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社会(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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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诺顿帮和阿芙罗狄蒂俱乐部

1938年3月,诺顿帮与阿芙罗狄蒂俱乐部的女孩子们结识了。这个俱乐部有12名成员,她们中间多数人都生得很俊俏,个个都穿得很讲究。她们每周在诺顿街街坊文教馆与一位社会工作者见一次面。女孩子们去看戏,举办社交聚会,而且每年把她们的俱乐部会费攒起来到某个有趣的地方去旅行。

在1937至1938年间的那个冬天,意大利人社区俱乐部与阿芙罗狄蒂俱乐部变得非常友好。他们在同一个晚上在街坊文教馆聚会,有时还共同举行社交活动。女孩子们十分重视受教育的程度,并且特别想给社区俱乐部的男孩子们留下一个好印象,尽管她们觉得他们中间有些人自高自大。虽然小伙子们对这些女孩很感兴趣,但是社区俱乐部的一些头面人物却急欲和意大利女青年会的姑娘们交往,于是在他们的社交往来中把阿芙罗狄蒂的女孩们和科纳维尔均丢在一旁了。虽然个别会员仍然对某些女孩子保持着一定的兴趣,但是到3月份时,这两个俱乐部还是慢慢地分道扬镳了。

多克、安杰洛、卢和弗雷德是通过作为社区俱乐部的成员而认识这些女孩子的,不过在3月份以前,诺顿帮作为一个整体与阿芙罗狄蒂俱乐部并无社交往来。从各种表面现象来看,他们对这个俱乐部是持敌对态度的。1937年6月,我听到他们谈论嘉利——她是阿芙罗狄蒂俱乐部里最标致的姑娘之一:

纳特西:她是个漂亮姑娘,可是我不喜欢她。

弗兰克:要是你也花三个钟头化妆,你也会很漂亮。

朗·约翰:她那两条腿可真够粗的。你们从来没有注意过她的腿?这就是她总穿那么长的裙子的原因。

乔·道奇:谁有钱她就找谁。你要是有辆汽车,她就喜欢你。我喜欢神气活现地开着我的车,让她坐在我旁边。……她只不过是一只野猫。

除了属于社区俱乐部的这4个人以外,诺顿帮的人们几乎从来不登街坊文教馆的门。这些女孩子是在一条不同的社会轨道上运行,诺顿帮认为她们很“高贵”,也很骄傲。不过他们不可能不感到她们很吸引人。

多克告诉我:

他们倾慕这些女孩子已经很久了,而且总催着我想办法安排和她们约会。……星期五晚上社区俱乐部打算在开会以后打保龄球。他们想让我和他们一起打,可是我推托说我过一会儿要出去。……后来我把这帮小伙子[诺顿帮]召集到一起,告诉他们,我们要和姑娘们打保龄球。……我想,阿芙罗狄蒂俱乐部还以为是要和社区俱乐部打球呢!我要是请她们和这帮人打球,她们也许就不来了,因为这帮人比较粗野。……可是我把他们直接就带到这儿来了,结果我们打了球。

那天晚上非常成功。星期六晚上这两个群体再次一起打保龄球,而且每次打完球,都到詹宁斯自助餐厅吃一点“咖啡点心”。

亚历克和我说起这个开端:“以前我们以为她们盛气凌人,我猜想她们把我们当成一帮无赖。……现在我认为她们喜欢我们这帮人。我们正在取代社区俱乐部的地位。”

有好几个星期,这两个群体的成员几乎每天晚上见面。这给诺顿帮的社交生活带来了重要变化。

一天晚上——就是在第一次赛保龄球之后仅仅过了4天——我非常吃惊地发现亚历克、乔·道奇、托米和朗·约翰在诺顿街街坊文教馆的游艺室里围着桌子打牌。多克则一个人坐在一张桌子旁边看杂志。我在他旁边坐下来,请他解释这是怎么回事。他告诉我,小伙子们想去玩保龄球,可是他不想去,于是他让他们到街坊文教馆来,并答应找几个姑娘来和他们一起玩牌。此时姑娘们还未到,但是小伙子们一进来就自己玩开了。

