献给巷落
杜鹃花耐不住寂寞
要去南方成名立万去了
只有你不慕名利
选择留下来
装点空旷的巷落
每一朵都是诗
每一朵都是画
每一朵都是江南的传奇
20、我心中有个江南
青油油的风吹过巷落
必吹到江南
巷落里青石板日渐苍老
只有石榴花还那样动人
青油油的风吹过大地方
必吹过江南的山山水水
山上的白云朵朵落下来
山下的月亮弯弯升上去
无论走四方，去天涯
还是为异客，总是难以忘记
青油油的风吹过江南
必吹开百花，吹绿田野
必吹到那些喜欢的姑娘
无论寄人篱下，还是身在远方
都是心中的挚爱
青油油的风吹过江南
必吹起江水片片涟漪
给人以无尽的狂想的江水
有美丽的理想流淌
从此，心中有个江南
有了江南有了支撑
21、乌蒙磅礴（其二）
寻一百万粗犷的乌蒙汉子，第一个是精神矍铄的高原人
读一千万篇优美的童话，第一页是坠地的哭声
天阔地厚，麦荞丰收，牛羊肥壮，稻花芳香
五谷杂粮养育了乌蒙，是乌蒙养育了我
我学会放牧牛羊和爱情，骨头因而石头般坚硬
如果百花争妍，风吹草低，牛羊满坡
寻找高原的点点泪光，万物浑然一体的景象
如果大地凝固，大风吹拂，大路齐天
我就布置远古绝迹的马帮和化石，隐蔽一切消逝
让高原不为失去子孙而痛苦
成为一个部落俯首叩拜的神灵
成草成木，用元气扎根在大地上
如果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转身为风
我要从血肉里抽出所有的骨头
让每一根骨头都加入歌唱的方阵
每一滴血液都流回石头的内质，成为起源
成为考古和历史的凭证
如果大山肃立，大地静默，大河流淌
循着苍衰的古道，追赶着生命日夜兼程，害怕死亡
无论千年万年，必定有一群不朽的英雄
用粗糙的双手开辟出一条通天的栈道
在通天的栈道上，找到完美的归宿
山茶花树下，有肥沃的泥土，有深情的眼睛
我看见过不死的灵魂，死亡和飞翔，并列成为两把锋利的剑，一段心酸的回忆
太阳的心脏沸腾，热血跳动，要为孕育美好而绽放光芒，播撒热能量
不朽的尸骨在时间的缝隙里狂舞
历史的丰碑，总会让人想起那些扬起岁月的积尘和狼烟
历史的天空，无数群星，奇迹般密布苍穹，留下一曲荡气回肠的歌曲，一个个美丽的传说，在大山里悠扬
22、江南
是瑶池啊是水城
是天堂啊是人间
山环水绕，水环着山，山连着水
涓涓细流，连绵不绝
云飘雾渺，巷落美丽
青油油的风吹拂着江南，所过之处
连大地的想法，绿色无比
巷落是人们栖息的地方
美丽的蝴蝶翩翩起舞
蜜蜂悠悠的歌声细腻动听
小溪流喧哗，山涧水叮咚响
江南，只应天上有，谁知掉落在人间
江南有大块的肉，可以一饱口福
江南有大碗的酒，可以一醉方休
江南有大把的春天，可以尽显挥洒
江南有辽阔的田野，可以嘹亮歌喉
江南有大朵的桃花，可以花上生，花下死
江南常年累月被暖风吹拂，袅袅歌声，云间飘荡
悠悠古韵，小巷流出
一座座城市的名称，比传说还优美
一个民族的信仰，一条条河流的名字
从江南源起
江南常年累月吹青油油的风
青油油的风是哪里吹来
青油油的风从南方吹来
秦砖汉瓦时代吹来，明清时代吹来
青油油的风一吹，江南神采飞扬
美丽无比
江南最近吹的是春风
从北方一直吹到美丽的巷落
它们吹在江南
把山环水绕的城市吹得绿油油
一切都在远去
故事的情节变得模糊
只是爱情的线索仍然根深蒂固
物事似乎都在试图忘掉些什么
只有山山水水在试图据守些什么
首先是流水的叮咚声里还留有美丽的回声
然后是刀枪，剑戟，马蹄声似乎心有不甘
23、区别
