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逃亡西蜀骨肉离
通往西蜀的征程,一路风雨飘摇。
背负笨重行囊的慕容家族的男丁们,疲惫不堪地赤脚在泥泞山路上,如爬虫蠕行。
“阿娘,冲儿脚底烂出血了!”落后的慕容冲一屁股瘫坐地上,捧脚咧嘴叫苦。
“两位官爷,行行好,孩子受伤了,能否暂且歇息罢?”被雨水淋得湿透的阿娘郭氏,溅满泥浆的锦缎华服早已褪色。她从耳垂扯下银杏树叶形的金耳环,向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两位押送军爷跪下递过去,乞求他们能大发善心。
“贱妇,想拿这小玩意收买我哥俩?做梦去!怜惜你儿子走不动,你不会背?”
满脸横肉的胖军爷伸手抢过金叶,扬起马鞭肆意抽打阿娘的脊背!阿娘强忍疼痛,身躯晃动着不敢吭声叫苦。
阿娘!慕容冲心疼地在泥浆中爬向阿娘。前面闻声赶来的慕容中、慕容英、慕容天三人也退到阿娘身旁,齐齐下跪哀求军爷们开恩。
“得啦,看这天边乌云密布,又该是场大雨将至!这可恶的西蜀,总不见阳光!你们赶紧扶起你阿娘和那八岁的小娃娃,上我的马背!到前方驿站避雨要紧。”
长相和善的瘦小军爷,纵身跳下来,把坐骑让给他们。
三位哥哥俯身叠口称谢,三哥慕容天抱起地上的慕容冲,大哥慕容中、二哥慕容英扶起阿娘到马背,阿娘将慕容冲搂在怀里,虽是淋雨,好歹不用走路,也是谢天谢地。
慕容冲伏在阿娘温暖怀里,停止哭啼。雨声、风声吹来军爷们相互的讥笑:“呸,你小子,又充当好人,别是不安好心,想耍什么阴招?”是胖子军爷在冲着瘦军爷口吐唾沫。
“阿娘,他们是坏人吗?”慕容冲睁大双眼贴在阿娘的耳边悄声问道。阿爷教会他,好人和坏人是不一样的。
“冲儿,别乱说。前面到了驿站,阿娘给冲儿洗脚、敷药。”面色蜡黄的阿娘畏惧地倾身告诫。她的头发、眼睫毛滴着雨珠,身上的衣衫被雨水浸泡成布条,贴着她瘦弱的躯干。
“好阿娘。”慕容冲听话地闭上双眼,脚底一波一波地刺痛袭来,可他忍住不哭喊,害怕阿娘又会遭人打,那不如宁愿自己忍着疼痛。
马在努力地快跑,随地势高低颠簸,慕容冲像回到摇篮,真的进入梦乡。在梦里,他奔跑在花团锦簇的慕容府邸,扑入他阿爷厚实温暖的胸膛,阿爷的胸膛有股好闻的味道,是麝香、牛羊肉、奶味、酒香的融合,是阳刚健美与阴柔温情的雌雄同体的雄浑气息。
“冲儿,阿爷的好儿子,这是“漠北王”的王子才配拥有的信物。”
阿爷表情凝重,将匕首帮他斜挎在腰间,严肃叮嘱。
“阿爷,那哥哥们都有吗?”
他好奇地用指甲抠着匕首上闪闪发光的宝石,会不会掉下来呢,宝石纹丝不动,镶嵌严密。
“必然有,凡是属于“漠北王”后裔的子女都有,你二姐慕容伽兰也有!”
“阿爷,那,谁会成为‘漠北王‘呢?”
慕容冲仰起头,阿爷的下巴冒出过半花白的粗浅胡须,像冬日飘雪的草地,杂乱不堪。
“一定就是我的小儿子慕容冲!”
“哥哥们呢?为什么他们不是‘漠北王’呢?
