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闲人
那一晚，南亦霖和赵羽生都喝了好多酒，期间，赵羽生一直欲言又止，仿佛在刻意隐瞒着什么，南亦霖想知道，但一直也没张口问，毕竟，每个人都有那种只能让自己一个人知道无法对他人倾诉的秘密。
这天晚上，姜梓在健身房带瑜伽课的时候，见到了大学时期的团委舒玫，四目相对，两人皆有些诧异。好在上学那会儿两人就是见面都不会打招呼的关系，倒也省的彼此寒暄浪费时间了。课程结束后，姜梓便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没想到，一向高傲的舒玫竟主动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连招呼都不准备打吗？还是说是我一时眼拙认错人了?”
真是难得，她竟然会主动开口跟自己搭话，态度竟还如此谦和。
“对我们这些生活水平低于班级基准线的人群，你以前不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嘛，今天突然主动，还真是让人不适应。”
“就说嘛，哪有人会长得这么像呢，说到底你们这些人的心啊都长的太小了，这都过去几年了，你这还生我的气呢？”
“缺衣少食的我们能长这么大已经很不容易了，哪能跟你们这些一日三餐都要讲究营养均衡的人比呢？不过要是从投入与回报的角度上来说，我这颗心脏的长势，也还没到浪费国家粮食的地步，可你，好像就有点儿……”
“姜依悦！”
“瞧瞧，我不过是一句话没说完整，你就想象力丰富到以为我接下来所说的话会中伤到你，所以，你就怒不可遏丝毫不顾及自己这身淑女的形象对我大喊大叫，舒玫，看来，你好像是高估了自己的气量。还有，你可能记性不大好，我叫姜梓，不叫姜依悦。”
“你……”
“瞧你这疑惑的小眼神，这都想不到吗？我就是任性到自己改名字了。如果你真是想跟我做朋友，或是打算用同等的眼光来看待我，就请拿出你的诚意来，虽然目前来看你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它很重要。”
“一直以来，傲慢无礼的那个人是你才对吧？”
“随你怎么想吧，看来说教在你这儿也起不到什么显著的作用。”
“既然已经做好了伸手要钱的准备，就不要那么高姿态，让人看着很不爽。”
“是吗？请问，我那是在向你伸手吗？既然国家有相关的政策，那就说明我们这些人的申请是合理的，我们有那个需要，所以才会不顾别人异样的眼光一遍又一遍地在那儿问具体的申请步骤和需要准备的材料，而你呢？作为团委，你不回我们消息也就算了，还在班上挖苦我们，说我们是长不大的巨婴不理解尊严两个字的含义，可你知不知道，为了多挣几块钱，我们几个人天不亮就要起床跑到餐厅去卖早点，饭点儿的时候你们悠闲地在那儿吃着饭，而我们却要忍着饥饿在那儿给你们打饭，跟你比，我们可是懂事儿多了，真不知道如此善于伪装的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们的行为指手画脚妄加评论，你觉得，自己不缺钱很高尚是不是?在我看来，你只不过是放不下自己那所谓的自尊，所以，宁肯让自己的父母低声下气地向别人开口借钱，也不肯申请贫困补助。”
“你在胡说些什么！？”
“大二那年我在火车站兼职，看到你们了。”
“你……你都看到了？”
“对，我都看到了，看到你很不情愿地走在他们后面，刻意拉开彼此间的距离，也看到了你眼中的惶恐和不安，那一刻，我才明白，你为什么会排斥被认定为家困生的我们，其实，你讨厌的不是我们这些人，而是你认为自己这辈子都无法摆脱的贫穷，我气的不是你当时对我们的那种态度，而是你的不坦诚。”
“别给自己立标杆了，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那么爱钱那么没志气，为了几百块钱就在别人面前低声下气吗？”
“你的自尊心到底是有多重，才会把正常的了解过程认定是对别人的低声下气，舒玫，从你这里，我总算是明白什么叫固执己见、冥顽不灵了。也是，从未在谁面前放低过姿态的你，永远也感受不到那种凭一己之力去解决问题的感觉有多无助、多美妙。”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失业?”