除了丹尼和迈克以外,诺顿帮的人们开始几乎每天晚上都到街坊文教馆来,或他们自己、或与姑娘们一起玩牌。有时候,当他们站在街角时,姑娘们会请他们进来。

社会工作者们并没有努力把诺顿帮拢到街坊文教馆里来。负责游艺室的哈洛伦小姐总想像对待由她主管的年龄更小的男孩女孩那样对待诺顿帮。街角青年们即使对最细微地表现出来的恩赐态度也会很快注意到,而哈洛伦小姐的态度却明显得令人厌恶。有好几天,小伙子们似乎只有一个心思,就是相互间用他们所能使用的最激烈的言辞谴责哈洛伦小姐。

朗·约翰与街坊文教馆里的人之间的社会地位差别最大,也是第一个退出的。他与哈洛伦小姐之间发生了一次特别不愉快的冲突,事后,他对小伙子们说他再也不会进街坊文教馆的门了。两天之后,我和他正在街角呆着,天下雨了。我不知道他的那个决定,所以建议到街坊文教馆去。他同意了。可是,刚一开门就遇见了乔·道奇。乔嘲笑他说,“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到这里来了呢!”

朗·约翰十分尴尬。我们又走到雨中,他忧心忡忡地说,“我觉得每个到那里去的人都以为自己比下一个进来的人高级一点儿。”

从他们在游艺室度过的第一个晚上算起,两个星期之后,诺顿帮的全体成员都离开了街坊文教馆。

小伙子们从一开始就非常严肃地对待他们与姑娘们一起的活动。他们第二次去打保龄球时,亚历克从他叔叔的商店里带去一盒糖果。在下一个星期六,他又带去许多点心。

多克告诉小伙子们,奥勒尼姐妹和她们的表姐妹们在离城数英里远的湖上有一个夏令营。假如小伙子们与这些姑娘关系友好,他们也许会在夏天的某个时候被邀请到乡下去呆一天。这种使姑娘们离开社区俱乐部的可能性是另一个诱因。

诺顿帮的确不久就取代了社区俱乐部,不过取得这一胜利只是由于对方的弃权。托尼·卡迪奥迷上了姑娘们中间最有吸引力的海伦,但是俱乐部的其他成员却不再对阿芙罗狄蒂俱乐部感兴趣了。不过,鉴于托尼被认为是两名最狂妄自大的成员之一,所以击败他使诺顿帮感到几乎是心满意足了。

这两个群体初次会面后,过了一个星期,我问亚历克他认为与姑娘们的交往对诺顿帮有什么影响。他说,“小伙子们相处得更和睦了,现在不再那么经常争吵不休了。”当时,阿芙罗狄蒂的姑娘们和诺顿帮见面时是全体都在一起。亚历克评论说:

假如我和她们一起出去几次,就能说出我喜欢哪个姑娘了。……可是你一开始是和一个姑娘一起出去,结果发现这是个蠢丫头。这可就麻烦了。你怎么办呢?她们都是一群的,所以你很难从中再去另找一个姑娘。

小伙子们只得小心翼翼地进展。他们可以尽量地向海伦献殷勤,因为她是他们大家共同的战利品。可是,要与其他任何姑娘结成对,就需要事先对形势进行慎重的考虑了。

一周以后,诺顿帮朝这个方向迈出了第一步。乔·道奇、朗·约翰、弗兰克·博奈利和我正在街角站着。安杰洛·丘西在大街的那一头碰上亚历克,并告诉亚历克他刚刚看见三个阿芙罗狄蒂的女孩子正往詹宁斯的自助餐厅走呢!她们说,那天晚上是个开车出去兜风的好时候,可是她们不相信乔·道奇真有小伙子们都在谈论的那辆大轿车。亚历克向我们走来,把乔叫到一边。后来乔就离开我们,穿过操场到金街去了。弗兰克一直留心地看着,此时转过身来问我想不想和他一起到詹宁斯的自助餐厅去。我说我认为时间太早,弗兰克就一个人走了。亚历克问我是否想和他一起去詹宁斯的自助餐厅。朗·约翰说,“你别在这儿蒙我们了。干嘛不说实话,告诉我们你想去兜风?”

