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等你下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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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每天下了晚自习送一杯咖啡到实验室。

室友回宿舍的时候,姜临正皱着眉到处翻找,整个帆布包都快被翻了个遍。

李媛关上门,扫了眼如战场一样的床铺,问:“你找什么呢?”

“香水丢了。”姜临嘀咕着。

“啊?很贵重啊,我帮你找找。”

姜临摇头:“倒不是很贵重,但是我爸去年在我生日时亲手帮我调配的,比较有纪念意义吧。”

李媛瞠目:“你爸还会这个呢?你是不是过于低调了?”

姜临笑了:“哪有,他只是制香公司的普通员工而已。”

十分钟过去,两人只差把宿舍翻个底朝天。姜临累得趴在床上,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在包里,她平时也不会丢三落四的,香水怎么会不见了呢?

她好像忽略了什么,明明去医务室时还拿出来用了的,后来……

姜临脑袋一蒙,僵在床边。不至于这么倒霉吧,惹不起,躲也躲不掉吗?

做了两分钟心理建设,姜临终于妥协,抱着侥幸的心理去了一趟医务室。但香水不在。会不会被他捡到了?算了,就当破财消灾好了。

想到下午那一幕,姜临尴尬极了。青天白日开免提这种恶习,她一定要改掉才行。

回宿舍的路上,姜临在走廊上遇到一个哭哭啼啼的女生,跟姜临一个班的,叫商艺。她已经很努力地避开对方了,但对方的注意力完全没在走路上,两人撞个正着。她刚想开口,对方一溜烟就不见了。

刚巧遇见打水回来的李媛,姜临拉住她问:“她怎么了?”

“被甩了呗,这才进校几天啊,就四处勾搭,我就见不得她那样,见谁都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姜临一时没接话。

同宿舍的二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一脸八卦地道:“据说甩她的是研一的学长,不是一星半点的帅啊。”

“学长叫什么?我去论坛关注一下。”

“我想想,啊对了,叫骆叶,名字跟人一样俊逸不凡啊,不然商艺怎么肯倒贴,怎么说她也是系花级别的人物。”

姜临丝毫不想加入关于骆叶这个人的话题讨论,扭头看到背着吉他回来的白露,她善意地跟对方打招呼,结果白露压根没理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去了。

姜临:“……”

是自己存在感太低了,还是对方视力不好?

苍天啊,为什么她身边的人不是八卦大王就是万年冰山,请赐给她一个正常的室友吧。

一颗心像乱窜的鱼,四处游弋,害得姜临整夜无眠。第二日,她顶着黑眼圈去参加讲座,迟到了两分钟,又不好从前门进去,只得猫着腰从后门插进去。南大的莘莘学子,果然都是爱学习的,礼堂里座无虚席,她好不容易找到个空位,还不在过道边上。她蹲着过去,气喘吁吁地撞了撞旁边人的胳膊,小声说:“同学,让我进去一下。”

那人没理她,看起来好像是睡着了。

“同……同学。”

“我没聋。”

这声音……

是骆叶。

姜临心里默默地流下两滴泪。自己都走到这儿了,再出去不是更引人注目?早上头发都没来得及梳,一路狂奔更凌乱了些,也许骆叶压根没认出自己。保持这样的姿势,她的腿快断了:“能不能先让我进去?”

半晌,他终于腾出一点空间。

姜临趁机钻了进去,小声说:“谢谢。”

骆叶没有应声。

姜临倒没在意这个,他的傲娇和目中无人,她早就领略一二了。今天的讲座不是为本科生举办的,所以来的学生大部分是研究生院的。但亲爹的场她不来捧一下,总有些过意不去,加上这次的主题算是她感兴趣的“从国际各大香水品牌的分子成分角度探讨中国香水行业的未来”,很符合一众年轻人的胃口,但显然旁边的人兴致不高。

比起讲座的主题,他的注意力全在手里的那个打火机上,拇指在打火机盖上滑动,一开一合。金属材质发出清脆的响声,声音不大,但他拇指滑动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姜临瞥了一眼,用胳膊肘轻抵了一下他,但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这就很尴尬了。