世界上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死人
一种是活人
死人和活人的区别
全在于那一方小小的坟茔
人的区别
难到仅仅在于此吗
24、寒山寺遇张继
一
那一夜，西风怒吼
寒山寺庙里灯烛孱弱，铜钟声渺渺
姑苏城外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张继，一个是我
问他，老师何以如此失意
张继笑了笑没有回答
但是把手指向那首枫桥夜泊
突然间明白了老师所有的痛苦
二
那一夜
姑苏城外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我
一个是张继
我问，老师可识得这首枫桥夜泊
张继笑了笑没有回答
把手指向那张榜单
一脸失落
突然间明白了
一切诘问都是多余
三
那一夜
寒山寺里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我
一个是张继
一个活在两千年前
一个活在两千年后
我鼓足了胆气
对张继说
师兄懂不懂普通话
张继没有回答
倘若回到两千年前
真的愿意和张继
一起游寒山寺
一起对酒当歌
一起附庸一首叫做枫桥夜泊的诗
25、飞翔
谁都有一个飞天的梦想
梦想区别于死亡
是人生的大升华
谁都有一个飞天的梦想
飞得高低，没有关系
只要是飞翔，必会争取
有的人为了飞得更高
付出了泪水，历经了幸苦
天底下最美丽的姿势
飞翔的姿势
传说中美丽的嫦娥
飞翔去了月宫，住在天上
牛郎织女，飞翔成为银河系
梁山伯与祝英台
飞翔成为美丽的蝴蝶
村子里，总是有人妄想飞出山旮旯
飞到黄金屋
26、代名词
村庄是公的
抑或是母的
没有准确的说法
谁能给个准确的解释
村庄具有亲和力
是许多人的出生地，故乡
大地的代名词
没有人类出现之前
月亮挂在山腰
诗歌落在流水里
太阳重生
一朵野花的追溯
绕不开根系
村庄并非村庄
村庄是一处废墟，荒坡
村庄是一些人的痛苦
人类出现之后
大地注定要死亡
诗人注定要降生
故乡注定要出现
村庄注定是一句墓志铭
27、故乡的漆树
山崖孤单的漆树
故乡的标志
除了它们
没有什么能代表高原精神
奉献在乡村
从来不抱怨命运的不公
山里多的是松树
坡上多的是茶树
漆树的方阵最美丽
割漆人来到树下
划开口子
为了衣食住行
向你索取漆
漆淌出来
血滴干了
漆树不喊痛
不喊苦
不吝舍予
眼睁睁看见一种奉献被伤害
却不能说出口
不能为之呼喊，辩驳
只能做个旁观者
无疑是世间最大的痛苦
啊，漆树
伟岸的漆树
甘于奉献的漆树
驻足于树荫
油然而生敬畏
山村生活
田野长大
漆树的品质顽强
站起是英雄
倒下是英雄
不愧为一棵漆树
28、月亮和村庄
月亮下，村庄静好
水和木桶相依为命
一口老水井
流淌着几代人的故事
你确定你的思恋比海水还深
比山还沉
村庄里人们不段地走向死亡
对秘密一无所知
一个人若能在口袋子里装上故乡
装上思恋
内心会无比充实
今夜该走的都走了
今夜不该走的也走了
今夜无眠，月亮无限美好
29、秋天
黄花残，满地伤
西风烈，谁在纸上落魄行走
潦草的足迹，有韵脚
一行行诗，平平仄仄
谁带来秋天，撒落满地黄叶
留一片寂寞给土地
天空有多高，大地有多远
谁能够说清楚
炊烟飘荡的山村
流水有多蓝，云朵有多洁白
人世间爱你的诗行
如果有一千行
那九百九十九行
必是自己的深情独白
枯死的落叶，被秋风收进口袋
明年还会被放出来
风声中，什么地方是故乡
30、西风
黑暗的冬床是谁的嫁妆
石头躺在那里等待死亡