我问朗·约翰想不想和我们一起走着去,他拒绝了,但他说我应该去。

在亚历克和我沿着梅因街走过去时,他说我们要和乔·道奇在他的汽车里碰头儿,开车去詹宁斯的自助餐厅,带姑娘们出去玩。“可是现在弗兰克已经到詹宁斯的自助餐厅去了。……他不应该这么做。”把弗兰克排除在外有两条理由:他和女孩子们一起很害羞,而且他没有钱来招待她们。

我们走进詹宁斯的自助餐厅去和那三个姑娘说话。她们中间有一个人必须早回家,但她怂恿其他两人去兜风。我说服乔和亚历克让我留下来。这时弗兰克已经进来了,自己在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等乔和亚历克同姑娘们出去以后,我就坐到弗兰克身边。过了几分钟,朗·约翰和纳特西进来和我们坐在一起。朗·约翰问,“比尔,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把你骗了?”我解释了发生过的事,但他说他不喜欢他们这种行事方法。

弗兰克和亚历克曾经是最要好的朋友,他们曾在那糕点铺里相处多时。可是现在,亚历克变得与乔·道奇更亲密了,他们还开着乔的父亲的车带姑娘们出去玩。弗兰克对我说:

让他们和那群丫头出去吧!他们捣了好几次鬼了。他们说要出去办点儿事,可是后来你却发现他们和女孩子们在一起。我一辈子也不会干这种事。……交个朋友可真不容易呀!你随时都可以遇上个姑娘。……可是要交个真正的朋友却要用好多年的时间。

亚历克和弗兰克之间的隔阂迅速加深。复活节是亚历克的叔叔的糕点铺最忙的时候,亚历克曾经答应到时候给弗兰克找点临时的活儿干。弗兰克说,亚历克干脆决定不给他活儿干了。亚历克则说他去找过弗兰克,可是弗兰克非常粗暴和不高兴,所以他不愿意再为弗兰克伤脑筋了。弗兰克和亚历克曾在不同的时候向多克诉说他们的事。亚历克抱怨说,他曾为弗兰克做过那么多事,而弗兰克却忘恩负义。弗兰克抱怨说亚历克在姑娘的事情上骗了他。多克十分同情地听着他们的诉说,却无法解决问题。乔·道奇的轿车和阿芙罗狄蒂的姑娘们已经在他们之间造成了一条太宽的鸿沟。

亚历克和乔的活动使他们在诺顿帮的所有其他成员中很不得人心——只有卡尔和托米除外,他们也有汽车。他们仍然在街角厮混,但有一段时间这只不过是因为别人对他们宽容罢了。

有一个星期六的晚上,诺顿帮正在和姑娘们打保龄球。曾经是晚霞剧社成员的10个人也在相邻的两个球道上玩。

丹尼和迈克来晚了,他们自己坐在一旁,谁请他们玩,他们都不肯,只是带着显而易见的反感看着人们玩球。丹尼告诉我,“我不喜欢和女孩子们一起打球。没有竞争。……那末,如果你一下命中了,也什么都不能说。你说话必须留神。”

在那天晚上玩球快结束时,迈克把多克叫到一旁。他指着晚霞剧社的那些人说,“咱们过去老说人家是奶油松饼,可现在,和你们一比,他们成了伐木大汉了”。

多克笑了。迈克给了丹尼一分钱,丹尼又把它给了多克,说,“你把它扔起来,瞧瞧你是不是个男人。要是正面朝上,你就是个男人;要是反面朝上,你就不是。”

多克对此一点儿也不动气。可是后来,丹尼把晚霞剧社的马里奥·特斯塔叫过来,让他告诉多克,奶油松饼现在已经变成伐木大汉了。马里奥大笑起来。多克生气了。丹尼对他说,“我让你20根木柱也能打败你。我和女孩子们玩,都是让她们20根木柱。”

多克接受了这一挑战。丹尼得104分,多克得了84分,于是丹尼快活极了。多克说他并不在乎输了20分;下次他也许还能比丹尼多得20分呢!他也不在乎被取笑和女孩子们一起玩球。他说让他生气的仅仅是因为丹尼把晚霞剧社的人扯进了这场争论。虽然他曾经是他们剧社的成员,但他为他在诺顿帮中的地位感到自豪,他对于任何使诺顿帮在晚霞剧社的人面前丢丑的事都很敏感。

