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两边占，两边亏
从很久以前开始，杨帆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普通的长相，普通的言行，还有他刻意保持的普通的成绩；即使他清楚自己曾生活在一个家教严格又怪异的家族，并且身怀某种“剪纸”绝技，时不时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
他仍觉得自己就是个“普通人”。
就是这样平凡而普通的自己，这辈子也仅仅冒了三次险，不过其后果都不怎么好：
第一次他尝试操控一心有执念的高个子给自己谋点便利，结果只一年多就事情败露，还惹得世家出手抓捕紧咬不放；为了逃避这个追捕，他又想当然挑了个一惊落败的“软柿子”偷袭，不料侧腹差点被人扎成筛子；
第三次他眼看着自己即将暴露，牙一咬心一横绑了个壮汉过来。这次行动倒是顺利，不过就在他想拿壮汉威胁那个抓捕者“你室友在我手上，马上停止调查”的时候，对方已经提前找上门来了。
不对，我手机没翻电话没播就连台词都刚想好，怎么人就自动过来了？呆愣愣站原地，杨帆还做好心理准备，就见舞蹈室外一个双颊绯红额头冒汗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白衣青年瞬间破门而入，那略显狼狈的姿势也掩盖不了他的来势汹汹。
在接到纪南星电话后的十分钟内，从宿舍到舞蹈室的八百米距离内，姜江跑出了自己的体能新纪录。
“……你！”大概是喘得太狠了说不出什么话，他干脆以姿势代语言，对着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幕后黑手隔空一指：刹那间几只纸剪的小鱼苗顺着空气钻出袖口往目标方向游去，又在半途突然一张嘴，变作几条牙尖齿利的水虎。
即使是隔着半个舞蹈室的距离，也能让人看见那夸张虎牙上酷似金属的光芒。
居然连开场白都不说的吗？对面人强大的实力让杨帆瞬间压力山大，他本来还想着是否用人质进行谈判，然现在别说谈判，就是简单打招呼都行不通。
没办法，他只好一边往后退，一边从衣服内抖出一堆零零碎碎的小纸团。这些小纸团也不是随便捏的，顺着他互相连接后，竟然能变成一件纸做的盔甲。
正是靠着这件纸盔甲，杨帆堪堪拦住对面人的第一次攻击。不过从体表外传来的强大压迫感还是让他鸡皮疙瘩掉一地：天哪，这大世家的继承人莫非都是怪物吗？
虽然没对别人说过，然杨帆很清楚，自己的纸盔甲里是塞了小铜片的，不然防御力也不会那么高；可就是这种做了弊的盔甲，世家子们仅用普通纸片加上灵力加持就能达到相同效果，这是种什么样的实力？
看看自己手臂处被水虎咬出的一排牙印儿，他觉得自己腰上刚结痂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当时偷袭那个姑娘确实让他差点付出一个肾的代价。
那么这次代价是什么，一条胳膊么？捂住自己刚被袭击的小臂，这人不由悲从中来：“我不过是稍微坏了点规矩而已，为什么要下这么重的手？”瞪着对面的姜江，他装腔作势一挥拳头：“你这叫不讲武德！”
“我不讲武德？”听他这么一说，姜江冷笑道：“你三番两次偷袭我的同伴还绑架我的朋友，现在居然还跟我讲什么‘武德’？”说着又是一叠剪纸扔出来：
“这种话你留着对自己说吧！”
眼看着一堆堆水虎呲着牙扑过来，杨帆躲闪不及，只好一边挡一边缩进放置清洁工具的小卫生间附近，又灵光一现，至死地于后生的从勉强能躲的后背位置散下几块零件，将其改变形状后附着到卫生间门板上。
配合着门板的固定门栓，他一发力，居然仅用一点力气就将整块门板撬下来。