“冲儿,老虎都是独来独往,鬣狗才成群结队。漠北王只能有一位,他们,他们可能是辅佐你成为‘漠北王’的群臣。”
慕容冲坐在阿爷的膝盖上,无所畏惧与阿爷对视,阿爷的翡翠色眼珠转动着,显得游离不定。
阿爷冷不丁推开他,慕容冲屁股着地,摔在硬邦邦的地面,火辣辣的生疼,他痛的大呼小叫起来。
“冲儿,醒醒!”
阿娘带着哭腔抱起他。慕容冲睁开眼,他们到了年久失修的破烂驿站,茅草房顶,四面漏风的土墙,东倒西歪的灶房,散乱摆放着豁口的锅碗瓢盆。
天黑了,下雨了。
“呀,四弟,你脚心溃烂出血了。”三哥慕容天永远对他关心多些,他弯腰将锦袍的袍襟撕扯大片,给他止血包扎。
“三哥,疼。”他缩回脚板,深陷肉中的刺还未拔出来呢。
“三哥帮你把刺挤出来。”
慕容冲双掌撑地,一脚架在三哥肩上,受伤的脚被三哥放在怀里,另外两位哥哥忙着生火煮饭,阿娘颠跑到两位军爷面前,点燃蜡烛,她的黑发胡乱披散着,面容惨白,唇色乌青,流亡的女人,哪有什么好颜色。她在找机会讨好军爷。这两人蹲在干燥的板凳上,各自手握牛角酒壶喝酒闲谈,面目慈善的瘦军爷,不怀好意的眼尾余光不时扫视着阿娘的身影。
慕容冲看得心惊,他不希望阿娘去讨好这帮龟孙样的人,看那貌似慈眉善眼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三哥,唤阿娘过来。”慕容冲伸长脖子,不满地嘟嘴。
阿娘郭氏的嗤嗤笑声刺耳,那是慕容冲从未听见过的放浪的声音。他愣住了,侧身见到他很不情愿见到的一幕:手握酒壶的阿娘和两位军爷坐在一起,与他们饮酒调笑!
“阿娘!”他与三哥异口同声不满地抗议道。
“乱喊啥,没见到阿娘在忙?”
大哥慕容中火急火燎地跑来,瞪起棕色眼珠,摆动双掌,暗示两人不要去打扰阿娘。
“三弟,四弟,别不懂事。阿娘是为我们兄弟好,要不然,她老人家又何苦作践自己?”
二哥慕容英手执半葫芦瓢的热面汤,要用这热汤封住慕容冲的嘴,被三弟一把打掉在地,热汤流淌满地。三弟慕容天直起身,操起条凳砸将在地,嘴里高声嚷嚷:“阿娘,干啥不过来?别不管四弟的死活,只顾自己快活!”
“哼,这小子还逞强了?好,军爷让你尝尝逞能的滋味!”满面横肉的胖子捡起地上的鬼头大刀,作势要砍过来,被阿娘死死抱住双腿,扯不开步。
“不懂事的天儿,还不向军爷下跪求饶!”
阿娘一味懦弱求靠他人的指责,慕容冲听得热血涌上头,要是阿爷在,他们会沦落到这般田地?他抽出阿爷相赠的匕首,愤恨地动手把刺连血带肉猛力璇下肉块,脚底鲜血喷射,众人见他这股不要命的狠劲,全愣住了。
“阿娘,士可杀不可辱!”三哥倔强地昂首分辨,他不肯求饶,慕容冲赞许地与三哥相视而笑,这才是漠北王家族的男人气势!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不懂审时度势的家伙,别害了阿娘!”
大哥哑声嘶吼,二哥站在他身旁,两人跪在军爷脚下,磕头求饶。慈眉善眼的瘦军爷掩嘴凑近胖军爷,说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慕容冲注意到胖军爷面上怒色变为喜色。
“哼,不是念在你阿娘和两位识大体的兄长的情分,军爷今儿就要了你小命,也无人追责。护送你们这些罪臣亲属,原本就可以要你们的性命!”
