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嘉益 饰演 张汉清
编剧:梁振华
文学顾问:董哲
导演:张黎/韩晓军
策划:李匡宁/韩旻昊/葛羚
执行制片人:罗刚/张琼
很多年以后,中国人都不会忘记这个漫长的冬季。
这是与死亡和危机的直面交锋,这是向着黎明和希望的奔袭,这是与未知病毒的决绝抗衡,这是一场争分夺秒的生命营救。
站在最前线的,始终是我们的医疗战士。
他们是“逆行”的勇士,是希望的守护人,是生命的救护者。
他们坚韧的背后,也有彷徨无力的时刻;他们顽强的身影下,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脆弱;他们缔造了一个个关于拯救的传奇,背后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是的,他们是可敬的生命守护者,也是可亲的血肉丰满的人。
这就是我们要讲述的故事。
这是21世纪20年代的第一天。
守土有责,这是我们的岗位。
2019年12月29日,武汉。
骑车健身的张汉清从孩子们身边经过。江边各色人等穿梭,一如往常。
汗水打湿了张汉清头盔边缘的头发,沿着脸颊一滴一滴流淌下来,汇聚在下巴处。
张汉清张着嘴,剧烈地喘息着……
飞速转动的自行车车轮,踏在脚蹬子上的脚,脚上是一双沾着泥土和水渍的自行车骑行鞋。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在蜿蜒的山路上。
一辆救护车从张汉清身边驶过,上面坐着的正是谭松林,他刚从新华医院会诊归去,神情肃穆地通着电话,电话那头则是被紧急召回的护士长陆曼琪。此时陆曼琪正在观看儿子阳阳的击剑比赛,接到谭松林的紧急召回难免有些怨气,这场击剑比赛对阳阳来说很重要,陆曼琪不想错过儿子的重要时刻。谭松林来不及解释,只道“出大事”了,陆曼琪无奈,简单叮嘱丈夫几句便匆匆赶回医院。
骑行的张汉清,风驰电掣的救护车。天际涌来的长江,千载伫立的黄鹤楼。此时张汉清也接到了谭松林的电话,只听到一句——“出事了!”夜幕悄无声息降临,武汉的冬天,渗着一股莫名的萧瑟。
江汉医院内,谭松林和陆曼琪、省疾控中心的两名专家、新华医院副院长、传染病科主任等医护人员会诊病人江浩的病情。谭松林端看江浩的肺部CT影像,看完又交给疾控中心的两名专家。气氛肃杀,沉默蔓延。
七辆负压救护车连成一线,从新华医院驶出,在朦胧幽暗的夜色中疾驰。
夜幕中,张汉清驱车驶往江汉医院,电话中传来老伴马芸的提醒——记得按时吃药。
七辆救护车和张汉清的车,同一时间驶入江汉医院,做好全身防护的医护人员将七位病人依次送进医院。张汉清与谭松林会合,当即责问谭松林为何没有停掉急诊,禽流感那次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随即作出指示,立刻关停急诊,腾出八层、九层做隔离区,所有人员不再批假,明天早上门诊上班之前,全院做一次系统的消毒。张汉清见谭松林垂头丧气,便用自己半退休的状态开起玩笑来,鼓励谭松林。
谭松林陪同张汉清走进ICU,边走边向张汉清汇报情况。感染者病灶基本相同,基本可以断定是病毒性肺炎。两人都意识到,当务之急是查找病毒源,可几位病人都属于危重症,没法开口说话。张汉清、谭松林对患者进行紧急会诊,部署检测措施。此时警报响起,患者江浩发生室颤,张汉清带人迅速展开抢救,终将江浩从死亡线上拽回,众人长吁一口气。
走出病房,张汉清和谭松林讨论着江浩的病情,深感恶化太快。此时病毒所也出具报告,谭松林沉重地告知此次病毒有点像……SARS!张汉清让陆曼琪沉住气,时间紧迫,没法再等了,让其立刻着手查感染源,可病人都还没有清醒,此时陆曼琪想到办法,说着便让患者家属到分诊台集合。
张汉清看着陆曼琪的背影,决定不等疾控中心和病毒所,自己进行病毒取样。张汉清和谭松林紧锣密鼓,连夜制定了追查方案:先进行支气管内镜检查,然后立即做肺泡灌洗;等拿到样本后,马上送疾控中心、中科院病毒所做检测。
当晚张汉清留守医院,在睡梦中被电话惊醒,来电的正是老同学刘一鸣院长,得知他那也出现几例不明原因肺炎病例,需要转入江汉医院。张汉清愕然,陡然觉得一股寒意袭来。
男友贾长安陪同毛真真从别的医院转入江汉医院。毛真真得知这是传染病专科医院,牢骚满腹想要离开,自认为休息两天就好,千万不能错过明天在北京的第三轮面试。陆曼琪说服毛真真男友去安抚她的情绪,而且务必做好自身防护。毛真真虽然被劝说住院,可心里却憋屈得很,将心里的无名火都撒在了陆曼琪身上。
谭松林急忙走进张汉清办公室,报告根据江汉医院提供的肺泡灌洗样本,测出来有两个和SARS冠状病毒相关,是阳性的,跟病毒所的检测结果一致。担心会不会是群发性感染,张汉清思索片刻,让所有人做好防护工作。
与此同时,陆曼琪针对病人的行踪调查有了收获,在查实病人与病人之间没有直接的人际接触后,从地点重合率上,华南海鲜市场进入了众人的视线。张汉清建议对所有症状类似的患者进行一次排查,排查他们两周内有无华南海鲜市场的接触史。在陆曼琪的追问下,张汉清说出自己的推测,这不是普通的传染病。
紧随而来的是妇幼新转来的十三位患者,张汉清一个不落,全部收治。谭松林吃惊,ICU都住满了,物资紧缺,人手不够,已经收不下患者了。张汉清让医院停掉全部门诊,已经预约的全额退款,全力收治病毒肺炎患者,并当即决策全院紧急动员,进入一级防护状态。
陆曼琪来到IUC病房,询问起毛真真两周内的行程和接触史,可毛真真仍然不愿配合,陆曼琪强压怒火,不愿跟毛真真多费口舌,一旁的护士柳小可见毛真真这态度,多少也有怨气,她补充道:“带着病来的就别带着病出去。”
江汉医院会议室内,国家卫健委和省内的专家集结,挨个讨论所有病例。对这种前所未见的病毒,哪些药能用哪些药不能用,依然都是未知数。武汉各区传来的信息表明,感染人数依然在迅速攀升。这一切,令所有在场者感到了一种压迫神经般的窒息感。
