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微微一怔,不由看向了他。这句对不起似乎是我一直想听到的,但当他就这么说出口时,我又觉得自己当不起的。纯狐全族之仇,四处飘零之恨,她何尝对得起他,而他这么做又有什么错。甚至,他还对我这个仇人手下留情了。我低下头,以免让纯狐荨看见我脸上复杂的神色:“鬼司大人,神鬼殊途。或许……”我闭了闭眼睛,狠声说:“你我本就不该念及什么旧情。”
说完,我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转身离开。走了两步,我不禁停了下来,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我不会收手,你也不必手下留情。”身后一片沉默,但我知道他没走。这次,我不再停留,捏了诀,御风离开。
熏香一事,开头风风火火,终究是不了了之的。我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涂山木铃被接回了青丘,而冥界那边……
“你是说纯狐萱得了疯病被冥王软禁?”
玄忆坐在窗台上,笑得肆意而邪魅:“对呀。那老东西倒推得干净。把纯狐荨寻机罢黜,又软禁了纯狐萱,这一次的事算是全推到纯狐那两兄妹身上了。”
我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正要喝下去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将茶杯夺了去。我瞪着重新坐回窗台上的玄忆,却见他乖巧地笑了笑:“别恼了。喝凉茶对身子不好。”说着,他手中泛起淡淡红光,在杯口轻轻一拂,茶水便冒出白气来。他笑着将热好的茶递给我:“不用担心。虽然没达到完美想要的结果。但冥王这么多年的经营,怎会这样轻易地挑拨了?我们慢慢来,总会有所获的。”
我微微颔首:“确实是急不得。只是怕以后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玄忆笑了笑:“既然机会难得,那就再利用利用这机会。”
我眉心一跳,警觉地看向了他:“你要做什么?”
玄忆含笑着凑近我耳边,热气扑在耳根处,我不由一阵颤栗。他低低地笑着,似乎很愉悦:“坏事。”
我接到消息时,天宫里的那场混战已经过去了。我赶到天宫,看见的便是宫里头乌泱泱的神仙和一脸惨白的天帝。他坐在龙椅上,一手扶着额头,好像受了极大的惊吓,没有缓过劲来。我的目光在殿里扫了一圈,看见角落里的槿年冲我眨了眨眼。我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便见到一个瘫坐在地上的天宫仙侍。他身旁还围着一群天兵。我略一思索,便已了然。
我接到的消息是,有一个仙侍想要刺杀天帝,想来就是这位仁兄了。我默默退到槿年身旁,与她相视一笑。不一会儿,司法天神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在那个仙侍跟前站定:“是谁指使你来的?”
仙侍抬眼皮看了司法天神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司法天神皱了皱眉,想要叫天兵将他带了下去。那仙侍突然挣开束缚,向一旁的天兵兵刃上撞去。这一下来的太突然,那个天兵呆立在当场。冷锋穿刺胸膛,殷红的血洒了一地,像谁无意间扯断了玛瑙项链,落了一地红玛瑙。
静了须臾后,殿中响起整齐的抽气声。司法天神一脚踹翻了那个天兵,大骂了一声“蠢材”。那天兵吓得哆哆嗦嗦,慌不迭地向司法天神磕头。司法天神大怒,还想再踹,一道颇具威严的声音响起:“够了。”
殿里的神仙一时都规矩起来,整整齐齐地站开。就连那个犯了错的天兵,也有人把他扶到了一旁,等候发落。天帝目光沉沉地看着地上躺着的仙侍,声音有些嘶哑:“搜身。”
简单两个字,却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看来是知道主使的身份了。会是谁呢?我好奇地看着场中搜身的天兵,耳畔响起槿年的低语:“先开始有青丘公主的刺杀,现在有冒出了一个仙侍。这两件事会不会是同一个人设计的?”
槿年这句话提醒了我。这场刺杀的真正目的会是这个吗?要将两场刺杀联系起来?一场刺杀刚刚过去,有来了一场,怎会有这样巧合的事呢?这样的安排很容易让人将两场刺杀联系起来。如今,涂山木铃不在天宫,纯狐兄妹软禁冥界,那么这个幕后之人必然不是他们中的一个。不,就连上一场刺杀都不是。
我的嘴角微微上扬。这场局一出,连我都不得不怀疑是冥王,何况天帝这样多疑的人呢?但我知道不是冥王。我想起玄忆那晚临走前,神神秘秘地对我说的“坏事”,不由莞尔。他的确很适合做坏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