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工匠之死
祝知微在屋内缓缓走了一圈,木风在后面标记上工匠的家人死去的位置,并把整个屋子大概的结构勾画出来。
他昨夜过来的时候进去搜索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才走的。
这会儿还依稀记得屋内大约有什么,便赶紧记下,免得回头他就忘了。
“大人,是小的不够小心,才让对方有机可乘。”
祝知微回头看了满脸愧疚的木风一眼:“胡说什么,那人在暗你在明,如何能轻易发现?”
好在木风没事,平平安安回去了,不然祝知微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红叶。
她伸手拍了拍木风的肩膀安慰,又道:“幸好你没事。”
木风眼圈微热,抿着唇低下头。
萧正翼瞥了他一眼:“大人对下属都是如此仁慈和纵容吗?”
如果是萧正翼,下属带人离开却没带上工匠的家人,工匠下狱居然毒发死了,没发现他服毒了,导致线索全然消失,绝不会三言两语就轻饶木风的。
祝知微没好气道:“就连我都没想到的事,木风怎么可能提前知道,萧公子是太看得起我,还是看不起我的属下?”
“在下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大人心肠好,跟着大人是有福了。”
萧正翼这话转得快,祝知微都生气不起来。
她忽然一脚踏空,双手无助在半空中一晃,被扑过来的木风和萧正翼一左一右扶住,这才稳住身形。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谁都没率先放手。
祝知微只好示意两人松手,抬起脚,没顾得上被弹起的碎木刮伤的小腿,双手扒拉陷下去的地方。
木风连忙阻拦:“大人,我来就好。”
他双手捧着碎木残渣扔到旁边,很快空出一个凹坑来。
祝知微蹲下后伸手敲了敲:“仿佛是个青铜门?”
一个工匠的屋子里,怎么会有青铜的暗格?
萧正翼接手,用匕首刺入青铜门,再一点点用内里附着到刀刃,硬生生撕开一个口子。
祝知微想到当初在水中,他也是这样轻而易举用小刀破开了船底。
在秦府,萧正翼也能轻松伸手勾住房梁。
一个自称书生却满身不凡武艺,他究竟是什么人?
“打开了,”萧正翼擦了擦额头的汗,这青铜十分厚实,如果不是被烧过,恐怕就连他也未必能轻松撕开一个口子。
祝知微这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暗格不深,却藏着几块熟悉的石头。
她捡起一块,又递到萧正翼的手里:“这是我们上次在后山看见的金石?”
萧正翼仔细一看,点头附和:“不错,正是金石。”
就是后山的金石不知所踪,一个普通工匠的家里怎么会藏着这个东西?
还是说那些金石其实跟这个工匠有关系,他可能被人发现了,为遮掩秘密,才为幕后之人做事,暗杀秦耀?
又或者工匠跟幕后之人根本就是一伙的,都跟金石有关系,那么秦耀的身份就值得商榷了。
他们掘地三尺,把地面通通都挖了一遍,任何角落都没放过。
果然狡兔三窟,除了祝知微不小心踩到的地方,另外还有两个暗格。
不同的是,其中一个藏着一样的金石,另外一个却藏着一小块金子和一个金元宝。
金元宝底下却没有任何印记,不属于任何的钱庄。
祝知微把金元宝把玩在手里,眉头紧皱,感觉这事是越来越棘手了。
原本只是想查探秦耀的死,却越挖越深。
秦耀,工匠,金石,金元宝……
她却忽然想起一事,走在路上依旧沉思,险些一脚踏空,幸好被萧正翼眼明手快地搂住腰才算是站稳了:“大人小心。”
纤细的腰比之前更瘦了,萧正翼收回手,无奈看着祝知微道:“大人可是想起什么事来了?”
“确实有些事,这里却不是说话的地方。”
祝知微环顾四周,工匠家没有挨着的邻居,她只能叫来村长问话。
村长白白胖胖的,赶过来一头汗,点头哈腰道:“不知道大人前来,有失远迎,不知道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就是想问问这工匠的事。”
村长摇头:“这人素来孤僻,原本家里是住在村内,跟邻里吵了几次,索性就搬到这个无人的角落住着。家里的老父亲早年就病逝了,老母亲和妻儿也跟着一块过来,跟村民很少走动。”
祝知微听得古怪:“他们没跟村里人走动,吃的用的怎么办?”