谭松林发言:“第一,新病毒的暴露源可能不只是华南海鲜市场,可能有多源性的感染;第二,我们对这个新病毒的特性还不了解,还没有找到抗病毒的特效药物,目前只能对症治疗。”对谭松林的判断,张汉清给予了佐证和支持。
多源性感染!无特效药物!在场者肃静。国家卫健委将收治患者的重任交给了江汉医院,张汉清则提出了质疑,医疗物资严重不足,感慨道:“打仗也需要粮草。”国家卫健委专家表示会替大家想办法,并提请大家:“这是一场极其艰巨的战争,大家切切做好自身防护,最艰难的时刻可能还没有到来。”
一场惊心动魄的、争分夺秒的战斗打响了。一辆又一辆的救护车驶进江汉医院。腾退病房,新开病区,清洁消毒,调配物资人员。这是一场与未知敌人的战争。
陆曼琪已经几天没有回家了,张汉清让她给家里去个电话,陆曼琪并不愿意,生怕家里人埋汰自己没信用。到了楼梯口,张汉清感到腿部不适,借口打电话,让陆曼琪先上楼,等她走后,自己搀扶着扶手一步步艰难地走上楼,而这一幕被柳小可看在了眼里,心中不忍。
江浩的高龄母亲许清如一直守在ICU病区外,遇见张汉清便急忙询问儿子病情,陆曼琪告诉她江浩的病情稳住了,老人家这才放下心来,欢天喜地盼着儿子出院,一起回家置办年货。陆曼琪让老太太不要着急,出院要看治疗的情况。
此时病房内,毛真真又闹起了脾气,非说一旁安静入睡的江浩吵到自己了,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柳小可明白她内心的慌张与无措,耐心地开导她。
入夜,谭松林依然在坚持搜索国际医学论文,追查病毒源头,陆曼琪劝他带着柳小可快回家休息,但被谭松林拒绝了。两人聊起张汉清的渐冻症,颇感无奈。
经过一番紧张的抢救,患者脱离危险,而张汉清也拖着沉重而疲惫的步伐,一步步挪出了病房,大家都想上前搀扶,只见张汉清摆摆手,让大家回去工作,只留下一个倔强不屈的蹒跚背影。
张汉清回到办公室,刘一鸣院长来了电话,张汉清向他透了底,看情形类似SARS。刘院长立即派人送去一批自己医院的医疗物资。两位多年的老友彼此勉励。
另一边,谭松林和妻子柳小可开车驶向回家的方向,两人聊起2017年的禽流感和这次的疫情,不禁担心自己被感染,然后传染给阳阳。谭松林思考片刻,一把调转车头,决定完成结婚时的自驾承诺,从武汉开始。
汽车驶过长江大桥。夫妻开玩笑说,今晚索性兜兜风,就当是开始了结婚后从来没有成行的自驾游。两人开始地名接龙,从北到南,从东到西,夫妻俩报出那些没有去过的旅游景区的名字,仿佛他们真的游遍了祖国的大好河山。夫妻二人决定这段时期不回家了,一是可以避免家人被感染,二是可以随时听候工作调遣,跟可恶的不知名的病毒一战到底。
医院里,医护人员还在忙碌着,毛真真和贾长安打起了视频电话,情绪激动得崩溃落泪,贾长安唱起了歌安慰她,给予她最真挚的鼓励和安慰。毛真真一边哭着,一边嘲笑贾长安唱歌难听。渐渐地,毛真真陷入了回忆。华灯初上,武汉的夜市好不喧腾。毛真真、贾长安,还有一帮大学同学,吃着热干面、小龙虾。贾长安对毛真真进行真情表白。
张汉清在办公室睡下。多参数监护仪的警报声,沉重的呼吸声,医护人员的嘈杂声等,交错重叠。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张汉清从梦中惊醒,谭松林匆忙走进来,带来了一个大家都不愿听到的消息——护士小艾感染了。
张汉清和谭松林疾步走在大厅中,前方,急诊室秩序混乱,医护人员和患者拥挤不堪,有的护士在给病人输液,有的在给没有口罩的病人分发口罩,有的在喊话。几名医护人员推着刚才倒下的老年患者匆匆跑出综合楼,跑向南楼隔离病区,中年夫妻焦急地跟在左右。
随即,张汉清、谭松林和陆曼琪快步走向南楼。斜对面,十几名卫生员和保安匆匆离去,李处长和一名行政人员紧追着众人进行劝说阻拦。此时一名年轻医生追上来,向张院长请婚假,张汉清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年轻医生刚想解释,张汉清阻止了他,说罢便离去了。年轻医生内心纠结地目送张汉清的背影。
张汉清一行去看望小艾,再次在ICU病房门口遇到许清如,老人依然坐在长椅上,戴着口罩,茕茕孑立。医护人员往来穿梭匆忙无序,一种压抑的气氛在蔓延。路过的人,目光中装着惊惶。
张汉清来到医院天台,缓缓卸下口罩,眺望薄雾笼罩的武汉城。他闭上眼深呼吸,然后掏出了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回到会议室,众人的目光落在张汉清身上,张汉清神色平静。谭松林翻开密密麻麻的笔记本,用沙哑的声音宣布了院领导班子的几项决定:“第一,第一时间紧急采购设备仪器,每个楼层按照25台呼吸机、25个输液泵来准备,宁多不少;第二,人手短缺问题,已经向上级申请了救援,但集结救援力量需要时间。”
张汉清让在座的党员同志举手:在救援到来之前,所有党员同志继续留在隔离病区,非党员同志可自行回到常规科室。最后,他语调平缓却铿锵有力地说道:
“……对任何病毒和疾病,都有一个从未知到已知,再到了解和防治的过程。我们一起经历过非典,一起经历过禽流感,大家心里都应该有数,这一切只是刚刚开始,冰山露出水面的部分,只占总体积的八分之一……同志们,这是一场战争!站在这场战争第一线的,只能是我们。虽然我们不知道明天面临着什么,但应该知道,今天我们该如何准备。我们是医生,我们也是战士,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抢救生命,把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面对这场已经到来的战争,我们,守土有责!”