前方教授正点名让人回答问题,整个礼堂瞬间安静下来,所以扣打火机的声音显得更加突兀。气氛就这样僵着,老师长手一指,朝着后面看过来:“倒数第四排最边上那位同学,你起来回答一下吧。”

通过嗅觉来辨别一款香水的成分,这样的题目完全是在考验人的天赋。

试香纸由助教传过来,对方一路走到骆叶身边,他才缓缓站起身,低头将那枚纸片在鼻子前晃了晃。姜临也闻到了香味,她轻轻一吸,好像有血橙的味道,至于成分,她还在沉默的时候,骆叶已经开口。

“用了睡莲和栀子花作为前调,中间混合了一点铃兰,最后用葡萄柚加以点缀,味道清新自然。不过,个人认为这款香的香料含量过高,不适合日常使用,替换成果香调节会更好。”

这么快?

姜临的心漏跳一拍,整个礼堂也炸开来。还未等骆叶坐下,后座的同学就兴奋地说:“你果然是个天才啊,光嗅觉这一点就远超普通人了。”

连见惯了各色学生的姜昕城也沉默了一瞬,点头道:“你很不错。”

姜临的好奇心就这样被勾起,她再也没有听讲座的欲望,反而研究起旁边这个人。他到底是来自哪个星球的物种?怎么此刻他坐在这里,让其他人感到如此挫败?

或许是姜临的目光过于炙热,男生扭头过来,截住她正要开口的话,眉峰一挑:“你最好别兴奋。”

啊?

“听不懂人话?”骆叶长腿跷起,食指朝她勾了勾,示意她凑过来,“你没发现你坐着的这张椅子是坏的?在你来之前,已经有三个女生摔过了。如果你不想当众出丑的话,最好别动。”

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真是难为他了。

姜临以为他是在故意捉弄自己,遂扭动了下身体,果然听见椅子下面螺丝松动的声音。

她抬眼,看见骆叶正扯着嘴角看自己。

这“善意”的提醒怎么不早说?

姜临努力让自己放松,双臂虚搭在扶手上,微微抬起了上半身,好使椅腿少承受一份压力,手心也出了一阵冷汗。她在心里暗自祈祷:亲爹啊,为了你女儿的一世英名,能不能少点废话。

不知不觉中,姜临的脸憋成了猪肝色。

而刚才还神情冷漠的男生,此刻他的肩膀突然晃动起来。姜临抬眸,顾不得他的嘲笑,谨慎地道:“骆学长,如果你能把位置让给我的话……”

男生止住了笑,低沉着声音问:“你打算怎么报答?”

“食堂一日游,行不行?”

“想得美。”

“那你别笑。”

“嗯?”

“我又不是卖艺的猴子,白给你取乐。”

骆叶坐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蹙着眉不答话了。

姜临一顿,小声说:“或者你让我出去行不行?”

骆叶好看的下巴冲她抬了抬:“你当我这儿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她咳了两下,沉沉开口:“我真的坚持不了了。”

姜临没说假话,再过半分钟,她铁定要跌下去。

骆叶撇了撇嘴,笑了,起身之前,淡淡地道:“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每天下了晚自习送一杯咖啡到实验室。”

因为逆着光,姜临看不清骆叶的表情,但她却觉得他的一双眼睛格外好看。可想到他的恶劣言行,她马上掐灭脑海里那点没出息的想法,心里暗暗诅咒了句:大晚上的喝咖啡,熬不死你。

想罢,她反手一撑,挪到那还有余热的椅子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一整场讲座听下来,姜临的腿都是软的。她特意留到最后,等人都走光了,才挪着步子走到讲台边,老老实实地叫了声:“姜教授。”

姜昕城摘下眼镜,扫了一下姜临的脸,面上冷淡着,说话却没了脾气:“还知道主动来见我一面。”

“您这不是忙吗?而且,我来学校之前,您不就有交代,轻易不要在人前暴露我俩的关系。”

“我只是不想落人口舌。”

“知道您正直。”

“你这是有意见?”

姜临连连摆手:“不敢。”

“学业方面怎么样?知道你对化工类不感兴趣,但我是为你好,你有这方面的天分,加上后天的努力,一定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也好方便回实验室来帮我。”

她可不想整天对着一堆瓶瓶罐罐,最后落得个大龄剩女的结局。姜临胡乱地想着,却没敢反驳。

“对了,今天坐你旁边的男生,你俩认识?”

