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珠传奇之无间道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14章 共解三难

太皇太后当下命传易欢觐见,她要亲眼看看这个胆敢打皇帝的丫头是何方妖孽。

刚刚目睹了几十个宫人被毒哑的惨状,易欢已初步认识到了皇权的可怕,当下再也不敢像平时一样任性了,老老实实地进了宫,低眉顺目地叩首行礼:“太皇太后吉祥,皇上吉祥!”

太皇太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易欢。小丫头的确娇俏可爱,眼神灵动,但并非那种倾国倾城的绝色,气质也正,不似那种妖魅惑人的狐媚子,心中就更放松下来,点点头:“果然是个灵秀的可人儿!”

但见易欢虽然一幅乖巧的样子,但一双眸子却一直在打量自己,眼神中并无丝毫畏惧之意,那微微上角的唇角还带着一抹笑意。不由又有些好奇:“小丫头,你一直盯着哀家做什么。”

易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奴婢是好奇,原来太皇太后长得这么慈眉善目,这么好看,跟画里的观音似得。”

易欢这话一半是奉承,一半也是真话。只因她想象中的太皇太后不过是一个刻薄阴毒的老妇人,未料竟是如此雍容大气,一脸和气。

太皇太后虽然听惯了众人的奉承,但却没人说得如易欢这般诚恳动听,心里十分受用,神色缓和多了,轻哼了一声:“花言巧语!李易欢,你可知罪?”

易欢一脸老实地道:“奴婢知罪,奴婢白长了一双大眼睛,却是中看不中用,居然没认出皇上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真龙天子,奴婢更是长了个猪脑子,居然皇上说什么,奴婢就信什么。”

还从未有哪个奴才是这般回话的,太皇太后一听就乐了,细细回味,又有些啼笑皆非,笑看着康熙:“皇上,你看这丫头哪是在认罪?分明是在拐着弯数落皇上呢。”

见皇祖母并不生气,康熙心下松了许多,赔着笑脸:“皇祖母,这丫头说话就是这样,心直口快,不知轻重……”

易欢一脸委屈地喊冤:“奴婢冤枉,奴婢不敢批评皇上,奴婢说的都是事实。当初,奴婢看到皇上身穿龙袍坐着龙辇回御书房,也曾觉得奇怪,奴婢就问皇上……龙小弟,你,你究竟是龙三,还是皇上?结果皇上一脸神秘一脸郑重地对奴婢说,嘘!小声点儿!我不是皇上,我是龙三。奴婢又问,可是——你为什么穿成这样?为什么大家都说你是皇上,还要向你下跪?皇上又一脸神秘地说,我真不是皇上。我不过是长相和声音都酷似皇上,所以被皇上选作了他的替身——”

易欢一人分饰两角,将那日与康熙在御书房前相认的场景,用口技模拟出来,连声音语气、神态举止都模仿得维妙维肖。

太皇太后平时在宫里,哪见过易欢这般有趣的人儿,特别是易欢的口技神情,加上那些有趣的对话,比宫里那些戏文有意思多了。

待易欢说完,太皇太后已经撑不出笑出了声,旁边的宫人,也是掩口偷笑,唯有康熙在一旁,十分的尴尬。

“你们笑什么!”易欢扑闪着一双大眼,一脸无辜:“奴婢说的都是真的,皇上当时虽然只是逗奴婢玩儿,可奴婢却傻傻地毫未起疑,一心只想着既然结拜了,就不能看着龙小弟去送死,所以先是脱下了金蚕背心让皇上穿上,又不顾一切地和皇上一同与鳌拜拼命……若不是我哥哥及时赶到,我和皇上恐怕都已经……”

说到此处,易欢眼睛已经委屈的红了,捞起衣袖去擦眼睛。

太皇太后见易欢哭的真切,可怜见儿的,忍着笑,随手把丝巾赏给易欢擦眼泪。

易欢叩首道:“谢太皇太后!”接过丝巾,抹着眼泪,“皇上就知道欺负奴婢,戏弄奴婢,还是太皇太后仁爱。”

众人忍不住又笑了,连康熙也笑了。

太皇太后的脸色已完全缓和了:“哀家听说你冒犯皇上,皇上还一个劲的维护你,一开始心中着实可气!可见了你,才知你不过是个不懂规矩但却对皇上有情有义的傻丫头。”

易欢惊喜不已:“这么说太皇太后是饶恕奴婢了?”