就算不跟人来往,总要买吃的,青菜能自己种,后院瞧着却没有养鸡鸭的样子,油盐酱醋怎么也要去买一买。
“他们不在村里买,而是去镇上买,半个月去一趟,去村口借一辆牛车拉回来。”村长满脸不高兴,似乎觉得工匠这人是嫌弃村里人才会不愿意在村子里采买,反倒大费周章跑去镇上。
祝知微觉得奇怪:“工匠跟邻里吵什么,不是说他性子孤僻,还会跟人吵架?”
村长含糊道:“我也不太清楚,村子里多的是鸡皮蒜毛之事,吵吵闹闹并不稀罕。就是他家气性大,一个不高兴就搬到这里来了。”
知道在村长这里问不出什么话来,祝知微就带着萧正翼和木风,说要在村子里走一圈,顺道看看工匠以前住的地方。
村长无奈,只得在前面带路。
但是看他走得气喘吁吁的,就明白村长平日没怎么走路,在村子里的日子倒是过得惬意。
工匠原本住的地方不大,左右两边都有邻居。
村长把两户人叫出来,他们得知祝知微是县官,顿时忐忑不安。
听说是问工匠的事,两户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从结结巴巴到后来渐渐顺畅。
祝知微是听出来了,工匠跟邻居的关系确实不太好。
突然一场大火,工匠一家子都没了,邻居倒是有几分庆幸。
要是住在一块,这大火肯定要烧到自家来。
丝毫没一点同情,反倒有几分幸灾乐祸。
工匠这是得做了多坏的事,才叫邻居这个样子?
祝知微借口跟村长走开几步问了问村子的情况,走前给萧正翼和木风使了个眼色。
两人会意,随意跟两户人家聊了几句,旁敲侧击的,才有一户人家细细碎碎提起往事来。
“村子邻里之间走动挺平常的,大家都敞开门一起做活聊几句。那人一回来就大呼小喝的,怪责妻子把外人带进屋里来,就跟看贼一样盯着,谁能受得了?”
这人一开口,另外一户人家也接话道:“正是如此,我们邻里一个个都知根知底,谁偷鸡摸狗的,在村里都没脸过下去了。要做过就算了,这什么都没做就被污蔑,谁心里能不难受?”
久而久之,邻里谁都不敢上门,工匠似乎还不痛快,索性搬走了。
他这一搬走,旁边两户人家才松口气,生怕工匠丢了什么真赖到他们头上,那就真比窦娥还冤了。
“他以前也是这样,还是有一天突然变了?”
邻居们想了想,工匠以前还真没这样子:“他以前比较沉默,人倒是不坏,因为经常不在家,我们偶尔给他的妻儿帮把手,回来的时候还会带上一点零嘴,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却是一份心意。”
尤其工匠还亲自送上门,邻居们都挺高兴的,也愿意多照顾几分。
一个想不起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另外一个却道:“这人以前就在镇上打零工,谁家需要修缮才过去做一阵子,没活儿就回家来。有一段时间足足一个月没回,他家媳妇都以为出什么事,拜托村长去镇上问了问,没想到工匠回来还把媳妇臭骂了一顿。”
就隔着一堵墙,声音又大,他们想听不见都难。
“仿佛在骂媳妇坏了他的好事,不就是个给人修房子的,似乎是做什么大买卖一样。”
邻居就差没翻个白眼了,从此之后对工匠就没了以前的好印象,索性工匠那个态度叫人没脸,等人一搬走,周围人家更是跟工匠一家再没来往。
“只可怜他家老母亲、媳妇和孩子被困在家里头,也不让跟村里人说话玩耍,不知道有没闷出病来。”
他们是不喜欢变得势利眼的工匠,却对工匠的母亲和妻儿充满了同情。
萧正翼和木风打听想要知道的,随意又扯了几句,便回到祝知微身边。
祝知微便打发村长走了,回去马车的路上听两人把村民的话复述了一遍,她摸着下巴道:“看来工匠早就心虚,这才害怕有人进屋发现他的秘密。”
萧正翼深以为然,不然邻里走动那么平常的事,还在院子里而已,工匠就大发雷霆,一副防贼的警惕样子,心里没鬼才怪!
祝知微让木风带着一些零嘴布料去村长家感谢,顺带问一问村长,当时去找工匠的时候有没发现什么,又是在哪家做活。
马车里只剩下祝知微和萧正翼两人,她忍不住问:“萧公子可有发现什么线索?是否有遗漏的地方?”
他笑道:“大人把该打听的都打听了,亲自探看了工匠的两个住处,并没有疏漏之处。”
祝知微的风寒还没彻底痊愈,就这么亲力亲为,叫萧正翼颇为佩服。
他亲自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大人听着声音沙哑,在木风回来之前先歇息一会儿。”
走了一路,祝知微的确累了,喝完茶便闭上眼小憩,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