姜临撇清关系:“不熟。”

姜昕城思忖片刻:“看着挺有个性的。”

别的一般,脾气挺大倒是真的。姜临暗自腹诽。

“多跟人家学着点,别以为有高考那点成绩就翘上天了,那纯属你运气好。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姜临努努嘴,左耳进,右耳出,只是对着父亲教案上的斗牛犬图案发呆。

斗牛犬龇牙咧嘴的,她的脑海里莫名浮现出骆叶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差点扑哧笑出声来。他的牙尖嘴利和斗牛犬还挺像。

姜昕城也说教够了,面色变得和善了许多,问:“要不要一起吃饭?”

姜临可不想跟那帮老教授一起吃饭,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约了朋友。”说完,她面带微笑地送人出门。

“对了。”前脚踏出门的男人回头,嘱咐道,“没事多给你妈打打电话,不然她老说我惯坏了你。”

姜临闷头应声。

礼堂里的空调开得太低,冷得跟冰窖似的,出了礼堂在烈日下转悠了一圈,又觉得头晕目眩,姜临在操场边的树荫下坐了会儿,突然听见体育室那边传来吉他声。姜临推门进去,发现里面的人是白露。

白露见姜临进来,手上的动作并没停。

这是姜临第一次听白露唱歌,跟她平时说话的嗓音天差地别,那一把烟嗓像是在西北沙漠里打磨过一圈,不过跟白露冷漠的个性却极为贴合。

姜临听室友说过,白露现在是独立音乐人,在网络上还有一小票粉丝。

一曲唱罢,姜临忍不住鼓掌,赞叹道:“原来你不止吉他弹得好,唱歌也好听。”

白露也不谦虚,笑道:“还行。”

姜临头一回觉得她其实挺好相处,也没有那么高傲冷漠。

“我很羡慕会乐器的人,不像我,很少有机会接触这些。”姜临想到了什么,扭头问,“对了,你既然这么喜欢唱歌,怎么不去音乐系,反而来了生化院?”

白露挨着姜临靠墙坐下,蜷起右裤腿,捻了捻长了老茧的指尖,轻笑道:“没钱。”

空气静了许久。

白露又道:“不过我听说,学这个专业以后出去挣得挺多。”

姜临看着白露柔和的侧脸,这样的坦诚真让人嫉妒。

白露见姜临若有所思,便道:“从你的眼神中,我似乎读出了‘肤浅’两个字。”

姜临摇头:“不是,是你太真实了,我做什么反应都觉得很假。但有一点是确定的,你是我见过的最有烟火气息的人。”

白露不知道自己做什么了,让姜临有这么深的感触,便没继续往下说。

两个人静静地坐了会儿,白露的手机有电话进来,她没接就直接挂断了。

姜临瞥了一眼:“你有事?”

“嗯,晚上有个演出。”

“自习课你不上了?”

“嗯。”

如此明目张胆地翘课,真是酷啊。姜临想着,白露已经起身去收拾了,单肩背上吉他盒,朝姜临抬了抬下巴。姜临便跟着她出了门。

校园里都是赶去教学楼上晚自习的学生,路过化工楼的时候,姜临没有停,而是跟着白露出了校门。

“你也打算翘课?”

“不是,我去买奶茶,你要吗?”

“不用了。”白露冲她摆摆手,“我赶时间,晚上宿舍见。”

与白露告别后,姜临拎着两杯喝的踩点赶到教室。蒋图南朝她挥了挥手,她坐过去,见许蓁蓁也在:“你怎么又来蹭课?”

“这不是给你们学院的教授增加上座率嘛。”许蓁蓁笑嘻嘻地将手伸过来,准备拿走姜临面前那杯没开封的咖啡,“这么贴心,给我带的?”

咖啡却被姜临挪走,许蓁蓁嘟哝:“小气。”

校门口有一家清吧,晚上的生意很是兴隆。

来的大多是学生,白露在舞台上唱了两首歌后便撂下话筒,然后走到角落里的沙发边,正巧骆叶跟齐衍也在。

“研一的不应该跟在导师后面忙不迭地收拾烂摊子吗?还有你,虽说只是校医,这样关门跑出来,学生不会骂你?”

