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真实谎言
“来,老大现在就教你几招,今晚你就去把昨晚输的钱连本带利都赢回来!不过,咱们可得说好了,赢的钱你得分我一半。”
易欢得意的掏出骰子,在御花园里,教起了龙三。
龙三天资聪颖,不到一会儿便学的甚是熟练,让易欢好一顿夸赞,真不愧是我的龙小弟。
龙三一边认真地学着玩骰子,一边凑近易欢耳边,神色暖昧地笑道:“皇上说了,为了能骗过鳌拜,接下来还会经常召你侍寝——昨晚,皇上对你是不是还比较客气?”
“别提了!”易欢撇着嘴:“真没想到,这小皇帝原来是个风流色狼!居然对我动手动脚的。”
“啊!”龙三一脸惊讶,却带着一闪而逝的隐隐笑意。“那你有没有吓哭啊?”
易欢心虚地瞪了他一眼:“老大是那么不禁吓的?幸好老大我武艺高强,后来又想出了玩骰子赌酒的办法,把皇上给灌醉了,才没让他得逞。”
“嗯!老大果然智勇双全啊,小弟佩服,佩服!”龙三忍着笑意,顺着易欢的语气,夸得易欢心里甚是得意,一不留神,把自己掷骰子的绝技,教了个七七八八,不到一个时辰,龙三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才欢喜地和易欢分手。
到了晚上,李公公果然再次宣旨,皇上召易欢侍寝。
有了上回的经验,易欢多了个心眼,把泡了迷药的丝巾,事先藏好,趁着小太监不注意,塞在红绸里面。
等被抬进了寝殿,李公公和小太监退了出去,易欢将那药巾拿出,塞在了枕头下面。
“哈哈!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坐在龙床上的易欢正在窃喜,冷不丁冒出个声音。“什么万无一失!”
易欢一惊,一扭头,康熙戴着面具,站在纱帘外。
易欢下意识的抱紧胳膊,做防御状:“没什么。皇上,你要是想安歇了的话,你就上床来,我去外面榻上坐一会儿,一个时辰之后,你让李公公送我回去就行了。”
康熙随意地在龙床边上坐了下来,含笑看着她:“还不到二更天,朕还不想歇息。今晚你想吃什么?”
“不瞒皇上,昨晚我吃得太多,积了食,今天一天都吃不下东西。”易欢不好意思的用手指卷着头发。
“那朕宣太医给你瞧瞧?”面具后的双眼透出关切。
易欢脸色发苦地摆摆手:“多谢皇上关心!不过还是不要了。我从小到头经常吃药,都吃怕了。”
康熙不解:“朕看你活蹦乱跳的,不像是有病之人,为何会从小到大经常吃药?”
“我有一个头疼的隐疾,一发作起来,简直要命,从小到大吃了好多好多药。我爹请了好多郎中来给我瞧,都说治不好。只有一个郎中说了一个偏方也许能有效,但是那药引太难得了,没办法找到。”
“哦?什么药引这么难得?你告诉朕,朕一定给你找到。”
“多谢皇上,不过……还是算了吧!”
易欢犹豫了一下,却不料康熙甚是执着:“有什么东西是这世上有却连朕都找不到的?你尽管说!”
“是龙珠!”易欢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
康熙一脸疑惑:“龙珠?什么龙珠!”
“龙珠就是天子的眼泪。也就是皇上您的眼泪!”易欢照着师傅的说法解释:“可是寻常男儿都有泪不轻弹,何况您身为皇上,什么都不缺,也没有人敢伤害您、更没有人敢惹您伤心,您又怎么可能流泪呢?”
“这倒确实难办了!”康熙沉吟:“朕长这么大,只有在父母双亲薨逝时哭过,除此之外,朕还从来没有流过泪。”
易欢不以为意地道:“其实,这用龙珠做药引之说,也不过是一个传说罢了。我都不放在心上,皇上更不必当真。”
这时,殿门打开了,几个太监宫女,拿着一坛酒,和金酒具、骰盅等物走了进来。
易欢不解:“皇上,您这是?”
