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幻境
清风吹过，柳条翻飞，送来泠泠琴音入耳，清漓的嘴角缓缓弯起一抹弧度。
凤凰本就善舞，尤其美景当前，美色当前，她再抑制不住那活泼的天性，扬起衣袖翩翩舞了起来。
浅碧色的裙摆随着她的旋转轻轻摆动，双手指尖缓缓汇了点点荧光，只轻轻一弹，便有蒲公英四散飘扬。纯白的颜色点缀在天地间，也缀在了辰曜心上。
清漓的舞姿极美，他是知道的，两百年前就知道。
招摇后山的那片蒲公英旁，有棵梧桐树，那时的清漓不过刚刚学会变幻人形，做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大抵是在山下时见识到了自己对付那劫色疯子的身手，回来后便跑去了狌狌那里打听他的过往。
狌狌同她说了什么，辰曜并不知道，只知道那丫头跑来梧桐树下找他的时候，眼睛里都冒了光。
那时他也像现在这般抚琴，她亦是没有忍住地起了舞。唯一不同的是那时的她尚不习惯人形，不过跳了几步便踩到了裙摆。若非他眼疾手快接住了她，那丫头怕是又要哭鼻子了。
一曲毕，她的舞也缓缓收了尾，一双盛满笑意的眸子就那么望着树下负手而立的他，让辰曜觉得，周遭再美的景色似乎都入不了眼了。
“愣着干什么？”
他的声音轻轻响起，清漓迈开了脚步跑了过去，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当初，她同他之间尚未发生这么多事的时候。
“辰曜，这里好美，是什么地方啊？”
“是我出生的地方。”
“你出生的地方？！”清漓像是不敢相信一般，不自觉地又重复了一遍，随即便将目光重新转向了周遭的景色。
柳树旁是碧绿的湖水，清粼粼的一眼便望到了底，几尾红鲤时不时浮出水面，带起涟漪阵阵。青翠的草地望不到边，像是一直延伸到了天空的尽头。或红或紫的花朵点缀其间，时不时有彩蝶飞过，美得像是画卷一般。
清漓忍不住就将心中所想感慨了出来：“迷榖爷爷常说水土养人，如今看来果然如此。也就只有这么美的地方，才能生出你这样好看的人了。”
“咳……”自始至终，辰曜的眼睛都未从清漓身上移开，突然听到她这么直白地将这样的话讲出来，他没来由地便红了耳尖。所幸她的目光并未在他身上，可辰曜仍忍不住地掩唇轻咳了一声。
“可惜这里没有梧桐树。”
“从前也是有的。”
“是吗？可是不对啊。”像是终于从美景中回过了神来，清漓皱了皱眉，意识到了些许的不对劲：“我们不是在天宫吗？你出生的地方断不可能在九重天啊，单就这里的景色看着也不像。”
“这里的确不是，只是一处幻境。”
“幻境？”冷不丁地，清漓想起了之前来时摇光同自己说过的话。
他说，辰曜不太好。
至于如何不太好，她是没有看出来的，但若这里是一处幻境的话……他不会是被困在这里了吧？！
清漓越想越觉得合理且有理，虽说她并不明白像辰曜这样法力高强的神君遭遇如此险境，为什么要大费周折让一位星君带自己这菜凤凰来，但她既然来了就不能不管。
啊呀，坏了。
清漓一锤手心，突然想明白了。
或许是他自知出不了这幻境，命不久矣，想要最后再见见她？那她就更不能不管了。
这样的深重情意便是换了随便一个旁人她都得赴汤蹈火，更何况这人是辰曜，是她不知天高地厚在心中唤作“未来夫君”的人，她更要拼了命才行！
而在辰曜眼中，就看着清漓垂着个脑袋，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时而疑问时而纠结，时而恍然大悟时而泫然欲泣。最终，她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抬起头看向了他，同时握住了他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辰曜你放心，我一定将你救出这幻境。”
“救？”
“嗯。”清漓又点了点头，加重了手上力道，一张脸上布满了诚恳：“你既予了我如此的信任，我便万不能让你失望。放心，我们两个一定都能活着离开这里。”
听了她的话，辰曜没表什么态，就只是挑了挑一边的眉梢，然后抬起了那只没有被她握住的右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周边景色应声而退，逐渐露出了原本的样子。
“这是我造出的幻境，想要离开走便是了，为何要救？”
“……”
清漓睁着一双眼睛，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心里却在飞快地盘算着眼下的境况她究竟该如何自处。
最终，在找地缝与装死不承认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咦？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方才明明是在殿中嗑瓜子的，怎的突然就……呀，辰曜神君，你也在啊。真是太巧了，不过我记起自己尚有要事，就先走了哈。”
话说完，清漓立刻就想脚底抹油赶快溜，可小短腿倒腾了几步，愣是连半分都没有挪动，反而还向后倒退了不少。
“诶诶，辰曜，你放开我后脖领子！”
她正等着某人能大发慈悲放了她，却没承想，辰曜直接一用力，将她整个人都拽进了怀里。
清漓拼了命向后躲，他的手却又按在了她的腰间，将两人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直至彻底消失。
清漓终于不再挣扎，任由自己陷进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而耳边，亦是那醉人的，能直接砸进她心房的声音。
“你这样担心我，我很开心。”
“扑通、扑通……”
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充斥在耳中，听得清漓烧红了脸颊。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她猛地推开了辰曜拔腿就跑。
身后，是他若有似无的一声轻笑。
“到底什么意思啊？今日这事，究竟是他诓我，还是摇光诓我？”逃离辰曜的视线之后，清漓仍旧没有放缓脚步，只不过却已经有心思研究罪魁祸首究竟是谁。
想了想辰曜那绝尘出世的俊朗英姿，又想了想摇光撸着袖子喊打喊杀的英雄壮骨，清漓果断得出了结论：“摇光，一定是摇光！好啊，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哎呦！”没留神撞上了什么东西，清漓还没怎么样，那“东西”倒先叫唤了起来：“即便成了神君面前的红人，走路也该当心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