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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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瞳术

阿仲站起身来,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总算解决掉一个了。

突然间身后传来尖啸之声,阿仲回头一看,只见陶觉雄正在左右抡舞着手中钢刀,那刀刃处生出一股长长的刀型刀气,宛如陶觉雄拿的是一把四五个人身长的大长刀。

那尖啸正是刀气舞动的破风之声。

预热完毕,陶觉雄照着阿仲一刀劈去,那刀型刀气陡然生出,仿佛陶觉雄使的是一把刀刃极长的砍刀,竟能生生够着五六丈之外的阿仲。

刀术·风魔刀!

刀气大盛,风声霍霍。

阿仲哪里见过这个,也无暇顾忌心中惊骇,沉腰扎马,双手握拳交叉护于胸前,运力格挡。

体术·金钟罩!

“锵”,气劲相交,竟发出金属碰撞声。

阿仲被这刀气劈得人仰马翻,倒地翻滚。这金钟罩完全挡不住陶觉雄那刚猛迅捷的刀气。

阿仲发现自己的钢剑恰巧就躺在身旁,他顺势抓住,艰难爬起,刚刚站稳,便“哇”得一口鲜血喷吐而出,他有些头晕目眩,想来是受了内伤。

阿仲还来不及喘上两口,陶觉雄的光头又在眼前出现。

“你杀了曲阴,你杀了曲阴,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叫嚷两声,操刀便砍。

又是一阵风暴般的快刀狂攻,刀刀劲力满满,砍向阿仲要害。

阿仲就算未曾受伤要格挡这般爆砍也是勉勉强强,顾此失彼,何况眼下!

只见陶觉雄边进边砍,他那裸露在外的爆牙如同他的光头一样,在日光下虎虎生辉。

阿仲节节后退,他后背伤口流出来的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腰带。

眨眼功夫,阿仲已被逼到墙角。

突然刀停,陶觉雄跳离阿仲,落在几丈远处,目露凶光,道:

“曲阴死了,没人陪我玩了,我不要肉,我要杀了你!”言罢双手同时握刀,左右抡舞,口中发出杀猪般的吼叫,霍霍刀气,再次生起。

刀术·风魔刀·乱砍!

阿仲背抵石墙,左手护心,右手横剑,一副自求多福的模样。

观众见此状,皆以为大局已定。

飒飒刀风,森森刀气,陶觉雄仿佛操着数把聚满劲力的大长刀来回不停地劈砍阿仲。

“轰轰轰···锵锵锵···”刀气劈砍石壁的爆破声狭杂着刀剑相互碰撞的金属声此起彼伏。花岗墙壁碎石乱飞,白烟滚滚。

墙上罗刹兵纷纷退避三舍,以免殃及池鱼。

陶觉雄收起刀势,他清晰地记得自己整整砍出了三十七刀。他眼神专注,紧盯白烟,心有计较,若阿仲不死便再砍上三十七刀。

烟雾渐渐散开,他隐约间看见薄烟之中有人形轮廓,那人右手横剑,左手护心,背抵石墙,好像,好像那剑尖在哒哒往下滴血。

他竟还未倒下,陶觉雄心中一愕,旋即怒火中烧,刀气再生,钢刀举过头顶,刚要劈下,但见薄烟愈薄,烟中一双紫色瞳孔正在盯着自己。

那紫瞳黑暗深邃,瞳心泛起圈圈绿芒。

陶觉雄看得有些不真切,他眨了眨眼睛,努力将那绿芒看清。

那绿芒竟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稻田,微风拂过,稻浪起伏,令人心旷神怡。他自己身处稻浪之中,双脚赤裸,裤管卷起,肩抗一杆大网兜。

远处隐隐有呼喊声响起,那呼喊越来越大。

“阿雄,快回家砍柴,砍完晚上给你炖肉吃!”那是娘亲的声音,是娘亲在呼唤我!

“阿妈,俺来了!”陶觉雄边跑边喊着,笑脸嘻嘻,神情纯真。

席上观众见陶觉雄一把将钢刀扛在肩上,兴奋地来回奔跑了起来,皆有些莫名其妙,开始纷纷议论。

尊者席上那女子见状与莫休互视了一眼,均感对方眼中略有惊色!

“又是一个厉害的胧族少年呢!”那女子嫣然一笑。

莫休微微点头,沉默不语。

瞳术·受身!

阿仲紫瞳中的绿芒已渐渐散去,他浑身是血,陶觉雄的一阵刀气砍劈着实让他伤得不轻,他已无法再承受一次风魔刀的狂轰滥炸。

当烟雾散去时,在那生死之际,他只想将陶觉雄的下一步动作看清,未曾想竟能发动瞳术,这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这对紫眸子有这种能力。

他以剑作拐,步履蹒跚,身后斑斑血迹。

“阿雄,快拿刀砍他,砍完晚上给你炖肉吃!”胡贲的呼喊声有些沙哑,显然他已经把嗓子喊破了。

“阿妈,俺来了!”陶觉雄应声答道。他肩扛钢刀,正要从阿仲身边奔走而过,阿仲伸出左手,抓他肩膀,用力一拽,把他擒住,钢剑架上脖子。

陶觉雄并无惊慌,一边挣脱,一边叫嚷:“阿妈,俺来了!”他挣扎力道就像一普通之人,并无修罗场头号饿鬼该有的样子。

阿仲并没有一剑抹了他的脖子,他把嘴里残留的血和着唾沫往外吐了一口,朝向主位台,道:

“莫阁主,饿鬼仲赢了,这陶觉雄乃一心智全无之人,杀与不杀并无区别!”