“昨晚朕输得一塌糊涂,朕不甘心,朕想再和你赌一次酒,你还敢不敢应战?”康熙的言语充满挑衅。
“有何不敢!”易欢兴奋不已。这小皇帝真是笨啊,居然还敢再和我赌!“不过,皇上若是又输了,可不能赖帐。”
“放心!朕不仅有色心,更有赌品。”
待宫女把东西放下出门,易欢裹着红绸,下了龙床,和康熙对坐在龙榻上,又赌起酒来。
不料一连赌了几把,两人居然输赢各半。
易欢的酒量本就不好,喝了几碗酒后,已是头晕眼花。
眼看着又输了一把,康熙抱起酒坛倒了一碗酒,递给易欢,得意地道:“哈哈,你又输啦!”
易欢接过酒,迟疑着不肯喝。
“怎么,朕都愿赌服输了,你却想赖帐?”皇上声音促狭。
易欢嘟囔着:“有鬼!怎么才一天,皇上掷骰子的手法就高明了这么多,今日居然和我不相上下?”
康熙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朕今天找了几个会玩骰子的侍卫学习了半天呢!朕可是天子,天资聪颖,要学什么都很快。”
侍卫!易欢揉了揉额头,突然反应过来:“该不会是龙三吧!难怪觉得皇上这手法比较眼熟呢!他居然现学现卖,把我传授给他的独门秘笈全都传给了皇上?”
易欢不禁有些生气:“这个龙小弟,怎么能把我教给他的本事,随随便便就教给了人家?我再也不要理他了。”
康熙笑道:“你也不要怨龙三了,朕可不是人家,朕是皇上,是龙三的主子。朕要他做什么,他岂能拒绝?”
易欢一听,顿时顾不上生气,又开始替龙三担起心来:“皇上,龙三是个老实人,我的好兄弟,您千万别欺负他。”
“怎么?你很关心他?”康熙忽然起身逼近易欢,面具之后的双眼目露深意。
易欢赶紧往后避开:“我在我们宗族,是同一辈人里最小的,我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对我好还很崇拜我的小弟,第一次尝到了做老大的滋味。我当然要关心他、维护他了。”
易欢解释的同时,康熙慢慢坐直了身子,面具下看不到脸色,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那好,朕看在你的面子上,保证不欺负他。不过,你拿什么来谢朕呢?”
易欢大眼睛眨巴了两下:“皇上真像我认识的乡绅周老头——”
“哦?周老头长得很像朕吗?”康熙很是好奇。
“不是长得像,是性情像。这周老头之所以能发家,就是算盘打得特别精,尤其最会瞅准时机吃拿卡要……”
“你胆敢又拐着弯儿地骂朕!”康熙虽然故作严肃,但语气并不严厉,反而带着股宠溺。
易欢一脸惶恐:“臣女不敢,皇上昨夜说过,您不是杀人狂魔,所以才会跟皇上开这玩笑。臣女出身粗鄙,不堪侍候皇上,现在一个时辰早过去了,恳请皇上让李公公送臣女回储秀宫吧!”
康熙盯着她:“朕明白了,你是故意惹朕生气,好让朕赶你走。朕才不会上你的当呢!你说过,只要朕能赢了你,你就上朕的龙床。现在咱们不分胜负,咱们再接着赌!”
易欢心里打起了小鼓,这小皇帝的技术越来越纯熟,自己的输面定是越来越大,再赌下去,是大大的不妙。
抬头看一眼康熙脸上的面具,易欢计上心来。
“要接着赌也可以,不过臣女还从来没见过天子长的什么样子,皇上能否取下面具,让臣女一睹圣颜?”
“这个……”康熙言语吞吐的捂着面具。“朕近来上了火,脸上长了几个火疖子,不便相见!”
这么烂的借口也想的出来,难道真是丑的不能见人?易欢不动声色的笑了笑“皇上,咱们都喝了不少酒,要不先躺一会儿,再接着赌?”
康熙有些意外地打量易欢:“你就不怕和朕躺在一起,朕会把持不住?”