深夜,整栋住院楼,每一层都贴上了“隔离病区”的标牌。医护人员紧锣密鼓地清扫楼层;对地面、物表、墙面、空气等喷洒消毒;摆放单元床、床头柜、凳子等。一间间新开的病房,都是即将展开激战的生死场。
门诊大厅里到处都是排队的病人。医生和护士给大家发着体温枪和体温计。李处长带着行政人员在门口设岗,架设体温监测门,搭设桌子,放置表格、笔和手部消毒液。
走廊上,陆曼琪、柳小可和四五名护士,各自相隔两米,齐刷刷地坐在一排椅子上。每人身后站着一个医生或护士,手持剪刀。清脆的咔嚓声传来,秀发缕缕飘落。谭松林、陆曼琪、柳小可和四五名护士穿戴防护装备,动作神圣庄严;她们互相在防护服上写上名字;相继走进重症病区,如勇士出征,悲壮无言。
江汉医院ICU病房外,许清如依然在守候着江浩,柳小可给她送来了水果。许清如望着墙上的时钟,询问路过的张汉清,表上的针怎么不动了。张汉清也抬头看看,猜测是没电了,张汉清劝老太回家去等,可许清如告诉他,江浩要是病好了,见不到自己会害怕。李处长也告诉张汉清,老太太劝不回去,实在没有办法。
病房内,柳小可鼓励着江浩,最困难的时候都坚持过来了,要继续坚持。江浩此时才说出心中的担忧,因为没钱治病,一心想要出院,不再治疗了。江浩这头话音刚落,一旁的毛真真又闹起了别扭,卫生员清理了毛真真吃剩的盒饭,不料毛真真勃然大怒,把积压的怨气和牢骚通通发泄了出来。柳小可急忙过来劝解,也被毛真真斥骂。
隔壁一位被吵醒的男患者看不下去,不胜其烦,开口教育毛真真,谁知毛真真也在气头上,回了嘴,男患者实在难抑心头怒火,要冲上去动手打人。柳小可也慌了,急忙拦住了男患者,而毛真真却突然哭了起来,在床上蜷成一团。
消毒区内,柳小可越想越委屈,眼看眼泪就要流下来了,陆曼琪察觉出柳小可的异样,变着法子激励她,笑说要是委屈了就让她家那口子给她换个科室。柳小可却偏不,谭松林已经够忙的了,不愿给他添乱,说罢仰仰头止住泪水,抽了抽鼻子继续干活,不能把护目镜给哭花了。此时柳小可才反应过来陆曼琪的意思,不由得笑了出来。
ICU内有患者不幸离世,白布,盖上抢救无效去世的患者。两名护士陆续卸下多参数监护仪、呼吸机等仪器设备。穿着防护装备的谭松林和参与抢救的护士们心情沉重。此时,两名医护将去世的患者推出了病房。病房渐渐变空,张汉清伫立在空病床前,张汉清询问陆曼琪,患者家属是否同意在解剖书上签字,陆曼琪无奈地摇了摇头,张汉清不再言语,转身出了病房。
江汉医院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医院收治的患者,裹在瑟瑟的寒风中。门诊楼依然挤满了人,有领导干部有些不认同张院长的做法:来者不拒,照单全收。谭松林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告诉他这是整个医院党委的决定。那位领导干笑了一声,没有再多说话。病房内,陆曼琪依旧在鼓励着毛真真,毛真真双眼紧闭,沉默不语,但在陆曼琪娓娓道来的安慰和陪伴下,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会议室中,电子屏上显示的武汉每日疫情图令人不寒而栗。
在凝重的气氛下,张汉清被告知:一是院内又有5名医护人员确诊感染新冠病毒,并且有加剧增长的趋势;二是就在半小时前,医院保安队的多名保安陆续辞职,他们宁肯放弃这个月的工资,也不愿冒被感染的高风险。卫生员只剩下三分之一,短时间根本招不到人,只能由院内的医护工作者自行承担,这意味着大家原本不堪重负的工作量还要加倍。越疲惫,被感染的几率就越大。唯一的办法,就是停止收纳新病人。收,还是不收?这似乎成了一个难以解答的死结。张汉清陷入沉默。压抑的氛围令人窒息。
张汉清回到办公室,对陆曼琪作出了指示,连续10天不发烧、症状消失或症状改善、肺部的影像吸收,满足这三个条件的,就可以安排病人出院。临床症状得到控制,两次病毒核酸检测呈阴性,也可以出院。并且转达了一个好消息,病人餐饮费统一由医院安排,餐饮标准和医务人员一样,每天120元。还有医药费的问题也解决了,市委办通知,所有确诊病人,一律免费治疗,一分钱都不收。
ICU病房内,毛真真正在画画,隐约听见隔壁病床有响动,探身一看,只见江浩正将氧气管缠到脖子上,想用仅余的力气勒死自己。毛真真急忙呼叫护士,阻止了江浩的行为。此时毛真真义正辞严地批评起江浩来,指责他不爱惜生命,不知好歹。江浩眼睛大大瞪着,望着天花板,胸口起伏,大口喘息,眼角淌下泪水。