“信，不过我不会为这样的事儿低声下气地去求你，因为你的这些小打小闹还不值得我低头，对了，忘了告诉你，我不仅靠这一份工作过活，有本事，你就去投诉，反正我只是个偶尔兼职的，闹大了辞职就是，倒是你得好好准备自己的说辞了，毕竟现在招人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还有，你现在的样子，比以前，更让人讨厌。”
“姜依悦!你给我站住!”
“我又不是你养的小猫小狗，你让站就站啊，拜拜！”
“你!”
以前的姜依悦，明明只是一个又土又穷满脸晒斑一天只知道打工赚钱不怎么跟人说话自卑到可以让人忽略存在的乡下丫头，就连平日里走路她都是低着头的，现在这是被妖魔附体了吗？这么猖狂!
从瑜伽房出来，姜梓觉得心情大好，走起路来，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原来跟人斗嘴皮子是这么开心的一件事儿啊，这种感觉，自己还是第一次有呢。
以前，她总是为自己的长相和家庭环境感到无比自卑，觉得自己总是矮人一截，以至于大学四年成绩平平，在班上一直都默默无闻，每天的生活除了上课就是兼职，正是因为那些兼职，让她知道，在那个象牙塔里，还有很多和自己家境一样，每天会为衣食奔波却乐此不彼的人存在，接触的多了她才知道，那些内心真正阳光的人，是不会在意自己的家庭出身的，在他们看来，谈论哪里的饭菜好吃便宜没有什么好丢脸的，那是他们生活中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所有为了能让自己更好生存而做的努力，不该成为别人歧视自己的理由。正是因为他们，姜梓这才学会摆脱自卑，开始珍视自己。直到现在，她都感激上天让自己遇到了那些人。
虽然赵羽生喝了很多酒，但他却很清醒，丝毫没有醉意。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南亦霖，他拿起眼前的酒杯自言自语地说了起来。
“亦霖，哥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嗯……”
听着南亦霖极尽敷衍的回答，赵羽生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真的醉了。
“从前，有一个男孩儿，为了得到一辆自行车跟他父母吵了一架，心里觉得委屈，便跑了出来，刚开始，他什么都不会做，就只能在街头巷尾流窜，有时候饿的难受就去抢小孩儿手里的东西，慢慢的，那个陌生的地方有了他的一席之地，后来，他认识了比他年纪大的几个人，再后来，稀里糊涂地，他跟着那帮人进了一家公司，成了别人眼里的上班族，慢慢的，他学会了很多东西，没过几年，他的业务能力，就上升到公司数一数二的水平了，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他遇到了一个女孩儿，那女孩儿经常会笑，是那种发自内心无法遮掩的开心，他很好奇，一个人怎么活才会有那样的笑容，于是，他就偷偷地跟在她后面，看她每天都在做些什么，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生活。男孩觉得女孩儿很独特，便刻意制造了一些机会和她相遇，没过多久，他们就彼此熟悉了，再后来，他们恋爱了，慢慢的，男孩儿发现女孩儿的世界很大，大到不会让自己成为她的全世界，她永远不会把他看做是自己生命的全部，于是，他不安了起来，同时，他也清楚的知道，女孩儿的心装着世界，就算自己把她囚禁起来，也困不住她的思想，那样的行为，只会显得自己愚笨，配不上自己对女孩儿的那份爱恋。预感到女孩儿总有一天会离开自己，无奈之下，他只好找了个借口骗走女孩儿准备还助学贷款的钱，其实，那些钱对他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但他就是想给女孩儿一个教训，让她知道，自己身上那些所谓的长处……”
赵羽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南亦霖说这些，或许是觉得心里苦闷，或许，只是单纯地想找个人说说话吧，毕竟一个人呆久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孤独的，看着南亦霖在酒桌上睡着，结完账，赵羽生便将他扶了出去。
这天早上，姜梓刚进公司，就听到同事言辞激烈地在训一个实习生。这样的事儿，每天都会发生，但同事的那些话，却让她无法认同。尽管如此，她还是按部就班地走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打开电脑，她便开始了这天的工作，桌子上的那盆仙人球长的很好，光是看几眼就让人心情大好。没一会儿，同事就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你说现在的小孩儿怎么都这么佛系了?家里穷也就算了，还不好好学规矩，不会阿谀奉承也就算了，关键是她都不会化妆还老给自己找借口，说什么脸会过敏皮肤不适应，个子那么矮还不穿高跟鞋，非要搞什么特立独行，走在人群中分分钟能淹没在那人海里，我要是不踮起脚看，还真不知道她在不在岗位上。你说这样的五短身材，她哪儿来的底气不化妆不穿高跟鞋？真是不知道她那脑子是怎么想的!”
