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XZ幻游
九点半开盘的一刻，“第二代阴阳鱼”只用了一秒钟的时间就涨停了，技宝欣慰的看着价格死死的挂在182.36的红色世界里岿然不动，公司里各种声音此起彼伏，激动和紧张弥漫在每个有入金客户的业务员和领导的身体里，新入职的员工好奇而又茫然的看着快速推进的这一切，而那些拥有开户却不入金的业务员则慢悠悠的把涨停截图复制粘贴给这些半生不熟的观望客户们，他们只需要丢下截图，不用多说一句废话，那图片大喇喇的诉说着甩图者“叔叔”“舅舅”“三舅姥爷”“二大爷”们不可触及的高超技术，唬的客户们一愣一愣的。在触手可及的金钱市场里，心动的人着急忙慌的入了金，而没有入金的人里依然潜藏着后两天或者下一波的入金者。
五分钟后，技宝问“清翼”有没有成交，“清翼”说她挂的晚还没有成交。庞旭在后台看到了“清翼”的成交记录，截图发给技宝。技宝放了心，她告诉“清翼”周一还会涨停，让她找准底价把剩下的二分之一仓位挂上去买。
这次的交易隔着周末停盘的间隙，这对投资公司来说十分忌讳，好在只有周末一天的时间，算算也不会出现太大纰漏，因此下午的工作时间里技宝按照庞旭传授的技巧，精心制作了两张截图挨次发给可以看到截图的客户，配合着平常而又带有目的的回复，在你来我往的交流中，她又收获了几个不错的意向客户。
周一开盘，价格波动比较激烈，十分钟之后照旧毫无悬念的涨停了，价格挂在200.60的红色世界里优哉游哉。
“清翼”按照计划全仓买进了。
“技宝，过来一下。”曹瑞负小声喊。
会议室里只有两个人，技宝问什么事情，曹瑞负说有个叫王桂枝的客户可以记在你的业绩里。技宝一愣，想了半天才想起来王桂枝这三个字几天前出现在公司群里的恭喜队列里，入金5万，她记是那个无主的客户。
“怎么回事？”她问。抑制不住内心的惊喜，声音变得软绵又清晰。
“不知道这个客户的网名叫什么，后台只能查到她的开户名字叫王桂枝。”
“地址显示哪儿？”
“HEB省，j市。”
技宝很清楚“清翼”的所在地就是j市，何况二人入金一前一后数额一模一样，现在曹瑞负告诉她，在没人通知王桂枝的情况下，这个意外蹦出来的客户在周六也开半仓买了137个“第二代阴阳鱼”，今天，全仓买进。
显而易见，这是一个转介绍客户。
介绍人只能是“清翼。”
“本来想让你试探一下客户是不是偷偷带人操作了，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
“这个5万业绩就算在你的名下了。”
看曹瑞负说的斩钉截铁，技宝本来还想问加金部分的归属问题，没好意思问出口。
王桂枝的入金喜报再一次在群里匆匆飘过，没有引起大家过多的好奇心，庞旭跟着曹瑞负进了会议室，出来后他告诉技宝说：“你放心，这个客户保管就是你的了，但是，他，不能抽开单红包，这节骨眼上票都买了，就不要再问客户了，你就装作不知道吧。”
技宝点了点头，顺手发给谭犀铭一张涨停图。
这一招很突兀，看着还沉浸在你侬我侬暧昧氛围里的饮食男女对话框，这一张绿中泛红的700088阴阳鱼行情图仿佛不期而遇的林中猛兽，驱散了这一天地的蔼蔼迷雾。
犀铭：不错，涨停了。
他没有回避，面对涨停图有他正常人该有的反应。技宝莫名有些始料未及，搁置了众多客户发来的信息，盯着他发来的这一行字发了一会儿呆，直到庞旭用中指敲击她的桌面提醒她工作，她才回复：我没买上。
转头看看庞旭，心下一惊。她给谭犀铭的微信分类始终在B类里，按照庞旭的最新要求，B类里的客户距离开户入金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因此在会议室里分析重点客户举例子的时侯，没人可以注意到技宝的微信上还有一个聊了一年多的客户亟待开发。聊天记录她有选择性的保留下来一部分，以此应对曹瑞负或者庞旭不经意的翻看和检查。一切都滴水不漏，在几百个客户里隐藏一个不受太多重视又没有多少聊天记录的B类客户并不会很难，可今天……她忽视了庞旭业务主管的身份，又忘记了两人办公位置如此靠近的现实，在他敲击她桌面的时刻，他的目光该是盯上了她的聊天界面，她猜不出被庞旭看去了多少信息。
“又切单了，这客户看着不反感，他不是小白吧？”
虽然是问话，思绪和神经皆恢复状态的技宝不会天真的以为庞旭纠合视觉画面后得不出一个客户的有效信息，于是，她只得故作轻松，随意的说：“以前玩过股票，亏钱了，一直没反应。这不是第一次切单，每次聊不了几句他就转移话题。”
“你为什么说没买上？”
“怕他怀疑，我故意说的。”技宝感觉很有必要说一下自己的切单逻辑，“我给他发涨停图，像他这种有投资经验还亏过钱的人，一定会怀疑我是拉他做投资的托儿，我不等他堵我，我自己先说没买上，反其道而行，看他反应吧。”
庞旭脸上笑了笑，但他的眼睛显然不打算离开她的聊天页面，技宝想切换成与其他正常客户的聊天界面，又怕引起庞旭的注意反而弄巧成拙，就在这时，那头的谭犀铭发来了反应语。
“听听说的什么？”庞旭说。
技宝拿起手机，点开语音信息，手上毫无波澜心里早已翻江倒海，她和谭犀铭在深夜聊过许多“过火”的话题，如果这时候他发来的是那类语音，她根本想不出怎么应对！
犀铭：你先忙吧，有空再聊。
她狠狠的舒了一口气，张口半抱怨半失望的说：“你看，还是这样。”