野草躺在那里等待新生
西风吹走云朵，吹走羊群
吹走秋天，吹走诗人所爱
麦地里一无所有，却让诗人无限向往
站在田野倾述，深深的眷恋
寂寞的山岗大风吹过，更寂寞的是诗人
风声响遍，破坏无处不在
西风是破坏者，也是保护者
唱出葬歌，喊出不满
时间是黑夜，大地將成为墓陵，埋葬一切
火焰在反抗，哦，听，遍地是风声
31、中甸
中甸是我心中的信仰，好跑马好放羊，连锅庄舞也与其它地方不一样
站在大山包上遥望
我意气风发，想要追寻理想
偏北风盛行的地方
我要在此居住，游牧，打猎，当巴布
我要把房子盖成蒙古包
我要在这里种下十万桃花
我要在这里邂逅三千若水
我爱你，中甸
我喊中甸，亲亲，暖暖，虽然没有人能够听懂，却很得劲
理想遥遥无边
夕阳每天依旧日薄西山
有人说，世界上总有个地方流水清，大路直，花朵美
可以让人遗忘，生，死
我要把爱情献给中甸姑娘
我要在这里建立我的王城
32、乌江
我生在乌江倒流河岸
乌江的故事是全部的财富
我曾经不止一遍一遍叙述乌江叙述炊烟的温柔
无非是要把故事还原
用马灯匹配暗夜
马灯并不等于理想，它是一抹简单的光源，无法照亮现实
一朵洁白无瑕的云，从乡村的上空飘过，可有人读懂了上面的字迹
我的家书就镌刻在云朵上面
想起越来越多的未知
就像理想游动于河水
我的征程没有结束
我不能回到家乡耕耘种地
淌往大江大河的沿途
有无数桃花在歌唱
小草在跳舞，云朵在飘浮
我既然把理想归结为仗剑走天涯，马背上流浪，占山为王，割地为疆
我就要忠于理想
我的战旗将永远不会倒下
田野，坝子，大山包是一生的希望
鼓舞了我的士气
33、大地清白
少年时我从大山里走出，到外面谋生，追求理想
老之将至，我会回到这里来
完成我的诺言
我不会忘记美丽的白天鹅
我不会忘记清澈见底的流水
站在大山包遥望远方
我的内心燃烧着熊熊的热情
我有坚韧不拔的毅力去追求，去爱，甚至去死
波浪起伏的大河，流水清澈，涛声依旧，常常唱歌给我听
我要为洁白的人生接受大自然爱的感染
34、小草
田野里的小草幸福无比
包括偏斜的姿势里也多么从容
没有树高，没有花香
关于小草的故事
总是要用坚韧不拔，随遇而安形容
坝子是它永远的依托
谁都是过客，人生路上
想要记住什么，却没有记住
35、火车从织金开过
火车从织金开过，涌出离开家乡的痛
山村某一块麦地，某一处山坡
某一座村庄，火车呼啸里一闪而过
把出生地变为故乡，把脚印堆砌成回忆
无可奈何的事情，为了生活不得不如此
生养自己的山村，总是和灵魂绑在一起
反复折磨着自己
流水拥有柔软的美，云朵拥有美丽的爱
田野拥有永远的眷恋，山村的土地，山环水绕
山里的村庄是永远的家，山是大地嶙峋的骨
有它作为支撑，天地正气凛然
水是村庄的血液，有它川流不息，村庄长久
悠远的风吹拂在山梁，山梁唱山歌，最动听的音乐
羊群与爱像火焰奔跑着
往前山远水阔，往后大地肥沃
美丽的田野没有泪水，我的思想干净
要坐着火车抵达美丽的远方
那里盛开诗歌的花朵，那里埋藏着麦子的骨头
火车的外面奔行，阳光窃窃私语
一次次远走，总是走不出内心广阔的原野
深夜，不断地遥望远方的星辰与月亮
不断地往回赶，用马匹，用思想
要把故乡爱恋一辈子
车过织金的一刻，内心广阔，大地平坦
风吹过，喃喃自语，安详的呼吸，离故乡不远
像某一羊的爱情一样，为此，等待多年
我看见，沿途田野里绿色的生命，练习舞蹈
麦地里生育无数儿女，取下一个个美好的名字
一生的坚守与渴望，质朴的梦漫过灰色的大地
迷恋织金，像迷恋自己的生命
牛羊成群，麦子满坡，油菜花开