“皇上说过,天子都是一言九鼎,绝不会出尔反尔。”易欢巧笑嫣然。
“那可不一定了,朕是天子,可朕也是男人。”
看易欢先上了龙床躺下了,康熙微微一笑,一口吹灭塌前的火烛。
房间中的烛火一盏盏被吹灭,只剩下最后一盏时,康熙留心看了一眼纱帐中的易欢,却见她毫无动静,心中不由觉得奇怪。
最后一盏烛灯也被吹灭了,殿内一片黑暗。易欢依稀感觉康熙爬上床来,在自己身边躺下,不由紧张地往床里边让了让,直到贴到了最里面的床栏。
康熙慢慢地一点点地挪了过来,挨近了她。她不由又开始紧张,一颗心砰砰直跳。若是他又要动手动脚,那可怎么办啊?再动手反抗,万一惹恼了他,自己小命儿难保。猪哥哥,你给的药巾到底靠不靠谱,要嗅多久才能有效?
康熙以手撑着头,侧身看着她,面具后的双眸在幽暗中明亮如星:“你不是怕黑吗?今日怎么不怕了。”
“有皇上在,我就不怕。”易欢这话说的甚是动人,可一只手却悄悄在枕下摸索。
“有鬼!”
易欢被吓得一惊,刚从枕下摸出的丝巾,滑落在枕边。
“哪里有鬼?”
康熙语气疑惑:“你这丫头不是很怕朕的亲近吗?怎么这会儿这么乖巧了?你一定是想好了新的办法应付朕了,是不是?”凑的近了些,康熙说话的气息,都喷到易欢的脖子上,让易欢心里顿时一紧。赶紧摸到丝巾,悄悄放在颈边靠近康熙。“皇上,你闻闻,这龙床上好像有一股香气。”
“朕这龙床上没有香气,倒是你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侧过身,康熙一只手搂在易欢身上,深嗅道。“香!真的好香!”
易欢紧张得浑身血都要凝固了,却又不敢去拨开那只龙爪,只能屏住呼吸静待那药效发作。
康熙的手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慢慢滑动,但只微微动了一会儿,便再也动不了了。
猪哥哥准备的药巾果然厉害,不然可就惨了!
“皇上,皇上!”易欢轻摇压在身上的手臂,耳边却响起一阵均匀的轻鼾声。见康熙真的睡沉了,易欢这才坐起来,用力的搬开康熙的手。
好沉的一只咸猪手,不对!应该是咸龙爪。
坐起身来,易欢将丝巾藏在胸口,摇响外面的铃声。
一回头,易欢拍拍脑袋。我那么着急摇铃干嘛,应该看看皇上长什么样呀。到底是有多丑,不敢见人。
易欢凑近康熙的脸,伸手去揭他脸上的面具。那面具显然是巧匠量身打造,与他的脸贴合得很严实,黑暗里,虽然摸到了他脑后绳结,一时却怎么也解不开。
只听一阵脚步声响,殿外的李公公带着两个太监推门而入,来到了龙床前。
李公公掀开帐子,满脸堆笑:“皇上已经安歇了,小主该回储秀宫了。”
两个小太监不由分说,把易欢扛在肩上就走。易欢心中又是懊恼又是好奇,面具下的那张龙颜,到底丑成什么样呢?
回到储秀宫后,易欢今夜也喝了不少酒,头一挨着枕头便很快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中,像是做了一个梦。梦到还身处那龙床之上,终于揭开了康熙的金面具,但面具下却是一张模糊的面孔,怎么也看不清。
易欢一急,醒了过来,却看纱窗上已是一片明亮。
想着与龙三约了上午在御花园中见面,赶紧起来梳洗了,支开侍候的宫女,偷偷溜去了御花园。
这次龙三却又迟到了。老远便见他手上甩着一个钱袋子,摇头晃脑地走了过来,神情甚是得意。
易欢本想埋怨他一通,一看他这样子,便知他昨夜赌钱定然很是手顺,顾不上责备,赶紧问他昨夜赢了多少。
“还好,没丢老大的脸,把前晚输的都连本带利地讨回来了。”龙三把手中的钱袋递给易欢。“老大,这是你那份。”
易欢欣喜的掂着钱袋:“太好了,我正需要钱用。”
“你在这宫中,什么都不缺,还需要用钱?”龙三好奇。
“当然有了!”易欢得意地道,“我如果不是花钱买通了李公公,不让他搜我的身,昨晚我可就惨了。”
“昨晚?”龙三诧异的表情之中,带着浓浓的疑惑。“昨晚皇上不是早早的睡了吗?怎么了?”
