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等圣殿和谈
姬原山走入营帐，入眼尽是战死的姬家士兵和雪狼族战士，尸陈遍地、鲜血横流。他心情沉重，没想到战斗如此惨烈。
他领三千兵马北伐至今也近一年了，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战役，还没哪一场双方伤亡如此惨重。
姬原山轻声道：“仔细打扫战场查看是否还有幸存者，无论敌我皆全力救治。雪狼族的遗体送回族地安葬，姬家军遗体就地火化。”
他心中此刻想到四个字：魂归故里。
士兵闻言领命开始清理战场并安顿营帐，先前放火围攻雪狼族时大部分物资都已撤出去了。
姬原山转身北望，心意茫然。
他想整个狄族兵马再多也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拦自己，若他独自北上，一人一枪也能威慑狄族不敢南下，但可惜不是长久之计。
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姬原山就走入帅帐。
掀开帐门见到营中的战斗痕迹，他问道：“你们没事吧。”
顾英旭见到姬原山喜道：“大哥，你回来了。你是不知道刚才王旬和王献直接杀进来了，还有一头小山一样壮的狼王。那头狼王双眼血红，獠牙就有我手臂一样长，一张口就能把我吞掉。更别说那四只爪子，走一步，整个军营都颤几分。那真是一个猛啊。我一人独斗他们，画符如施术，落笔如飞。先是一道天雷滚滚，接着是火龙出世、水淹神州、金刚不败、枯木逢春……”
少年起初说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但越说气势越弱，声音越小，最后讪讪一笑，闭嘴挠了挠头。因为他斜眼瞟见李淳风在一旁抚须微笑听他讲。
姬原山微笑道：“那头狼王确实不简单。”
顾英旭嘿嘿一笑，不过没继续吹。
李淳风道：“殿下，猛犸族那边怎么样？”
姬原山道：“在大黑山脉伏击成功，但我出手有所保留，尽量多伤少亡。”
李淳风点了点头道：“希望对日后有所帮助。可以派兵入驻猛犸族了。”
姬原山叹道：“但这边的伤亡太过惨重了。”
顾英旭疑惑道：“伤亡惨重？我们成功围杀雪狼族，好像没有多大战损。”
姬原山声音低沉，道：“雪狼族阵亡太多了。”
闻言，顾英旭安静地坐下不说话。
李淳风安慰道：“刀剑无眼，殿下不必太过自责。”
姬原山绕到案牍之后坐下，同时请李淳风也坐下。
“北狄自古环境恶劣，难以生存。狄人为了自己的孩子父母南下侵扰中原，站在局外来讲，他们也没有多大的错。领兵北上不是真的要讨伐狄族，而是希望能永久化解北狄和中原的冲突。当谈判的手段行不通，就只能战争了。”
这番话是姬原山说给顾英旭听的，顿了顿他道：“征服不是我们的目的，和解才是。但打仗就会死人，要造就一个和平盛世就要做好牺牲的准备。道理我都懂，就是难以心安。”
顾英旭若有所思。
李淳风将北狄的形势图铺开，道：“北伐至今也近一年了，前面大大小小的战役只能算是前戏，真正意义上的北伐才即将开始。”
顾英旭疑惑不解，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姬原山目光落到形势图上，道：“我领了四千人北上，但只有三千人参与了对狄战役。”
顾英旭惊道：“哪还有一千人呢？”
“另外一千人由士农工商、修士法师等各种不同的人组成，他们随行押送了一批庞大的物资。这群人一直跟在大部队后面。每当我们打败一个族群，就会派出一部分人长久入驻当地。这些人都是各个方面比较杰出的人才，他们定居在此教狄人农耕织种、读书经商，还有采药治病等等。因为北狄这边的自然条件恶劣，其中还有一些擅长风水的江湖高人，他们会在此努力一点点改变北狄的气候。”
姬原山的手指在北狄形势图上划过，从南到北，依次将他们所攻打过的族群领地连起来。最后他的手指停在了最北边的猛犸族领地上。这条连线，他走了一年，一路来散尽人才物资。不知道多少双方将士埋骨北方冻土之下。
