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月有阴晴圆缺

水调歌头

宋·苏轼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1]。不知天上宫阙[2]，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3]，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注释】

[1]把酒：端起酒杯。[2]阙：皇宫门前两边供瞭望的楼。[3]弄：赏玩。

【赏析】

这是一首望月怀人之作。中秋之夜，远谪密州的词人把酒赏月，圆圆的月儿引起了词人对弟弟苏辙的深深怀念。词人驰骋想象，创造出一种皓月当空、美人千里、孤高旷远的境界，抒发了自己对理想世界的向往，在月的阴晴圆缺当中，渗进浓厚的哲学意味。

上片把酒望月。“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这两句化用李白的《把酒问月》诗“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点明饮酒赏月。

面对着浩渺的宇宙，词人继续发问：“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将自己对明月的赞美与向往之情更推进了一层。“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这几句写出了词人徘徊于出世与入世之间的矛盾心理。幻想中的仙境引发词人的出世之想，但经过再三考虑，还是留恋人间的温暖。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人间自有可乐处，在人间也能舞出不一样的境界。这两句写出了词人月下起舞的飘逸之姿，反映出他乐观旷达的生活态度。

下片对月怀人。“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写离人：中秋佳节，同自己一样不能与亲人团圆的人不知有多少。“转”“低”“照”三个字写月亮的移动顺序，一字不可动。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这两句以埋怨的语气发问，看似无理，却衬托出词人对胞弟苏辙的无限情意，以及表现出了对离人们的深深同情。

在情与理的矛盾冲突中，词人最终还是清醒地把握住了现实，道出了一个永恒的真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词人的离愁在这一刻得到了消解，卸下了心事的他向人世间发出了最美好的祝愿：“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既然人间的离别是难免的，那么只要亲人长久健在，即使远隔千里也还可以通过普照世界的明月把彼此的心连在一起。

这首词堪称中秋词之绝唱，胡仔编的《苕溪渔隐丛话》高度评价其说：“中秋词，自东坡《水调歌头》一出，余词尽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