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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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人如草芥(四)

五月份,大批蝗虫来到了开封,白家院子十分热闹,很多人在这等着做蝗虫粉。

和郭浩的预测一样,由于饥民的增加,他们的住处免不了暴露,好在他们早有准备,所以也没人发现什么异常。

郭浩避免暴露早就躲起来了,秋南也回到家里,只剩下白四爷每天接待一波波的饥民。

现在白家附近,驻扎了不少饥民,他们一边捉蝗虫,一边做份制饼,白家仿佛成了一个卓坊,那个石磨从早到晚停不下来。

蝗虫粉的事让朝廷知道了,有官员下来调查,于是立即把这个方法推广下去,灾情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

白四爷成了万家生佛的大好人,官府也奖励了他,不过白四爷心里清楚,他不能太张扬,否则身份暴露,可就没法玩了。

好在有郭浩在背后给他出谋划策,让他把功劳都推给官府,他什么都不要,这样一来他的名声就更好了,也没有人怀疑。

饥荒持续了两个月,七月开封下了一场大雨,雨水有三尺深,这都接近一米了。

开封的灾情缓解了,可是其他地方还没有,好在蝗虫粉已经普及,饿死的人会少一些,几人又换了一个更隐秘的住处。

“浩儿,你如此善举,若是让朝廷知道了,你说会不会给你个官做?”

郭浩摇了摇头,道:“就算给我官,我也不会去做,现在这个皇帝就是个二愣子,好好的日子不过,没事去招惹契丹,我可不想给他当炮灰!”

郭浩之前的预测都应验了,白四爷很相信他的话,他说契丹回来契丹就一定回来,郭浩已经有了举家迁移南方的打算,只不过这场饥荒让他们哪也去不了。

饥荒还在继续,现在郭家主要的食物都是蝗虫粉,只有郭浩偶尔偷偷给郭氏两个鸡蛋,还有一个馒头。

此时夫妻二人都知道,他们这个儿子不傻,二人谁也不会去说,现在两个小娃娃还小,一旦这个大儿子被拉去当兵,他们一家肯定饿死。

所以在外人看来,郭家和秋家都是勉强度日,实则食物充足心里有数,这一切都是郭浩给的。

十二月,契丹入侵边境,朝廷派使者出使,没有结果。

开运元年正月,契丹前锋赵延寿、赵延昭引五万骑入侵,一直打到了甘陵,青州杨光远上奏请求支援。

不久,契丹陷贝州,知州吴峦被杀死,朝廷动员五路大军,做好战斗的准备。

然而这边大军还没动,太原那边来奏,契丹进入雁门,围住了忻、代二州,恒、沧、邢三州上言,契丹快到了。

正月十四,车驾发东京,十五日,敌骑至黎阳,以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李守贞为前军都虞候。

河北陷入危险,诸州求救者人使相望。

二十日,大雾中有白虹相偶,占者曰:“斯为海淫,其下必将有战。”

石重贵下诏,率天下公私之马以资助骑军,郭二牛的驴被征用了,郭家赖以生存的牲口没有了。

二十三日,契丹攻陷黎阳,遣右武卫上将军张彦泽等率劲骑三千以抵御。

二十四日,遣译诏官孟守忠致书于契丹主,求修旧好。

孟守忠从敌帐回来,契丹主复书曰:“已成之势,不可改也。”

要打仗了,百姓们都感觉到,大饥还没过去,不少青壮都被拉去当兵,郭浩因为是傻子又逃过一劫,可人都去打仗了,土地谁来耕种?

外面乱的很,北面已经开打,南面都是饥民,郭浩哪也去不了,只能躲在家里。

“浩儿,契丹已经打进来了,朝廷的军队肯定抵挡不住,要不咱们走吧!”

白四爷过了一段安稳日子,可本能的警惕还有,此时他感觉到危险,想离开开封这个是非之地。

“走?咱们去哪?我爹娘都在这里,秋南的奶奶也在,就咱们几个人,咱们能去哪?

咱们呆在这里,还有粮食可以活命,一旦咱们离开,咱们能守得住那些粮食?”

郭浩此时很清醒,虽然着急,但不可妄动,这个时候出去,绝对不明智。

“可咱们现在不走,等契丹打进来不就更走不了了吗?”

白四爷说的也有道理,各地节度使拥兵自重,一旦皇帝出了事,他们首先想的是自保,根本不会顾百姓的死活。

郭浩努力回忆历史,石重贵刚刚登基,应该没那么快玩完,他这只蝴蝶没怎么扑腾,应该没什么改变。

事实上历史并没有改变,只是这个皇帝确实不咋地。

石敬瑭尸骨本寒,梓宫在殡,石重贵就纳颇有美色的寡婶冯夫人为妃,并恬不知耻地问左右说“我现今作新婿何如”。

开运元年(944年),晋军与契丹军战于戚城,他却每天听乐不止。他在宫中听惯了“细声女乐”。

亲征以来,只能召左右“浅藩军校,奏三弦胡琴,和以羌笛,击节鸣鼓,更舞送歌,以为娱乐”,所以他常给侍臣们抱怨说“此非音乐也”。

宰相冯道等投其所好,奏请举乐,这时石重贵还算清醒了一点,没有允许。

开运二年(945年)三月,后晋与契丹在阳城决战前夕,石重贵仍出外游猎。

他不做战守准备,反而大建宫室,装饰后庭,广置器玩。为铺地毯,不惜用织工数百,费时一年,为玩乐尽兴,他对优伶们赏赐无度。

在国难当头,百姓饿毙于道的时刻,石重贵还如此的挥霍,后果可想而知。

在这一年与第二年的抗击契丹的战争中,尽管他指挥无能、用人不当、号令不灵,但赖中原军民的英勇战斗,契丹两次大规模的进攻都被挫败了。

此后,契丹退兵,石重贵凯旋还朝,以为从此天下太平,又过起醉生梦死的生活。他本来就是个声色犬马之徒,视国事为儿戏。

而郭浩等人担惊受怕地过了一年多,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一件事打破了宁静。

这一天,郭浩和往常一样在院子里练功,此时他已经十六岁,身高八尺,身体已经长开。

秋南忽然跑进院子里,拉着郭浩的手,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流。

郭浩看她这样一惊,忙问道:“秋南,你怎么了?”

秋南此时慌了神,慌乱的比划着,郭浩看懂了他的意思,顿时一惊,秋南的奶奶,不行了。

“秋南你别着急,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说着二人往外跑,一直跑到城东李先生的医馆,可二人到了后,发现医馆关门了,一打听才知道李先生被征到边界了。

开封城里没几个大夫,李先生被带走了,其他大夫恐怕也难以幸免,秋南一直在哭,郭浩没办法,只能拉着他往回走,先看看秋奶奶的情况再说。

“呦,这不是郭家那傻子么,这么长时间没见,怎么跑这来了?”

郭浩被人拦住去路,抬头一看竟然是孙七,而他身边站着的人他也认识,正是曾经的二世子,当今的二皇子石延宝。

郭浩看到这俩人,不敢硬来,只能傻笑着向前走,想要装傻充愣蒙混过关。

然而孙七拦住了郭浩,对旁边的石延宝道:“二殿下,这是开封城里有名的傻子,平时靠要饭为生,也不知道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石延宝好像对郭浩挺感兴趣,笑道:“他就是那个不认识钱的傻子乞丐?也不知道传闻是真是假。”

孙七闻言拿出几枚铜钱,笑道:“是真是假二殿下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说着把铜钱扔到石延宝身后,高声道:“傻子你看,这有钱,从这钻过去,这钱就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