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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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迷人的大孔雀蝶

大孔雀蝶的毛虫拥有黄色的外表,这样的体色非常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毛虫的体节尾部环绕着黑色的纤毛,这些纤毛稀稀疏疏地分布着。还有一些闪亮的蓝绿色珍珠也在毛虫体节的末端镶嵌着。老巴旦杏树叶是大孔雀蝶毛虫的食物,它们的茧通常都是与树根部的树皮紧挨着的。这些茧呈褐色状,好像渔夫的捕鱼篓一样,长相奇怪,而且非常粗大。

一只大孔雀蝶在五月六号的上午从我实验室桌子上的茧里孵了出来。这是一只雌性的大孔雀蝶,它就是在我的眼皮底下进行蜕变的。我赶紧把这只蜕变了的大孔雀蝶放进我的金属钟形网罩内。作为一个观察者,我只是把这只大孔雀蝶简单地关了起来,并没有对它做其他的什么处理。它浑身湿透了,这是因为孵化时的潮湿导致的。我对它的观察非常仔细,一刻也没有松懈,生怕会错过好机会。

大孔雀蝶拥有美丽的外表。它们穿着栗色的天鹅绒外套,还系着一条白色的皮毛领带。它的翅膀中间有一个圆形的斑点,就像是一只漆黑亮丽的眼睛。这个圆形的斑点拥有美丽的光环,像彩虹一样,栗色、鸡冠花红色以及白色等色彩交相辉映。翅膀的周边呈烟熏的白色状,而中间则有一条之字形的曲线穿过,同样是白色的。此外,大孔雀蝶的翅膀上还布满了灰色和褐色的斑点。

晚上快九点的时候,我的家人都已经进入梦乡了。然而就是在这个时间,我听到隔壁房间的一阵骚乱声。保尔好像在挪动着什么东西,他半裸着身子来回跑跳,双脚直跺,拼命地想要将椅子推翻。我听到他的呼喊声,兴奋而激动:“快来啊,房间里飞满了蝴蝶啊,像鸟一般大小啊!”我急忙跑过去,看到的场面让我大吃一惊。在过去的时间里,还没有哪一种大蝴蝶能够如此般将我的居室侵占。数不过来的大孔雀蝶飞满了孩子的房间,并且已经有四只被抓住关在了麻雀笼子里。

看着这样的场面,我想到了早上被我关在金属钟形网罩中的那只雌性大孔雀蝶。我对保尔说:“儿子,留下你的鸟笼,把衣服脱下来,跟我一起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古怪的事情。”我和孩子一起来到了我卧室右边的实验室。经过厨房的时候我们看到了同样受到惊吓的保姆,她正在用自己的围裙驱赶大孔雀蝶。一开始她还以为这些是蝙蝠呢。这些大孔雀蝶正是早上被囚禁起来的那只雌蝶招来的,想必它们已经把我的整个房子都占领了。幸亏有一个窗户还开着,这能够让它们畅通无阻地从我的居所中出去。

走进实验室后看到的场景更是让我记忆犹新。一群大孔雀蝶围绕着关着那只雌蝶的钟形网罩飞着。它们一会儿飞过来,一会儿又飞走。来来回回,时而停歇,时而继续飞翔,与天花板等实物的碰撞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音。整个实验室就像是一个招魂卜卦者的洞穴,非常危险。儿子因为害怕而紧紧地抓住我的手,他想让自己变得胆大起来。大孔雀蝶有时会抓住我们的衣服,与我们的脸相擦,还会扑打我们的肩膀。有时候又向蜡烛扑过去,用翅膀将烛火拍灭。算上卧室和厨房里的那些,我的住所里一共飞来了四十只左右的大孔雀蝶。

谁都认识这种欧洲最大的蝴蝶,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见过今晚的这场大孔雀蝶晚会。这真是一场让我至今无法忘却的晚会啊。它们是飞来向这只雌蝶求爱的,然而这四十余只雄性大孔雀蝶是怎样获得信息的呢?蜡烛的火焰将这些冒失鬼的翅膀烧黄了不少,我们今天还是不要再打扰这些求爱者了。我想明天先拟好一张实验问卷,然后再来对它们进行研究。今天还是让我先把场地清理一下吧。