易欢撅着嘴,一脸鄙夷:“那色狼小皇帝哪有那么老实,幸亏我找我哥哥要了一根浸过安眠药物的丝巾,悄悄藏在身上带进了寝殿,他刚想动手动脚,我就把他给迷昏了!”
“啊?你居然敢迷晕皇上。”龙三惊愕,“这事儿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不仅你,你哥哥,还有李公公以及那两个敬事房的太监都是死罪!”
易欢一惊,这才意识到“迷晕皇上”乃是滔天大罪,心里顿时打起了小鼓,赶紧正色的低声道:“龙小弟,这事儿只有我哥哥和我知道,现在,你是第三个知道的人。你可不能出卖我啊!”
“老大,其实你不该告诉我。我若是不说,就是对皇上不忠,若是说了,就是对你不义。”龙三一副为难的表情。“不是小弟说你,你也太任性妄为了。若不是有我在皇上面前帮你说话,你就算有几个脑袋,也早掉地上了。”
易欢听得连连吐舌,撒娇的拉着龙三的手臂连连摇晃,这一招从小到大可是屡试不爽。“可如果不是为了你这个结拜小弟,我也不会听从鳌拜的安排进宫来呀!我虽然打不过他,可以我的轻功,要从他手上逃走也并非难事吧?”
这一番娇憨可人的攻势下,龙三只能苦笑。“好好好!就冲着老大对小弟的这份情义,小弟无论如何也会保证你在这紫禁城中的安全。不过,你要答应我,千万不可以做出太出格的事,尤其不能伤害皇上,否则,连我也救不了你,明白吗?”
易欢一拍胸口:“放心吧,我其实挺怕死的,而且我也不能连累龙小弟你呀!但是我可警告你!这些都是我和你说的私房话,你可不许告诉你的主子皇上。”
“好好好,这是咱们两个的小秘密,我谁也不说。”龙三嘴角泛着莫名的笑意。
“嗯!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吗?”易欢一把揽着龙三的肩膀,没心没肺地大笑。
龙三含笑看着她。这样明媚爽朗的笑容,在这紫禁城中,惟有易欢才有。
但到了晚上,易欢就再也笑不出来了。该死的小色皇帝又宣了她侍寝,而当她和昨晚一样,沐浴后用纱绸将自己裹好,却发现那根备好的丝巾不见了……
怎么回事?易欢一脸呆懵。却听李公公带着两个太监在外面催促:“易欢小主,时候不早了,该去皇上寝宫了。”
“哎,等一等!我刚刚放在这里的衣服和丝巾呢?”易欢到处翻找。
“反正小主也不用穿了,刚刚咱家就让宫女拿去洗了。”李公公走了进来,笑眯眯的看着易欢手忙脚乱的样子。
不行啊!那丝巾可必须带上,现在可怎么办?
易欢眼珠子一转,朝李公公挤眉弄眼。
“您老多多关照,我的来历身份不用我多说吧?您老应该懂的。”
“咱家不懂小主在说什么。”李公公满脸堆笑。“小主,您进宫之前,您的阿玛应该教导过您,进宫之后要少说话,守规矩,您还记得吧?”
听这意思,话里有话啊!易欢歪着脑袋一琢磨,忽然睁大眼睛:“您老不会是故意把我那根丝巾拿走的吧?”