谭松林和柳小可在医院门口的车里等着外卖,美团骑手辜勇找了一圈才看到谭松林朝自己招手,一看车里,误以为两人是排队等病床的。谭松林笑说自己是大夫,辜勇顿时肃然起敬。离开时,谭松林还告诫辜勇注意安全,尽量无接触。夫妻俩正吃着外卖,此时柳小可的电话响起,传来三十八床病人出事的消息。
柳小可赶到江浩病床边,江浩含着眼泪倾诉道自己真的没钱,救活了自己也没有用,还不如让自己去死。柳小可拿出病房外江浩母亲许清如照顾绿植的视频,告诉他老太太把所有的生命都当宝贝,更何况是自己的孩子,这么做有没有想过门外的老太太?江浩忍不住了,泪流满面,呜咽着,哭得像个孩子。柳小可安慰着江浩,并告诉他医院已经接到通知,所有确诊的病人,医药费全免,江浩对此感到惊讶。
此时病区内警报陡然响起,一位病人病情突然恶化。又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抢救。张汉清、谭松林亲临手术台指导,协助其他两位医生将其从死亡线上抢救了回来。
张汉清和陆曼琪视察病区,张汉清交代陆曼琪把南楼五楼、六楼改成临时ICU,把一、二层改造成新的隔离区,在下午两点前完成清洁消毒,设备设施一定要到位。两人又见到睡在走廊上的许清如,陆曼琪感到无奈,老太太实在太倔了,也不听劝。
张汉清拖着步子,缓慢地沿着走廊一步步走着。走廊里到处都是忙碌的医生和护士。张汉清来到了一楼门诊大厅。门诊大厅里依旧排着长队,医生护士忙碌不堪。张汉清从大厅侧门走了出去,一个年轻医生正坐在台阶上吃着盒饭,口罩挂在下巴上。此人正是之前请婚假的年轻医生,张汉清得知他妻子也是医生,他们把酒店和机票都退了,选择留守医院。
张汉清穿过大厅,从正门走出门诊大厅。正门外,救护车的笛声此起彼伏,十几辆救护车刚刚开进了医院大门。救护车陆续停稳,车上下来的是全副武装的医生护士,来自武汉不同的医院。张汉清在同朝阳医院派来的一位主任医师交流时,无意间得知刘院长三天前已经确认感染了新冠病毒,正在隔离治疗中。张汉清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大家都知道,他们两人是老同学,也是援外医疗队的队友,是至交。
张汉清和谭松林领着朝阳医院主任医师梁木林和医护人员一行,一步步穿戴防护设备。众人一言不发,气氛庄严悲壮。每个人互相在防护服上写上所属医院和名字:人民医院、协和医院、同济医院、中南医院。门打开,众人依次进入,犹如踏上前线的战士,铸成雕塑一般的背影。
隔离病房里的病人,年龄、性别不同,或躺在病床上,或站在地上,或坐在病床上;医院外排队的病人,神态各异,痛苦、求生、坚毅、平静、绝望、恐惧,等等;还有一张毛真真流着泪的脸。
毛真真哭着和男友贾长安视频,贾长安告诉她自己做了个梦,梦见在任贤齐的演唱会上向毛真真求婚了,并答应毛真真,等她出院了,自己会是第一个站在她面前的人。
晚上,张汉清接通了刘院长的微信视频电话。治疗中的刘院长气色不错,让张汉清不要担心,还开起了玩笑:“咱们去过巴基斯坦,又一起去过汶川,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又叮嘱张汉清一定要嘱咐身边的同事和家人做好防护,有任何相关症状,务必第一时间检测,千万不要学他,自己病倒了,反倒加重了医院的负担。张汉清见刘院长状态还不错,心里稍微舒坦一些。
在医院门口的私家车里,谭松林、柳小可在和儿子视频,哄儿子入睡后,柳小可不禁感慨,儿子和自己已经不亲了。谭松林安慰柳小可,健康比什么都重要,夫妻两人聊起守候在ICU病房外的许清如老太太,心疼万分,谭松林也因为江浩有八年的冠心病史而担心起来,说着说着,柳小可已然睡着了,谭松林也没有再说下去,亲吻了她的额头。
病房内,陆曼琪依然不厌其烦地在开导患者,一旁的毛真真看着陆曼琪的样子,专心作画,她笔下的陆曼琪已经不再是恶魔的形象。毛真真画下一张张速写,记录着病房内的点点滴滴。她为自己此前的任性,向陆曼琪道歉。陆曼琪面带微笑翻阅着毛真真的画作,调侃着自己在毛真真心中的转变,并带给她一个好消息:两次核酸检测都是阴性,可以出院了。毛真真喜极而泣,抱着陆曼琪激动不已。