车过织金的一刻，内心像风一般沉默
这些年总是一边行走，一边完成自我的救赎
春天百花绽放，躺在一块孤傲的石头边
牛羊放去很远，云朵飘得很高
辛酸与失落充满心灵
闻着草香，踏着小路，听着鸟语
每天来回的路多么难走，清晨的风多么清凉
山间裸露的石头藏着无人知道的心酸
从来没有认识过自己，性格陡直
因此受到过很多伤害
用清凉的河水洗自己污垢的脚丫
乡间山路上平平仄仄，谁料如今却要走远
手中的镰刀
月牙儿弯弯的时候是弯弯的疼痛
原谅茫然的错过
只是要有远行，才能有所获
明天到来之前，对太阳说出所爱
36、农村人
你看田野里种地的那些农村人
有些是我的老乡，有些是我的亲人
抗着锄头在田坎边行走
撵着马在路上驮，拉着牛在地里犁
或者弯着腰播种，或者佝着背东西
他们当中许多人年龄未老容颜已先斑
繁重的农活拖垮他们的健康
压弯他们的肩膀，压出他们的不满
凭啥别人都有工作
自己只能种地，受苦，受累
当牛做马，面朝黄土背朝天劳动
所获却难以维持生计
束缚在田野，出趟远门都困难
心里惦念着家小，地里的活路
一生不离开山村，山村是家
即使生活艰难，呵，老乡，老乡
农活压弯的不仅仅是你们的背脊
还有含盐的乌蒙，山里的村庄
37、土豆颂
土里土气的土豆
是贫瘠高原的装饰
是大山里的英雄
要有它一样顽强的生命力
保护高原
高原才磅礴壮丽
承受得起跑马射箭
有它的装点
饥渴的眼睛才能看到希望
感觉到幸福
土豆，高原人的食物
高原坚强生长
是大家的希望
硕大的果实
是老乡们糊口的粮食
贫瘠的高原一旦缺少了它
显得孤苦无依，瘦骨嶙峋
贫穷无比
失去美丽的衬托
拿什么维持磅礴的名份
扎根于高原的人
世世代代和你
有着亲近一样的关系
那些常年不在家的人
虽然为理想远走它乡
逢年过节回家
一头扎进土豆的世界里
不想再走出来
恨不得自己
变成为一枚土豆
38、河水清清，大美之至
河水清冽，小草返青
春天的河畔暖风袭人
一条白练似的流水里
飘满了云朵，太阳，山岗
飘飘欲舞，堤畔那些春柳
河里洗澡的娃娃们幸福无比
河里游过的青蛙，蝌蚪们幸福无比
坐在大风吹拂过的山岗，沉思
这条河曾今与我什么地方相遇过
再次与我邂逅是何年何月
还是不是当初的那条
思考的瞬间，心灵为时间流失颤抖
人生为烦杂所缠苦恼
还是这流水清澈，单纯
用它洗去身体的疲惫
思想的污垢，还我以美丽的人生
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如此
那些乡亲们四季生活在水边
饮用水，用水洗澡，做饭，喂养牲口
一生过得善良，朴实，无比幸福
39、九月里
一缕风的温柔，有时歌者用尽一生的才华也叙述不尽
把美丽的九月留在心里吧，把爱放飞远方
捡一个无人漫步的午后，独自与夕阳，稻香融合在一起
享受多情的，平静的黄昏，别失去之后才知珍惜
从曲线凸现的山坡滑翔的太阳像一只归家的鸟，神色匆匆
站在枯瘦的秸秆间目送红晕消退，一只被陶醉的鸟，轻轻滑落
落下后的余晖仍然留在天边，那可是回忆
听爷爷说每种美丽的事物离开后，都会回光返照
田野，金秋澄黄的田野在阵阵晚风中遥想，沉睡
被九月陶醉的人都知道，九月很美
满天数也数不清的星星在摇篮里沉睡，我们都叫它宝贝
诚惶诚恐的心不禁暗自想，到田野走走吧
那是进化心灵的地方，由此出发
我找到诗人到过的地方，找到暗恋的打谷场
种在菜园子里的菜，到九月缤纷美丽，姹紫嫣红
那时自己站在许多菜花之间看迷路的蜜蜂采蜜
亲人背着手从老房子里走出来，郑重的告诉我，不要招惹蜜蜂
其实，我是想说自己经历过很多艰苦的九月