我对这群大孔雀蝶的观察持续了八天。在这八天之内,它们每次都是在同一个时间段出现在我的居所里,也就是晚上的八点到十点之间。这正是昏沉沉的黑夜十分,在外面的花园里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再加上是雷雨天,乌云密布的天空中一片黑暗。大孔雀蝶们除了要面对黑暗之外,它们还需要绕过前往我居所时要遇到的种种障碍。

大孔雀蝶需要迂回地穿过一片杂乱的树枝和深黑的夜色才能到达我的住所。我的家由于有着杉柏和松树的遮掩,所以不会遭受来自法国南部的西北风袭击。那是一种干燥、寒冷,而且异常强烈的风。整座房子都隐没在高大的法国梧桐树丛之中。在离居所大门几步远的地方有一道壁垒,那是由一些小的灌木丛形成的。还有一条通往居所的小路,就像房子的前厅似的,周边长着繁茂的蔷薇和丁香。

在这样的重重困难之下,大孔雀蝶居然义无反顾地飞来了,而且它们在飞行的途中根本没有撞上任何东西。这种困难的飞行道路,就连猫头鹰也不敢轻易地离开它在油橄榄树上的洞穴而尝试。然而大孔雀蝶却能依靠本能,在曲曲折折的路线中准确无误地把握方向。对于大孔雀蝶来说,黑暗其实就象征着光明。它们在穿越阻碍之后,身上毫无擦伤的痕迹。它们的翅膀完好无损地拍打着,精神状态也良好。

大孔雀蝶不可能是依靠强大的视觉来到这里的。因为即便是它们的视网膜能够感受到一般视网膜所无法感受的光线,但是这种视觉也不可能强大到能够在很远一段距离内感知得到,何况在通往我住所的这段路途中还有很多困难的阻隔。大孔雀蝶对于光线的指引非常敏感,它们在通常情况下都是直接前往光线所向导的地方。然而,由于光线有时候会出现折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大孔雀蝶也会走错地方。这种错误不会致使飞行的方向有大的偏离,只是会让它们对目的地确切地点的感知有一定的偏差。实际上,大孔雀蝶的直接目标是我实验室中的那只雌蝶。然而它们有的却出现在了我儿子的房间,甚至是厨房之中。这正表明大孔雀蝶所获得的信息并不十分准确。光线是让大孔雀蝶无法抵抗的强大力量,即便是一盏微弱的灯所发出的光亮。

嗅觉和听觉的情况也是如此。在我们需要准确地依靠这两种感觉对气味或是声音的发源地进行判断时,它们总是会存在这样或是那样的偏差。因为光线的引导而产生判断偏差的大孔雀蝶并不是稀疏的几只,它们也并不都是从那扇窗户中直接飞进来的。因为那扇窗户离关着雌蝶的钟形网罩只有几步之遥,那里绝对是通往正确地方的关口。我在实验室周围的其他地方也看到一些大孔雀蝶。它们有的从下面飞进来,在前厅中徘徊,顶多也就是飞到楼梯跟前。不过楼梯的上面是一扇紧闭着的门,这是一条死路。看来除了一般的光辐射带给大孔雀蝶通往目的地的信息的同时,还有另一种东西从远处为它们提供信息。这种信息把大孔雀蝶引到目的地的附近,让它们在徘徊中寻找确切无误的地点。

大家猜测为大孔雀蝶提供信息的另一种东西就是它的触角。雄性大孔雀蝶拥有具备探测器作用的宽触角,处于发情期的它们正是靠着触角发出的信号来到雌性大孔雀蝶的藏身之地的。那么,大孔雀蝶身上披着的那身美丽的外套就没有为它们提供一些信息吗?难道这身华美的羽毛服饰就只是作为衣服来穿的吗?让我们做一个实验后再得出结论吧。

在我对这群大孔雀蝶进行观察的第二个夜晚里,我找到了八只在十点之后仍旧不肯离去的大孔雀蝶。它们在前一天的晚上也同样通过那扇畅通无阻的窗户来到了我这里。这八只大孔雀蝶在第二扇窗户的横档上停了下来,它们保持静止不动的姿势。这第二扇窗户是关着的。其他的大孔雀蝶在跳舞跳到十点之后都通过第一扇窗户离开了我的住所,然而这八只大孔雀蝶却依旧执着。它们为我的研究提供了很好的条件。