毛真真走出病区,穿着保安服的贾长安站在她面前,她激动地拥抱他。随即,毛真真一头雾水地打量着贾长安。原来贾长安为了离毛真真更近一些,来保卫科当了志愿者,毛真真得知后泪水瞬间涌了出来。贾长安对毛真真说出了最真切的表白,要一辈子在一起。
会议室里,张汉清、谭松林和各个科室的骨干力量召开会诊会议。时钟敲响了一下,已是凌晨一点,张汉清散会后迟迟没有起身,众人纷纷起身离去。谭松林走到张汉清身边,等着扶他起来。张汉清看透了学生的心思,摆手示意不用搀扶。张汉清邀请谭松林陪他出去走走透透气。
街道上空荡荡的,一个热干面摊位孤零零地摆在路边。老板不紧不慢地做着热干面,每一道程序都一丝不苟。张汉清和谭松林坐着,等着热干面上来。两人商讨起遗体解剖的事情,家属都不同意,张汉清也能理解,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都没有心理准备。谭松林对张汉清的渐冻症欲言又止,张汉清反倒很坦然:“等我慢慢失去知觉,慢慢缩成小小一团,在轮椅上起不来的时候,松林啊,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师父,经常推我出来吃碗热干面。”此时谭松林突然咳嗽了起来,为了掩饰说是自己呛到了,张汉清执意让他回去做检测,不能有一丝侥幸。
谭松林躺在CT台上,随着传送带缓缓地进入。谭松林检查结果出来了,病毒核酸检测,阳性;肺部CT,双肺已经有较轻阴影,已有磨玻璃样病灶。张汉清交代下去,所有密切接触者都要隔离。说罢他低下头,呼吸粗重,眼泪夺眶而出。
隔离病房内,柳小可安慰着谭松林,告诉他孩子还在家等着他们呢,让他好好配合治疗。谭松林叫来陆曼琪,柳小可心领神会地躲开了,她心里明白谭松林会和陆曼琪说什么,只是自己不想亲耳听到这句话,可走出病房的时候,她隐约还是听到了谭松林交代陆曼琪:“如果我没有挺过去,我同意进行遗体医学解剖。”柳小可走出病房,再也撑不住了,她蹲在墙角,泪水飞扬,却咬着嘴唇,拼命抑制住哭泣。
监护仪的警报陡然响起,江浩的病情突然恶化,心率显示是零。一主任医师带领柳小可等几名医护人员实施抢救。江浩已经被插上了气管插管和呼吸机辅助呼吸。医师不停地胸外按压,与电击除颤交叉进行。重复的动作,一遍又一遍。然而,监测仪显示的心率一直维持在零的水平线。警报声尖利刺耳。
接到噩耗,九旬老人许清如出人意料的平静。她主动找到陆曼琪,申请捐献儿子的遗体以供解剖。她说国家免费给我们治疗,我们也得为国家做点什么。看着老人佝偻着身子为儿子收拾遗物,铁娘子陆曼琪再也按捺不住,潸然泪下。
穿着防护衣的张汉清来到谭松林的病房外。陆曼琪早就在门外等候,手里拿着一沓文件。陆曼琪告诉张院长:“谭院长和其他九名被感染的医院同事,以及十多名重症患者家属,都同意了捐赠遗体解剖。张汉清微微点头,隔着病房门的小窗望进去——戴着呼吸机的谭松林,闭着眼,还没有醒过来。张汉清久久凝视着他的爱徒、最好的搭档。然后伸出手,在贴在门上的谭松林的名牌上慢慢摩挲。
张汉清拄着手杖,在陆曼琪陪同下,缓慢地走在楼道里。这时,走廊里的电视播报了一则新闻:“武汉市朝阳医院院长刘一鸣同志,在抗疫期间不幸感染新冠肺炎,最终因医治无效,于今晨7点16分去世,享年53岁……”张汉清停住脚步,木然地看着电视屏幕。陆曼琪看了一眼张汉清,揪心不已。
黄昏,被病毒灼烧的武汉城。张汉清拄着手杖,来到医院天台。他摘下口罩,望向朝阳医院的方向,任眼泪流淌。远处,江水滔滔,犹如哽咽。江汉关报时的钟声从远处传来,又荡向远方。
夜色中,医护工作站,一种悲壮的氛围在升腾。
张汉清不再有悲戚的神情,面对数十名沉默的战友,他字字铿锵:“战场上如果有人牺牲,军人可以脱帽致敬,但我们不能,我们一分一秒都不能放松戒备。作为医护者,最大的生命价值就是坚强地站立着,这样更多人的生命才会有希望。大家记住,我们只有保护好自己,才对得起我们的职责和岗位,才能保护我们的城市,才能救助更多的人……人生下来就是要死的,所谓生命,就是走向死亡的倒计时;但正因为如此,对我们来说,对病人来说,每一分钟的生命都是宝贵的,我们这些人的使命,就是把这一分钟又一分钟的生命,从死神的手里抢回来;我知道,大家都在盼望着拐点早一点出现,全国十多亿人,都在盼望着这场灾难的拐点早一点到来;很遗憾,人类不能让时间暂停……但是……人类可以努力让拐点早日到来!”