李公公依旧是一副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并不答言,只招呼两个小太监,把易欢扛起来。
完了!今晚没有丝巾,可怎么办。肯定是这老家伙识破了我的丝巾中有迷药,怕担干系……
进了寝殿,被放在了龙床上,易欢愁眉苦脸,不知所措。
不出一会儿,康熙如同前两晚一样,戴着面具准时出现。更要命的是,这小色皇帝居然直接钻进纱帘上了龙床,对她动手动脚。
易欢急了,拼命躲闪:“哎,皇上,你承诺过我的,不会碰我的——”
康熙却不肯停手:“丫头,如果没有昨晚你对朕的算计,你就算输了耍赖,朕也不会和你计较。不过是你不讲信义在先,那可就不能怨朕了!”
易欢呆了一呆,他怎么会知道昨晚的算计!难道是……龙三告密?!
这个死龙三,臭龙小弟,居然敢出卖我,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康熙却突然停了手,赤足跳下床去,将殿中的烛灯一一吹灭。
眼看着殿中的光线越来越暗,易欢心中更是紧张。
最后一盏烛灯也吹灭了,隔帘看着康熙的影子慢慢逼近,易欢无处可遁,只得抱紧了双臂,哀求道:“哎,皇上,你别过来啊!”
这软语相求,落在康熙耳中,更像是闺房情趣,火上浇油,刺激他一下子扑上床来。
易欢奋力推开他,威胁道:“这黑灯瞎火的,我怕我一不小心,伤了龙体……”
康熙笑道:“丫头,其实你的武功也和朕差不多,朕以前只是让着你……咳咳……”忽然咳嗽两声,“朕是说前天晚上,朕只是看在你是个女子的份儿上让着你罢了!”
说话间,康熙伸手一揽,便欲将易欢抱入怀中。易欢欲再出手,又怕真的伤了他,大急叫道。“哎!停!”
康熙停了手,笑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要和朕动武,朕也奉陪。而且朕保证不让外面的侍卫帮忙。”
说话间,趁着易欢不注意,一把扑倒易欢,滚倒在床上。
易欢哪里料到这小笨皇帝忽然变精明且无赖了,偷袭了自己一把。大声喊道:“等一等!皇上,你可知臣女为何不愿侍奉皇上?”
正要压向易欢的康熙一怔,不自觉地停了下来,易欢赶紧推开他,躲在床角。
康熙好奇地道:“你说过,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难道你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对!”易欢眼珠子一转,赶紧顺着皇上的话头“这个人皇上也认识——他就是龙三!”
面具后的双眼满是意外:“你的心上人是龙三?你和他不是兄弟吗?”
易欢赶紧理顺思路,呃,不好意思啊龙小弟,现在事情紧急,只能拿你当挡箭牌了。
“我和龙三男女有别,哪能真的做兄弟?我其实早已对龙三动了真心,并在心里发过重誓,这一辈子非龙三不嫁!如果皇上真要用强,我宁可为龙三守节一死!”
易欢语气真挚,说的跟真的一样。却听康熙声音低沉的闷哼:“你居然愿意为了龙三去死!”
圣心难测,易欢也不清楚皇上怎么想,想着白天龙小弟说的,欺瞒皇上,可都是死罪,顿时有些害怕,可这时候,只能硬着头皮圆谎到底了。
“对!皇上,龙三可是您的心腹,古来多少圣明君主,都不可能去抢夺得力手下的女人,反而会有意成全。何况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又何必为了一个小小的秀女而伤了一个心腹手下的心呢?”
易欢一边说,一边不安地打量康熙。
却见那面具后的双眼并没有露出生气的迹象,反而充满了一种古怪的笑意:“你确定龙三也会喜欢你?”
“我不能确定龙三的心意,但我相信,我在他心里也一定占据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易欢这话倒是说的很真诚。她是真的相信龙小弟对她这个老大的情义。
那摘星楼上的八拜结义,是她这一生中第一次郑重其事的许诺,她相信龙小弟也是。
康熙不说话了,只神色复杂地看着易欢。
易欢心中更是没底,这小皇帝不会恼羞成怒,摘了自己的小脑袋吧!