“亲爱的，身高这事儿得随缘，不能强求，哪要都是大高个儿，咱这门槛怕是得升升了，万一遇到几个异于常人的，不低头还真是进不来。”
“姜梓，你这不光名字好听，说话也让人觉着舒服，有你这么个人作伴，我这气也消了不少，不过话说回来，这些新人真是够烦人的！”
“娜娜，上学那会儿，你一定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吧，感觉你有做老师的潜质。”
“真的?”
“那可不，你这说话间全是我们老师当年那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顿时就勾起了我上学时期的那段尘封已久的回忆。亲爱的，既然你觉得那小姑娘毛病太多，不如跟人事那儿说一下，让她给你换一个呗，反正进来的实习生里乖巧懂事儿的也挺多的，何必把自己气成这样呢。”
“我也就那么一说，其实她做事儿吧倒是挺认真的，也不偷懒儿，对我也很敬重，但就是对自己认为对的事儿非要坚持，转不过弯儿来，你说照她这样下去，以后怎么跟同事相处怎么跟人客户谈单啊？”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自己昨天真是不该跟老朱吵啊！现在想想还挺后悔的，万一他去老板那儿告状，我可就惨了，到时候你可得帮帮我。”
“放心，咱老板是谁？她可是八千年都难得一遇的老巫婆，那心里敞亮着呢，她怎么会因为老朱那真假不明的谗言就舍弃你这么卖力的员工呢！”
“看来，你也是个很有眼光的上司嘛。”
看着姜梓一脸柔和的笑容，卢娜这才意识到姜梓的用意。
“好啊你!竟然采用迂回战术!”
“没办法，谁让你脾气太火爆了呢，再说，有些事儿既然被世俗的固有认知限定，就很难得到改变，在人们的潜在思维里，穷人家的孩子就该品学兼优，吃苦耐劳，对上司百依百顺，为生活处处妥协低头，如果做不到这几点，就会被贴上各种各样的标签，其实想想，是社会对‘穷人家的孩子’要求太高太苛刻，这不是你或我的错，是传统观念的认知带给我们错误的判断，他们也是人，也有属于人的惰性懒散，同样，他们心里，也有自己对这个世界和自身坚持的态度认知。为什么不为衣食担忧的‘富人家的孩子’游手好闲就能被世俗接受，而‘穷人家的孩子’就不可以？别忘了，从生理年龄上来说，他们都还是孩子，所以，别动不动就发火，别让那孩子觉得自己敬重的人的那颗心长歪了，虽说这种心理缺陷长在你身上也无可厚非，但它会让觉察到的那个人失去工作的激情和对这世界的美好憧憬。毕竟在这些实习生里，那孩子算是最踏实勤恳的了。”
“虽然知道你在骂我，但我却无力反驳，自从遇到你，我的生存状态就一直处于无力辩驳的悲惨境地，好失败啊！不行!你得请我吃饭，总不能让我无条件地妥协啊。”
“没问题!要想生活过得去，眼前总得来点儿绿不是？涮烤一体怎么样？”
卢娜还没说话，姜梓的手机便响了起来。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跟卢娜打了个手势，姜梓便转身接通了电话。
“之前不是说拿到礼物要请我吃饭的嘛，什么时候有时间?”