许多与我同龄的花朵还未开放，自己先绽放了
背着与和自己一样长的玉米秸秆，从山沟里走来，步履蹒跚
肩上负着沉重的担子，除此之外，思想的重负别人看不见
因此骄傲土地赋予自己的神圣使命
二零零八年九月，到达许多诗人到达的地方
我写下对高原的朝向，对土地的热爱
九月，美丽的山坡被少年坐骑下的马蹄踏成一片片草地
而少年是那只飘在天空的风筝，他的另一端系在故乡手上
天边，滑过一队队鸟阵，黑夜来临，高原沉默
天幕镶嵌满闪光的纽扣，那些纽扣我一生都在向往
熟悉的石头小路，请陪伴着我，我因为贫穷，一生流浪
让我化作秋天一只飞向家乡的鸟吧，我要飞越种玉米的土地上方
衔起遗落在土地里的玉米飞翔，我要把玉米带回家
荞麦稚嫩的身体站立的地方变得坚硬结实
长满芨芨草，那种被孩子们称为狗尾巴的野草在风中摇着脑袋
蚂蚁，七星虫隐藏在狗尾巴草丛中，那里当是一个繁忙的世界吧
细小的裂缝被放大是山谷，峡谷，荞麦被放大是松树
秋风扫过，蝉干裂的嘴唇声声喊渴，声音嘶哑，摇摇欲坠
某一个夜风柔润的晚上，悄悄从树梢上先于落叶落下，回归泥土
饮露的高洁使者啊，你就这样默默地离开热恋的歌唱的天空吗
由此我穿过二零零八年的九月来到一九九六年，看到童年一路远去
九月里，牵连着土地深深情愫的是收获，是朴素的劳动者
风雨袭击过后的天空突然万里无云，多么美好，适于仰望，适于高歌
轻轻吹过的风像是一首诗歌，是我们和土地每天触及，阅读的经典
40、桃花开放的时候
桃花开放的时候
有一个人在远走天涯，以梦为马
为理想背井离乡，山村永远记心上
清明或者除夕，才能回去一趟
清明是去挂纸，遥想逝去的亲人
除夕是去过年，和家人团聚
体验烧纸，买水，送年饭的乐趣
从来不讨厌山村，山村是永远的家乡
它淳朴安静，去远方会思恋它
要爱它一辈子，山村韵味悠长
住在这里，会让人受到净化
曾经的一切，如在眼前
这里长大，读书，度过快乐的童年
桃花开放的时候，离开山村的时候
每年这个时候，花朵都会开放
今年却要离开它身边，心中充满恋恋不舍
今年的花很多很浓，很多叫不出名字
自己却很悲伤，恋恋不舍山村的物事
去了远方，要把眷恋带到远方
41、石头
坐在山石沉思，遥想
这块石头曾今与自己什么地方相遇过
再次与邂逅是何年何月
还是不是当初的那块
还是不是这个样子
思考的瞬间，心灵为时间流失颤抖
人生为烦杂所缠苦恼
难以言说，表达尽净
还是石头坚硬，单纯，永远不变
不像尘世那么复杂
自己要去仰望，信奉，喜欢
沉醉于石头的世界，心亦清净
用它作为墓志铭
除思想的污垢，美丽人生不远
流水清，云朵蓝，石头最有情有义
42、漆树
割漆人在你的身上剜一块块疤，痛苦吗
多大的年纪，还那样执着
故事上演，传说风生水起
雷电霹雳，什么没有经历过
命运的安排，让漆树被千刀万剐
只能奉献不能索取，身上一块块疤，谁留下的标记
走村逛寨的漆客，大多是老人
身上挂着一个竹漆桶，背上背一把镰刀
割漆去了，你对得住漆树吗
漆树一生为了什么，被雷击，被切割
漆树的一生，奉献太多，索取太少
饱经风霜的老漆树，默默奉献的老漆树
山村美丽的神话，故乡的标志
43、乡村草木
一
老柳树，干枯，瘦骨伶仃
残叶飘落
从它下面经过的老年人
比它还瘦骨伶仃
春天里
该发芽的还未发芽
该出土的还未出土
风声吹过
吹落的是山茶花，梅花
吹开的是桃树，梨树
二
为了自己的生存空间
有的追求还原
表演鸟的伎俩
练习飞翔
有的困居乡村
忠于泥土
究其一生
不断的练习遁土
三
漆树冒新绿，春天降临
漆树落叶飘，秋天时令
漆树的血液滴出来
