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初堂书目》谱录类研究
董岑仕[1]
【内容提要】 目录学上,南宋尤袤在《遂初堂书目》中首次设立“谱录”一类,著录了六十四部书籍,这一类目的设置,既是当时谱录类书籍大量涌现的反映,也代表了尤袤对于“谱录”类著作在当时知识体系中地位的判断。本文以稽考《遂初堂书目》“谱录”类著录书籍为切入点,考察尤袤对于“谱录”的观念与认识,梳理谱录在不同时期官私目录上的著录情况与演变源流,由此揭示出目录背后作为文化实体的宋代谱录写作的蓬勃发展的状况。
【关键词】 谱录 《遂初堂书目》 尤袤 目录学
谱录指的是系统编排某类事物,研讨事物品类,记录相关掌故的书籍。刘熙《释名》言:“谱,布也。布列见其事也。”[2]谱是陈列编排之意,而录是记录之意。作者通过汇编与被谱之物相关的知识与讯息,编纂谱录。
从文体上溯源,“谱”与“录”类的著述,可以归属于书记之体。《文心雕龙·书记第二十五》言:“夫书记广大,衣被事体;笔札杂名,古今多品。是以总领黎庶,则有谱、籍、簿、录。……故谓谱者,普也。注序世统,事资周普,郑氏谱《诗》,盖取乎此。……录者,领也。古史《世本》,编以简策,领其名数,故曰录也。”[3]《文心雕龙》所指的“谱”,是世系的谱牒之类,而“录”则是对于散乱记载的汇编收籍。随着时代的发展,南北朝的“谱”,已从家族世系的“谱系”记载发展为对某类事物的系统编排,如南朝宋戴凯之的《竹谱》与南朝梁顾烜的《钱谱》;而同时代,也有以“名物”后加“录”的形式命名的著作,汇编与名物相关的掌故佚事,如南朝梁陶弘景的《古今刀剑录》、南朝陈虞荔的《鼎录》、隋代王勔的《镜录》等。这些早期文献,往往多有异名,如《鼎录》著录为《古鼎记》,《钱谱》称为《泉志》,在书名的指称上,“录”与“记”的混用,“谱”与“志”的错杂,都从一个侧面显示出早期谱录类书籍与“书记”的记录含义之间的密切联系。可惜的是,文献不足征,除了陶弘景的《古今刀剑录》、虞荔的《鼎录》仍存外,早期谱录大多已经散佚,难以考察当时谱录写作的全貌。
在目录学史上,南宋尤袤的《遂初堂书目》第一次设立“谱录”一类,这一设置,既是当时谱录类书籍大量涌现的反映,也代表了尤袤对于“谱录”类著作在当时知识体系中地位的判断。然而,并非所有宋代的文人学者,都充分认同谱录书籍具有独立门类的地位,宋代以及后来的官修私修目录对于谱录类书籍的插架安排,各自不一,但往往并不设立“谱录”一类,直到清代《四库全书总目》才重新肯定了“谱录”专列的意义,然而,即便如此,谱录类的独立性,仍然受到过质疑[4]。本文试图以谱录在历代目录中的演变及其在宋代不同时期官私目录的安排编插为切入点,探寻谱录类书籍在宋代的发展及其背后所反映出的认知判断和价值判断。
[1] 本文作者为北京大学中文系古代文学专业2013级博士研究生。
[2] (汉)刘熙撰《释名·释典艺》第二十,《释名》卷六,北京:中华书局,2015年,第93页。
[3] (南朝梁)刘勰撰,周振甫注《文心雕龙注释·书记》第二十五,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第278页。
[4] 如张舜徽《广校雠略》卷三“论谱录宜归类书”条,认为“谱录”不必析,当归类书,张舜徽撰《广校雠略·汉书艺文志通释》,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第6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