三人认识的时间不短了,说话也很随意。

骆叶哼笑,不搭话。

齐衍一向喜欢跟白露拌嘴:“难道你就规矩了?”

“跟你俩在一所学校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往后只有被监视的份了。”

“学业上有骆少爷帮衬你,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尽管往我这儿来。”

白露怼了齐衍一肘子:“你怎么不盼我点好呢。”

骆叶端起酒杯跟两位冤家碰了一下,随口问:“你今天晚来了一会儿,有事?”

“跟室友聊了会儿天,耽搁了。”

齐衍闻言,凑过来:“哟,一向特立独行的白同学上了大学后,肯在人际关系上下功夫了?”

“人家一个女状元,我一跌份的学渣,不熟。”

骆叶的眉梢抬了一下,轻轻放下酒杯。

白露扯着嘴角,小声道:“人倒不错,但我感觉她有点装纯。”

骆叶一顿:“怎么说?”

“开学第一天,我见她家里人开着林肯送她到宿舍楼下,看得出来是从小在蜜罐里泡大的乖乖女。”她挑了挑眉,“但她暗地里跟我们班班长玩暧昧,不接受,也不拒绝。”

齐衍笑笑:“说不定人家真的很纯洁呢。”

白露点头,余光瞥见骆叶正低着头,手指划着手机。齐衍也跟过去看骆叶的手机屏幕,首页被飞快地划拉,没有任何内容,齐衍蹙眉道:“你手欠呢?”

被骂的人不怒反笑,放下酒杯就起身。

“这么早就走?”齐衍问。

“有事。”骆叶丢下这两个字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背影很快消失在清吧门口。

托骆叶的“福”,姜临一整堂课都没怎么听进去。幸好大一的课程都是些理论知识,老师在讲台上照本宣科,尽管她走神到九霄云外,被点名起来回答问题也没怎么丢人。

她希望这节课尽可能漫长一点,但越是这样想,时间过得越快。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把咖啡丢掉,爽约算了,反正以后也没有交集时,下课铃响了。

姜临收拾好书包跟着蒋图南和许蓁蓁往门口走,路过讲台,却被林教授叫住:“那个谁,02530。”

教授念的是她的学号。

姜临回头:“老师。”

“听说你是以专业课第一名的成绩考到本院的?”

姜临点头。

“课代表还没定吧?就你了,这节课用的器材你帮忙还到实验室。”

实验室……老师,您是猴子请来的助攻吗?

姜临正欲硬着头皮开口拒绝,老师却挺着大腹拂尘而去了。

她是跟南大八字不合吗,开学这几天倒霉成这样。

见姜临呆滞,蒋图南开口:“要不我帮你送去吧。”

一想到待会儿还要见骆叶,姜临摇头:“算了,东西也不多。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有时间就过去找你们。”

蒋图南还要坚持,许蓁蓁拉住他:“学校就这么大,你还怕她丢了啊?”

蒋图南挠挠头:“那你快点过来,我已经通知了几个班干部去操场集合。”

“有事?”

“这不刚开学嘛,好多同学都不认识,我们商量着准备聚个餐,具体的事宜还没定呢。”

许蓁蓁默默举手:“能带家属吗?”

姜临斜眼:“你们班不是刚聚过?”

“跟那群人在一起有什么意思,没一个有个性的,尽是些书呆子。”

姜临失笑:“难得我们班这些呆子能入得了您老人家的法眼。”

“那必须的!”许蓁蓁斩钉截铁地道。

姜临不再跟她贫嘴,提着讲台上的一篓子瓶瓶罐罐,往实验室的方向去了。

晚上九点半,校园里比白天还热闹几分,不少人在操场跑步,还有街舞团的音响也在这时候显示着存在感。

姜临觉得自己像做贼,俯着身,趴在实验室的墙上往里看。

秋天已至,后背竟然有一丝凉意。

远处的篮球场上,球落在地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听在耳里,她的心也如同魔怔了一般,怦怦怦跟着跳起来。

姜临环视实验室一圈,就实验区开着一盏灯,但是里面没人。

她松了口气,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许多,这可就不关她的事了,反正咖啡她送到实验室了,管他收没收到呢。

她一一清点了器材,收进柜子里,忽然听见生活区里头响起一声撞击声。

她的心漏跳了一拍,刚刚分明瞧了整个实验室都没人,难不成这地方还闹鬼?