顾英旭听完心中震惊，没想到姬家北伐还有此等后手。可以说这一壮举将影响往后千百年格局，短时间内或许没有成效，但当真是恩泽后世。他突然感觉福佑千秋并不是那么遥远崇高，最起码他清楚很多诸侯都能做到现在姬家所做的事。但先不说愿不愿意去做，顾英旭只知道现在在做这样事的就只有传承于人皇，坐镇神都羲和的姬家。
天青大草原以北就是北狄，虽只是神州大陆边远一方但又何其辽阔。顾英旭难以想象后面那一千人押送的那批即将投入北狄的物资究竟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同时还有那一千名精英人才，要说动他们放弃中土的繁华扎根偏远荒僻的北狄，又付出了多少代价？
顾英旭闷闷地问道：“那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狄族我们是来帮他们的？平白打那么多仗。”
姬原山微笑道：“如果和他们直接说我们是来帮他们的，首先狄人根本不会相信，认为我们中原虚情假意必定有阴谋。狄人凶悍勇猛又直来直往，信奉弱肉强食。假使有一部分人相信我们是诚心诚意地来帮助他们，也必定是以为我们中原畏惧狄人，来讨好奉承来了。先打败他们，再跟他们说我们是来帮他们的。”
姬原山说着说着突然笑起来了，顾英旭很奇怪。只听姬原山继续道：“就像你和别人打架，打之前你总说你能赢得如何如何轻松，大家多半觉得你在吹牛。但等你打赢后再说你还能赢得如何如何轻松，还能如何如何厉害别人才会相信。”
顾英旭尴尬地笑了笑道：“我怕我打赢了再说，别人也以为我在吹牛。”
李淳风抬手指向形势图最北边的白色区域，那里代表着一片茫茫冰原。他道：“在这块极北冰原上有一座圣殿，传闻里面供奉着狄族的玄冥大神。圣殿是狄族的信仰，对于狄人来说圣殿的命令高于一切，甚至人人都可为圣殿献出生命。之前我们攻打狄族，那些被打败逃跑的势力想必是躲去圣殿了。现在北狄的族群已都被我们征服，只剩极北冰原这一块。冰原不适合人生存，过不了多久圣殿应该会带领狄族共同反抗。这一仗，才是关键。”
姬原山问道：“李爷爷，有没有可能我们主动进军极北冰原，在圣殿和北狄和谈？”
李淳风摇头道：“此举得不偿失。极北冰原太过寒冷，我们的将士难以抵抗。圣殿位置又不确定，冰原广阔空荡无法辨明方向，贸然闯入不等狄族出兵我们就被风雪打败了。而且圣殿是狄族的圣地，如果我们带兵进入那就是不死不休了。”
姬原山点头道：“那我们就等圣殿来。”
顾英旭突然问道：“那我们能在修行大会之前回到中原吗？”
姬原山道：“说不准，因为不清楚圣殿什么时候反击，我们对圣殿的力量也知之甚少。怎么，你想参加？”
“嗯。想试一试。”
姬原山老实道：“大会上卧虎藏龙，高手如云。你要是想出风头比较难。”
这句话还不算很老实，不是比较难，是不可能。
顾英旭挠了挠头，道：“正因为有很多高手才想去看看，看看自己和那些人还差多少。修炼这么久，总要试一试。”
姬原山笑道：“可以的。以后会有机会让你和那些高手正面交手。”
李淳风道：“殿下，在你枪开大黑山脉时，我感觉到一股十分隐蔽的波动。”
姬原山心中一动，“隐蔽的波动？”
李淳风解释道：“是的。就只是一瞬间，应该是受你力量的影响，潜藏多年的异宝或神兽即将出世。”
姬原山道：“若是异宝，我们不会取。若是凶兽为祸，我会助北狄击杀。”
先是“我们”，后是“我”。“我们”是指所有他们从中原北上的人，而“我”则只是他姬原山一人。
李淳风道：“希望狄族能感受殿下的善意。”
姬原山突然望着北狄形势图怔怔出神。顾英旭又很不解，看看形势图再看看大表兄，然后又看看形势图再看看大表兄。
他道：“李师，大哥在看什么呢？我瞧这形势图瞧不出什么花来。”
李淳风叹道：“殿下在想这一路来双方有多少人战死。”
姬原山道：“李爷爷，既然圣殿的地位如此崇高，想必管理者十分睿智。最后一战我想不必打了，和平谈判。”
李淳风道：“若能如此最好，但同时殿下也要准备好和狄族的最高势力开战。”
姬原山点头，道：“全军驻扎在猛犸族领地不再上前，等狄族圣殿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