能把大地颜色染红
漆树的奉献说出来
能把世间感动
漆树的冤屈说出来
能让大地开始暴动
漆树被雷电劈开的刹那
漆树是被天谴吗
世间最恐怖的词汇
老天瞎了眼吗
真让人思考老天存在的真实性
价值，甚至是意义所在
四
漆树年轻的时候
千娇百媚
春天不如你灿烂
如今，干瘪难看
漆树衰老下去
身体上布满
一道道伤痕
树干枯萎，落叶飘零
某个夜里
雷电劈下来
漆树突然倒下去
终于死掉了
奉献了一生
死于雷电之手
五
青油油的麦子，长满高山，坝子
高原山村是自己可爱的家乡
青油油的麦子是老百姓的希望
雪花把领地让给了春雷春雨
要令春天开满花朵，长满果实
村里人家提着篮子上山找野菜
采漆树尖，老的不采，只采嫩的
贫穷年代，山村靠它充饥
六
肚子饿的时候，终于恍然大悟
国家是什么东西，政府是什么东西
七
山村太老了
生长在上面的生物
已经几经更替
有的物事和自己熟悉
有的物事和自己老死不相往来
一些亲人，死去之后
长眠于高高的山岗
明月清风两相和
一些花鸟虫鱼，朽生物
比如蝉，蝴蝶，蜜蜂
一岁一枯荣
让自己心里总是充满感恩和敬畏
年龄长一些的比如树木
离开村庄十年八年还能见到
八
一个青铜的崇拜者
一生的信仰归结于青铜
从此再无法离开
九
伫立青铜前，蓦地想起伟大的祖先
青铜，伟大的青铜，一切讨伐者必须朝拜的金属
尘埃里，它的面容古老得不能再古老
自从有了青铜，人类的战争才更加别开生面
一个青铜的崇拜者，把一生的信仰归结于青铜
从此再无法离开，追求的路上一走将是一生
青铜的历史太厚重，许多人无法承受，选择离开
只有某一个人默默走着，不离不弃
无论相信与不相信，其它一切铁制品
刀具，农具，都是青铜的后裔
面对青铜，泪水全无，只有一重重坚定顿生
青铜，要把一生的追求献给青铜
要在青铜上生，要在青铜上死
青铜，环绕一生的飞行物，是一出
难以提及的心事，一道不能触摸的伤口
十
火药，伟大的火药
一切战争的制胜法则
自从有了它，南征北战，攻无不克
向天地拜三拜
第一拜要拜祖先的英灵
第二拜要拜祖先的智慧
第三拜要拜祖先的血统
有了火药作为支撑
战事才能继往开来
十一
大地上生活的人们
心底善良，质朴
紧紧围绕青铜器周围
信仰青铜器
热爱青铜器
十二
古老的东方
一切都是崭新的
只有战争是陈旧的
死亡是陈旧的
十三
要与南方的北方的兄弟姐妹
一起跳天鹅舞
要于亚洲的欧洲的
其它一切的兄弟姐妹
一起唱欢乐颂
十四
第一个建立村庄的人
最值得崇敬
从此无论离群索居
还是迷失归途
炊烟的向导里找到方向
凭着对村庄的记忆
心中总是氤氲着烟火气息
第一个建立村庄的人
必然是个野心家，独裁者
建立是福还是祸
村庄里的一切事物都是附庸
只有野心家是主人
十五
那一棵棵老核桃树
山村的标志物
那些对核桃痴迷的人
忘记了核桃的身世
大山里生长，不畏贫瘠
远离故地的人们
常常用它来思故乡，想亲人
乡村众多的树木
只有核桃不怕土地贫瘠
顽强生长，开花结果
核桃树的年龄活得最长
有的已经几百年
仍然郁郁苍苍
村庄，坝子，山谷中
核桃树只要选择了归属
就会在那里安家落户
十六
村庄里的人们对待冬天的办法
在屋子里烧一大堆柴火
柴火没有小火炉秀气
比小火炉暖和
能照明，亦能取暖
火大的时候可以煮饭
火灰可以烧土豆，玉米
围着一笼柴火，人们还可以吸烟
煮茶，谈笑风生
村庄里的人们相信
冬天已经来临，春天必然不远
村庄里的人们这样生活
和冬天打交道，和柴火交朋友
十七
夜来提起笔
想记录一些零碎的思绪
却什么都写不出来
胡乱想了两句，不成集
