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功名与安宁
踏上Z-0的那一刻，周列星觉得他活过来了，但看到跟在他身后一脸不爽的彭二爷的时候，他觉得他的气又不顺了。
却只见彭二爷跟在他身后，面无表情阴恻恻地道：“老板让我帮你分担公务。”
他突然觉得他气又顺了！
而此时，已经停好战舰的莫匪乌则是叼着管营养剂，一边打完最后一串数字，一边跟在陈玉珂身后迈下战舰。
“话说陈哥你知道二十年前的那场战争吗？”
他手里还在看着终端里的论文，一边从咬着营养剂的牙缝儿里挤出一句话。
“二十年前？”
陈玉珂回头去看他。
“嗯，就是那场战事，我发觉那场战事里有一个蜀葵子星盗团原本是被剿灭，却在最近突然冒出，被剿灭后却又一次死而复生，我觉得这很神奇。”
陈玉珂为仰头抚了抚下巴，道：“这我倒还真记得，不过这不是个说话地方，一会到军区后我再跟你详说。”
莫匪乌抬头，去看他，关了终端，跟着一路走，一直到星球以南的军区防御基地。
看门的是四个硬气小伙儿，旁边还站着一个军官，看军衔是上尉，他们出示证件，便上前来迎接。
“许上尉。”
其他几个人无一不是朝他行致敬礼。
莫匪乌站那没动，他是少校，这人理应与他行礼，但他站在这一会见那人不动作，眉间微蹙，这里是军区，不是平时闲散地儿，该行的礼是不该少的。
如果这人认不得他倒还好说，但就他授衔那天，他可是记得这个人就坐在原应该准备给他老爹的位置上。
“许上尉这是什么意思？”
对面许言朝他笑，但并无动作，只道：“我是第一军麾下掌实权的营长，怎么能跟你一个没权没势的比？”
莫匪乌眯眼，他不言语，倾身威势散开，尽数朝许言压去。
“啊！！”
“哐！！”
莫匪乌俯首去看被压跪在地的许言，道：“呀！许大上尉这一跪我一个没权没势的小小少校可受不得呢！快点起来呀！”
“噗！”
于子鹄忙去捂嘴，守门的四个兵也纷纷面部抽筋，他们平时没少受这许言的气，如今这莫少校一顿操作可当真是解恨。
莫匪乌抬手示意四个兵要hold住，然后学着柳桀潇的样子勾出一个邪气的笑。
“许上尉您怎么还不起呢？该不会是我没给您行礼，您还在闹脾气呢吧？”
他忽而蓦然跳开，只见爬跪在地的许言一口唾沫吐在莫匪乌原先站的地方，却被莫匪乌避开，然后疏开压在他身上的威势。
许言趁势爬起，一道风刃朝莫匪乌斩来，被莫匪乌一个闪身避开，却不甚击中了莫匪乌身后方才过来的莫新词。
“许言，你很闲？！！”
莫新词解决掉一批虫族，原是想回来休息，这才方到，就被一道风刃偷袭，心里着实不舒服。
莫匪乌退开一步，等着他老爹给撑腰。
而莫新词也很给面子，余光瞥一眼自家儿子有没受伤，然后威势放出，复而压在许言身上，道：“说说怎么回事？”
许言脸色难看的瞪一眼莫匪乌，转而低下头，不做声。
“不说？不说就滚！我知道你是李白苍麾下的人，但军权不代表你有资格乱了那个规矩。”
许言神色黑的彻底，莫新词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和莫新词的差距差的远，莫新词有资格能够名正言顺篡改规矩，他却没资格只能背地不明光的乱规矩，没那个实力，就不要乱招惹人。
“我会通知你们这次带队的团长，你自行去领罚。”
得到台阶，许言快速离去，莫新词转而看向莫匪乌，道：“你怎么跑这来了？”
“陈哥接到命令，叫我们来找接应的人一块去海族栖居地，本来是该晚间半夜就能到，不过航行路线被画出了差错，多绕了几个小时才到。”
莫新词点头，道：“跟我来吧。”
两个人在前面走着，后面陈玉珂他们面面相觑复而跟上。
“爸，你没受伤吧？X-0那边怎么样了？”
莫匪乌看见莫新词眼底的青黑色，但好歹没闻见他身上带血腥味。
“没呢，X-0这边跟当初Z-0情况差不多，虫族在不断试探我们，每次偷袭规模不大，但总要死伤几个兵士，是想跟我们软磨硬泡打持久战。”
他今天特意让几个特行军过去探到了星空虫族暂时的驻扎点，准备跟它们也玩一把偷袭。
这一把偷袭要是成了，那么可能他们就会转换阵地到Y-0或W-0，这事已经跟驻守Y-0的第八军楚灵韵和W-0的第一军李白苍商量好，他们联合起第二军和第七军，准备等到虫族一到就动手，绝对不给虫族打持久战的机会。