说罢,张汉清朝着大家,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留下一个缓慢而坚定的背影。
医护工作站的电子显示牌定格——2020年1月23日,10:00。
时钟滴答滴答。
病房里,有些病人已经熟睡,有些病人在咳嗽。
医生护士在有条不紊地工作。
时钟滴答滴答。
全院各科室骨干和行政领导人员分散而坐,全场鸦雀无声。新闻里传来武汉的最新消息:自2020年1月23日10时起,本市城市公交、地铁、轮渡、长途客运暂停运营……无特殊原因,市民不要离开武汉,机场、火车站离汉通道暂时关闭。恢复时间另行通告。恳请广大市民、旅客理解支持……
时钟滴答滴答。
谭松林在床头整理资料,敲打手提电脑键盘,撰写论文Clinical features of patients infected with 2019 novel coronavirus in Wuhan, China。
时钟滴答滴答。
柳小可在私家车里,翻看手机里儿子的一张张照片,荧光屏映出两张灿烂的笑脸。
时钟滴答滴答。
陆曼琪在医院的一角,和儿子通着视频电话。
辜勇又一次来到医院给贾长安送口罩。
时钟滴答滴答。
外卖小哥辜勇走出江汉医院,远处是夜色中静谧无声的武汉城。
(编剧梁振华,文学顾问董哲,导演张黎、韩晓军,策划李匡宁、韩旻昊、葛羚,执行制片人罗刚、张琼)
主创说
书写医护人员是命中约定,也是弥补遗憾
梁振华
这仿佛是一场约定。当我接到时代报告剧《在一起》创作邀约的那一刻,我知道,赴约的时刻到来了。
我在医院出生,在医院长大,父亲母亲都是地地道道的医务工作者。童年的记忆中,弥漫着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一次次在手术室门口等待,一次次深夜时分看着父亲被唤醒后急匆匆出门,一次次在病房里看着护士长母亲从容而严肃地指挥工作。故乡的记忆里有1996年的“131事故”,灾祸袭来,父母和同事连续几天几夜奔忙在救治一线,回到家,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我知道,这疲累的背后,有多少刻骨铭心,有多少慌促紧迫中的镇定,有多少对每一个鲜活生命沉甸甸的责任。
从事创作很多年,尝试过很多题材,单单没有写过医护工作者。这个遗憾,从参与《在一起》创作开始,终于得以补偿了。
2020年这一场疫情,可能是人类在和平年代遭遇到的最大生存危机。
过去的这半年多,我们每一个人,用眼睛,用耳朵,用心,在看,在听,在感受。我们见证了那么多惊心动魄的瞬间;我们的祖国和同胞,在灾难到来之际展现出空前强韧的勇气、团结力和行动力。
一则则耳熟能详的新闻事件,一道道令人感奋的精神风景,一个个缔造生命奇迹的大写的人……这几百个日子累积的生命体验,将是独一无二的;而作为创作者,有幸书写和见证这段非凡历史的同时,我们的书写也可能成为“艺术文献”而被见证。
因此,于己而言,这是一场约定,也是一种不容回避的召唤。
《生命的拐点》聚焦金银潭医院,原型人物是众所周知的张定宇院长。
在疫情最初来袭的时刻,金银潭医院处于风暴之眼,是前线中的前线。而故事里要塑造的以张定宇院长为代表的这一群医护工作者,是勇者中的勇者。经过对当事人的电话采访与详细的素材整理之后,我为这次的剧本创作确立了以下几点基调:
立“魂”。也就是抓住精神题旨。一场浩劫般的疫病席卷而来,在抗疫的最前线和最初的关键时刻,医护工作者身上体现的三种质素应该得以聚焦:一是“守土有责”(张定宇语)的岗位意识;二是科学应对的专业素质;三是与时间赛跑的执行力。
回到现场。论真实感,虚构叙事自然敌不过事件本身。所以,故事应尽量回到现场,回到实实在在的真实的人和事件当中去;通过不遗余力地采访和新闻素材的挖掘,一方面尽可能锤炼故事的真实质地,抒发真情实感,另一方面通过戏剧手法,在真实事件的基础上进行艺术化凝练与提升,力求深刻动人。
回到人。医护人员同样也是人,面对不可预知的病毒肆虐,也会有忧虑、恐惧、犹豫和慌乱不安。他们不能免于恐惧,却率先克服了恐惧;他们同样是弱者,却担当了生命拯救者的使命;他们承担着重压,却把压力转化为科学、有序、高效的行动力,一点一滴成就了生命的拐点,缔造了生命的奇迹。需要提及的是,医护工作者和患者,在疫病和灾难面前是无法分割的命运共同体,唯有风雨同舟、众志成城才是最高尚、最理智的抉择。
《在一起》的每个故事单元只有两集常规电视剧的篇幅,所以在结构、节奏和叙事语态上会尝试一些类电影化的手法,整体故事浓度相较以往也会有所增强。张黎导演和韩晓军导演在创作中提出了“遭遇战”的概念,通过情节、人物、动作强度的升级,来突出“战疫”最初关头的压迫感,这对最终剧本的成型提供了可贵的启发和帮助。
从剧本创作到拍摄到播出,论作品问世的周期,《生命的拐点》在我过去的创作生涯里是最短的。但这部作品带给自己心灵的触动,将长久而深刻。
感谢各级领导的关怀支持,感谢SMG、耀客传媒和所有参与创作的朋友。谨以此小文和《生命的拐点》献给从事医护工作数十年的亲爱的父母亲,献给每一位不屈的抗疫勇士和难忘的2020年。
表演不能“使劲”,要在“平凡”中捕捉触动
张嘉益
《生命的拐点》是全剧的第一个段落,发现疫情是最大的戏剧冲突。故事背景是疫情大暴发前夕,开始有病例出现。我所饰演的院长经历过SARS、禽流感,有很丰富的对付传染病的经验,但面对如此迅猛的疫情也是措手不及。其中有几场戏就是他逐渐判断出这是一个具有很强感染性的病毒,并且对病毒的检测、治疗以及后续防疫提出了很多中肯建议。
这位院长的人设的确跟金银潭医院的张院长很像,剧中并没有刻意强调他渐冻症的病情,但提到他正在办理病退。我看过张院长的影像资料,非常敬佩他。有一组镜头拍他远去的身影,病症已经让他的走路姿势显出困难了,他步履蹒跚,但那却是我见过的最坚定的步伐!拍摄的时候,我也有意表现了深深触动我的这一幕。