太皇太后却又沉下脸来:“不过,不管什么原因,你毕竟冒犯了皇上犯下了大罪,若是就这么轻易饶了你,不做任何惩罚,那皇上和哀家的威严何在?”

易欢傻眼了:“啊?还是要罚啊?”不由求援地看向了康熙。

康熙正在出言求情,太皇太后却一抬手,示意康熙不要多言:“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哪只手冒犯了皇上,就打你这只手五十手板吧!”

易欢顿时苦了脸,从小到大,自己可被明珠谷的师傅打手板打怕了,还想开口求饶,太皇太后已经板着脸:“哀家对你已经很仁慈了,你还要和哀家讨价还价?”

易欢赶紧收住嘴,可怜兮兮的抬起胳膊说道:“奴婢不敢,只是奴婢的右手被鳌拜用匕首刺伤,还没好呢!您就大发慈悲绕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易欢掀起袖子,露出了还包扎着白纱布的右手腕。

康熙赔笑道:“皇祖母,她这手腕上的伤就是为了救朕被鳌拜用匕首刺的,伤口又长又深,好不容易才止了血,还没愈合呢——”

易欢又睁大了眼睛,眼泪汪汪、可怜兮兮地看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您就大发慈悲饶了奴婢这一回吧,以后奴婢再也不敢了!”

太皇太后略一沉吟:“这样吧,哀家就给你一次机会!皇上说你是傻丫头,可在哀家看来,你其实还是有几分小机灵的。哀家就出三道难题考考你,你要是都能通过,那这五十手板就可以免了!”

“啊?又是考试啊?从小到大,奴婢最怕考试了——”易欢一脸头疼。

太皇太后沉下脸来:“你这丫头,又怕死又怕疼还怕考试,那究竟是杀头还是挨手板还是应考,你自己选吧!”

易欢无奈地道:“那奴婢当然还是选应考了——不过太皇太后,您出的考题不会是根本就没有答案的吧?”

康熙神情一紧,这小丫头说话真不知轻重,不由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给她递个眼色,转脸又紧张地看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果然有些不悦:“放肆!哀家难道会用这么无赖的手段对付你一个小丫头吗?哀家出的题自然是有答案的。”

易欢赶紧认错:太皇太后惜怒!是奴婢太小心眼儿了,您别奴婢一般见识——那就请太皇太后出题吧!

太皇太后迟疑了一下,道:“这六宫之首乃是皇后,这三道考题还是让皇后来出吧!哀家先去皇后宫中,与皇后商量考题,一个时辰之后,再和皇后一同回来考你!”

眼看太皇太后终于放过了易欢,只不过换成了考题,康熙也松了一口气。

当下太皇太后去了坤宁宫,与皇后赫舍里·芳仪商议这出题之事。

太皇太后已历经三朝,最懂这帝王家的平衡之术。易欢冒犯康熙之事本是皇后向她透露的,那她就不能不征求皇后意见便自行处置了,反正都已决定给康熙一个台阶下,饶了那个小丫头,倒不如把这个人情送给皇后来做。

皇后一听这“掌掴龙颜”的天大罪过,竟要以三道考题来了结,顿时有些不满:“皇祖母,您就这么轻易的放过李易欢这个狐媚子了吗?”

太皇太后劝道:“不放过又能如何?杀一个小丫头容易,只怕杀了她,皇上不仅会疏远你,而且也会怨恨哀家做事太绝。倒不如放了她,皇上反而会对你暗中感激,更会为你的大度而欣慰。你要明白,皇后只是一个名份,要能占住皇上的心,你的地位才更稳固。”

皇后这才明白太皇太后也是为着她的一番良苦用心。她本自恃身份,倒并不把易欢一个汉女放在心上,只是她从小便被家人按“母仪天下”的要求培养,对所有可能“盅惑圣心”的“狐媚子”都本能地警惕:“多谢皇祖母提点。只是,您老人家就不担心李易欢留在宫里祸害皇上吗?”