毕竟虽然持久战看起来初期还算稳定，但万一让虫族得逞，谁知道他们背后还会有什么动作？
再说现在联邦正值上升期，民心集结没几年，前一段时间一个吴江珉的事儿被爆出，又是一个人海两族交涉失败的事被爆出，这两方搞起，民心已然不太稳定。
主战党再次有冒头形势，他们这些人得做点事儿出来，让民众认为联邦不是无能的。
“应对计划有了吗？这一次虫族的动作格外棘手，爸你要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叫我。”
莫新词瞥一眼悬在莫匪乌肩头的小鱼，笑道：“你们这帮新生代能做什么？你那个网页还是酒魁帮着你破解的吧？是柳小睡着了吧？不然这种事还轮不到你？”
莫匪乌看着直接把事情猜的七零八落的老爹，感到一阵挫败，他似乎确实是什么都做不到的。
对着朝他敬礼的士兵颔首，莫新词揉揉莫匪乌的脑袋，小孩子都快有他高了。
“小匪啊！你要知道战争是血腥残酷的，所以我们需要无所不用其极的打赢，寻求帮助并不令人羞耻，但可耻的是得到了帮助你却依旧输了。”
莫新词去看莫匪乌的眼睛，问：“你输了吗？”
一瞬间心像是被扎了一样，莫新词一席话让他想起前世，他得到整个九军作为后盾，但……
“我输了。”
怔然！
莫新词没想到莫匪乌会这么说，十九岁的孩子哪里经历过什么挫折？怎么会输？
这是记起来了？！
“你小小一孩子，哪里输了？输了什么？既然输了，你现在的样子像是输了该有的样子吗？你又在输之前做了什么？你不该审视你错在哪里吗？你难道不应该竭尽全力去补救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
莫匪乌抬头望天空。
他输了整个第九军，输了百万条人命，输在星空虫族，但他却连悲伤的样子都没有，他在输之前得到星空下第一人的称号，然后热血沸腾，年少轻狂，自诩不凡，直到临危受命，他也狂妄自大，然后他现在在做什么？
他有想要补救，要获得军功，晋升少将，争夺第九军权。
“明白了，爸，话说我们还没到吗？”
莫匪乌指指前面的路，他觉得他们应该是走错了的。
“嗯？”莫新词看了看周遭，微一皱眉，道：“你们跟着我走就是了。”
前头父子俩公事公办似的在唠家常，他们后面的就只能跟着绕圈圈。
只是莫新词时不时瞥向莫匪乌肩头小鱼的余光，却没有人能够发觉。
A_001号忒伊亚星球这边一副战后状态，而星空中唯一一个SSS级超级罪犯监狱里却一如既往的时刻处于在一级警戒状态。
直到一架机甲的到来，才终于现出星球的双向防御网。
“酒魁，出示权限。”
“好的，主人。”
柳桀潇往座椅上一靠，头往后仰，一只胳膊覆住眼睛，左手权戒一瞬间闪光，他等着防御网打开。
“主人，防御网已经打开，是否进入？”
“嗯。”
他坐起身，手下动作，写入指令，精神体控制机甲朝防御网内飞去。
在停靠坪附近有两个士兵在看着门，见柳桀潇过来都很恭敬打开机甲入口。
柳桀潇来过这里不少次，知道这里不允许带机甲进入，但他看出守门的换了人，将机甲停进去出来，他心下多了几分顾虑。
“这里原先那俩人去哪了？”他凑近一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兵问。
“他们被发现是狱内犯人手下安排进来的奸细，所以被换掉了。”士兵瞧他眼生，但能进来的无一不是大人物，他也不敢多言。
“那你们最近进来的有哪些人知道吗？”
另一个看起来活泼些的兵道：“来的不就只有一个曾经第一军的吴上将？”
柳桀潇去看他，然后弯了眉眼，道：“没错，来的就只有一个吴上将。”
他转过身去看刚到来的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军官，微点头，道：“我找吴上将。”
“好的，柳老板。”
军官看了两眼那两个看守者，继而转过头对柳桀潇做一个请的手势，道：“柳老板请跟我来。”
两人身形走远，那小兵不明白柳桀潇刚才说的什么意思，但当他被两个新到的士兵拖走后，他明白了。