没错，这才是“糊纸”的正确用法！用零碎纸屑拖住门板，杨帆总算看到一线生机：与正统剪纸相比，“糊纸”并不讲究灵力多少及剪纸技巧，它的重点在于四两拨千斤，即用最少的灵力，想办法控制最多的武器，再用被控制的武器想办法打倒对方。
方法看上去有点不公，毕竟按这道理，以后谁灵力多谁技巧高都不作数了，先抢到那个厉害物件的人就算稳赢；不过从小长在这种环境下的杨帆不会想这些，他只觉得自己找了个好方法，能出奇制胜压制对方。
毕竟，控制真门板的几个角落，可比剪出一扇真正可用门板的消耗少太多。
怎么样，现在没办法了吧？小心操纵者手头几个纸屑将门板牢牢树在面前，杨帆开始想办法尽可能消耗对面人的灵力储备；在看到对方逐渐出现力量减少的势头时，更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忍不住出言讽刺几句：
“诶我说你们这些正经八百练剪纸的，从小到大费那牛劲干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活得聪明点？”躲在门板后面，他小心窥视这对面人那张苍白的脸，嘴角笑意越发加深：“你看你，非要拿正统做法和我拼，你拼得过……”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身旁哗啦一声，紧接着一个压抑着怒气的声音闷闷传来：
“你是说，人应该活得聪明点是吧？”利用这人撬下门板的时机，纪南星顺着墙壁连人带筒悄咪咪一路滚进了那个卫生间内，又从纸筒的缝隙处勉强戳开一个碗口大的洞，从洞内伸出手去打开了水池旁边的水龙头。
水龙头一打开，他立即踩住下方的连接水管，让水流沿着纸筒外附着的纸片一路向上，一直到浸润整个纸筒。
确定纸筒被完全打湿后，他又顺势往墙上一蹭，那些纸片就瞬间化成湿垃圾纷纷落下来。于是，现在能束缚他的就只剩那个做内衬的，竹条编成的筒架子。
“你说的没错，人是应该聪明点。”带着一抹恶狠狠的微笑，纪南星一面用眼神凌迟着旁边这个绑架犯，一面用发达的肱二头肌随手撕开那些竹条上的连接绳，整个人像从地狱中爬起来复仇的恶鬼一般：
“但你这种做法，请恕我无法认同。”把架子解开后，他又掂量掂量手头竹条的重量，随后用解下来的绳子将其一捆，变成一棒球棍粗细：
“你所谓的‘聪明’，但不成就是——”说着这人一指对面的姜江：“和法师比肉搏，”然后又指指自己胸口位置：“用法术绑战士么？”
“这怎么能行呢？”摇摇手指，纪南星突然一个发力，用近乎瞬移的速度掠到对方身侧，再举起手中竹条狠狠往下一劈：
“有真本事你就和法师比法术，和战士拼肉搏啊你个王八羔子！”竹条的落点精确无误打在目标操纵纸零件的手指上，连同侧腹部，让其一声惨叫不得不放开手；可他还不满足，又补了一记，直接将其抽得后退三米开外。
冷不防从死角处挨了打，杨帆感到自己被打部位先是一凉，随后立马火烫起来。手指关节处已经肉眼可见的肿起一大块，且逐渐有渗出血点的趋势；腰部上次才挨了捅的位置，现在又有要裂开的可能。
不过现在还不是怕痛的时候！条件反射躲避后，杨帆立刻反应过来又扑上去：作为依靠剪纸控制外物的施术者，他必须保证时刻拥有武器的控制权。
然他扑上去时，已经太晚：看穿了这人的行动模式后，不用别人提醒，纪南星第一时间就抄起地板上还在流水的水管子，将门板及附近散落零件完完整整淋了个透心凉。
这下子，就算杨帆再想用零件控制门板，也会因为接触到上面的水而使控制力大大减弱。
“你、你别过来，这是个误会……”勉勉强强用身上所有纸片将门板重新扶起，他还没说完一句话，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剪纸在水分影响下变得软绵绵，最后掉落在地，再无法控制任何东西。
要是现在主动被抓走，还来得急么？门板掉落的一瞬间，他看着眼前不断逼近的纪南星，终于打从心底开始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