姜梓看了一下手机日历，发现南亦霖还真是会挑时间。
“今天晚上。”
“好，你发一下位置，我等会儿过去找你。”
“嗯。”
一旁的卢娜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刚才两人的对话她可是听的一字不落。
“男的，声音还挺好听，说话不拐弯抹角，干净利落，应该不算是男朋友吧，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啊？我好久都没跟优质男一起吃饭了，人家心里有点儿痒痒。”
“也行，不过有个事儿我得跟你说一声，他就是一个月前开着那辆拉风又骚气的红色跑车接我的那女人所中意的男人，当然，两人目前的进展不是很顺利，所以你还是有机会的。”
“这么劲爆，那这男的一定是个极品，不行，我不能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今天这饭，还是你两去吃吧，我可不想遭到行业封杀，好不容易混出个人样儿了，为个不着边的男人被打回原形，太憋屈，不值当。”
“这就退缩了?”
“这哪能叫退缩啊！再说退缩多难听啊！用词不准确，应该说是明哲保身，量力而行。”
“卢娜，你不成仙，天理难容啊。”
“我也这么觉得，不行，为了早日得道成仙，我得督促一下我的仙童去。”
“上一秒还骂人家不开窍，这才一转眼的功夫人就变成你的仙童了？娜娜，你这认知是不是忒能变了？”
“讨厌，人家还不是为她那死脑筋着急嘛。”
“看来咱们娜娜才是传说中的刀子嘴豆腐心啊。”
“去你的。”
姜梓下班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有点儿冷了，肆虐的风吹着街上路过的每一位行人，不知是不是风的缘故，他们的步伐看起来竟有些轻快飘然了。
“姜梓!”
顺着声音看过去，南亦霖正从不远处朝自己这边跑来。
“等很久了吧？”
“不是很久，就是天儿有点儿冷。”
“那咱们去吃涮烤自助怎么样？来的路上看到有家新开的，环境还不错。”
“好啊！”
姜梓最喜欢吃那种涮烤一体的自助了，尤其是在大雪纷飞的冬天。
两人一路跑着，便不觉天儿冷了。到那儿的时候，幸好还有一个空桌。
“真幸运!”
“所以说，平日里要多做好事儿。”
“我说南亦霖，你还信这些?”
“有些东西，生下来就是注定好了的，信不信都那样，改变不了。”
“说的还挺玄的。”
脱掉外套，他们便开始搜寻自己中意的食物，不一会儿，桌子上便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餐具。
“不是吧？你一个女生，拿的肉比我还多!你这是给我拿的还是给你自己拿的?”
“当然是给我自己拿的啊！”
“这些你都吃的了吗？”
“吃不吃得了也得吃过才知道啊，这么严肃的问题，饭前不适合讨论，搞不好会影响食欲。”
“行。”
坐在沙发上后，姜梓便将薄的几块儿肉放进了锅里，腌制过的那几块用夹子摊开烤了起来，不一会儿，她便往上面撒了一些辣椒粉。
“哇，真好，迫不及待地想尝尝它的味道了呢！”
“你是不是没拿菜?”