姜临扶着额,往生活区走,手里的半杯珍珠奶茶也被捏紧。这地方是方便大家平时进行小组讨论而设置的,空间不算大,一眼就能看完。姜临的视线忽然在窗户那边停住,暗蓝色的窗帘在风中飘荡着,待那阵风过去,窗帘缓缓停了下来。

一张帅得惨绝人寰的脸也逐渐显现出来,夜色朦胧,更添了几分清冷的质感。

等等,他面前站的那个人是谁?孤男寡女,在实验室里上演一部禁忌大片……姜临联想至此,呆愣在原地。

男生邪魅的眼睛一扫,往她这边看过来,似乎还带着几分笑意。

姜临脑子里警铃大作,她捂着嘴巴,仓皇逃开,连途中撞倒了几把椅子都管不了了。

她的心脏差点爆炸,一口气跑到楼梯口,然后停下来喘气,最后索性挨着楼梯扶手坐下来。在大学校园里能这么直白地上演爱情片吗……她嘀嘀咕咕着,脑袋放空了几分钟,低头吸了一大口奶茶。脑海里那画面挥之不去,耳朵却捕捉到一抹淡淡的声音。

“打算什么时候回魂?”

姜临抬眸看过去,骆叶那张年轻的脸比她见过的任何男生都要容光焕发,侧分的头发在灯光下柔和得像缎面,将五官衬托得更加立体。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衬衣,两边袖子撸起来,露出结实的小臂。

姜临的耳边一阵轰鸣,不知道如何跟他周旋,转身要走,却被身后的人像拎小鸡一样拎回来。姜临跟他保持着一定距离,僵持着,那只抓着她衣领的手加大了几分力道。

一颗珍珠卡在喉咙里,她剧烈咳嗽起来,愈来愈剧烈。

骆叶本来带着玩味地瞧着她,见她的咳嗽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素净的脸涨得通红。他走近,去抓她的手。她小小地挣扎了一下,但他没松手,这下她更紧张了。

“放松。”

他捏着她手背和虎口,拇指带着力打转。在安静的楼道里,地上他修长的影子被大风吹碎了,声音里却没了往日嘲弄的语气,像是在认真地感叹:“怎么每次见你,你都在找死。”

姜临沮丧地抬眼,忍不住腹诽:我也不想啊。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动作过于温柔,让她转移了注意力,她低头咳嗽了几声,发现喉咙里的异物感真的不见了。她松了口气,抬头看他,想着漫长的丑相终于要结束,一声“谢谢”却堵在了嘴里。

那颗黑珍珠是什么时候飞到他脸上的?

姜临像被按了暂停键,只感觉一阵秋风扫过,有枯叶从窗口飞进来,她心里一片苍凉。

骆叶的脸黑了五个度。

姜临反应过来后,忙从背包里拿出纸巾,颤颤巍巍地递过去。她的舌头一打结,说话都有些不利索:“骆……骆学长。”

这个瞬间的压力简直比高考还要大。

姜临一脸尴尬地伸着手,许久后,纸巾总算被对方接过去了。楼道里光线暗淡,骆叶拿着纸巾下意识地去寻找那颗珍珠的位置。姜临想着将功赎罪,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开了相机模式。她尴尬地冲他笑了笑,软声道:“手机开了自拍模式,能勉强当镜子使使,可以看得更清楚。”

骆叶没同意,也没拒绝,冷眼瞧着她的一系列动作。

姜临从小到大就没怕过什么,习惯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唯独骆叶那双眼睛,此时这般将她瞧着,仿佛能看透人心,看穿人骨。慌乱中,她想将后置摄像头换成前置摄像头,左手拇指却误触了拍摄键。

“咔嚓。”

好巧不巧地,手机还开了闪光灯。

姜临只觉得面前这个人正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

不管是谁遇到这事都得奓毛,更何况这位脾气暴、不好惹的人。

姜临也管不得恶心了,踮起脚,手指一拢,将骆叶脸上的那颗珍珠抓在了手里,满脸真诚地道:“骆学长,抱歉,我……”