“好,等将来除了鳌拜,朕便亲自下旨,将你赐婚予龙三,如何?”康熙一本正经地说着,说到最后赐婚龙三之时,却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小皇帝怎么一会儿笑,一会儿凶,一会儿又笑,这么大个人了,没个正形啊!
“臣女谢皇上恩典。”易欢赶紧跪下,大松一口气。
“平身吧!你不必谢朕,朕不过是成全了一段天赐良缘罢了。”康熙语气之中,依然隐有笑意,全然没有易欢担心的大发雷霆,恼羞成怒。
拉响外面的铃声,李公公带着人进来,康熙吩咐道:“送易欢小主回储秀宫。”
易欢被倒扛起来,一回头,龙床的纱帘上映出康熙的侧影,他似乎还在出神地看着她。
今晚这一关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都怪龙小弟,把自己和他说的话,告诉了康熙。
易欢很是不忿,下定决心不想再理龙三。
可没想到,次日一大早,便发现了龙三发出的邀约信号。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御花园见龙三。
一见面,她就劈头盖脸的一顿质问:“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把我告诉你的秘密告诉那个色狼小皇帝的。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啊?”
龙三一脸委屈:“老大,我这可是为你好,你以为前天晚上皇上嗅了你的丝巾昏睡过去,他就没有起疑心吗?你昨晚如果又故伎重施,被皇上识破的话,你可就性命难保了。所以我才悄悄让李总管帮忙,拿走你的丝巾,又在皇上面前替你百般求情,没想到你反而怨我。唉,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呐!”
“真的?”易欢板着的脸缓和下来,有些歉然。唉,我怎么能这么冤枉我的龙小弟呢?凑近一闻,龙三又是满嘴酒气。“你昨晚又喝酒赌钱了?”
“我哪能天天喝酒赌钱啊,昨晚是心情好,独自一个人喝酒庆贺!”龙三笑了,“昨晚你回储秀宫后,皇上召了我去,把你和他说的话都告诉了我……”
昨晚……易欢歪着脑袋一想,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完了,皇上不会是把我故意搪塞他的话当真了,还告诉龙小弟了。这下可尴尬了。
“老大,你昨晚对皇上说的,都是真的?”龙三深深地凝视易欢,眼中满是期待。
易欢涨红了脸,赶紧解释:“哎!龙小弟,你别误会。我昨晚只是怕皇上假戏真做吃了我,才急中生智说出那番话的,不是真的,不好意思了啊!”
龙三的笑容顿时凝住了,一丝失落不自觉的涌现在脸上。“你……你只是在骗皇上?那你对我……”
“我们当然是好兄弟啊。我永远是你的老大,你永远是我的小弟!”易欢看着龙三的表情。“你怎么好像生气了?”
“不是生气……是……”龙三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微微低下头。“算了,也许你情窦未开,所以说了你也不会懂。也许你就是在故意装傻,所以不管怎样你都会装做不懂。”
这样的气氛,让易欢觉得特别扭捏,很是不自在的说道:“龙小弟,我们不是一直相处得挺好的吗?我们不是一直都是结拜兄弟吗?”
“那是以前,我误以为你是男人的时候。可是现在,你明明是一个明艳动人活泼可爱的女孩子,我还能只把你当同性兄弟吗?”
龙三的反问,让易欢哑口无言,不知道怎么回答。
“对不起啊,龙小弟,我对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心思,可我没想到你对我——其实,我从小就许配过人家了,所以——”好生愧疚的低下头,易欢看着自己的鞋面发怔。
“什么?你已经许配过人家了?”龙三的神情更是失落,不甘心地道:“你很爱你的未婚夫?所以你连皇上的临幸也不要,对我更是不屑一顾,对吗?”