太皇太后道:“哀家本来很担心。但亲眼见过李易欢之后,才发现她不过是个胆大鲁莽的小丫头,皇上也不过是一时少年心性,暂且需要这么一个新鲜有趣的玩伴而已。所以,哀家就先放她一马。以后再视情形而定。”

皇后虽然仍有些不满,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既然皇祖母也这般说了,那臣妾也暂时放心了。”

太皇太后亲热地拉着她的手,以示亲近:“哀家出了三道考题,一是想进一步考量一下李易欢,二也是给皇后一个机会,杀杀她的锐气。现在,这三道考题的前两题,就交给皇后出吧。这最后一题,才由哀家把关。”

皇后感动不已。虽然与康熙成亲这三年来,康熙对她的态度是敬重有余而亲热不足,让她心里难免遗憾不安,但太皇太后却总是对她嘘寒问暖,又让她心里很踏实。

想了想,让贴身宫女重新为自己用心打扮了一番,又换了身衣服,才随太皇太后去了慈宁宫。

在路上,皇后已将两道考题想好,并征求了太皇太后的意见。这两道题都是有一定难度,但却不算刁难。太皇太后不由暗道,皇后还算聪明,也还算得大度。虽然过于谨小慎微,不容易讨康熙喜欢,但还是配得上皇后这份儿尊荣的。

皇后落了座,让一个小宫女呈上了一个盘子,盘中放着两个碗和一根白色的棉线,其中一个碗里放着一块冰块。

“本宫出的第一道题,是让你只动一只手,用这根线把这块冰从这个碗里移到另一个碗里!”皇后看了易欢一眼,补充道:“不过,不能用线去栓这块冰!也不能用手去接触冰块。”

只听前半句,让人觉得意外的简单,可听完后半句,易欢傻眼了。不用线栓?也不能用手碰?易欢挠着头,苦苦思索起来。

康熙关切地道:“这也太难了吧?若不能接触冰块,还怎么移动它呢?”

皇后微微一笑:“侍书姑娘一看就是个冰雪聪明的丫头,她必定会有办法的。”

太皇太后道:“丫头,你若是认输的话,皇后就会让李总管把答案演示给她看。但如此一来,你这五十手板就一下都不能少了!”

“皇祖母!易欢手上还有伤呢,能不能看在孙儿的面上……”康熙为难的为易欢求情。

正在冥思苦想的易欢眼睛一亮,微微笑道:“皇上不必帮奴婢求情了,奴婢已经想到办法了。”

一旁面露微笑看着易欢的皇后,笑容微微一凝。这小丫头居然这么快就想到了答案?

易欢胸有成竹道:“请太皇太后和皇上给奴婢一点时间,奴婢需要先去取一样东西。”

易欢风一样地冲了出去,很快又风一样的跑了进来。

只见她从荷包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快步走到那宫女端着的冰盘前,拿起那根棉线放在冰块上,又打开瓶塞,把瓶中的白色细末沿着棉线倒在冰块上。

康熙和众人都好奇地看着那冰块。稍等了片刻,只见那冰块上的白色细末在慢慢融化,紧挨棉线的冰块则重新结晶,把棉线与冰块冻结在了一起。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易欢提起棉线,将冰块提到了另一个碗中放下。

康熙好奇的道:“这白色粉末是什么东西?”

易欢笑道:“就是寻常食用的盐。”

康熙恍然大悟:“朕明白了。朕学过的功课中,也有这方面的格物知识,只是刚刚急切之间,没能想到这个办法。易欢,想不到你还这么博学。”

易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奴婢可万万称不上博学,只是奴婢小时候曾在冬天与小伙伴们用盐水冻冰人玩,才想出了这个办法。

皇后出的第二题,却是让宫人们拿出八枚铜钱,在桌上分成一横一竖两列,横列四枚,竖列五枚,两列的端头呈直角连接在一处。

“听好了,这第二题就是只允许你动一个铜钱,但要把这两列铜钱都变成五个!本宫限你一炷香的时间,答不出来,可要算你输了。”

一听说是算术题,易欢的头就晕了。从小到大,她最讨厌的功课就是算术。她试着伸手把竖列最后一枚铜钱移到横列,可竖列便也只剩下四枚,不对不对!她试来试去,总是不对,不由更是焦急。

香炉里的香燃的好快,急的易欢直挠头:“完了!完了!以前上课的时候,我都在和哥哥姐姐们捣蛋,师父虽然生气,却舍不得打我,总是把戒尺举得高高却轻轻落下。这下好了,以前欠的打,这回都要全补上了!”