“对啊！”
“这样的你，怎么会做余雅欣的助手？”
“我们一起吃饭的次数很少，再说，她吃素，不代表我也得跟着吃素啊。”
“她的意图，你不明白吗？”
“明白啊。”
“那为什么还要答应？”
“因为那份工作我不做别人也会做，而且，我很需要那份工作，确切地说，我很需要她的那些钱。”
“你对钱，就这么执着吗？”
“我执着的东西可不光是钱，还有房子、食物、酒、首饰、衣服、花儿以及所有好看的迷人的美丽的东西我都很执着。”
“可我看你平时也不怎么买奢饰品啊？”
“我就没买过那东西好不好？”
“那你这么拼干嘛？”
“也不能说是我拼，机会已经摆在面前，难道我还能眼睁睁让它溜走不成？再说了，余雅欣也不是一般人，要是哪天她对你的新鲜劲儿过去了，我这根线也就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了，到时候就算我想拼，也没那个机会，所以，你能让她多喜欢你几年吗？哪怕是挣个首付也行啊。”
“你这要求太高，恐怕我没办法做到。我只会教人正视自己的弱点，并不能掌控别人的意志，所以，你要时刻做好失业的准备。”
“人生还真是喜怒无常，行，看在这顿饭的份上就先不逼你出卖灵魂了。来，尝一块儿我烤的肉，喏，沾一点儿酱料试试。”
小小的一个碗里，被姜梓放满了酱料。
“闻着好酸啊，这些深色的液体都是醋吗？”
“五分之四吧，其余一份是汤汁酱汁还有香油的混合体。试试看。”
这不就是满满的一碗醋吗？看着姜梓吃的一脸享受，南亦霖便夹起一块儿肉在那碗里沾了一下。
“好酸呐！”
“吃不惯吗？”
“还行吧，没想到你口味儿这么重。”
“少盐多醋健康长寿，吃东西嘛，又不是工作，那么拘束干嘛？最喜欢这种一口烤肉一口果汁的感觉了。真是幸福啊！”
“上学的时候一定是女生讨厌的类型吧？”
“有那么明显吗？”
“难道是真的?我是想说你吃这么多肉看起来还瘦瘦的，对那些有身材困扰的女孩儿来说你的存在是罪恶的。”
“上学的时候每天三顿饭一顿都不落，即使那样整个人看起来也是瘦瘦的，确实挺招人恨的，其实我并不是什么易瘦体质，你想，每天从五点起床跟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一直转到晚上十点多，吃再多东西也都被消耗掉了，哪还有什么余量可供堆积的。现在这情况虽说有了改善，但每天的工作还是很消耗能量的，所以，也就胖不起来了。”
“原来你的生活这么充实啊，那第一次在街上遇到是怎么回事儿?那时候时间比较充裕是吗？”
“不是，因为想不出好的方案，就偷偷溜出来了，怕老板发现又不敢走太远，所以就坐椅子那儿发呆，谁知道那么不凑巧偏偏就目睹了你被那伙人‘敲诈’的全过程，缘分呐！不得不说，他们的作案手段还真是高明，更奇葩的是，人家连警服都给你准备好了。”
“是啊！谁能想到散个步就遇到那种事儿呢，幸亏遇到了你这个救星，不然被人家那样威胁，说不定还真就想着妥协破财免灾了呢。”
当时南亦霖见一襁褓中的小孩儿躺在地上哭没人管，所以就走过去将其抱了起来，偏偏那伙人把之前抓拍他的动作进行了混剪，不知情的人一看，还真会以为他是故意偷那孩子的人贩子。幸亏姜梓出现为他解了围，不然，他可真成待宰的羔羊了。
“你会吗？”
“以前是个愣头青的时候不会，现在会，因为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跟他们一直耗，更重要的一点是，现在的网络只相信画面所呈现出来的东西，正义与否，已经不是键盘侠们关注的焦点了。凭一己之力是斗不过那些隐藏着的不知数量如何庞大的‘正义之师’的，再说，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那个事事都要辩个谁对谁错的年纪了。”
“真是让人失望，这些话竟然会从你嘴里说出来。”
“这不是大多数成年人都会选择的生活态度吗？”
“那你觉得用这种处事态度生活开心吗？”
“谈不上开不开心，只是省了很多没必要的麻烦，对很多事也越来越不在乎了。”
“我以前就是这种状态，总觉得自己的想法和建议不会被别人采纳，所以就一直沉默，直到后来兼职的时候遇到一个女生，她就是那种什么话都要说出来的人，明明大家都觉得那件事不该那样做，但很多人都保持了沉默，只有她一个人提了出来，没想到，老板不仅没有生气还当场就采纳了她的建议，明明是件很简单的事，但大家都不想麻烦，慢慢的，简单的事儿就变成了复杂的事儿，你连改变的念头都没有，改变又从何说起呢？”
“也是，跟你一起吃饭，好像胃口都变好了许多。”
“真是好欣慰，还好你没说我像个说教的。”
“姜梓”
“嗯？”
“我喜欢你。”
南亦霖一直都在想，该在什么样的场合用什么样的方式说出这句话，没想到，这几个字，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难以启齿。
“嗯，一直都有感受到呢，这是一种会让人产生优越感的美好情感。听到你亲口说，我都快要飘上天了。为了感谢您老对我的喜欢，来，这杯饮料，我敬你。”
还以为，这句话会让她不知所措或让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呢，看来，电视剧里的那些桥段，不都是真的。
“你呢？对我是什么感觉?”
