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结发长生
一阵凉风拂过，海面之上起千层涟漪。
“那小仙君有什么办法？”惊鸿公子歪了歪脑袋。
云澜轻叹一声：“没什么办法，我只能继续去查那个家族，如果解不开符咒，她记忆不能恢复，即便找到她也没用。”
缓缓闭上眼睛，云澜抬起手，白嫩的手指落在了琴弦之上。惊鸿公子转身坐到了水榭的栏杆上，看着云澜的身影。
两个皆是一身白衣的少年，一尘不染，映着天上清冷的月光。
“这把琴很不错，叫什么名字？”惊鸿公子缓缓开口，不知不觉问了出来。
云澜淡淡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片刻之后，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头，目光落在惊鸿公子身上：“这是我曾去玄武族拜访之时，在一处冰天雪域中寻到的，我看它材质不错便带回了仙域，后来锦瑟命人将它做成了玉琴，名凤吟。”
云澜抬眸对上了惊鸿公子的目光：“惊鸿公子如此绝世，应该会弹琴吧，试试？”
惊鸿公子有些为难的眯了眯眼：“并未弹过，不过可以试试。”
话音刚落，便见云澜已经站起了身，让出了位置。
惊鸿公子坐在琴前，缓缓闭上眼睛，听着轻微的风在耳畔回荡，他长舒了一口气，双手放在琴弦之上。
云澜看着他这架势，本以为是要大干一场，已经准备好了欣赏一下。但是下一秒她就后悔了，为什么说要让他试试？
只见方才，惊鸿公子突然猛地睁开了眼，手指波动琴弦，气势汹涌澎湃，如海浪翻滚，万马奔腾，气势十足完全不亚于方才云澜所弹。
云澜有些呆滞，难得露出了不同寻常的惊骇表情，惊鸿公子转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惊讶的表情，又一次沉入到了自己的曲子当中，但是他错了，他的曲子不是因为太过绝世而震惊但云澜，而是因为太难听，史无前例的难听。
云澜这一生听过很多人弹琴，有的人天赋极佳即便不曾学习，也能弹出一首好曲，难听的也听过，只是没有一个是惊鸿公子这般，不堪入耳自己却是自信满满。就连他身边已经昏睡过去的小精灵也是在睡梦之中打了个冷颤。
云澜仰天长叹了一声：“我有一个琴谱，你不妨拿去看看。”
惊鸿公子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有些疑惑的看着云澜：“不好听吗？”
云澜只是淡淡笑道：“可谓气势澎湃。”云澜突然转头看向晚宴的方向。
其实在她方才传音于锦瑟之时，人皇便已经注意到了云澜，只是云澜虽知此时，但并没有揭穿人皇，她与惊鸿公子谈话之时，已经掩盖住了声音，所以人皇并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但惊鸿公子那一首震撼的曲子，可是丝毫不差全部都灌入了他的耳中。
就在方才，人皇本是坐在高座上，欣赏着下面的舞蹈，但惊鸿公子的琴声突起，正在看表演的人皇直接喷出了一口茶水，那琴声环绕在耳畔，如鬼哭狼嚎。惊鸿公子抚琴的景象在脑中浮现，他连忙切断了神思，看着手中的茶杯颤颤巍巍。
身边的皇后注意到了人皇的一样连忙扶住了他：“陛下，您怎么了？”她开口问道。
人皇眼神涣散，挥了挥手：“快……快叫锦儿，让她为朕抚琴，朕要压压惊。”
皇后有些疑惑的眯了眯眼，便吩咐了下去，不久之后，连同太子黎北城一同出去的陈锦，便一脸茫然的被唤了回来。
惊鸿公子拿来了放在琴弦上的手，看着天上明月：“离晚宴结束还有一段时间，我该走了。”
惊鸿公子站起身来理了理长袍，刚刚抬头目光却是一怔，坐在水榭栏杆上的云澜突然站起了身，向他这面走来。
云澜相比身为男子的惊鸿公子要矮些，她抬起头对上了惊鸿公子惊诧的目光，下一刻，云澜突然抬起了手。
惊鸿公子本想退后一步，因为离得太近了，但是突然云澜的手落在了他的头顶上，微微抚了抚，取手投足之间不是传闻中的清冷，而是带着一股温柔，云澜望着惊鸿公子的头顶，而惊鸿公子却丝毫不差的对上了她的眸子。