柳桀潇跟着军官一路走过田园，走过水塘，走过园林，终于到达关押吴江珉的单间。
他们到的时候吴江珉还在健身，无法质疑的是，及时这个老将领退休多年，他的矫健身姿却也依旧都在。
柳桀潇站在单间前，手伸出红披风对军官挥手示意其退下。
军官不说话，默默退去，他还有两个麻烦要解决，恐怕这次这两人是为吴江珉而来。
单间的一面墙壁是透明的，外面能看见里面，里面不一定看见外面。
但柳桀潇觉得吴江珉是能够感受到外界的，看这位反应就能知道。
“我认得你，在那次交涉中，你是总统的弟弟，我记得你的气息。”
吴江珉拿起旁边架子上的一条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
闻言，柳桀潇勾起一个笑，叫酒魁出示权限，他打开了这一扇透明的墙。
“我为吴上将还记得我而感到高兴，不过我和时宴州可没有血缘关系。”
他走近吴江珉，轻轻笑着，打量面前的人。
面前的人也在打量他，只不过吴江珉显得老了，没有年轻时的那么魁梧了，却也依旧有一米八七的身高，差两厘米与柳桀潇齐平。
收回目光，吴江珉坐到身后的沙发上，他坐姿随意，显得惬意，仿佛并不觊觎那扇锁住他自由的透明墙体。
“我猜你来是为了二十年前的事那场战役。”
他拍拍身边空出的位置，示意柳桀潇坐下说话。
柳桀潇一点不见外，走到吴江珉旁边，坐下然后往后一靠，道：“您不防再猜一猜我要问的是谁。”
闻言吴江珉倒还真仰头，一只手抚着下巴，思索一样道：“柳老七他儿子死在那次战役，我猜你要问的是柳老九？”
柳桀潇笑了，他头往后仰，一只胳膊掩住眼睛，左手权戒一瞬间闪光。
“您猜的真对。”
这下吴江珉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那可不好，我对他并不了解。”
放下手，柳桀潇微眯了眼睛，道：“那就说说您在那场战役看到了什么吧。”
“……”
吴江珉沉默，他心知肚明柳桀潇想要知道是什么，他也很明白他将要说出来的是什么，但正因如此，他不太敢说。
“您是不愿意说吗？”柳桀潇看似很有礼的问。
权衡之下，吴江珉开口：“我看见半边人身的虫族。”
柳桀潇挑眉，这他知道，前一阵莫新词执行的一道任务里就出现过半边人身的虫族，那时候还是莫匪乌过去营救的。
虽然不是星空虫族，但SS级陆地虫族，也足够骇人。
“然后呢？”他饶有兴味地继续问。
这一次吴江珉再次沉默半晌，柳桀潇就等着他，直到三分钟后——
“你附耳上来。”
柳桀潇歪头去看他，然后乖乖照做，将耳朵凑上前去。
吴江珉就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退位时我曾交给李白苍一块芯片。”
柳桀潇退开，去打量吴江珉神色。
“多谢您了。”
柳桀潇朝他道谢。
吴江珉头往后仰，道：“我知道你身份不俗，与你方便，不过与己方便而已。”
柳桀潇笑笑，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无非就是他权势大，可以借他之力，研究解决虫族办法，造福联邦。
他随后起身，道：“你何不早些告诉其他人？”
吴江珉偏头，看向开着的出口，外面草木茂盛。
“我依旧是秉持着那个概念，即使你们都觉得可笑。”
人类走到这个地步，全都是靠着人工进化，但即使如此，繁殖力却远不如虫族，他们被赋予强大智力的同时也被赋予生殖困难这一项。
无论是社会压力过大，或者生殖危险过大，又或者人工培育儿永远比不上自然人，这对人类都是一种极大挑战。
他想，如果人类进行变异会不会就能摆脱这种境地，至少他们可以摆脱生育问题，即使他知道这条路走下去多么难。
“您觉得变异是什么？”柳桀潇问。
“变相的加速进化，就像星空虫族那样。”
“您说的没错。”柳桀潇没有一口否认吴江珉，他接着道：“可您觉得人类地球时期的人工进化如何？”
“致使人类加速进化，获得异能和双向变化能力，与更长的寿命，但强者往往更难以繁殖。”吴江珉感兴趣的回答。
“那受我们在进化历程影响过的生物呢？”柳桀潇继续问。
这一下吴江珉倒是一下子怔住。