满面横肉的胖家伙,气哼哼坐在条凳上,跷起二郎腿,滋溜着小酒,低头哼着歌词淫秽的小调。
“军爷开恩,孩子们小,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中儿、英儿,赶紧给军爷们备好晚膳,明早大家还要赶路。”
见阿娘郭氏作出奴颜媚骨的低声下气状,气得慕容冲掐自己大腿上的肉解恨。他想不通,阿娘,能干嚣张的阿娘在慕容府邸,面对心高气傲的二娘崔明珠,都不会有如此忍气吞声的姿态,怎么出走慕容府,就整个变了样?
“四弟,三哥给你包好伤口,阿爷说,流血太多会死人。”
三哥慕容天坐在地上,强行把他的脚塞在自个的肚腩上,细心给他敷药、止血。
时光如白驹过隙,当年的八岁孩童慕容冲,已成长为俊朗的壮年汉子。坐在客栈的硬板床上,慕容冲烫脚的木桶内热汤已经变凉,脚底心的疤痕犹在,脚底放入三哥怀里滚烫的温热犹在,正如三哥天性的古道热肠应当犹在。
“三哥,你在哪里?”
慕容冲抹了把脸上的热泪,两位兄长在宫内,享受作为皇室外戚的荣华富贵,三哥呢,他相信三哥不会。
驿站那夜,月黑风高。
“三哥,提防这两坏蛋,恐他们会陷害阿娘。”
“四弟,三哥明白,可惜,两位兄长不和咱们同心,可恼阿娘又和他们一般心思,尽想着献媚苟且偷生,枉费是慕容郎家的公子,丁点爷们的胆量都没有!”
三哥愤愤不平,剑眉下的绿眼灼灼耀眼。四兄弟中,惟三哥、二哥与他继承了阿爷碧绿如翡翠的眼色,大哥更像阿娘的中原汉人模样。
两位兄长殷勤服侍两位军爷用膳,阿娘在旁作陪,三哥牵着慕容冲的手,赌气离他们远远地,不和他们同流而污。
“去,把这俩小屁孩捆绑起来。”胖军爷看不顺眼,掏出条绳索丢给大哥。
“军爷,小孩子,放过他们吧,都是我这当阿娘的不好,一味溺爱他们,才这般无礼。”
阿娘紧靠慈眉善眼的瘦军爷,晃动他臂膀告饶。
“小娘子,你孤身一人,哪能救四个?军爷开恩,本欲将你们一家五口送入西蜀,替你们安顿生计,可你们家这两位公子,过惯了富贵生活,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为难啊。”
慈眉善眼的瘦军爷搂过阿娘,故作为难捏住阿娘的下巴,轻佻地调笑道。
三哥大步冲过来,扯开阿娘,指着那人鼻头嘴里骂道:“你们这些坏心眼的人,只顾落井下石,还有没有良心了?”
“小哥儿,性子冲动,果真年轻有血性,那我们哥俩就不管你们死活了。明日别过,我们哥俩回去复命。如何?”
这瘦军爷撇开三哥的手,抽出鬼头砍刀,扔在桌面,慢条斯理地剥开下酒的盐水花生。
盐水煮花生是阿娘郭氏的拿手好手艺,在府中,她只会煮给阿爷一人独享。阿娘,竟给这帮坏人煮吃?慕容冲痛苦地环抱伤脚,万分想不通。
“军爷,岂不闻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哪能扔下我等呢,冒昧请教,不知军爷是有何方妙计,安顿我等罪臣之子?”
二哥慕容英躬身替军爷的空碗筛满酒,赔着令人恶心的笑脸。
“你小子,还算听话!不妨告诉尔等,西蜀有金矿在开采,需征收工匠,你们去后直接上工,不就替你们解决生计问题了?”
“果真好事,阿娘、大哥,三弟,我们赶紧跪谢军爷安排。”
二哥喜滋滋地拍手欢呼,不由分说去强牵三哥的手,三哥偏不顺从,摆脱他,跑到慕容冲身旁,不听从他:“二哥,不要去!他们哪会安好心,说不定是卖掉我们,我们还傻傻地感恩戴德呢。”
“三弟闭嘴,胡言乱语说什么?尽坏事!你不清楚我们眼下的身份?我们是罪臣的儿子!谁敢收留我们?”
