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无耻小人
李鸿章冷冷一笑,绷着脸说:“哪一出也不唱,就想要你们的命!”
郜永宽等人立马酒醒四分,“李大人,我们现在可是朝廷命官,你无权处置我们!”
李鸿章悠然地在手中转着高脚杯,仰脖咂了一口,轻蔑一笑,说:“哦,你们威胁本府是吗?告诉你们,太后还有一道密旨,便是要本府除了你们!……贪生怕死卖主求荣之徒,岂能为我朝所用!”
“你……李鸿章,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本府无耻,本府卑鄙,你们怎么不看看你们自己是什么货色!……刚才本抚故意让乐女弹《十面埋伏》,——你们怎么就一点儿防备都没有?本府念在你们乃是统兵之将,以战死为荣,因此刚才才给了你们一个可以战死的机会。——可惜呀,你们不知道珍惜,那就甭怪本府不留情面了!”
李鸿章冷酷地挥了一下手,——随着一阵“咔嚓——”之声,郜永宽等四个叛徒的头颅咕噜噜滚到了坐席下面。
可怜郜永宽一帮叛徒正做着升官发财的美梦时,就这样乖乖送了命。就在冰冷的刀锋触到他们的脖子那一刹那,他们还在想:唉!——早知会这样……
“庆功宴上杀人流血,实乃不幸……我李某人对不住各位,还望各位能体谅……”李鸿章假装歉意,连连向席人鞠躬。
一只靴子从坐席上飞了出来,在空中转了几圈,径直奔向李鸿章——
“啊!——”
靴子底儿冷不丁砸中了李鸿章的额头,他痛叫一声,用手捂着隐隐作痛的额头,正想看看是哪个畜生这么不要命……
突然,坐席上腾地蹿出了一个洋鬼子,——这鬼子蓝眼珠子直瞪,红胡子倒竖,手指着李鸿章的鼻子大叫道:“可耻!……丢人!……”
一边叫嚷着,一边蹿到李鸿章跟前,伸手就要厮打。
一个巴掌横空抡了过来,李鸿章吓得身子往后一趔。
——这一趔不要紧,他挤翻了桌子,摔碎了杯碟,弄了满身油污。
两名亲兵一见,急忙上前保护,扶着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的李鸿章退席躲避。
在座的各位都大眼瞪小眼,不知这爷儿俩唱的是哪一出戏。
原来,这个闹事的洋鬼子不是别人,正是李大人的干儿子——洋枪队的队长戈登。
他为什么要跟自己的义父过不去呢,难道他真是要主持公道,实践自己做“保人”的诺言?——无稽之谈!
其实,戈登这个洋鬼子早就看破了李鸿章要摆“鸿门宴”的把戏,却故意装作不知。在李鸿章设下庆功宴之前他就打好了主意,心里想着:
“这酥州一得手,东南一带的大局基本可算就定了,不仅他李鸿章平定长毛之乱的任务已完成,就连我的‘常胜军’也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了。若不趁此机会讹诈他李鸿章一笔,往后再想诈他可就没机会了!……”
思来想去,戈登决定用当“保人”为借口,敲诈李鸿章一笔,狠狠地捞上一把。
李鸿章躲走以后,戈登仍在大吵大骂:“李鸿章,你这个小人!伪君子!——你言而无信,竟然杀死缴械投诚的将军!你让我这个当保人的把脸往哪儿放!我怎么就瞎了眼,竟然认了你这个卑鄙之人做义父!……今天,我不仅要和你断绝父子关系,我还要和你一决生死,为惨死在你手下的将军报仇,为他们讨个公道!”
戈登双手拤着腰,骂骂咧咧地光着一只脚走出了宴会厅。
回到洋枪队,戈登立即命令洋枪队队员掉转枪口,一齐对准李鸿章的淮军,摆出一副要决战的架势。
淮军将领们见状,一个个面带恐色地凑到他跟前来劝慰:“请戈登先生息怒,请戈登先生息怒,李大人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
这一劝不要紧,戈登这鬼子反倒更来劲了,他拔出手枪,一把拨拉开劝架的淮军将领,只身闯到李鸿章的帐外来叫骂:“李鸿章,你个缩头乌龟,不守诚信!这次你要不给我一个解释,我定要端了你的行辕!”
可是,任凭戈登在外面百般辱骂,李鸿章就是硬着头皮不肯出来。
“大人,您这认的是什么乌龟王八蛋儿子,这老毛子也太不像话了!”
参将王志明一边用手帕给李鸿章擦去身上的油污,一边愤愤不平地说。“在上Hai滩他们的地盘上,我们受气也就受了,怎么到了这儿,他们还是那么目中无人?!他们以为咱们大清的将士都是软柿子怎么着?——不行,咱不能老是受这些老毛子的气,我要出去和他理论一番!”
李鸿章把脸一沉:“住口!身为参将,行事怎能如此莽撞!兵书上说‘兵不厌诈’,难道你没看出来,我这个儿子是在‘诈’我吗?”
王志明一副茫然的面孔:“卑职不才,还望大人指教……”
李鸿章在王志明的耳旁小声嘟噜了一阵子,拍拍他的肩膀叮嘱道:“本抚这个儿子胃口大,不要嫌他要价高,快去快回。”
王志明顿时眉开眼笑:“大人英明!”领命而去。
说也怪,那王志明遵李鸿章之命去了洋枪队一趟,——没想到一场轩然大波立刻就风平浪静了。
李鸿章又和戈登握手言和,和好如故了,好似两人之间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事一样。那戈登见了李鸿章,“义父”“义父”叫得更勤更亲了。
风波究竟是如何平息的呢?——原来,李鸿章答应给戈登本人白银五万两和珠宝两箱,除此之外,他还把郜永宽等叛徒献上的李秀成的宝剑送给了戈登。
戈登得了这么大的便宜,当然要卖乖了,更没有再闹下去的理由。据说戈登后来成天佩着李秀成的宝剑,逢人必炫耀:“看,这可是我从李秀成手中缴获的……”
……
酥州失守后,在此后三个多月的时间里,清兵和洋鬼子狼狈为奸,连克浙北地区数地,陆续占领了浙江全境。
至此,李秀成呕心沥血经营了几年年的天京东南屏障被彻底破坏,天京的粮道也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