“帅气，敞亮，有学识，还好相处。”
“就这些?”
“嗯，目前感受到的就是这些。”
“没有喜欢吗？”
“有啊!不然怎么会聊这么长时间，还坐一块儿吃饭。”
“真是难为死我了，我的意思是，你对我有男女朋友间的那种喜欢吗？”
“咱们现在不就是男女朋友吗？异性特征这么明显，随便一个人应该都能看出来的啊。”
“姜梓!你非要一直装糊涂吗？我对你跟对其他人不一样难道你感受不出来吗？”
“这就急了，南老师，看来修身养性这门课对你来说还是很有必要去上的呀，我又不是语文不及格，你说的那些我自然都知道，但要一本正经地回答，觉得会把气氛搞僵，再说，现在这样的相处方式不好吗？多简单多纯洁，非要跟那萝卜似的，每一个都挖个对应的坑放里边，像被关进监狱一样，多难受啊，还时不时会患得患失，互相猜疑，那样的生活方式太累，我也不是说想跟你耍流氓，就一直这么吊着你，我只是觉得大家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相处着，有空闲时间呢一起吃吃饭喝喝酒聊聊天，当然同床共枕不可能啊，太邪恶了。这种相处模式不也挺好的嘛，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空间互不干扰，也不会到无话可说的那种地步，就相当于是互相陪伴了嘛，多好啊。”
“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告诉我你不喜欢我。”
“不是不喜欢，是不想以捆绑的方式相处，这样说吧，我是个极度恐婚的人，也没办法接受男女之间过于亲密的那种相处模式。这些年也习惯一个人生活了，这是我认为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如果你非要打破这种相处模式，那咱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那偶尔同居可以吗？”
“不可以！那也是我所不能接受的。”
“一夜情呢？”
“怎么说呢，那种深入交流的方式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接触，因为心里很排斥，并不是因为某个人或某件事，只是单纯的怎么说呢，就是那种一生下来就很排斥的程度，所以，你我只能是那种只在精神上互相交流的朋友。”
“柏拉图式的那种?”
“不，那是以爱情为前提的，我所指的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
难道?上次在酒店的事儿给姜梓留下心里阴影了吗？
“我相信这种关系是存在的，只是我们每个人都没有遇到那个合适的人而已，当然，对我来说，你并不是那个所谓合适的人，讨论这些干嘛，好不容易摆脱家里那些长辈的盘问了，怎么还自己给说上了呢，来，莫要浪费美食饮料，先吃饱再说。”
“还以为说出来会让大家很尴尬，搞不好连朋友都做不成呢，原来，是我想多了。你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看这情况，你不想接纳的男人也不止我一个。”
“这种情感很正常嘛，有什么好尴尬的，大家把事情说明白不就好了嘛，又不是非要一个答案或是什么结果，把自己的感情表达出来，让对方知道省的自己一天天为不确定的答案忐忑难受，话说，得到这样的答案，咱们还能做朋友吗？”
“能啊，这样的答案总比不知所措，当面拒绝或愤然离去要好的多吧。”
“哇，看来我处理事情的能力又提升了不少呢，来，我以橙汁代酒再敬你一杯。”
“那就勉为其难接受你的饮料吧。”
“哎，话说我烤了这么多肉，你都不打算吃一口吗？”
“不是说你一个人吃的完吗？”
“真是不仗义，通常对方这么说的时候呢，就代表她‘食’力有限，那这边免费为你解释一下，食是食物的食，不是事实的实，看来你很少跟人一起吃自助啊！”
“所以，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那是，只要你请客，什么都好说。”
“跟你吃饭，真的好吃亏啊。”
“不吃亏啊！食欲不好的人看到我都会产生那种久违的觉得生活很美好食物很美味的错觉呢。”
“虽然被拒绝了，但还是很开心能继续做朋友。”
“这应该不是第一次被拒绝吧？”
“你觉得人一生中能心动几次？这种感觉很珍贵的好不好？”
“苍天!真是太荣幸了，虽说没有要交往的打算，但内心还是有些膨胀了，来，为了这份难得的膨胀，再走一个!”