一贯老实巴交,是闷葫芦的大哥慕容中气呼呼地上前,扇了三弟一个大耳光,嘴里骂骂咧咧。抖散绳索,要把三弟和慕容冲绑一起。
“大哥,你要干什么?阿娘,救我们!”
慕容冲料不到兄弟会反目,他失望地瞥见阿娘还在做无用功,向军爷跪地求情。
二哥也加入阵营,协助大哥来制服本就桀骜不驯如野豹的三哥,慕容冲左右为难,一边是他的三哥,一旁是他的大哥、二哥,夹在亲情的中间,年幼的他只懂哇哇大哭。
“你们哥四个,真烦人!军爷可没耐心陪尔等纠缠,要你阿娘活命,乖乖就范,这小子一身蛮力,矿上就缺这种人,对,就绑他。受伤的黄口小儿,是个累赘,不要!”
面貌忠良的瘦军爷,翻脸成为穷凶极恶的人贩子。他掂量着手中货品的成色,与同伙胖子将砍刀横在阿娘脖上,威胁兄弟们。
眼见阿娘有难,慕容冲忍痛站起来,他要去解救阿娘!
“军爷息怒,军爷息怒,罪人照办就是了。”
大哥、二哥联手把三弟按捺在地,三弟绝望地发出如野豹被猎人捕获的惨叫,束手就擒。
“军爷,冲儿虽年幼,可他聪慧懂事,不能丢弃他!恳请军爷发发慈悲,老身,什么都能做……”
阿娘声若蚊音,慕容冲止住啼哭,爬到在地上翻滚的三哥身上,他好害怕,害怕阿娘他们把他丢弃,他该怎么办?只能守着三哥,能保护他的人,唯有三哥,可三哥也是自身难保,怎么办?恐惧令小小年纪的他放声痛哭。
“小娘子,你若愿把从慕容府带出的珍宝全部拿出来,孝顺我兄弟二人,带上小哥儿,也不是不可能。”
看似菩萨心肠的瘦军爷狞笑着,他不轻薄阿娘,不是他不贪恋美色,是还有比美色更大的财物诱惑他。
“军爷,你是知晓实情,慕容府邸被抄家,老身逃亡仓促,哪来得及带什么金银细软?就剩下这些金豆子、金瓜子了。”
阿娘使个眼色,大哥、二哥忙把行囊全部拆散在地,四处滚落的金瓜子、金叶子映照得破败驿站蓬荜生辉。
“怎么可能?这么少?整个东都城,谁不晓得慕容府奇珍异宝多得是!快把私藏的珍宝交上来!”
两位军爷大失所望,恼羞成怒地对阿娘拳打脚踢,并将大刀再次横在阿娘脖上。
“大哥、二哥,愣着干嘛,取出我的弓箭,动手啊!”三哥急得额上青筋直冒,碧绿的眼珠喷出火来。
“军爷,放过阿娘,我这还有串猫眼绿松石项链,君子玉佩,统统给军爷!”
二哥忙不迭将脖子、腰间的佩带之物悉数取下,交给凶神恶煞的饿鬼们。
大哥前跋后疐,手忙脚乱拿出三哥的弓箭,可他用惯切菜刀的手在发抖,拉不动箭弦,正不知所措时,被一脸凶相的胖军爷抢过去,他搭弓射箭,稳稳对准慕容冲!
慕容冲摇晃着从三哥身上爬起身,一道闪电划来,照亮对面半山有尊巨大的佛祖石刻像,电闪雷鸣中,佛祖也不忍心目睹这人间地狱,微合的双眼流下深深泪滴。
箭影扑来,三哥的利箭刺中他肩膀,慕容冲摊开双手,仰天倒地,阿娘嚎叫着张开双臂,像护犊的老鹰扑在他身上。
阿娘!阿娘!阿娘!慕容冲听见三位哥哥的哭喊,箭如飞蝗,迅疾匆匆。噗哧、噗哧、噗哧,全射中阿娘身上。
万箭穿心啊,阿娘,你不顾万箭穿心之痛来护冲儿,冲儿拿什么报答你?慕容冲双手捂面,泪水从指缝间滚落。三哥,你在哪里?今夜是阿娘的祭日,你记得否?