我将这八只大孔雀蝶的触角用剪刀剪了下来,并且是连根拔起的那种。这些被做了手术的大孔雀蝶似乎对这次的截肢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甚至没有几只拍打它们的翅膀。这种情况真的很好,也正是我想要的。它们好像并没有因为被剪去了触角为感到痛苦,又因为这样的痛苦而变得癫狂。这些大孔雀蝶只是在窗户上静静地停留着,直到这一天彻底过去。

除了为雄性大孔雀蝶截肢以外,我还需要对雌蝶做一些处理。为了得到更好的研究成果,我不能让它暴露在雄性大孔雀蝶的面前,而是将它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我把这只雌蝶放在了住所中另一边的门廊下,将钟形网罩放在了地上。这个地方距离我的实验室大约有五十米左右。

夜晚到来之后,我对那八只被剪掉触角的雄性大孔雀蝶进行了最后一次观察。它们中的六只已经消失不见了,而剩下的两只则都掉在了地板上,看上去筋疲力尽,没有丝毫生气可言。假如我把这两只大孔雀蝶的身子翻得肚朝天,它们将没有任何力气再自动翻转回来。不,请不要认为这是因为我除去了它们的触角导致的,这完全是因为它们的衰老所造成的。假使我没有用剪刀对它们做截肢手术,结果也同样如此。那么,那六只消失不见的大孔雀蝶会到哪里去了呢?它们由于精力还比较旺盛所以先行离开了。它们会不会再次找到装有雌蝶的,而且已经被换了地方的钟形网罩呢?新的地点与旧地点之间有着一段比较远的距离,没有了触角的它们还会被雌蝶所吸引吗?

我准备了一个暂时安放雄性大孔雀蝶的房间,这个房间比较宽敞,显得很空荡。这里没有任何装饰,所以不会有东西能够对大孔雀蝶造成伤害。我时不时地提着灯笼来到安置雌蝶的钟形网罩面前,它位于露天的地方,那里相当黑暗。飞来的大孔雀蝶通通被我抓住,我对它们进行了一番辨别之后便把它们放进了刚刚准备好的临时房间。大孔雀蝶在我为它们准备的临时房间内能够享受到安静与自由的空间,而且这种准备性的措施会在我以后的试验中经常用到。我的这种方法能够对前来的大孔雀蝶做出准确的判断,绝对不会将同一只大孔雀蝶数上好几次。

我在十点半之后结束了这一晚的实验,因为没有什么情况会再发生了。我在收集到的二十五只大孔雀蝶中发现了一只被剪去触角的。这是一个比较微小的成果。也就是说,在昨天被剪去触角,而且依靠强壮的体力离开我居所的那六只大孔雀蝶中,只有其中的一只再次寻找到了雌蝶的所在地。这个实验结果并不能对触角的作用做出任何肯定或是否定性的判断,所以更大规模的实验迫在眉睫。

到了第二天早上,我再次对这二十五只大孔雀蝶进行了观察。我发现它们全都在萎靡的状态下存活着。但是令我感到惊奇的是,这些精神状态不怎么样的大孔雀蝶在被我用手指拿起来后似乎又有了生气。我对它们还有着期待,也许这些大孔雀蝶还会出现在雌蝶面前载歌载舞。于是,除了那只已经被剪去触角的大孔雀蝶以外(事实上,它已经快要死去),我对其他的二十四只大孔雀蝶也实施了手术。之后,我把这间房间的房门打开来,让它们可以自由地离去。

同样的,为了保证实验的准确性,也为了让这些出走的大孔雀蝶接受实验,我又把装有雌蝶的钟形网罩换了地方。这次我把钟形网罩放在了底楼侧面的一个房间中,而且保证进入这个房间的通道没有阻碍。我想让大孔雀蝶们在门槛上就能够找到这只雌蝶。然而,在这二十四只被动了手术的大孔雀蝶中,已经有八只衰弱到快要走向死亡。只有另外的十六只离开了房间。我在第二天晚上又在钟形网罩周围抓到了七只大孔雀蝶,然而它们全都是新来者,因为它们拥有自己的触角。前一天晚上那离去的十六只大孔雀蝶中,没有一只再次找到这个钟形网罩。

