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许玥
跟了她这么些年，对于许玥他也了解一些。
南知秋坐在了茶桌旁的凳子上，双手放在腿上，低着头，对着许玥，颇有一种被家长训斥的小孩的模样。
“悄悄出来的？”
南知秋点头。
“这么大个人了还胡来，待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去。”
南知秋狂摇头。
“不想回去了？”
南知秋又点头。
许玥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很快散开。
“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南知秋抬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又低下头。
理由……
不就是你么。
于是乎，南知秋的脸以许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皇宫里面……规矩太多了。”心里想的是另一回事，说出来他可不敢。
那到的确，许玥赞同地点头。
“也得回去，你现在是皇上，你的每一个决定都会直接影响国家的命运，这种时候若是还这么任性，便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别人推翻你，要么亡国。”
之前，偶尔南知秋也会因为犯了什么错被许玥训斥一番，不过所谓的训斥，也就是像这样在冷静的分析利弊。
许玥会让南知秋清楚地知道自己所作所为的后果，而不只是跟他说对错，这也是为什么南知秋能听进去的原因之一。
“那就让他们推翻嘛，我本来也不想当……”南知秋心里默默想着。
“算了，等会儿我送你回去，反正睡不着。”许玥起身，去衣柜里面翻厚衣服。
“玥姐姐的失眠症一点没好吗？”
许玥失眠，是从南知秋刚认识她那会儿就已经有的。貌似是天生的。
这些年，若是不用药，根本不可能睡得着，无论有多困都睡不着。
甚至于若是药量不够，也很快就会醒。
“还行。”许玥含糊其辞，拴好披风的绳子。
“走吧，回去。”
……
两个人在马车中相对无言，直到回到宫门前，许玥都没有开口。
这个点，许玥一般都会很困，就算睡不着，她也会习惯性闭上眼沉默。
“……玥姐姐再见。”南知秋说完便下了车，目送许玥的马车又把她送走。
“陛下，您下次要是要出宫，可一定得和老奴我说一声啊！这外边这么危险，你又不带人，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江原是接到许玥的人的消息出来接南知秋的，他从南知秋爷爷当皇上的时候就开始在宫里服侍了，现如今也五六十了，却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南知秋沉默了会儿，道：“明天带上御医去许家。”
他的玥姐姐心里面藏了太多事，从很小的时候起就藏了很多，这么些年，没睡过几个好觉。
小的时候，许玥更有活力些，整晚不睡也没什么大问题。
“今晚……先去看看先皇后。”
……
昔日凤冠披霞的先皇后如今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牢里，过度崩溃让她近乎疯掉。
不，准确来说，是在许玥来之后才成了半疯的模样。
铁链碰触发出的嘈杂声让南知秋直接找到位置，因为之前安排的就是皇后周围没有再关别的人。
他走到牢房前，谢芸正跪在地上小声嘀咕些什么。
她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鞋，她缓缓抬起头，看清了来者。
“知秋啊……你来看我了吗……”谢芸干笑了两声。
为什么说她半疯，因为她在精神不正常的同时认得清人，记得清事。
“你都长这么大了……文文生下你后，我就见过你一面……”
“闭嘴。”南知秋皱眉道，母亲算是他心头的刺，母爱是他从小就没有的，也是他极其渴望的。
“你杀了我母亲，竟还有脸如此称呼她。”守卫打开牢门，南知秋进去，走到她面前。
要是没有许玥的话，他估计就会像很多没有父爱母爱的孩子一样，性格变得很阴郁。
“呵……我杀了你母亲？我杀了你母亲……不！不是我！你们都被她骗了！你们都被许玥那个贱人骗了！”谢芸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因为最后一句话，南知秋直接把她踢倒。
“你若再骂一句，便直接去死。”
谢芸重重地摔在地上，又干咳了几声。
“不愧是她啊，把你操控得这么好。”她撑着地颤巍巍地坐起来。
“不愧是许玥，连国师都不敢动的人。呵……”
国师？南云国没有国师，倒是别的一些国家有。
“你是外国的人？”要是先皇后是敌国派来的卧底，那南云国脸面何存。
“不只是我，你也算。”谢芸又站了起来，她的脸上已有很多污渍，头发也凌乱不堪，但站起来后，却又好像回到了以前的那副模样。
“我，你母亲，我们都是云鹤国的人，你也是，你流有云鹤国的血，哈哈哈……”
谢芸的笑声在牢房中徘徊不去。
“都被许玥骗了啊！这一些都是她策划的！你母亲也是她杀的！你父亲也是她害死的！”
‘啪’
门外的守卫心中一颤，这惊人的内容和响亮的巴掌声……吾命休矣。
谢芸被南知秋这一巴掌直接扇得又摔了。
半边脸近乎是肿了。
南知秋也不好受。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的右手完全是一片红，但剧烈的疼痛感却被心中的难以置信和难受压得麻木。
“你什么意思？谁准你乱说的！”
“真是厉害啊……这么听话，这么信任，这么维护……”谢芸的情绪、表情，至始至终，都在疯和笑当中切换。
“知秋，你知道吗，你母亲真的很好……她是我们三个当中最善良的一个，可她也是最先死的一个。因为她死了，才能挑起我和皇上的矛盾，许玥为了报仇，根本就不择手段……”
“闭嘴！别说了！”
“你也只是她的棋子！总有一天，你也会被她害死！”
“她不会！”
“她的眼里只有复仇，你为什么还要信她！”
“……”
南知秋发红的双眼瞪着她，很快，他便冲了出去。
谢芸看着他狂奔的背影，继续笑着。
守卫沉默地又把门锁上。
“许玥啊……你还想继续操控知秋吗？根本不可能……”
……
守在外边的江原见到南知秋狂奔出来，一时没反应过来。
“陛下！”
宫里的风是真的冷。
南知秋瘫坐在地上，后面腿脚不便的江原总算是跑了过来。
“陛下……是出了什么事吧？”
南知秋没回答他，也没点头或摇头。
“陛下啊，这世上，你总会遇到很多难以置信的事，但没办法，我们是没办法看清所有事所有人的。”
“陛下，这人心呐，是最不能揣测的，一揣测，就一定会伤心的。”
“陛下……”
“明天我不去了，你带御医去。”南知秋道。声音一出来，竟是好像过了亿万年一般沙哑。
无头无尾，但江原听懂了。
“陛下，外面冷，我们先回去吧。”
南知秋被江原扶了起来。
谢芸说的那些话，他并没有听得很明白，但该明白的都明白了。
正因为明白了，才崩了。
他以为，许玥是救赎一样的存在，把他从沼泽从泥潭拉起来的存在。
可若谢芸句句属实，许玥是罪的源头，是他的杀母杀父仇人。
可是，要是真的有一天他们兵戎相见，他怕是会直接把自己的命交出去。
不过自那之后，直到二人成婚前，他们是根本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