言罢,将陶觉雄推往一边,那陶觉雄一脱身便朝着胡贲处高兴地奔了过去。

“不错,确是你胜了!”莫休应道:“你武技纯熟,临场应变得当,更天赋异禀,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莫休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正声道:“你已位列东修罗场第一,今日起,你与第二名赛罕便不再是饿鬼,回去收拾收拾,明日随我回覆霜城!”

李主事站在旁边点头称善,场上观众亦是拍手称好。

不再是饿鬼了?我和阿罕都不再是饿鬼了?不用再为一口吃的过刀口舔血的日子了?这是在做梦吗?阿仲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浑身的伤痛让他知道这并不是一个梦,他和阿罕苦苦期盼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他精神开始有点恍惚,难道是使用瞳术的后遗症吗?好像,好像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有做。他的脚有点不听使唤,他有点站不稳了。

恍惚间他瞥到了曲阴开始僵硬的躯体和躯体胸口上插着的那把匕首,灵台突然清醒,他定了定神,诚恳道:

“莫阁主,这曲阴违反规定,在斗杀场上使用淬毒匕首,致使赛罕身中剧毒,危在旦夕。还请莫阁主赐下一丸百毒破,救赛罕一命,也算为覆霜城多留一位厉害的影修罗。”

莫休闻言转头看了看李主事,后者一副无辜模样,表示对此事全然不知。

阿仲走到曲阴的尸首旁,将那毒匕首拔将出来,道:“李主事请差人来验。”

“不必了,”莫休淡淡道:“即是曲阴违规在先,我自然不会见死不救,稍后自会有人将解药送来。”说完转身就走。

他和那女子在李主事等一大帮人的簇拥下离开了斗场。

已近黄昏,云霞幻彩,夕阳斜射,花岗巨石灿灿生辉。这座有着三百多年历史的斗杀场显得根外庄严。

此时场上观众大多已经离去,人们在茶余饭后又将多了一个故事。

再也没有罗刹兵带着镣铐向他走来,此刻阿仲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这空气充满自由的味道。

“走,一起去看看赛罕。”

张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阿仲转身过来,见张翦正一脸笑容地走向自己,一扫之前的满面愁云。

“阿仲,你真厉害,果然没叫我失望!”

“张训师,赛罕现在怎么样了?”阿仲问道。

“我正要说此事呢,莫阁主已经让人带药往这来了,我们快回去吧。”张翦顿了顿,接着道:

“不要再叫我训师了,直接叫我张翦,训鬼师我不干了,你也再不是饿鬼了!”

“好!”阿仲洒道:“那我往后就唤你为张大哥了。”

“正合我意,”张翦拍了拍他肩膀:“咱们走!”

两人一起朝预备室走了过去。

预备室内除了罗刹守卫,还有胡贲与陶觉雄。前者正在对着后者破口大骂。

陶觉雄神情懵懂,脸颊上还有红红的巴掌印,他好像已经从瞳术中脱离出来。

胡贲见来人是阿仲和张翦,便停止骂娘,对着阿仲和张翦狠道:“你们别得意,这事我跟你们没完!”言罢,拉着陶觉雄甩门离开了。

“今日一战,胡贲颜面扫地,怕是以后在这东修罗场很难抬起头了。”阿仲感慨道。

“你不用替他担心,”张翦不平道:“这厮在朝中有人,那人已经替他安排了去处,他以后不会在这作训鬼师了。”

“那陶觉雄呢?”阿仲微微一愕问道。

“陶觉雄就要自求多福了。”张翦叹道:“莫阁主见他是个弱智儿,便挑了赛罕,弱智如何能作影修罗。”

阿仲恍然。

陶觉雄虽武技高强,但却是个傻子,既然莫休已不可能看上他,那他的死只是时间问题了。

阿仲想起下午与他对斗,纵然差点命丧他手,心里却依然有些为他难过。说到底他只是个弱智儿,他纯真,没心机,他在修罗场定然晚景凄凉。

“我已将赛罕安置在你们吃睡的石室,想必莫阁主派遣的人马上就要到了。”张翦边走边说道。

两人离开预备室步入甬道。

甬道中墙壁的火把依旧热烈燃烧着,不同的是罗刹守卫对阿仲态度变得尊重了起来,不像这以前的无视和随意。这也难怪,往后阿仲随时可能变成他们的顶头上司。

走在这里,阿仲还是第一次没有手带镣铐。看着这墙壁的每一块青石,阿仲感慨万千。

他曾在这条道上来回走动不下几百次,可一想到明日即将离开这里,离开他所吃住的石室,他还真有点不舍。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地奇怪,哪怕那地方多么让你痛恨,真到要离开,永不回来,你心中又会多少有一些不舍。

“张大哥以后如何打算?”阿仲突然问道。

“拖你的福,我已在军中谋得一个不错的职位,以后我便勤勤恳恳,好好报效帝国。”张翦微微笑道:“你也知道,我早就厌倦这里。”

说话间石室的铁门已近在眼前,铁门外左右站立着两个罗刹,这是张翦特地安排保护赛罕的。两人见来人是张翦和阿仲便肃然起敬。

赛罕平躺在木榻上,双目紧闭,双唇铁青,脸颊毫无血色,腹部的绷带血已然被血染成了暗红色。他的朴刀依然静静地横卧在木桌上。

阿仲见状有些担心了起来,这莫休答应的解药怎么还不到阿。

此时,门外有说话声传来,接着铁门便缓缓打开,进来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