“你……做什么？”惊鸿公子有些诧异，然而因为月光却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身体内一阵热血翻滚涌到了脸上，脸颊两侧微微泛红。但实在太黑暗，云澜并未注意到他的脸色。
云澜手缓缓落了下来，惊鸿公子的一根黑发落在了她的手中，云澜退了一步，修长的手指划过自己的长发，轻轻在指尖绕了一个圈，便结在了一起：“你可知道一句话？”
“什……什么话？”此刻，惊鸿公子心中仍是一阵翻涌，久久无法平复。
云澜微微松手，那两根青丝随风而去，消失在黑夜之中：“＇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这是诗仙所写，你既然不愿意成仙，我便将这长生赠予你。”
云澜看着他，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看着惊鸿公子，她突然想起了方才惊鸿公子说过的话：“你要去参加晚宴？”云澜有些疑惑。
“对……对。”惊鸿公子点了点头，还是被她话题突然的转变整的一惊，随后摊开手掌无奈道：“我可不像小仙君有那么多的奇珍异宝，拿去打发那些人。离开之前，我还想问小仙君一个问题。”
话音落下，云澜点了点头：“作为回报，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好。”惊鸿公子答应下来：“其实我很好奇，小仙君分明是女子，为何被称为仙君？”
“只是尊称罢了。”
听闻，惊鸿公子点了点头：“那我之后还是叫你仙子吧，仙君太严肃了，该你问了。”
云澜斟酌一番还是问了出来：“敢问惊鸿公子大名？”
惊鸿公子一怔，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我在风华榜榜首呆了三年，从未暴露过真实的姓名，就连小精灵我也是命她唤我为公子，藏了这么久，没想到今日遇到仙子却要说出来了。”
听闻这番话，云澜缓缓回道：“若是不说也无妨，用不用我随你去晚宴，毕竟你是被我骗来的。”
惊鸿公子挠了挠头：“也不能说是被骗来的，不过，我之前听说仙子无情，现在看来，果然传言不可信。”
云澜瞳孔微微所动，她摇了摇头：“那你可错了。”
“怎讲？”
云澜抬头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只听许久之后，她才开口：“三年前十五岁的我，在灵域外杀了三千域外来客，他们的鲜血染红了我的战袍，是我让他们的尸体玷污了灵域的圣洁。”
惊鸿公子眼前一亮，嘴唇微动，看着云澜背影的神情突然有一种转身即逝的变化，他微微一笑，如沐春风：“虽然不曾见过，但我觉得，那日的仙子或许很美，不对……是一定很美。立场不同罢了，我觉得不请自来，确实该杀。”
云澜有些疑惑：“你怎知是不请自来？”
惊鸿公子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眼神避让：“听说过。”
“可是消息被我封锁了。”
惊鸿公子正襟危坐：“那又如何，总有一些人是知道的。”
云澜撇去了方才的话题：“真的不需要我一同前去？”
惊鸿公子将小精灵放入袖中，站在走廊之上，看着云澜一笑：“不了，仙域小仙君的名号，我可用不起，那些贵公子们若是见了仙子的真容，看到仙子与我站在一起，都不用动手，一人一口唾沫都就把我淹死了。”
云澜突然“噗嗤”笑了一声。
惊鸿公子有些动容，看着她眼眸微垂，不经意间的风情万种，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多笑笑吧，挺好看的。”
云澜突然收敛了笑容，身边一股白色雾气在身旁周旋：“仙域中还有一些琐事要处理，暂且告辞有缘再见，这个传音铃给你，若是有了小精灵的事，我会转告你。”
一只玉白色的铃铛自然系在了惊鸿公子的腰间，发出一阵清脆的铃声，突然，他唤住了正要离去的云澜：“等一下。”
云澜停了下来，身边的雾气变得微弱。
“我叫沧迹，意为沧水之痕。”他突然说道。
云澜一怔也开口道：“我叫云澜，取云天与沧澜之意。”
微风轻轻吹过，走廊上的白色身影，水榭中的绰约仙子，此刻却在一瞬间，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