众人听她说的有趣,不禁都莞尔一笑。

皇后也用手巾掩着口微微一笑,却是笑不露齿,仪态优雅。她也是今天才见到那个胆大包天的“笔墨侍书”,和她想象中的美艳妖娆的形象完全不符,又见易欢说话甚是直白,一点也不懂得含蓄矜持,这样的野丫头,供皇上消遣逗乐一下还凑和,哪里有资格登堂入室?便不由把那嫌恶担忧之心减了几分。

易欢正苦恼着,忽然听到康熙咳嗽了一声,扭头一看,康熙悄悄的给易欢比出个手势,易欢顿时眼前一亮。

易欢的神色变化,自是引起了太皇太后和皇后的主意,顺着易欢的目光看过去,康熙赶紧放下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再看易欢,拿起竖列的最后一枚铜钱,把它放在了两列铜钱交汇处的那枚铜钱的上面。

这样一来两列铜钱的一端都有了重叠的两枚铜钱,加上各自剩下的三枚铜钱,都变成了五枚。

成了!

易欢兴奋的拍手,看了康熙一眼,龙小弟的算术学得不错嘛!

“皇后,您只说了只许移动一个铜钱,可没说这铜钱不能重叠。奴婢这下可答对了?”

“答是答对了。不过……”皇后迟疑地看了康熙一眼,没敢说下去。

太皇太后也狐疑地看了康熙一眼:“丫头,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法子,还是有人在暗中帮你作弊啊?”

易欢眼珠子一转,忽然噗通一声跪下道:“奴婢不敢欺瞒太皇太后和皇后,是皇上先想到了办法,在暗中指点了奴婢,求太皇太后和皇后恕罪!”

一旁的康熙哪知道易欢转眼就把自己揭发,一脸的尴尬:“你这丫头,朕好心帮你,你怎么倒出卖朕!”

易欢冲他扮了个鬼脸:“皇上,对不起了。奴婢过不了关事小,可若是有意欺瞒太皇太后和皇后,那就是又犯下大罪了!”

康熙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易欢,对太皇太后赔着笑脸道:“皇祖母,孙儿只是胡乱比了个手势,不能算作弊,是皇后大度,这题出的简单,有意让易欢过关,孙儿不提醒,易欢也能想到的。”

皇后一听康熙知晓了她的用心,并当众夸她大度,心中很是受用,赶紧附和:“皇祖母,就看在这丫头还算诚实的份儿上,这一关就算她也过了吧!”

太皇太后也就来了个顺水推舟:“既是皇后发话了,那就听皇后的吧。”

易欢机灵地给皇后道了个万福:“奴婢多谢皇后恩典。”

皇后微微一笑。

最后这一题,不再是皇后出,而是由太皇太后亲自出题。

却听太皇太后道:“不过,接下来这第三题,皇上可不许再在暗中帮忙了,不然照样算她输!”

康熙赶紧表态:“好,这最后一题,孙儿绝对不敢再作弊了!”

“丫头,你听好了,这第三道题是,有什么事,是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都能做到,而自己偏偏做不到的?”

易欢先是一愣,随后眼前一亮,没成想,这最后一题这么容易,刚想回答,却听太皇太后继续说道:“这个答案,必须是其他人可以演示出来给大家看的,而只有自己是绝对无法做到的!且不可强行诡辩。”

“啊!”易欢张大了小嘴。她想到的答案是,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都能杀了自己,但自己却不能自己杀了自己。可要演示一番,那总不能真叫人把自己给杀了……

康熙想了许久,也没想到什么答案,赔笑道:“皇祖母,孙儿不敢再求情,只恳求皇祖母,能给易欢多一些时间好好想想。”

太皇太后道:“好吧!丫头,看在皇上的面子上,这最后一道题哀家可以多宽限你一天,不过,为了不让你串通他人作弊,哀家必须把你留在慈宁宫里,谁也不许接触。如果到了明天这个时候,你还答不上来,这五十手板你还得领了!”