“突然发现你有水泊梁山的潜质。”
“都什么时代了，就不能大大方方地说我像个土匪吗？还要这么委婉。我又不是那种别人说几句不好听的话就会生气到要摆脸绝交的人。”
“还真是言辞犀利，我都怀疑那些大妈还能不能做你的对手了?”
“那要看对抗的方式是什么了，耍耍嘴皮子我还有点儿把握，要是像那种躺在地上指着对方骂，或是撕头发吐口水那就只能敬而远之了，毕竟，这脸面还是要顾的。闹的太难看，世界都容不下你。”
“凭你现在的实力，还用担心这些?”
“那是肯定的啊，哪个学员愿意让一个形象不好影响恶劣的人教自己呢？光是道德层面，你就输了，至于事发原由，不是她们关注的范围。”
“难得，你还有愿意妥协的一面。”
“那可不。快八点了，咱得速战速决了。”
“你还有事儿要忙啊?”
“快到点儿了，总不能让人催吧。”
“等会儿回宿舍还是有其他安排？”
“回宿舍。”
“我能送你回去吗？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多说会儿话。”
“只要你不介意走40分钟，我倒无所谓。”
“你每天上下班难道都是走的吗？”
“没有急事的话一般都是这样。”
“街上不是有很多共享单车吗？一样可以锻炼啊。”
“我走路不是为了锻炼，而是迫不得已。说出来还真是有点儿丢人，我是一个连自行车都不会骑的人，电车就更不敢了。”
“这真算是比较稀奇的见闻了，那你挤公交挤地铁也害怕吗？”
“嗯。”
“要是这世上再多几个像你这样的人，也算是为节能减排做贡献了。”
“那卖鞋袜的可就发大财了。”
“哈哈哈……”
“你吃好了吗？”
“嗯。”
“那咱走吧。”
“好。我先去退押金。”
南亦霖起身拿着押金单，在柜台退完押金，姜梓这才拿着包从里面慢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你们见过面了吗？”
“谁？”
“送你神秘礼物的那个人啊！”
“虽说被认定成了第一名，也顺利的拿到了推荐信，但那个人，至今都没见到过。”
“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不知道。”
“那你就一点儿都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通常来说，能拿捏事儿的人，人脉自然要比我们这些普通人广一些，更何况只是一个职位，对他们来说，应该是各取所需吧。如果我没有那个能力胜任这份工作，人家也不会费力推荐，就算关系再好，也总不能养个闲人在自己公司吧？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
“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据我所知，他跟这家公司没有任何的利益牵扯，我只知道，这是别人欠他的一个人情，没想到，他会把这份人情，用在了你的身上。”
“这么说，以往的礼物都不是这种形式！?”
“至少在我任教的这五年不是这样。”
“那这次的礼物内容你们提前知道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现在供职的这家公司在业内是很有权威的，公司上层对员工的要求非常高，一般来说相关从业经验必须满三年或三年以上，并且有拿得出手的作品或是获奖经历，但遗憾的是，这些东西，你都没有，刚开始也挺为你担心的，毕竟要在那样严苛的环境里生存，平时的工作压力，可想而知。要实在做不下去，就辞职吧。别太为难自己。”
“但事情，好像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复杂，那里的同事都很好相处，上级一天也没有太多事儿找你，就连开会的次数都很少，大家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儿就行了。我并没有感觉到你说的那种压力。我感觉那个环境很轻松，很适合我。”
“那就好……”
难道，姜梓所处的位置，只是一个混吃等死的闲职吗？不可能啊！那样的公司怎么会养一个闲人？
这丫头跟赵哥，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