易欢更是歉疚:“也不是!那人和我青梅竹马,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男女之情。但我们从小就定了亲。他家道中落,立誓重振家业,决定先成家再成亲。所以我只能一直等他,不能再嫁给别人。”
易欢此时说的倒是实话。她一直弄不明白她对猪哥哥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从她记事起,所有人都说,长大之后他便是她的夫,她便是他的妻。他是大明太子,而她是大明太子妃。猪哥哥也对她关爱倍至,事已她心里虽始终对这门婚事有些抵触,却不敢表露出来。
龙三沉默了好一会儿,“好吧,我明白了。”
又过了一会儿,龙三才抬起头。“不过皇上却信以为真了,他说,从今夜起,为了照顾我的感受,他暂时不会召你侍寝了。”
“是吗?那太好了!”易欢兴奋的拍手,总算解脱了,“龙小弟,多谢你啦!在这紫禁城里,如果没有你罩着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龙三盯着易欢天真烂漫的笑脸:“看来在你心里,对我这个龙小弟的印象,至少比对皇上的印象,要好很多,是吗?”
“那当然!我们可是一见如故,所以我才会很开心地和你拜把子。如果是皇上要跟我拜把子,那我是万万不答应的!”
龙三神情复杂地笑笑:“当然只有我龙三才能和你拜把子了,皇上可是一国之君,他怎么可能和你拜把子,更不可能和你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
易欢却没听出龙三话中的深意,脱口而出:“所以了,其实皇上挺可怜的——”
龙三诧异:“你觉得皇上可怜?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皇上可怜。”
易欢一本正经地道:“皇上当然很可怜了,因为不会有人真心拿他当朋友,更不会有女孩子真心爱上她。但是你龙小弟,一定会有很多真心朋友,也会有很多女孩子真心爱你!
龙三笑笑,若有所思。
就在易欢与龙三约会之时,朱慈煊却正在找机会试探李公公。
他刚给储秀宫的一位秀女诊过脉,背着药箱出来,走在紫禁城的小巷当中。
绕了近路,从巷口出现,只是为了不远处远远走过来的身着太监总管服饰的那人。
“李公公安好!”朱慈煊故作偶遇,停下欠身问安。
“你就是太医院新来的李太医吧。”李公公上下打量着朱慈煊,言语淡然的问道。
“正是!卑职乃是陕西榆林人氏,刚入太医院不久,还望公公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李公公忽然反应过来。“你陕西榆林人氏?”
“正是!”朱慈煊恭敬的点点头,“听公公的口音,似乎也是陕西人氏?”
“咱家也是榆林人氏,唉……”李公公眼睛一亮,随即叹了一口气:“入宫几十年,这还是第一次碰上了家乡人。”
“那看来卑职与公公倒真是有缘了。不仅同姓,还是同乡。不知公公老家在榆林何处?”
“榆林皂角村!”
“哎呀!”朱慈煊惊叫一声。“那更巧了,卑职老家也在榆林皂角村。不知公公家中还有何人?说不定卑职还认识呢!”
“你不可能认识。”李公公神色复杂的笑了笑。“因为咱家四十年前就离开家乡进了宫,那时皂角村遭了兵祸,我全家人都被张献忠的部下杀光了。”
朱慈煊惶恐的拱手。“卑职不小心触及了公公的伤心事,卑职告罪。”
“无妨,都四十多年的老黄历了!”李公公摆摆手,并不怪罪。“你是咱家在这宫中遇到的第一个同乡,又都姓李,说起来五百年前还是一家人。咱家自会多多照应你。”
“多谢公公。”朱慈煊欠身恭送李公公离去,目光深思的看着他的背影。
看来,叔父心里还是念旧的——
接下来,康熙果然没再宣易欢侍寝,只是派了李公公来宣旨,封易欢小主为答应,入住永和宫。
看着易欢一连侍寝三日,且平安无事。众秀女都以为她得了圣宠,定是很受皇上宠爱,没想到到头来却只封了她一个品阶最小的答应,都不解地看着她,有那稍微年长老成的,更是假惺惺地上前来安慰。
易欢却不以为意,答应就答应吧!反正对我来说都一样。
李公公却以为她心中很是失意,满面堆笑地将她拉到一边,低声示好:“小主也不必失意,皇上自亲政以来,还从未一连三日召同一人侍寝。这就说明皇上对小主还是与众不同的。虽然现在只封了个答应,想必是小主有什么事情惹皇上不高兴了,所以才故意惩诫你一下。只要小主吸取教训,不要再违逆圣意,相信要不了多久皇上便会另有恩旨。”
易欢脸上笑笑,心里却不以为意。谁要讨好那个色狼皇帝了?我才不在乎什么品阶呢,永和宫是雪姐姐的住处,小皇帝阴差阳错地把我安排在了永和宫,比让我当皇后独居中宫都好。
当下,自有宫人在永和宫的偏殿中找了间屋子,收拾妥当了,就让易欢搬去了永和宫。
雪倾城没料到易欢也被安排在了永和宫,此后姐妹俩就正好有伴了,二人均是喜出望外。
但易欢入住永和宫没两天,雪倾城便出事了。
这日夜里,朱慈煊正在太医院值守。
房门轻敲两声,有人推门匆匆而入,却是六师傅雪衣居士,神色极为凝重。
“李太医,快拿上药箱随我去永和宫,丽贵人刚刚在御花园遇刺了!”