慕容冲拔出双腿,净手焚香,向西跪地而拜。这么多年的一路向西,他是在追随阿娘的灵魂,陪伴孤魂野鬼的阿娘游荡。
香烟萦绕,飘出月轮窗棂,夜空漆黑,偶有几粒黯淡星子,诚如黎明前的黑暗。
那日凌晨,他苏醒过来,熟悉而丧失生命迹象的阿娘,面色苍白,双目紧闭,是向死而后生的安宁。他正欲张嘴呼喊,腰眼被硬物触痛,是有人在踢打他,他只得闭眼装死,蒙混过关。
“先把这两人尸体推落下山,山下有条由东往西的羊肠商道,那些商人信奉佛法,会将他们掩埋,省却你、我兄弟麻烦。”
面貌忠厚的瘦军爷,狠绝起来,毫无人性。他的脚跟,渗透出常年不清洗脚丫的恶臭,轻快跌入慕容冲鼻内。
慕容冲的心脏跳得迅猛,承受躯体在坑洼不平的道路向下翻滚的痛楚,阿娘,阿娘呢?他偷偷瞅见阿娘,扎满箭的阿娘,成了练靶的稻草人,被一株矮松挡住。
“那三人吃了迷药,估计得抵达金矿才会醒来!到时候哇,卖人收钱走人啰!粗哑的公鸭嗓,他不会忘记是凶悍的胖军爷。
“料不到赫赫有名的美男子慕容郎找了这么个又蠢又呆的婆娘,真应了那句骏马驮着痴呆汉,美妇人常伴拙夫眠的老话。”
“得嘞,看在慕容郎的名气上,让这母子死在一块。咦,有驼铃声,走,快走,别让人发现了。”
忠厚的军爷再次动了恻隐之心,得以让慕容冲与阿娘紧挨在横亘半坡的矮油松树干,松针如荆棘刺痛慕容冲,他咬牙忍痛。
风吹驼铃,声声悦耳,慕容冲惊魂未定松口气,保持着死尸的僵硬姿态,等候过来的商客,好心救他。等待人贩子军爷们带着他的三位哥哥背道而驰,远走他方。
马蹄得得,扬起漫天尘土,他眼睁睁见到他的三位兄长被装入麻袋,成为马背上沉重的货品,跨下驿站歪斜的石梯,绕过坍塌的红褐怪石,上刻碧绿篆书“须弥山”,走向难于上青天的崎岖蜀道。
我一定要活下来!慕容冲嗓子干渴到冒烟,求生的本能迫使他像爬虫蠕动到路边,咬牙拔出肩中的箭,箭落地上,血如喷泉涌出,绽放出惊心动魄的血色迷雾。
驼铃声穿破云层,愈发近前。“看哪,这就是须弥山的石佛,上万年了,这尊大佛默然庇佑南来北往的商客,每一位商客出行前,均会来点灯、供花礼拜,平安归来,都要行一善事,以谢佛祖庇佑。”
慕容冲以为他听见的是幻觉,三哥。他挣扎着嘶吼,失血过多的虚弱,使得他视世界万物都蒙上一层虚无的重影。
石刻的大佛低垂眼睑,慈悲地凝视他。佛祖,帮帮我!他祈求呐喊,可佛祖依旧无言注视他,并未显灵。
求佛不如求己。
用寻找和尚谦明作为幌子,骗过灵鹫部落的阿南答,赚取几包金叶子,一路逃亡回东都,无意打听到当今皇后竟是他的同父异母姐姐!真是天意,他大喜过望,自己的命途等到了云开雾散,否极泰来。
晨光微现,慕容冲掌中的香燃尽了,他抖掉手背温热的粉末,开始思谋设法进宫认皇亲。他是血统正宗的慕容家族的后裔,同样有资格享用“漠北王”的家族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