过去的《心术》《急诊室故事》等作品让我有一些饰演医生的基础,这一次的特别之处在于,突然而至的疫情压力,让每位参与其中的医护人员迸发出空前的职业崇高感。我想,在这种特殊时刻,他们的内心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然而跟之前的作品相比,由真人真事改编的《生命的拐点》其实更难演,因为太近了。大家对那些时刻、那些故事无比熟悉,这会让演员特别害怕把真的演成假的。所以我们完全不能“使劲”,时刻要求自己像那些医生一样:保持工作状态、足够坚定。
拍摄时我需要穿二级防护服,一天的戏,需要换好几套里边的手术服,因为仅一场演下来就会湿透,N95口罩外还要有口罩,护目镜外还要加上面罩,防护服外再加一层防护……难以想象医护人员在三级防护状态下,一进隔离病房就连续工作几个小时是怎样一种状态。我觉得最难受的是,当你稍微静下来歇一下的时候,所有这些防护措施会瞬间吸附在你的身上,那种感觉,简直让你发毛!我深刻体验到一线医护们真的是非常非常不易。他们真的需要拥有坚定的信念,克服很大的困难来救治病人。
疫情期间,我跟大家一样,每天都在看大量的消息,有的让自己很不安,有的让自己很感动。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个疫情。触动最大的一次是,我的老家西安也组建了支援武汉的医疗队伍,相识多年的一位大姐,已经是护士长了,跟我打电话说她要去,我突然觉得那种牵挂特别近。身为演员,总是会用某种方式去感受一些东西,那一刻让我体会到每一个医生,都会被身边的亲人朋友这样牵挂着。我还看到山东一个医生的小视频,她的儿子说“我不要你去”……每次看到这些,都会被打动。他们都是平凡的人,却做出了不平凡的事情,走出了不平凡的路。作为创作者,应该捕捉这些触动你的东西。
现在我只想着怎么努力来呈现这个人物,希望播出的时候能成为一种共同的记忆——在新闻或纪录片之外,从影视工作者的角度向所有医护人员致敬。
看到剧本的瞬间,紧张的记忆就回来了
周一围
我们的故事来自金银潭医院。金银潭医院在2020年年初疫情最严重的时候,承担了巨大的救治任务,成为最重要的战疫第一线医院。我演的角色是院长,我师傅张嘉益演老院长,张天爱演我太太,谭卓演ICU主任。通过《生命的拐点》这个故事,把金银潭医院医护人员的故事更好地传递出去,是我作为演员的责任,也是我的荣幸。
第一次看剧本时,感觉过去几个月在新闻里看到的事情又回来了。其实最近大家对待疫情,在心情上相对放松一些了,但是看到剧本的时候,一瞬间最紧张时期的记忆就全回来了,那些特别震撼的点在剧本中都有呈现。对于我个人而言,最感动的一场戏是“战前”动员。对于医生来说,一场传染病的大暴发其实就是一场战争,站在背后的是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当时金银潭医院作为武汉前线中的前线,那里的医护人员是首当其冲的一批人。而医生也是人,也会有关于个体的思量。所以在演那次“战前”动员的时候,有种很悲壮的感受,就像是我们要义无反顾上阵杀敌一样。
之前在很多新闻里看到,医生护士因为长时间穿防护服,皮肤被口罩勒到破损,面罩充满水汽……那种不适甚至是痛苦,如今我深有体会。我们穿防护服拍摄也就半个小时,最长不超过一个小时,然后摘掉休息。但仅是半个小时左右的体验就已经让人非常痛苦。我绝不是开玩笑:要戴一个眼镜,眼镜外面加护目镜,N95口罩外加外科口罩,再戴上防护服的帽子,然后几道绳一勒……那个日子真的没法儿过!很难想象现实中在一线的护士,四个小时一班,稍微歇一会儿,再轮一班四个小时,这还是在物资相对充裕之后。在物资充裕之前,不能脱防护服的时候更难想象!这还不算现实中有生命危险对心理造成的压力,那种无限升级版的辛苦程度,真的超乎常人的忍受力。
武汉“战疫”的整个过程,时常让我觉得震撼和振奋,我感觉到国家是有力量的,哪怕遇到如此大的事件,我们也有理由不那么慌。现在我们集中优势力量优势兵力来完成这部抗疫题材电视剧的创作,相信播出时观众也会被鼓舞,产生民族自豪感。
甘当“偏执狂”,尽努力还原专业标准
谭 卓
在《生命的拐点》这个单元中出演拯救患者的ICU主任,于我是一次非凡的体验。这次疫情对全人类都是始料未及的经历。疫情期间的相关新闻给了我非常大的触动,因为那些画面真的挺难面对的,我每次看后都会近乎崩溃。如今,那些点点滴滴的片段对塑造这个角色很有帮助。
拍摄中我们还原了抗疫期间医护的防护措施。因为有点幽闭恐惧症,所以当我第一次全副武装穿戴好口罩、眼罩、面罩后,立刻就窒息了,不得不吃了一片药,才得以缓解。后来几次虽然稍微适应了一点,但也只是心理上好一点,呼吸依旧非常困难。可想而知,在真实的疫情期间,医护的身心压力其实非常大。
剧组在无锡取景,拍摄所在的医院正是疫情期间无锡的一个收治中心,旁边那栋大楼曾是所有病患的隔离病房,我依旧能感觉到那个气场还残留着。对于演员来说,这样一部作品其实不太需要演,医生离我们并不遥远,每个人都去过医院,也都感受过医护之间的关系。我身边也有各种各样不同性格的医生朋友,有的非常直爽,有的温柔细腻,让人感到很温暖。但是医者仁心,他们最根本的目的还是治病救人。
拍摄过程中,医院真正的医护人员一直在我们身边为我们保驾护航,给我们打气,帮助我们呈现专业的状态。演员在生活中也是观众,我也看过一些医护剧过于煽情、虚假、专业度不够,非常不喜欢。就像张嘉益老师说的,特别怕演假了。我要奔着200分的目标去努力,即便最终只达到80分,但这始终是我的标准,很庆幸这次的合作者们也跟我一样较真。比如众所周知的“7步洗手法”,现场的墙上贴了一张教学图,但图和实际操作中的一个环节是有差异的,然后这群“偏执狂”坚持说:“我们要问医生,我们不要看图,我们要确认这个手交叉到底是怎样的动作,横着摇还是竖着摇……”一问医生,果然说图是不对的!其实我们这样一再请教、练习,就是为了保持专业性,到播出时不被观众质疑,不给医护英雄们丢脸。