这样看来,被剪掉了触角对于大孔雀蝶来说确实有些严重。但是在下这个结论之前,我还有一个很大的疑问没有解决。被剪去触角的雄性大孔雀蝶会不会是因为缺少了器官而羞于出现在雌蝶面前?就像小狗穆弗拉尔一样,它刚刚被人无情地割去了耳朵。然而这只小狗却依旧说道:“我还敢出现在其他狗的面前,我的状态很好。”看来,小狗穆弗拉尔主人的担心是不必要的。大孔雀蝶的求爱欲望本来就十分强烈,而且非常短暂。那么,受到摧残的大孔雀蝶是不是也会有同样的顾虑呢?它们会因为失去触角而变得没有精力吗?我需要再次进行实验。

这是实验的第四个夜晚。这一次我抓了十四只大孔雀蝶作为实验的对象,它们全都是完好无损的新来者。我照旧找了一个临时安放它们的房间,并且让它们在那里过夜。到了第二天,我在它们一动不动的时候拔掉了它们前胸的一些毛。这种行为并不会对这些大孔雀蝶带来什么求爱方面的麻烦,因为它们没有缺少任何在钟形网罩面前所需要的器官。同样的,由于丝质下脚毛比较容易得到,所以我的拔毛行为并没有烦扰到这些大孔雀蝶。这些被拔掉一些毛的大孔雀蝶就是我这次实验的对象。

夜晚来临。我依旧对钟形网罩的位置做了变更。这十四只大孔雀蝶中没有一只因为被拔除了一些前胸毛而变得精疲力竭。它们全都在夜间开始了活动。两个小时过后,我一共抓到了二十只前来求爱的雄性大孔雀蝶。然而,只有两只是被我拔过毛的,其他的十二只全都没有再次出现。看来它们的求爱欲望已经完全消失了。

那么,在十四只被拔去一些毛的大孔雀蝶中,为什么只有两只再次找到了钟形网罩呢?其他的十二只也是具有触角的啊,这触角可是人们猜测的它们的导航器啊。但是为什么它们没有飞回来呢?每次雄性大孔雀蝶在我的强制之下度过一个夜晚后,我都会在第二天看到它们精疲力竭的状态。对此我唯一的解释就是:它们的求爱欲望已经没有了。不置可否,雄性大孔雀蝶一生的唯一目标就是求爱。这也是所有蝴蝶都具有的本能活动。这样的本能让它们飞过很长的距离、越过很多的障碍以及穿过深深的黑暗,最终找到了自己所喜欢的雌蝶。找到意中人的雄性大孔雀蝶会在两三个夜晚中,每晚都用上一两个小时在自己的爱人面前表演与调情。它必须利用好时机,因为一旦错过了,就什么都完了。原本非常精确的导航器会坏掉,而且明亮的信号灯也会熄灭。假如没有了这些功能,那么雄性大孔雀蝶还有什么存活的意义呢?所以,失去这些本能的大孔雀蝶开始没有了求爱的欲望。它们在一个角落中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大孔雀蝶不会进食,它对胃没有任何概念。与那些终日忙碌于花朵与花朵之前的蝴蝶相比,大孔雀蝶绝对是一位禁食者。大孔雀蝶蜕变为蝴蝶是为了能让后代将自己的族类延续下去,这跟吃东西并没有什么关联。它们不需要依靠进食来恢复体力。此外,大孔雀蝶的口腔器官其实是个空洞的东西,一个不折不扣的半成品。这个口腔器官并没有任何实际运行的可能,完全是个假象。正如油灯中假如没有了油,那么这盏灯就会熄灭。大孔雀蝶由于不懂得吃东西,所以只需要熬上两三个夜晚,它们就会在精疲力竭中结束自己短暂的生命。

大孔雀蝶无论是接受了手术,还是拥有完好无损的身体,它们通通都会因为生命的短暂而变得没有活力。这与被拔去前胸的一些毛或是被切除了触角完全没有关系。失去触角的大孔雀蝶并不一定就不能够再次寻找到安放钟形网罩的地方,而被拔除一些毛的大孔雀蝶也同样没有受到什么大的损伤。大孔雀蝶的筋疲力尽与触角的缺失并没有什么联系,触角的作用依旧让人怀疑。

我的实验进行了八天,同样的,被我关在钟形网罩中的雌性大孔雀蝶也坚持了八天。它所在的钟形网罩在这八天里,每天晚上都要换一个地方。一大群的雄性大孔雀蝶都会在我的意愿之下,在雌蝶的引诱中前来求爱。在这群来客到访之后,我便把它们通通都抓了起来。然后将它们放置在我事先准备好的一个临时住所内。我让它们在那个房间中过夜,到了第二天我会拔掉它们前胸的一些毛。