到头来,还是得打手板!易欢一脸的愁容,康熙也煞是焦心的拧着眉头。

易欢被太皇太后留在慈宁宫的消息,朱慈煊很快就从李公公处得知了详情。

夜里,李公公讨好地主动去向朱慈煊通风报信,脸上没有了平时那不动声色的笑容,换上了满脸乞求之色。

朱慈煊不满地道:“这还不都是你做的好事?易欢打了皇上一巴掌,你为何要向太皇太后告密?你难道是想杀人灭口?”

李公公急了:“冤枉啊李太医,这事儿还真不是我告的密!我虽然和你一样受制于鳌拜,可鳌拜说过,我是他的内线中身份最特别的一个,所以只有他自己直接与我联系,除此外无人知情,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和易欢也知情,又怎么可能想到杀你灭口呢?”

朱慈煊将信将疑:“也许你不放心,毕竟我和易欢是皇上安排在鳌拜身边的人,万一我们知晓了你是鳌拜的奸细,向皇上举报你怎么办?所以你才想借着太皇太后的手先杀了我们灭口。”

李公公摇摇头,正色道:“不,李太医,我没你想的那么狠。既然皇上拿下了鳌拜却没有疑心我,就说明你们对我没有威胁,我不可能先去与你们为敌。再说了,我虽然奉了太皇太后的懿旨,要每日向他汇报皇上的一举一动,但如今皇上已经亲政,权威日重,我再不敢像以前一样,真的事无大小巨细都向太皇太后汇报了。皇上又那么宠爱你妹妹,我岂敢去挑拨太皇太后杀了你们兄妹?我要是这么缺心眼儿,哪里还能活到现在当上这大内总管?”

朱慈煊觉得他这话倒是可信,不由深思:“既不是你,那还会是谁呢?”

李公公欲言又止:“这——我也不知道了。这宫里人事关系复杂得紧,谁也不知道谁背地里拿着谁的钱,替谁办着事儿!”

朱慈煊笑了笑:“多谢提醒。公公,看在咱们都是同乡同姓的份儿上,以往之事就都不提了。以后咱们彼此要多多照应才是!

李公公赶紧应和:“对对对,咱们彼此多多照应,多多照应!”

送走了李公公,朱慈煊就接到了康熙旨意,宣他立刻去御书房觐见。

夜里的紫禁城沉浸在如水的月光里。却有一道黑影从慈宁宫的院墙上飞出,飞快的闪转腾挪,如同精灵一般,朝永和宫的方向而去。

永和宫中,雪倾城刚刚送走康熙,垂下纱帐,准备睡下。忽然听到窗外有动静,警觉的坐起身来。

“谁?”

“雪姐姐,是我!”黑暗中闪出一个人影来,正是易欢。

雪倾城意外的看着这身打扮的易欢:“小师妹?你不是被太后软禁在慈宁宫吗?”

易欢自顾坐下,喝了口水,得意的道:“那老太婆哪里知道我的厉害,不过派了一个小宫女来守着我,我点了那小宫女的昏睡穴,翻窗户溜了出来。不过我得尽快回去,不然万一被人发现了,那老太婆肯定会趁着皇上不在,对我下毒手!”

白天的事,倾城刚刚才听康熙说起过了。

康熙平时很少来永和宫,今晚来永和宫见倾城,其实也是为着易欢之事。倾城温婉聪慧,康熙想让她也帮着想想答案,未料倾城和雪衣居士一连想了许多法子,都不符合要求。

康熙此刻才不过一十六岁,仍是少年心性,干脆去连夜召集朝中的几个心腹大臣,一起想答案去了。

倾城拉着易欢在床边坐下,低声道:“皇上正在连夜召集心腹大臣,帮你一起想答案呢!小师妹,皇上对你,可真是上心啊!”

