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处决
霍华德庄园,管家塞巴斯蒂安站在男爵的书房门口,看着忙碌的女仆们收拾行李。
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洒进来,在厚重的波斯地毯上投射出斑驳的光影。
光线照亮了空气中缓缓飘浮的尘埃,却驱散不了笼罩在庄园上空的阴霾。
书房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酒气,几个空酒瓶东倒西歪地躺在角落里。
自从三天前男爵追捕逃奴失败归来,就将自己关进了书房。
塞巴斯蒂安清晰地记得那天的场景:男爵狼狈地从马背上滚下来,平日一丝不苟的礼服沾满了泥土和血迹,那张总是带着倨傲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他踉跄着走进大门,甚至没有理会上前搀扶的仆人,直接把自己反锁在书房里。
守在门外的仆人们只能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又一阵摔打东西的声响,间或夹杂着歇斯底里的咒骂声和含混不清的啜泣。
直到今天早上,男爵才终于打开房门。
他用沙哑的声音吩咐塞巴斯蒂安准备行李和马车,说要回家族一趟。
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让整个庄园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紧张气氛中。
仆人们低着头快速穿梭,生怕引起主人的注意。就连平日里叽叽喳喳的女仆们也噤若寒蝉,只敢用眼神交流。
“轻拿轻放,笨手笨脚的东西!“塞巴斯蒂安看到一个年轻女仆手忙脚乱地整理着书架上的典籍,连忙呵斥道。
那个女孩被吓得一哆嗦,差点松手让一本皮质封面的书籍掉在地上。
那些书籍都是男爵的珍藏,每一本都价值连城,随便损坏一本都够这些仆人受的。
他太了解男爵此刻的心情,任何细微的差错都可能引发惊人的怒火。
窗外的树枝上,一只乌鸦悄无声息地停了下来。
晨光透过它漆黑的羽毛,泛出一种异样的金属光泽。它的眼睛如同打磨过的黑曜石,默默地打量着室内的一切。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接着是男爵暴怒的声音:“都给我滚开!”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响和瓷器碎裂的脆响,回荡在庄园的走廊里。
几个正在收拾的女仆吓得瑟缩在一起,塞巴斯蒂安叹了口气,示意她们继续工作,自己则快步下楼查看情况。
男爵正站在大厅中央,身上还穿着三天前的那身衣服,领口松开,袖口沾满红酒渍。
他的头发凌乱不堪,下巴上的胡茬参差不齐,哪里还有往日贵族的优雅风范。
一个年迈的仆人瑟缩在角落,打翻的茶具散落一地,褐色的茶水在价值连城的地毯上晕开了一片深色的污渍。
男爵的眼睛布满血丝,脸色铁青,浑身上下都在不住地颤抖。
“大人...”塞巴斯蒂安小心翼翼地上前,试图安抚明显处于暴怒边缘的主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酒气,显然男爵又喝了不少。
“那些该死的奴隶!”男爵突然咆哮起来,声音中带着一丝歇斯底里,“在我的地盘上...在我的地盘上竟敢逃跑!还有那头恶狼...那头该死的畜生!”
他一脚踢翻了身边的实木茶几,上面摆放的精美瓷器顷刻间支离破碎,碎片四处飞溅。
几个躲在角落里的女仆忍不住发出小声的惊叫。
塞巴斯蒂安在心中长叹。他从其他护卫那里听说了男爵在森林里的遭遇:那头传说中的黄金巨狼突然从密林中窜出,庞大的体型足有普通狼的三倍,金色的毛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睛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男爵胯下的名驹被吓得直立起来,把他重重地摔在地上。随后便是一场屠杀。
这次失败给男爵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他自小养成的优越感和尊严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去把九号奴舍的人都给我叫来!”男爵突然下令,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那神情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既然他们这么向往自由,那我就成全他们!”
“大人,请息怒...”塞巴斯蒂安试图劝阻,小心翼翼地措辞,“九号奴舍的人都是优良的劳动力,秋收在即,如果...”
“闭嘴!”男爵厉声打断,转身死死盯着塞巴斯蒂安,眼中布满血丝,“执行命令!难道你也想违抗我吗?你是不是也在同情这些低贱的叛徒?”
塞巴斯蒂安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
窗外的乌鸦似乎察觉到了即将发生的惨剧,扑打着翅膀无声地飞走了,留下一根黑色的羽毛缓缓飘落。
很快,九号奴舍的十二名奴隶被卫兵们押到了庄园中庭。他们衣衫褴褛,身上带着鞭痕和伤疤,有的人还在不住地发抖。
这些都是那群逃跑者的同伴,他们中有人低声啜泣,有人默默祈祷,还有人抬头望着天空,眼中闪过一丝羡慕的神色。
庄园里的人们陆续聚集在中庭周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女仆们捂着嘴,眼中含着泪水;年迈的园丁躲在人群后面,不忍直视;就连那些平日凶狠的卫兵,此刻也显得有些不安。
“你们的同伴背叛了我的信任,”男爵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说道,声音中带着刺骨的寒意,“现在,该是你们付出代价的时候了。让所有人都看看,背叛的下场是什么!”
处决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中开始了。
刽子手一个接一个地举起大刀,鲜血很快染红了庭院的石板。
有的奴隶临死前高喊着自由,有的默默流泪,还有的诅咒着男爵。
但最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了死亡的寂静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息,混合着人群中压抑的抽泣声。
当乌鸦再度归来的时候,中庭已经成了修罗场。
它停在屋檐上,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中似乎流露出一丝悲悯,然后它无声地展翅飞向远方,仿佛无法再继续目睹这血腥的场面。
“给我准备热水,”男爵用手帕擦了擦并不存在的血迹,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的面容恢复了往日的冷漠,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例行公事。
塞巴斯蒂安躬身应命,看着男爵走上台阶。
仆人们默默地清洗着地上的血迹,但那股死亡的气息似乎已经渗入了庄园的每一块砖石中,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