在我所生活的地区,大孔雀蝶的数量是非常稀少的。这是因为大孔雀蝶所赖以生存的老杏树在这个地区比较少见。我曾经在两个冬日里对这些杏树进行过搜寻,然而搜寻的结果却是寥寥无几。它们的树根掩埋在一堆凌乱的禾本科植物下面,就像穿上了鞋子似的。然而,在我的实验进行了八天之后,被我抓住的大孔雀蝶居然多达一百五十只。这可是一个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数字啊。这些大孔雀蝶都来自比较遥远的地方,有可能是两公里以外,也有可能比这个还远。那么,它们是如何得知在我的实验室中关着一只雌性大孔雀蝶的呢?

依靠视觉是不可能的。没错,大孔雀蝶在穿过我家窗户之后绝对能够依靠自身的视觉来寻找雌蝶。然而在这之前呢?它们即便是拥有神话中所讲的能够透过厚厚的墙看到事物的猞猁眼,那么也不可能在遥远的几公里之外就具备这种才能。因此,相信视觉向导的想法绝对是荒谬的。

除了视觉之外,还有两个因素可以进行探究。它们分别是声音与嗅觉。其实,依靠声音这种说法也站不住脚。挺着大肚子的雌性大孔雀蝶的确能够在很远的地方就对雄性大孔雀蝶进行召唤,但是它发出的声音往往很轻柔。即便是拥有最为灵敏的耳朵,听到的声音也是轻微的。在发情期,雌蝶由于受到情欲的驱动以及心灵的波动,它的身体在高度精准的显微镜观察下会显出微微的颤动。然而,雄性大孔雀蝶可是位于距离它几公里的地方啊。它们怎么可能听得到雌蝶的呼唤呢?

最后一种因素便是嗅觉。这种说法值得我们进行实验,因为气味的散发似乎比其他物质更容易说明大孔雀蝶为什么在赶到目的地后,需要经过一些徘徊后才能找到雌蝶准确的藏身之地。是不是真的存在气味这种散发物?我是无法察觉到的。不过我相信我们无法闻到的气味对于具有比我们更加灵敏嗅觉的大孔雀蝶来说能够做到。为此,我准备做一个比较简单的实验。我需要把雄性大孔雀蝶能够辨别出雌蝶的那种气味压制在另一种更加浓烈的气味之下,而且要使这另一种气味保持很久而不散发。这样,雌蝶微弱的气味只能在强烈的气味之中散发出来。

在大孔雀蝶来访之前,我在雌蝶所在的钟形网罩下面放了一只装满萘的容器。然后又在雄性大孔雀蝶夜晚所要暂时居住的房间内放入了足够的萘。大孔雀蝶来了。它们就像没有闻到萘的味道似的,很准确地找到了雌蝶的位置。我的精心设计白费了。虽然我对气味的信心有些动摇,然而我已经不能够继续第九次实验了。因为连续的作业已经让禁闭在钟形网罩之内的雌蝶变得精疲力竭。这只雌蝶把卵放在了钟形网罩的网纱上,之后它就死了。没有了实验的对象,我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这样的状态需要一直持续到第二年。

为了让我将要进行的重复性实验能够顺利地进行,我准备了一些必需品。那就是夏天的时候,我向邻居家的小孩买大孔雀蝶的毛虫,每条是一苏的价格。那些小孩子们因此也非常开心。他们学完了枯燥的法语动词变位,跑到田间去抓大孔雀蝶毛虫。他们不敢用手碰触这种毛虫,而是用一根棍子的尖头部把它粘上,然后再交给我。当我用手指头去拿起那只毛虫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显得非常惊讶。

我把大孔雀蝶毛虫喂养在我的昆虫小园子中,并且用扁桃树的枝杈抚育它们。不出几天,我的精心喂养就有了回报,它们向我提供了优质的茧,寒冬季节,我又在杏树下收集了许多这些宝物,与我趣味相投的朋友帮了很大的忙。在这些得来不易的茧当中,有12只个头比较大,也很重,这些茧都是雌大孔雀蝶的。它在大冷天里饱尝了各种艰辛,茧羽化得很晚,羽化出来的,也只是一些反应迟钝的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