古往今来那些落魄的诗人
是否像我这样两句三年得
寥寥无几字
提笔不成章，最是痛苦
黑夜里一无所有，包括句子
文字究竟是无用的东西
却为何让我苦苦思索
十八
少的凝聚成为多的
小的凝聚成为大的
水凝聚成为固体冰
云朵化为纷纷扬扬的大雪
轻的上升为云
浊的下落为雨
宇宙间的物事
要这样才能完成分工
和谐运行，人事当亦然
十九
天空中那些巨大的云朵
一朵是我的过去
一朵是我的现在
一朵是我的将来
青草青，云朵白
天地间总是如此美好
二十
不段的纵马狂奔，追求云朵
故事的结尾是谁也不再理谁
突如其来的结局
一朵花的绽放受到抵制
想起童年时代那一两朵白云
一弯流水，一轮月亮
树叶，蚂蚁，七星瓢虫
等等，多年前的老友该老了
不等秋天过去，冬天来临
要去逐水草而居，做游牧民族
大风从东吹到西
从南吹到北，风生水起
谁说不是卖吟的勾当
不段的纵马狂奔
有时走在过去
有时走在当下
有时走在未来
胯下的马驹由此变得更加利索
白马非马，难道是人
二十一
深蓝色的村庄
一副水墨画的反诌
一月里二月里麦子冒芽
三月里四月里百花盛开
从各个方向看村庄
村庄总是如诗如画
天空的云彩
你要飘到哪里去
为什么不在这里安家落户
二十二
故乡的山梁，荞麦花开
开满人们的心田
古镇的五月，如此美好
贫瘠的高原多年未走动
花开却如此灿烂，十月值得期待
被命运困在乡村已经多年
无法跃过命运的小小池渊
离群索居，写诗，种地
思考苍天为何如此待自己
荞麦花曾经不止一次开满高原
不止给人们以慰藉
很想去摘一朵，编花环，骗自己
年龄却还没有到和爱情厮混的年龄
或者把它戴在头顶上
清风吹拂的时刻去自杀
如今九年匆匆而过，世事如流水
想起诗里写到的内容，触目感叹
多想像荞花，纯纯洁洁，快快乐乐
无忧无虑开满田野，愉悦人们的眼帘
二十三
这里是黔西北高原
传说中的乌江前源
中甸故址，夜郎方国
历史古之又古，老了又老
古老土地的怀抱里
我是那个最不争气的孩童
三十而立，一无所成
空有一身疲倦
荞麦花一开，无端的发疯
跑到山里喊山
喊山得声音洪亮
发不出声音
像打不出的喷嚏一样难在
躺在山里，眼前那一垄垄的荞花
像理想汪汪开满眼帘
二十四
人的影子歪歪斜斜
是影子在故意模仿人吗
还是人徒有虚名
自己捏造了一个自己
虚构了故事
二十五
雷声振臂一呼把雨水喊出来了
晚风一吹，把云朵吹跑了
把黑夜搬来了
黑夜降临，星星月亮出来了
星星月亮是乡村里两个年轻的寡妇
美丽无比的寡妇
从事农业为主
她们不关心繁华世界
只关心地里的收成，五谷杂粮
忠于乡村里血脉最古老的族系
安安份份守在村庄谋生计
月亮和星星在乡村生活
生生世世不相离
多年以后两个年轻的母亲
手拉着手，背靠着背
喜上眉梢，场坝里谈收成
那是秋天的最后一天
冬天还在村口呼啸，没有到来
二十六
常常下水的，不止有鹅，鸭
鱼虾，云朵，倒影，还有舟楫
有舟楫当然就会有一拨一拨的打渔人
深奥的宇宙之谜
人间万物的哲学命题
总是能在水中找到佐证
二十七
山路十八弯，并非都是命运
每一弯都有一出
动人的故事，叫做山水劫
那些种桃花的人
总是把山峰打扮得漂漂亮亮
那夜，诗人一夜未眠
铺开薄纸，写下一首一首桃花诗
第二天山上山下全是峰围蝶阵
二十八
居住在村庄的人们，非常富有
一挂挂玉米挂满屋檐
那天诗人喝醉了酒
盘着腿坐在场坝中央
面对金黄的玉米
心中无比忏愧
诗人一无所有
空有一身才华
不劳动真的能度过人生
二十九
那一年
候鸟一样
他开始越冬
从这一个地方
越冬到另外一个地方
故乡在这个时候背叛了他