受他们进化历程影响的生物无一不比人类进化的要快，就比如海族，比如虫族，这些繁殖力强的生物，他们能够拥有更多的子嗣也意味着他们拥有更大的异变概率，他们比人类进化的快了太多。
“你觉得我们还能抗住第二次吗？”柳桀潇乘胜追击。
这仅仅一次人工进化就让这两族拥有实力与人类这些曾经的“万灵之长”抗衡，他们禁不住第二次，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智力，他们的科技。
“您觉得拼一回，似乎搏赢了，我们人类就大获全胜，可您想想万一我们输了呢？”
吴江珉抿紧嘴唇，蹙起眉头。
“您是在战场上生死一瞬间的功名，可民众是在联邦里平凡一生求的安宁，您不能仅凭一己之私就用您顺遂一生的功名来搏民众一生所求的安宁。”
这下子话说完柳桀潇就笑了，道：“吴上将您可明白您有多可笑了？”
吴江珉怔怔。
他抹一把脸，抬头去望柳桀潇，道：“你真是个痞子！”
柳桀潇报以一笑回之，然后踏步出门，顺带一脚蹬上透明墙体。
吴江珉在单间里想了想，心中意难平，最后讷讷笑了出来，往沙发上一躺，眼睛就从单间顶上那一小口天窗窥探蔚蓝的人造天空。
柳桀潇踏出单间，沿着小路一直走，走到小路尽头，他看见一间单间里头一个身上被替换的只剩个头的人正坐在床边在写什么。
柳桀潇站在那里打量了一会儿，最后瞥到那个人笔记上书写的几个字：资源转换装置。
这让柳桀潇一瞬间想到研究院的“新灵感”，他顿时觉得他可以把这个人立刻偷走，带回他的私人研究院。
其实别看他刚才训斥吴江珉，但对于人类进化问题他也是愁的。
毕竟人类最大的优势就是科技，但就依照虫族对资源消耗的速度，对于他们的科技发展是极不利的。
于是资源转化问题就成了联邦首要攻破的技术。
虽然之前“新灵感”已经出现，但等到完全攻破却又不知要到猴年马月，这是一场持久的拉锯战，拼的是看他们先攻破技术，还是资源先一步枯竭。
“外面的客人，不进来坐坐吗？”
柳桀潇挑眉，勾唇，道：“酒魁，出示权限。”
“好的，主人。”
一把推开透明墙体，柳桀潇踏进去。
这单间里到处都是墨水与书卷的香气，柳桀潇还未关门，就被一张直朝他面门袭来的纸张给打断了动作。
“哼！”
柳桀潇冷了脸色，直接用冰封住出口，然后自己随便一闪身躲过对方攻击，再是趁着对方掠过自己身边的一刹那，一道软刺抵上了对方的后脑勺。
被威胁到生命，对方一瞬间一动不敢动，柳桀潇则绕到他身前，施施然就关了出口。
然后收回软刺。
没了威胁，对方再次动作，开始想与柳桀潇近战，可一个只剩脑袋的使用着劣质假肢的改造人怎么能比得上柳桀潇？
于是趁着对方一记鞭腿扫过来，柳桀潇直接一道冰柱给人冻住，于是这个人就只剩下脑袋露在外面了。
“小生你不乖，我原还想带你出去来着。”
解酒溪一瞬间就不动了，他定定瞪着柳桀潇，终于开口：“真的？”
柳桀潇施施然点头：“你刚才的动机让我不得不二次审视你。”
解酒溪低下头。
他就知道，想出去是不会这么容易的！
撇了撇嘴，解酒溪放在床边上那厚厚一摞手稿，他问：“你在写的是什么？”
“计算公式。”解酒溪有气无力道，他这会机械肢体也动不了了，只能任人宰割。
“那你计算的是什么？”
“资源转化公式。”
柳桀潇凑近去拿了最上面一张纸，问：“是用在这个装置上的吗？”
见柳桀潇拿了他的手稿，这下子解酒溪可就炸了！
“握草！！小白脸儿你他妈放下我的手稿！！！”
柳桀潇挑眉，转过身对着他扬了扬自己手里的纸张，问：“小白脸儿？”
“警告你啊！你要再不把我我手稿放下等我出来我弄死你！！！”解酒溪眼睛瞪的老大，脏话带着威胁的往外飙。
“你说谁是小白脸儿？”
柳桀潇另一只手搭上纸沿，做一副要撕的动作，看的解酒溪气的要炸！
“我！我！我是小白脸儿！你快给我手稿放下！放下！！！”
柳桀潇笑了，松开手，将手稿放回去，道：“我这里有个科研项目，觉得你能胜任，如果你愿意参加，我或许可以放你出来，并重新为你安置一副机械身体。”
解酒溪猛然怔住，看向柳桀潇问：“真的？”
柳桀潇点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