易欢不以为意的道:“他不过是看惯了后宫那些贤良淑德的女子,图个新鲜罢了!我才不会被他迷惑呢!雪姐姐,我已经拿到了铜匣,我和猪哥哥很快就要撤出紫禁城了。”

雪倾城惊喜不已:“什么?你已经拿到铜匣。”

易欢点点头,将从鳌拜府中拿走铜匣的经过对雪倾城说了一遍。两人又做了一番推测,定是明珠谷的内奸,把消息告诉了鳌拜,鳌拜才从宫中悄然的拿走了铜匣。只是这奸细到底是谁,目前仍没有一丝头绪。

雪倾城幽幽叹息了一声,早知易欢这么顺利拿走铜匣,自己和六师傅何必苦心潜入宫中,却一无所获。

易欢今夜前来,是将铜匣和鳌拜府中得来的珠宝告知倾城,若明天没答出第三题,自己可不想老实挨打,还是早早的准备开溜的好。

待交代完这些,易欢不敢久留,悄悄返回了慈宁宫。

就在姐妹俩商议之时,康熙却还在一心想着怎么帮易欢作弊,传召了索额图、明珠等几个亲信大臣以及朱慈煊连夜到御书房觐见。

自康熙亲政以来,还从未在深夜急召大臣们觐见,诸大臣们候在御书房外,个个不明究里,都在暗自猜测有何紧急之事。莫不是鳌拜一案,又出了什么重要的案情?

突然见到朱慈煊也背着药箱匆匆赶了来,诸大臣一惊,莫不是皇上龙体欠安?却不敢出声议论,只是用眼神互做交流。

少倾,李公公出来宣众人入内觐见。

但见康熙随意地坐在御书房侧殿的御榻上,精神抖擞,神情也并无异样,还亲热地吩咐小太监给每位大臣端上来一个绣墩,让诸臣坐着回话,大家顿时明白了,此事定然绝非什么紧急的军国大事,均放下心来。

只听康熙含笑道:“诸位爱卿,朕深夜召诸位前来,只为碰到了一件为难之事,朕思虑许久,都未能想出答案。所以想听听诸位爱卿的高见。”

索额图与明珠等人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恭敬地道:“敢问皇上,是何为难之事?”

康熙道:“有人给朕出了一道古怪的考题,有什么事,是其他人都能做到,而我们自己偏偏做不到的?”

索额图等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都有些啼笑皆非。不知是何人会给皇上出这等古怪的考题?皇上居然还如此郑重其事地认真作答,甚至不惜深夜急召大家进宫,一同出谋划策。倒底是个少年天子,平时虽然故作老成,心中倒底还难掩孩子天性。

索额图笑道:“皇上就是为了这个烦恼啊?这个容易,别人可以杀得了我们,而我们不能自己杀自己。”

康熙摇头:“这个答案只是诡辩,我们每个人都有能力杀了自己,而不是绝对做不到。这件事,必须是其他人都可以演示出来给大家看的,而只有我们自己是绝对无法效仿的!”

索额图顿时傻眼了,和明珠等大臣交换着眼色。

朱慈煊道:“不知皇上为何突然想起了这么一个古怪的问题?还这么着急地想要知道答案?”

康熙神情中闪过一丝尴尬。这恐怕是自己为君以来,干的最荒诞最不务正业之事了:“唉,这里面的缘由朕不便透露,诸位爱卿还是都先开动脑筋,帮朕解忧吧!”

众人都冥思苦想起来。

明珠突然一拍脑门:“有了!皇上,我们每个人都不可能提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抬离地面,但别人却可以!”

众大臣纷纷附和:“嗯,这个答案好。”

康熙一开始很兴奋,但随即想起了什么,摇摇头:“这个也不行,出题之人会说,我们每个人只需要轻轻一跳就能离开地面,又何需提着自己的头发呢?这答案只怕仍然过不了关。”

索额图道:“皇上,此种古怪问题该如何回答,难有标准,全看出题之人是否故意刁难。不知这出题之人是何身份,有何目的呢?”

康熙神色尴尬:“这个——朕不便透露。诸位爱卿再想想吧!”

索额图和明珠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

索额图道:“皇上,这种古怪题目,非奴才等所擅长。奴才等在此想上一夜,也不过是白白耽误时间。倒不如让奴才等各自回府,召集府上幕僚商议,再把答案写在纸上,赶在天亮之前送进宫来,或许有可能找到最满意的答案。”

康熙也觉得有理,只得无奈地让众臣跪安了。

眼看着诸臣退出,突然心念一动,吩咐道:“李太医留下!”

