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符号学研究论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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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这里汇编在一起的,是我学习符号学、初步研究符号学所写文章、译后记或译序的大部分。它们代表了我对于符号学的认识和理解过程。

我学习符号学,除了得益于早先积累的一点普通语言学基础知识外,主要是从翻译和阅读法国符号学著述起步的。至今,我也没有离开法国符号学这一领域的研究和这种基本学习办法。所以,这里的文章,均是谈论法国符号学和应用法国符号学理论来做点初步分析实践的。

法国符号学理论的渊源,是瑞士语言学家索绪尔的结构语言学,以及丹麦语言学家叶姆斯列夫和法国语言学家本维尼斯特对于这种结构语言学理论的发展。不过,美籍俄裔语言学家雅各布森则是法国符号学研究起步时的“总指挥”,因为正是他在美国与法国学者列维-斯特劳斯的相遇和成为好朋友,以及在巴黎与精神分析学家拉康的相识与交流,推动了早期法国符号学研究。

法国符号学研究可分为两个阶段,它们不是断然分开的。第一个阶段出现在20世纪50年代,被认为是与结构主义同一的sémiologie的研究,这是沿用索绪尔的用名。这一阶段的研究,其主要特征是研究符号、符号性质和符号系统。这一阶段出现过多种探索方向,其主要代表学者是列维-斯特劳斯、拉康、罗兰·巴特和福柯等人,而以罗兰·巴特的研究工作和成果最为突出。托多罗夫和热奈特两人坚持和发展的“叙述学”,同样是结构主义发展的一个分支。《结构主义史》一书的作者多斯将sémiologie明确为“结构论符号学”(sémiotique structurale),这一称谓也是本书中的用名。作为“运动”或“活动”,原本意义上的结构主义到了1968年后便偃旗息鼓,之后的情况被称为“后结构主义”。在“后结构主义”时期,也出现了像德里达的“解构论”、阿尔都塞的“马克思主义符号学”和克里斯蒂娃的“符义分析”等有影响的重要研究成果。在第一个阶段中已经出现的格雷马斯的符号学研究,在1970年以后得到了发展,并形成了以他为代表的“巴黎符号学学派”(École de Paris),该学派采用了sémiotique来定名自己的研究。该学派不再以符号、符号性质及符号系统作为自己的研究对象,而是倾心于探讨符号之间的关系,即“意义赖以得到表达的各种形式”(库尔泰斯语),从而开启了法国符号学以研究“叙述语法”或“陈述活动”为主要内容的新的阶段,即第二个阶段,并建立起了“话语符号学”。当前,巴黎符号学学派已经成为法国符号学研究的主流。不过,在2017年5月30日至6月2日于巴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总部举办的“今天的格雷马斯:结构的未来——纪念格雷马斯100周年诞辰(1917—1992)”国际研讨会的宣传材料中,巴黎符号学学派承认在现时的sémiotique研究中,仍然有sémiologie的研究内容,而且该学派也以“结构论符号学”自居,并称今天的巴黎符号学学派是对当年“结构主义”的真正继承。这是法国符号学研究在认识上的一种“趋同”变化。应该说,巴黎符号学学派的理论基础也是“结构论的”,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继续把在两个名称下进行的研究看作是在研究对象和研究方法上明显有别的两个不同阶段。至于法国符号学的未来,我在后面的文字中将会谈到,在我看来,法国符号学将会是在统一的sémiotique名下,对于包括符号、符号性质、符号系统和符号之间关系的一种总体研究,就像我们汉语对符号学这一学科的理解那样。

格雷马斯曾经认为,符号学研究很可能是一种只有三年热度的“时髦问题”,但他后来更正了这一说法。现在,符号学正在成为一门独立学科,其在各个领域的应用成果已经显示出它具有广阔的发展前景。符号学越来越成为人们认识和分析社会及各种文化对象的一种有用工具,并在继续完善着自己的理论和方法。

总的说来,本书所收文章,主要还是介绍性的、认识性的。我已开始尝试采用法国符号学概念和方法来做一些具体分析,并在分析中也放进了些许个人对某些概念的理解和阐释,这便是这本书最后的“符号学分析实践”部分。其中的文章发表后,受到了一定的肯定。因此,我打算在继续深入学习和研究符号学理论的同时,尽力做点普及符号学的工作,这是我今后的努力方向。

需要说明的一点是,Roland Barthes这一法语姓名在我国现有两个译名,我都使用过。一个是这位学者最早被介绍到我国时译者使用的“罗兰·巴特”,另一个是有的出版社(比如北京的几家出版社)使用的、在《法语姓名译名手册》中也找得到的“罗兰·巴尔特”。但是,我在以往投寄文章时,包括我不久前交付的《罗兰·巴特传》译稿,编辑均要求我使用前者,给我的理解是似乎前者更为通用一些。鉴于这主要是一部论文结集(其中“法国符号学概论”部分是为一部集体撰稿的专著而写),所以,除了已有的书名(例如《罗兰·巴尔特自述》《罗兰·巴尔特最后的日子》)外,我采用了“罗兰·巴特”这一译名。

感谢中国语言符号学研究会的信任与支持,感谢北京大学出版社的领导和责任编辑的付出。我希望这本书能向我国符号学研究者和广大读者提供法国符号学研究的基本情况,也更希望我国符号学研究者在借鉴国外符号学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努力开展对于我国传统符号学思想的深入挖掘,并逐步建立起我们自己的符号学研究理论和体系。

怀宇
2018年3月31日,于南开大学西南村宅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