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突变
“真是难看……”冷冷地看着眼前死而复生的血凝，眼眸中竟无一似惊诧。
“哼……”
血凝强自忍受身体的剧痛，扯开嘴角：“你也不过如此，杀不了我！”
“不要以为学会了鬼门的伏尸生术，我就奈何不了你。”
意料之中的看到血凝眼中闪过的震惊，继续淡然道：“你可记得，我已经用了几招？”
“六……”
看到赤风神剑柄尾处耀目的六环月牙，血凝只觉眼角一颤，他想起来了，是六元归一！
所谓“六元归一”是指从释放的六次强大招数中汲取部分真元，再集中放出的高密度剑气，其威力强过之前的任何一招，且对自身体能毫无消耗。这也就是赤风号称“三神六圣”之首的最主要原因。
而那六环月牙可以说是“六元归一”的“器量”，每当一泓击出一击，便会引亮一枚月牙，当引亮第六环也就是最大的月牙时，便可释放归一剑气，对于见识过这招的人来说，亲身体验绝对是自寻死路。
在血凝分神之时，一泓真人看了眼下方的紫阳，打了个手势，见他会意，淡然一笑。然后望向血凝，举起神剑，作劈砍状。
果然，面前的血凝见状忙化作一团血雾极速逃开，便没有注意到，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紫阳真人手中的掌门配剑“碧渊”，已到了一泓手中。
一泓真人缓缓将碧渊刺入虚空，面上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就在眼眸变红的瞬间周身再度爆发出唯我独尊的滔天霸气！一时间沧澜各峰都如猛虎出闸，道道豪芒直冲九霄！天空扭曲，群峰震颤！台上众人，便是法相紫阳，都仿佛受人重击般跪伏在地，血凝更是鲜血四溅，飘飞出去！
“天道无仁，唯自刚强！沧澜六道，誓守清纲！”
一字一句，直击人心，众人只觉胸间闷痛，脑中轰鸣。不由望向晴空万里的蓝天，在那里，一泓真人傲然独立，须髯随风鼓荡，周身水火奔腾，举手投足间雷光不绝，寒芒四射处霸气凛然！突地，五道虚幻的人影现在一泓旁边，虽然模糊异常，偏又十分清晰地印在每个人的心中。众人不知为何，总是产生着一种错觉，他们的穿着，都是沧澜道袍！
“沧澜……六道……”
血凝目眦欲裂，心中头一次产生绝望之感。他没想到，沧澜阵的真面目，竟是如此。
传说，当沧澜阵开启时，六道便会亲临。他只道是玩笑，因他知道，一泓未死。五百年来，沧澜阵只开启过一次，威力却只如方才那道风卷残云。可没料到，当一泓掌握碧渊时，六道，真的降临了。
他突然想起一句话：“沧澜六道，凌驾众生。”
眼中倒映着六个奔向地面的身影，耳中充斥着有如空间撕裂的轰鸣，血凝凄然一笑，无声道：“呵……原来……是真的啊……”
清峰一役，以紫阳真人受伤为始，以沧澜六道亲临为终。血门所派五千人全军覆没！门主血凝不知所踪，从此一泓真人仍在世间的消息天下尽知！
沧澜派因着守护通天神峰，五百年来饱受魔道袭扰，但每一次都是靠掌门紫阳真人与门下众人浴血顽抗，击退来袭，最为惨烈的一次是两百年前魔道三门全数出动，直攻到通天峰下。紫阳真人迫不得已，开启沧澜神阵，虽因当时筋疲力尽而无法发挥神阵威力，却也是大挫来敌。也是自那时起，魔道三门再度偃旗息鼓，不再行大举进攻之事。而今这一战的意义，怕是非比寻常。
作为此战焦点，一泓真人自从发现血凝在自己手下消失后便始终紧锁浓眉，也不待正道诸人参拜，便指了紫阳一同离开，同时吩咐法相执掌局面。二人皆是俯身听命，在一泓面前，这叱咤风云的二人丝毫不敢有逾越之心。
临行之前一泓真人从袖间甩出两粒丹药，递予紫阳法相：“这是师兄所制丹药，五百年来汲取天地精华，我思应能治愈大半伤势。”
二人恭然领下，服用之后都觉体骸舒畅，神智清明。汩汩清流洗过经脉，滋润疗养，不过片刻便令二人的伤势治愈大半！