朱慈煊神色微微一凝,随即不动声色地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康熙。

此时殿中已无他人,康熙便将太皇太后出题为难易欢之事说了一遍:“你放心,易欢为了朕中了大补丸的毒,又为了朕被鳌拜所伤,朕总得想办法保全她,不能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朱慈煊没想到康熙深夜召集诸臣议事,居然是为了易欢,心情甚是复杂:“皇上对臣妹如此关爱,微臣真是受宠若惊。”

康熙道:“索额图、明珠这些大臣们,府上都养着上百的能人异士,他们必定能赶在天亮之前帮朕找到最满意的答案。不过太皇太后为防止朕作弊,已经派人守着易欢,朕拿到答案之后,有什么办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传递给她呢?”

朱慈煊也正担忧易欢,见康熙居然要帮易欢作弊,便笑道:“这个容易!微臣小时候与臣妹在同一家私塾学习,臣妹性情顽劣,不肯用功学习,为了帮臣妹逃避师长的责罚,微臣也时常在暗中帮臣妹作弊。到时候,皇上可用微臣当初的办法,把答案传递给臣妹——”

当下,朱慈煊先取来一张白纸,在纸上写了“吉祥如意”几个字。

康熙见那几个字虽是随意写就,但笔锋潇洒、力透纸背,不禁赞道:“想不到李爱卿不仅医术好,这字也写得好。”

朱慈煊搁下笔,一抱拳:“皇上过誉了。”

但见那几个字很快就消失了,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是一种特殊的药汁,用它写字,干后字就会消失,不留任何痕迹。”朱慈煊从腰间解下一块彩色的琉璃坠,递给康熙,“但透过这个琉璃坠,已经消失的字迹却会显现出来。”

康熙拿过彩色琉璃坠,看着那张白纸。果然透过琉璃坠,可以清楚地看见折扇上清晰的几个大字:吉祥如意。只是字体已经变成了琉璃坠同色的彩色,而且字体都变大了。不由好奇地道:“这玩艺儿倒是有趣,这琉璃坠其实是一个彩色放大镜吧?”

朱慈煊道:“正是。此物乃微臣的爹从一个西洋商人手中购得,送给微臣兄妹十岁的生日礼物,臣和臣妹各有一个。随时都带在身上。到时候皇上只要把答案用这药汁抄写在扇面上,再提醒臣妹用这个琉璃坠,她就会明白了。”

朱慈煊只是随口道来,康熙却从他的寥寥数语中听出了另一番意味,想来李氏兄妹的父亲很是疼爱这一对儿女,一家人父慈子孝,兄妹俩拥有一个美好而妙趣横生的童年。不像自己虽然贵为天子,却幼年失怙,自记事起并没有尝过这天伦亲情之乐,反而每日每夜都要提防宫中各路势力的算计。心中不由暗叹一声。

眼见朱慈煊要告退,康熙忽又想起一事:“对了,鳌拜一直不肯交出大补丸的解药,索额图也没能搜到解药。你既然能解朕所中的毒,应该也能想办法解这大补丸的毒吧?”

朱慈煊不动声色地道:“皇上,鳌拜并不敢害皇上性命,所以给皇上下的只是扰乱心神之毒,而且份量很轻,但他给臣兄妹二人所服的大补丸,是他用来控制手下的独门毒药,臣想尽办法,暂时也只配出了缓解毒性发作的药。”

康熙眼中露出忧虑之色:“唉——朕真是愧对你们兄妹啊!”

朱慈煊心中暗忖,这鞑子皇帝倒是挺会笼络人心,面上却恭敬地道:“皇上这话,臣兄妹担不起!皇上放心,臣会继续试验,争取早日制出解药——已经三更天了,皇上早点安歇了吧!”

康熙叹道:“朕刚真正亲政,朝中还有多少事没能理顺,尤其鳌拜一案盘根错节牵连甚广,山西直隶等省又遭遇数十年不遇的大旱,朕哪能安心入睡,你先退下吧!”