“没事，慢慢来。”说完这句话，庞旭转过头移开了视线。
晚上六点下了班，技宝拎着水果去找小桃，一进门就听到小桃咯咯咯的笑声响的彻底，郦洪飞照例不在，当然他在的时候小桃不会在微信上说“方便”，况且技宝也不想当电灯泡。她的存在颇有些尴尬的意味在里面，这使得小桃和郦洪飞在她面前既亲密不得又严肃不得：若是亲密了，那技宝毕竟陪着小桃去过医院，她是那件不光彩、不愉悦事情的见证者；若是严肃了，作为形影不离的好闺蜜，她很难夹在二人中间不作为，故此三个人也许都能体会到这层意思，不同时出现在同一个空间里也就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
纵使如此，此时技宝开门问的第一句话仍是——“郦洪飞呢？”
“他是窜天猴，我这里怎么招的下他？”小桃的话里虽然多有埋怨，可脸上却洋溢着显而易见的笑容。
“那他到底干啥去了？”她猜这笑八成就是和郦洪飞有关。
“谈招生的生意去了。”
招生的生意？技宝疑惑，忙问怎么一回事。
“彭钊，你记得吗？”
技宝摇了摇头。
“你不记得也正常，我跟他也不熟，他是我大学隔壁班的一个男同学。”
“难怪，我怎么认得。”技宝撇了撇嘴。
“上星期，彭钊联系到我了，我当时也懵逼了，记不起来他是谁，扯来扯去，原来他不是找我，而是通过我找一个同班同学的联系方式。”
“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
“这个人，能联系到你也不错了。”技宝想到自己的大学同学无人联系她，都说同学会啥的，她的班级没人组织过……也许，组织了没叫她也说不准。
“我把同学的微信推荐给了他。”小桃站了起来。
“然后呢？”其实她完全不用问这三个字，还怕小桃不说吗？可技宝几乎卑微着紧紧追寻这件事件的发展而问，不放过任何一处可插话的间隙。“你们见面了？”
小桃笑了。
“我帮了他的忙，他请我吃饭，正当的。我呀，了解了他的一些情况。”
“什么情况？”
“笨呐，他做招生工作，做的可好了！”
技宝明白了，兜了这么一个圈，最终还是落在郦洪飞的身上了。她突然不想再问了。
“回来我就跟郦洪飞说了这件事，没想到他对招生很感兴趣。昨天我攒局让他们俩见了面，我们玩了一天，可算是认识了。”
“所以，今天郦洪飞…去找他了。”技宝在心里把这件事情的结尾补全，凑成一个圆。“你可真忙。”她开口说。她还记得小桃手术的时间，休假赋闲、开客户买票、拉拢同学吃饭谈工作，不由得不承认小桃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女孩。
“不忙不行呐，明年我还有重大人生规划，我这规划可费钱。”小桃从这头走到那头，兴奋的说。
她没有追问小桃的计划，因此小桃的兴奋只得憋了下去。技宝在下午曾给小桃发过她和犀铭的一段聊天记录，如果对方足够有心，现在应该可以想起来问她有关客户的情况，可小桃没有问，技宝积攒了一路的兴奋也憋了下去。
如果不与小桃分享，那么她还能告诉谁呢？她知道小桃的秘密，以为小桃也可以知道她的秘密，能说给谁听呢？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她和谭犀铭两个当事人而已。
两个女孩坐在沙发上吃水果，时间静的如同油画里的深海一般，手机摆在桌子上，闪了一下，技宝正犹豫着要不要拿起手机，旁边的小桃已经率先刷起了手机。
“你跟这个客户啥情况？”终于还是发现了。
可技宝已打算隐瞒。“就切单呀，这个客户有点色，总喜欢聊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挺喜欢跟我聊的，一开始我切单他不理我，聊了这种话题之后，现在理我了。”
“奥。”小桃鼻腔里就哼出一个字，面上看不出信还是不信。
她忙反问：“你有这种客户吗？”
“有。”
“啊？！”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技宝忙露出笑容。
小桃也没做隐瞒，她说这种客户不少，东聊聊西聊聊，时间久了业务员和客户互有感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说完她又严肃的警告说：“你别理解错了，我说的感情不是你以为的男女感情，就是正常的因为熟悉和了解产生的感情，开会不一直说吗，从陌生人到熟悉，再变成朋友，都变成朋友了，能没有感情吗？就像我和彭钊，只要是认识，那也叫有感情，懂了吧？”
“我知道。”技宝忙回应。她想，无论谭犀铭在她的业务微信上是怎样的角色，该切单的时候她还是会切单的，如果他没投资意向，他也可以做个解闷的好网友存在着，反正——如果他对她不利，她大可以一删了之，任他天南海北，他也找不到“孟技宝”这个人。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技宝的胆子又大了一圈，晚上谭犀铭提议去XZ幻游的时候，她丝毫没有犹豫便点头同意了。他说这次一共有九个人，她说可以，他说开三辆车去，她又说可以。
那头发了一个笑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