我的很多亲友都是医疗系统的:我舅舅在防疫站,我舅妈、弟妹都是医护,他们在疫情期间全都准备好随时去前线。作为家人,我更多感受到了那种复杂的情绪:既担心,又觉得需要更多的人冲上去,每个人都做到极致。我跟家人说,真的很危险,一切都准备好了吗?家里也有声音说不要去了。但他们的态度都非常坚决,语气都非常理性冷静,不容置疑和商榷。还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在北大医院,去援鄂了。我给他发信息,他说每天晚上都要吃安眠药,因为压力真的非常大。我问他需要什么,他说什么都不需要;我说你们太伟大了,他说没有什么,是医生应该做的……我想这次医护人员给我们最大的震撼,不是因为他们是英雄,而是因为他们是普通人,却作出了这样的奉献,才格外了不起。
第一次觉得“崩溃痛哭”一点都不难
张天爱
这是我第一次演护士。提前进组,在医院里做各种各样的学习。有趣的是,我们得到了医护们真正的帮助,在现场有真的医生和护士跟我们一起演戏,有一个医生还去过武汉前线。
演完这个角色,我对护士职业更加敬重了。之前以为护士和医生只是分工不同,各司其职。深入了解之后才发现,除了打针、吃药、护理,他们还有许许多多细致的工作,甚至包括情绪的安抚。第一天去实习,我穿上护士服来到病房,在旁边观摩其他护士怎样照顾病人。有个老人在注射时有点紧张,我正好在旁边,就对他笑,说您气色好好呀。突然发现他好高兴,于是想到了家里的老人,我就继续夸他,说您眉毛这么长一定很长寿,他就更加开心。出来之后,护士长对我说:“你是一个合格的小护士。”其实在疫情期间的隔离病房,护士的一个很重要的工作就是不断地鼓励病人。我有一句这方面的台词,念起来总觉得有些生硬,不够温暖病人,担心加剧病人内心的恐惧,不像真正的护士说的话,就去请教在现场跟我一起演戏的护士长。她帮我改了一下,变成:“你看这么难,咱们都挺过来了,咱得高兴呀!”立刻变得舒服、自然了。
穿防护服实在太闷了。里面有一套很厚的护士服,N95口罩外还有一个医用外科口罩,护目镜外面还有医用隔离罩,有空隙的地方全部被海绵密封,全副武装之后达到全封闭的状态。无锡那几天下雨,天特别闷,我的鼻炎又犯了,正常能呼吸到的空气就已经很少,拍摄中愈发困难。另外因为拍摄条件有限,我们也尽量不喝水,一整天不上厕所。总之经历之后,稍微试想一下医护人员工作时的身体感受,就愈加由衷地敬佩。
记得拍摄第一天,天气很热,我就这样全副武装,几乎听不到别人说话,自己说话也要用喊的,心情很乱。但是我一下子找到了台词中这个女生实际的情绪状态,她会发牢骚:“我也有家”“我也累,我也想家”“我也就是个人”……这个戏非常贴近“人”的真实状态,所以才动人。
剧中还有一些因为压力、悲伤而崩溃大哭的戏份,需要特别强烈的情绪。我竟然第一次可以非常自信地说,这种情绪戏一点都不难!剧本中的每一段故事,我都能大概猜到是由疫情期间的哪个新闻经过加工和改编的。有了真实的参照后,当你身处其中,就很容易被感染。比如戏里有一位老奶奶,她的儿子患病,她一直没有回过家,就在医院门口自己的一个椅子上睡觉,等孩子等了20多天。最终她儿子还是没有抢救回来,我们的护士把遗物拿给老人,老人说,孩子花了医院和国家那么多钱,把他的遗体捐献了吧,希望能帮助更多的人。其实那场戏我只有一个背影,没有台词,但是一瞬间人性的温暖让我特别难过,以至崩溃痛哭,把别人影响得号啕大哭我都停不下来。
《生命的拐点》是整部《在一起》的开篇。正如导演所说,第一批站到疫情前线的医护人员表现得无比英勇。向他们致敬!
躺在ICU,真的体会到病人的绝望和求生欲
何蓝逗
在《生命的拐点》里,我扮演的是一名新冠患者,她叫毛真真。疫情最开始发生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明白被感染意味着什么。所以毛真真一开始住院后觉得有点耽误自己的正事,不配合医护人员的管理和治疗,后来经过跟医护人员的相处,并在他们的悉心救治下,逐渐明白医者仁心,并最终成功走出了ICU,获得新生。
从接到制片方的邀约,到进入剧组,时间非常紧张,但我还是抓紧时间看了部分关于疫情的纪录片,以及网友发布的亲历故事和视频等。比如我看到一个记者在医院拍摄的一段真实的医患对话,医生说患者已经快不行了,那种生死之际对人心的触动真的非常大。作为一名新冠患者,她在整个过程中的心境是什么,这一点是我要细致研究的角色内核。那种内心真实的绝望感和求生欲望,以及对于能否存活下来的未知,都是需要我去着重考虑的。
我跟谭卓姐和天爱姐的对手戏比较多,她们分别扮演医生和护士来照顾我。谭卓姐的表演真的让我觉得她就是医生,她的表演不像我们经常在影视剧中看到的那种表演方式,她没有刻意煽情或者安慰病人,而是呈现出医生“忙碌”的状态,忙到得抽出时间来安抚病人,这一点能看出谭卓姐真的很专业。
剧中,我的很多戏份都在ICU里,身上真的插满各种医疗仪器,用真正的ICU仪器来监测我的身体数值:先要插一个鼻导管,用来吸氧,在外面再罩一层口罩;身上贴满监测心脏功能和血压的电极;一边插着输液的管子,另一边还有一个夹手指的管子,不知道做什么用。
说实话,在此之前我没有想象过ICU里面是什么样子,以及住在ICU是种怎样的心情。这一次虽然心里知道是在拍戏,但那种真实的程度,让我很能感受到ICU病房的危急和可怕,同时也就更能想象真正肆虐着新冠病毒的ICU里会有多么吓人!在那样极端的环境下,医护人员依旧坚守在病人身边,他们内心肯定也害怕被感染,但仍然忘我地投入救治工作,给心灵彷徨的病人以安慰。所以他们是真正伟大的人,值得我们每个人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