话还未说完,骆叶那条长腿往姜临这边一迈,直接将她逼在墙角。

窗外夜色深沉,姜临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紧张地看着他。

他不会要……把她拎起来揍一顿吧……

骆叶站直身体,语气低沉:“把照片删了。”

姜临点头,那是自然的。可她按了好几下开锁键,手机屏幕始终是黑的。

她这才想起,她今天还没有给手机充过电,现在手机没电,关机了……

姜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试图解释:“手机没电……”

骆叶侧目看了她一眼,眉心皱了皱,道:“你再多说一句话,信不信我把你从窗户丢下去。”

姜临胸闷气短。

两人就这样对峙了片刻,最终骆叶无波无澜地看了姜临一眼,转身信步迈上台阶,发出的声响让楼道那头的声控灯亮了,他带着一身光亮消失在拐角处。

姜临觉得自己像在人间渡劫,每一个瞬间都好难熬。

到了宿舍楼下,姜临被许蓁蓁叫了两声才回过神来。

“发什么呆啊?”许蓁蓁揽着她的肩膀,递过来一个保鲜盒,“给你带了份夜宵,蒋图南同学特地嘱咐的,白菜馅的饺子。”

姜临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吃不下……”

“你怎么去了趟实验室就跟丢了魂似的?”

蒋图南朝这边走了几步,姜临这才注意到他也在,问:“你们讨论得怎么样?”

“打算定在一家轰趴馆里,房间很大,可以唱K、打台球,还能做饭。待会儿在班级群问问大家的意见吧,没异议就定下来。”蒋图南见姜临点头,又问,“你没事吧?”

“没事。快熄灯了,你俩回宿舍吧,我上去了。”

姜临上楼,虽然快熄灯了,但是走廊里还是充斥着各种喧闹声。她推开自己宿舍的门进去,李媛跟二花正在讨论化妆。见姜临进来,两人马上拿她当试验品。

“我就说这个颜色的眼影更显气色,你看,很适合姜临。”

“来,再试试我新收的眼线笔。”

“小白鼠”做得差不多了,姜临寻了个理由,溜上了天台。刚上天台,她就闻到了一股烟味,她捂着鼻子走过去,看到了白露的脸。烟雾缭绕,给白露的面容增添了一丝妩媚。

白露往长椅那头挪了一点,给姜临腾了个空位,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问:“你要不要?”

姜临连连摆手,老妈要是知道她学着抽烟,还不得徒手把她给撕了。

白露也没抽了,掐灭了烟头:“听说晚自习点名了,你帮我答的到。”

姜临笑:“刚好我高中同学过来蹭课,就顺口的事。”

“虽然我不太在意,但还是谢谢你。”

“不谢啊,咱们是朋友嘛。”

白露抬眸看她。

呃……白露会不会觉得她自作多情?

白露的神情没什么变化,姜临想了会儿,说:“不过学分还是很重要的,能不逃课尽量别逃。”我怎么突然说这个?姜临有点不知所措,但又怕气氛尴尬,遂抓耳挠腮地找话题,“咱们是学生嘛,把握好当下才行。”

“你就这么喜欢做乖乖女?”

姜临“啊”了一声。

“你从小到大有没有叛逆过?”

姜临:“……”

白露直起身,伸了个懒腰:“我从小最讨厌读书了,能撑着念到大学已经是奇迹,我的目标是拿到文凭,其他的不重要。”

“那你怎么……”

“你想问我怎么考上南大的?”

姜临点头。

白露想了想,说:“因为有人告诉我,上了大学才能摆脱烂泥一样的人生。我年少无知,竟然信了,现在看起来,上了大学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我的梦想是当一个自由自在的流浪歌手,唱遍祖国的大好河山。”

白露眼眸里盛着熠熠星空,明亮得令人心动。

在姜临还在呆愣的时候,白露将手搭在她肩膀上:“小朋友,提醒你一下,还有两分钟停水,你现在跑下去说不定还来得及。”

姜临尖叫了一声,转而飞奔下楼。

白露仰头发笑,望着头顶那片星空,心情却奇怪地变得美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