倾城遇刺!倾城可是皇上钦封的贵人,怎么可能在皇宫之中被刺?
来不及细想,拿着药箱,朱慈煊匆匆和雪衣居士离开太医院,赶往永和殿倾城的住所。
雪倾城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闭着眼昏睡。易欢正关切地守在床前。
今夜皇上召丽贵人御书房下棋,下至二更天,才让倾城回永和宫歇息。
倾城见月色皎好,一时兴起,便与雪衣居士去御花园中散步。师徒二人正一边散步,一边小声探讨如何用心结交宫中内侍,打探铜匣的下落。忽然,二人听出御花园中有异常动静,一回头,果然便见两个蒙面男子举着匕首杀来。
为了不暴露身份,两人不敢施展轻功逃离,更不敢出手反击,只能借着巧劲闪避要害。那两个蒙面人刻意针对倾城,狠下杀手,倾城背上肩上都中了刀,万幸没有伤在要害。
二人的呼救声惊动了宫中侍卫,两个蒙面人跳入湖中逃遁,不知所踪。
“是什么人这么胆大,敢在御花园行刺后妃!”听完六师傅的叙述,朱慈煊凝神分析,“这两人能逃过搜查,必定熟悉地形,应该就是宫里的人,且身份不低,才需要蒙面。他们应该不是识破了倾城的身份,否则就不是暗杀而是揭发。”
雪衣居士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其中有一个蒙面人的身形和眼睛有些熟悉,倒有点像李公公!”
“李公公!”朱慈煊大为意外,细细一想。李公公本就是鳌拜埋伏在宫中的内奸!多半是鳌拜误以为丽贵人挡了易欢的路,就起了杀心。而行刺后妃之事甚是机密,李公公不敢交待给他人,只能自己亲自动手。
雪衣居士和易欢都觉得他分析得很有道理。
朱慈煊道:“我明日去见鳌拜,打探一下,就知端倪。”
“大师兄!”床上的倾城一声痛苦的呢喃。
朱慈煊赶紧俯下身,抓住倾城的手替她把脉。雪倾城却一动不动,依然闭眼昏睡,刚才只是一声梦呓。而她的脉相也很不好。
朱慈煊歉疚的低下头,半天才鼓起勇气看向六师傅。“咱们能不能,能不能让倾城师妹撤离紫禁城,换一种方法寻找铜匣?”
“不行!”雪衣居士断然拒绝,“倾城现在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得到皇上的宠幸,虽说受了些委屈,也有些风险,但比起国破家亡来说,这些不值一提。太子切莫优柔寡断,儿女情长,寒了反清联盟数万义士的心。”
朱慈煊沉默不语,心中愧疚却无可奈何,良久,才低低叹息一声。
处理好倾城的伤势,朱慈煊一人出了永和宫。
倾城的亲人,只有六师傅一人,可是却在昏迷中叫着自己的名字。她的情意,朱慈煊何尝不知。可是,那又如何。除了尴尬和扰乱心神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朱慈煊!你心里只有易欢一人便好了,在未完成反清大业之前,休说幸福,你连痛苦的资格都没有……
顶着夜风,朱慈煊萧瑟的背影,径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