朱慈煊应了一声,退出殿去。行至门口,又忍不住悄悄回望。却见康熙坐在御案后,拿起一份奏折认真地看着。心中不由一动,顿生懊悔。

想不到他竟如此勤政!我听了小师妹的话帮他斗倒鳌拜,也许失算了!

易欢却没有康熙和朱慈煊这么多心事,一回到慈宁宫,她只苦思了一会儿答案,没得没甚头绪,倒想得脑门儿发疼,干脆一头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而这一觉居然就睡到了大天亮。

直到宫人来敲门,说是太皇太后、皇上、皇后都到了,易欢才匆匆出门,来到慈宁宫正殿。

问完安,太皇太后喝着茶,问道:“怎么样,你可想出答案了?”

易欢哪有想出什么答案,满脑子都是怎样开溜的主意,这殿里地方小,轻功施展不开,还是外面的庭院里方便。

“回太皇太后的话。奴婢脑子笨,想来想去都想不出来,在这殿里更是紧张,可不可以让奴婢到外面去想。”说完,看了一眼康熙。龙小弟,不好意思,午时一到,我就逃出宫了,咱们再也不能见面了。

太皇太后笑了:“你这小丫头,哀家到底要看看你耍什么花样。哀家准了,不过你可得快点想,还有一刻钟就到正午了。”

“谢太皇太后,奴婢不敢耍花样。”

易欢正要退下,一旁的康熙叫住了她:“慢着!这外面日头大,易欢,朕赏你把扇子,免得把你那小脑袋瓜子晒晕了,你更想不出来了。”

易欢见他给自己递着眼色,心中一动。难道这扇子上有什么古怪?刚接过扇子要打开,哪知太皇太后截口道:“等等,这把扇子上是皇上新题的字吧?嗯,让哀家看看。”

易欢只得将扇子双手呈给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打开扇子,反来覆去看了看,没有发现异样,便掩饰地笑笑:“皇上的字写得越发好了!”

太皇太后把扇子递还给易欢。易欢接过扇子一看,扇面上写的不过是寻常的“万寿无疆”四个字,哪来的答案。

看易欢一脸失望,康熙忍着笑,故作不经意地道:“易欢,你香囊上的琉璃坠子倒是别致,朕记得你哥哥身上好像也有一块儿同样的。”

琉璃坠子?猪哥哥?

易欢眼前一亮,冲康熙会意一笑。

“好了!快去想答案吧,否则一刻钟之后,朕也救不了你。”康熙挥手催促道。

“多谢皇上关心。”易欢欣喜的捧着折扇,正欲退去。一直不曾说话的皇后,忽然叫住易欢。“慢着!”

易欢一时怔住了!莫不是皇后发现了什么?

皇后走向易欢,伸出手,将一方丝巾递给易欢。“外面天热,本宫就送侍书姑娘一方丝巾擦擦汗吧!”

易欢双手接过丝巾,向皇后道了谢,独自出了门,来到慈宁宫外的院子。她趁人不备,用琉璃坠偷描扇面,果然看到了康熙写在扇骨上的几行小字。

哈哈,龙小弟,算你有良心,也不枉我帮你挡刀子。那我也不用冒险溜走了,可以继续留下来同猪哥哥雪姐姐一同执行任务了。

易欢心头大乐,赶紧进屋回禀,说自己也想出了答案。

康熙便和皇后一左一右扶着太皇太后,来到院中观看易欢作答。

只见易欢命人抬了一辆小推车来,跳坐上去。

“李公公,有劳您来帮奴婢推下车。”

李公公走下台阶,将小推车推动前进。待走了几尺远,易欢叫停,跳下车来:“太皇太后您看,其他人都能推动一辆车,但惟有乘车人却永远无法推动自己坐的车。”

“妙!”待易欢说完,身旁的康熙哈哈大笑道。“这答案既解了题,同时也像是给我们每个人的一个警示:有些事,只有旁观者可为,而身为当局者,却永远不可为。”

说完一转头,却发现太皇太后正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那皇上也该明白了,易欢可不是你所说的什么傻丫头,她其实聪明着呢!皇上可不要当局者迷啊!”

康熙一怔,随即恭敬的点点头:“多谢皇祖母警醒,孙儿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