二人又惊又喜，须知修道之人道法越强，一旦受伤便越难治愈。像今日这般伤势，本没几十载是不会恢复如初的。惊叹药效的同时，二人不由想到一泓真人提到的四师兄，六道中的一沐真人，传闻中有起死回生之能的男子。
“紫阳，想不到五百年后，你的进境已至如此。”
看着在长时间的飞行中仍能紧随身后的紫阳真人，一泓真人眼中闪过欣慰。当年的紫阳还只是师兄一清真人的新进弟子，虽然六道皆对其欣赏有加，却未想到，这个当年的小道童竟能达到这般地步，不由心中感慨：“师兄，沧澜后继有人了……”
“师叔谬赞，紫阳惶恐。”
看到一泓真人眼中流露出的欣慰，紫阳真人心中波澜涛涌。恍惚间想起当年冥王一役，各派实力十去八|九，在六道入阵后自己临危受命，一手擎起诺大门派。五百年来殚精竭虑，夙夜忧叹，唯恐有失，落了六道英明。就这样，超乎常人的压力与重担，令他从稚嫩到成熟，最终成为正道之首，得到世人认可的沧澜掌门。想起来，心中真是五味杂陈，无以言表。
看了眼下方郁郁葱葱的林木，一泓真人缓缓道：“血凝能够逃离，定是冥门作祟，看来这次他们预谋极深，恐怕血凝也是诱饵。紫阳，离凤鸣山还有一段距离，你先与我道明自我入定后天下间发生何事。”
听到凤鸣山三字，紫阳真人身躯一震。自己因着通晓魔门动向，得以推出魔道的下一个目标是凤鸣山，可没想到一泓竟能直接料到！心中不由惊异，一时忘了回答一泓的话语。
一泓真人也只道他在组织思路，并未追问，只是继续赶路。
过了许久，紫阳真人娓娓道来，五百年来发生的重大事件。
自当年冥王一役，魔道三门全部迁往坤元大陆。而位于坤元大陆的忠勇门孤掌难鸣，在与普化寺商议过后一同迁来乾元大陆，从此形成了南北对立的局面。
魔道冥血二门因门主遭受重创，起初的一百年并未有异动，鬼门上下更是远遁大漠，销声匿迹，直到两百年前才略有走动，但却极少露面。不过这并不代表鬼门没落，新任门主宗伯便是在通天峰下将紫阳真人逼至开启沧澜神阵，由此名声大噪。
同偏于隐逸的鬼门相比，血冥两门在门主出关后便始终与沧澜为敌，后来更是掌控了坤元大陆的大周王朝，利用与乾元大陆辛德王朝的连年征战，将手下植入乾元朝野，试图通过军队打击正道。直到二十年前忠勇门新主霸业将辛德王朝连根拔起，另立新朝，御驾亲征，连下百城，夺回乾元大陆全境，更是直逼大周王都洛城！大周王朝全民皆惊，被迫求和。由此结束了南北方的战争局面，进入僵持阶段。
“颠覆了辛德么？呵！霸业……真是人如其名啊，”
讲到忠勇门主时，一泓真人不由一笑，想到自己好友费尽心力辅助的辛德被忠勇门推翻，只觉天意莫测。回头望向紫阳，却见紫阳不知何时停在半空，目光直直地望向一泓。
不疑有他，赶上前去，刚待询问，便觉胸口剧痛，怔然望着击在自己胸前的苍老右手，猛然抬头，正对上紫阳呆愣的目光，恍然大悟，艰难开口：“乱……心蛊……”
不顾心脉已断，强行推动真元，此刻他只知道，若不杀掉蛊王，紫阳难逃一死。一掌击在紫阳腹间，真气逆结，只听轰的一声空气炸开，两人被气浪吹飞，一泓因方才的全力施为，陷入昏迷，无法控制身躯，跌落下去。而紫阳真人在受到一掌后，腹内的蛊王便已被击成齑粉，恢复神智。可身体也因方才的一击浑身麻木，眼睁睁的看着一泓真人坠入下方的万丈深渊。
“师叔！”直到蛊王被杀，紫阳真人才知前因后果，思及方才一泓不顾身死为自己解蛊，心中只觉剧痛欲裂。
强行驱散麻意，飞身而下，因速度大打折扣，始终无法看到一泓真人的身影，直至落到地面。
在落地的瞬间，紫阳真人心中一动，抬眼望去，篁竹连绵似海，烟雾漫漫渺渺，不似庸碌凡尘，直如逍遥仙境。奇妙的，心中的焦虑竟然慢慢消去。
“好眼熟的场景……”只觉身边异样，伸手触去，才知这里被设下了极强的结界。仔细一看，竟是似曾相识，转念便看出了下阵的手法出自何人。
“既然是他们，绝对会救治师叔，况且伤势未愈，无力冲破这结界……而且乱心蛊必须详查，此物乃轮回禁物，如何能凭空造出！”
紫阳真人在结界之外沉默许久，终于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