乡村里最勤劳的小伙子
迷失了方向
三十
村庄是一处栖息地
供牛马栖息
供花草树木以及人类栖息
交杂的物事构成为一副美丽的画卷
月亮要在上面生根发芽
流水要在上面追求理想
打马天涯的过客要去远方
从这里路过谁与做伴
大风吹过来
那一垄垄蓝，生命的留白
三十一
村庄是一处美丽的归属
供牛羊马匹栖息
供花草树木生长
人在上面建造房屋，燃起炊烟
复杂的物事构成为一副美丽的画卷
月亮落在水井里
要在水里生根发芽
劳动归来的青年们看见
常常会竟相起忧愁
整天山上山下干活
怎么能一无所获
买牛卖马的人要去远处的村庄
路过这里，谁与做伴
三十二
大风吹过来
一垄垄的蓝
生命的留白
铺满田野间
44、洗衣石
洁白的河是洁白的魂灵
洗衣石上洗衣的人们
最清楚溪水的故事，纯洁感人
上善若水，厚德载物
那是六月，太阳把水温成温泉
吸引更多爱水的人们
听，洗衣服的声音
青石板上，水花飞溅的声音
多么美妙，动听
风吹来的方向
有姑娘头发在飞舞，柳枝在歌唱
有无数洗衣石
有多少浪漫的故事，有多少青春的物事
阳光是快乐的蝴蝶，飞跃枝头
水声敲击着蝉鸣
落日远去，歌声飘荡
玫瑰色的天边，一块块洗衣石
密布在哪里，激越流水
谁不渴望做一个爱水的儿郎
45、歌谣
老鹰飞过高原
像翩翩飞舞的蝴蝶
像美丽的云朵
是乌蒙的赤子
是大地的神往
马儿，马儿，跑过坝子
是石壁上的画
是心中的图腾
激荡起水中的涟漪无数朵
呼唤来山谷的回荡声声
云朵一样的身影轻快无比
老黄牛，老黄牛，悠悠走过小河边
老实的象征
厚道的象征
无际的田野有了耕耘
郁郁葱葱，丰收美丽
46、每个人都不能忘记的地方
村庄里有美丽的童年
村庄里有清冽的井水
村庄里有步履蹒跚的老黄牛
村庄里有饮水和盐的马
村庄是骨头
村庄是盐
村庄是泪水
村庄是喜悦
村庄是花朵
土生土长的年轻人
翻山越岭告别村庄
去远处谋生
受到伤害的时候
常常梦里想村庄
村庄的庇护下生
村庄的庇护下死
把人生走成村庄的标点符号
做村庄忠贞不渝的守候者
村庄
每个人都不能忘记的地方
48、第一场雪
二零一六年元旦那天，黔西北开始下雪
经历了二十多个冬天
每个冬天的雪花总是很漂亮
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的记忆难以忘记
或者去高处感受故乡的苍茫
一直是不忘的主题
但是今年，面对雪，感情一片荒芜
一点诗意全无，雪上加霜
水上凝冻的天气，寒冷之极
好像人生不如意一样
总在人猝不及防的时候
勾起一些伤心的回忆
孤独的一个人村庄里行走
仿佛人世间的一切都已经变得陌生
以往熟悉的村口变得陌生
小桥变得陌生，流水变得陌生
田野变得陌生，家乡变得陌生
只有我驻留原地，无疑是世间最痛苦的事情
人情世故淡如纸的年代
面对洁白无瑕的雪，心中若有若失
不敢枉自抒发凌乱的感情
洪水
有一年，大雨倾盆，洪水爆发
把大片土地冲毁
一禾苗也没有存活
全部卷入了洪水
糟蹋了村里不少的庄稼
粮食绝收
居住在村庄的人沉默不语
老天有不开眼的时候
一些人撒五谷杂粮进河水里祈福
驱祸，却无济于事
那一年，村庄突然矮小了起来
抵挡不住一场灾难的进攻
胸怀坦荡的人们突然狭隘了起来
内心容纳不下一个失去的字眼
玉米，人们一日三餐所需的玉米
是个巨大的陷阱，耗尽多少人的汗水
沿着田坎寻找，许多人一无所获
人们选择在田野里谋生，一生捆绑在土地上
要为粮食生，为粮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