赛完球以后,在詹宁斯的自助餐厅里,多克离开了那些女孩子,坐到丹尼身旁。丹尼承认他不该让晚霞剧社的人加入那场争论,并表示抱歉。多克说,他当时不打球是因为他与迈克和丹尼一样,不愿意在打保龄球时把他俩丢在一旁。

次日下午,丹尼和迈克站在街角,对弗兰克、朗·约翰和我讲起他们对我们与阿芙罗狄蒂的女孩子们交往的想法。丹尼想知道我们从中得到了什么。

假如你们想和她们出去寻欢作乐,你们必须有钱,可是你们中间连一个能拿出一角钱来的人都没有,所以趁早丢了这个念头吧!

亚历克对我说,“我要把她们一个个都撂倒。”

我告诉他,“我敢拿钱和你打赌,你一个也撂不倒。你要是把她们中间的一个姑娘撂倒了,你就得和她结婚。这是你撂倒其中一个的唯一办法。”

朗·约翰说,他压根儿就不大愿意和这些女孩子一起打保龄球。弗兰克说,起初他很喜欢跟她们一起玩,不过如今这已经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了。迈克说,他和丹尼将组织一个“牢骚委员会”并重新接受我们中间的一些人加入科纳维尔莽汉队(这是一支棒球冠军队的名称,他曾在该队打球)——假如我们发誓再也不和那些女孩子一起打保龄球的话。弗兰克答应了。朗·约翰开玩笑地说,他绝不申请加入这个棒球队,而丹尼则说,只要他有一口气,绝不让朗·约翰回来。

马克·查姆帕来了,带着弗兰克,与乔·道奇和卡尔一起开着他的车去兜风。卢·达纳罗也开着车来了,丹尼、迈克、朗·约翰和我爬进他的汽车,又到多克家接了多克,然后开车前往克莱顿,把车停在那儿的保龄球场。丹尼和多克来挑人。多克挑了卢和迈克;丹尼挑了朗·约翰和我。但是后来迈克又提出异议。他想和丹尼在一个队以捍卫科纳维尔莽汉队的荣誉。我和迈克换了队,后来多克、卢和我以三盘两胜的成绩赢了丹尼、迈克和朗·约翰,这主要归功于多克的高超球艺,他的最后得分大大超过了丹尼,从而感到他已经报复了前一天晚上丹尼对他的羞辱。比赛结束后,多克问莽汉队是否肯重新让我们全体加入。迈克说可以。于是我们在一种亲亲热热的伙伴气氛中,开着车一起返回科纳维尔。

事后,多克和我谈起了上述进展:

起初我很喜欢和姑娘们一起打保龄球。我曾希望迈克和丹尼也和我一样。由于他们不是这样,我也不再那么喜欢和她们一起玩了。……我知道他们不喜欢。他们跟我说过,“这不合理。女孩子们把球场都占了。”……你可以说,我们之间在与女孩子们一起玩球的事情上有一些摩擦,不过你看到是怎么解决的了吧!问题其实并不严重。我们马上就又取得一致了。

在打保龄球的活动季节快要结束时,星期六晚上再次变成了男子汉的夜晚。与阿芙罗狄蒂的女孩子们的社交关系又持续了几个月,不过规模比以前小。在群体活动的高潮过去之后,继续吸引着小伙子们的,主要是女孩子们的夏令营。在七八月份,小伙子们曾好几次驱车去夏令营。

亚历克一向吹嘘他与女人交往的本领。多克对他不大在意,但其他小伙子觉得应该想办法让他安分一些。4月里的一天晚上,他们在拿亚历克开心,这时,正如多克说的,亚历克向他挑战了:

“既然你是个情场上的高手儿,我请你显显你的本事呀!”

我说,“亚历克,我也许不如你长得漂亮,也没生着你那样的头发,可是甭管什么时候我都能把你挤到一边儿去。”

亚历克说,“不可能! 不可能!”

“算啦!”我说,“我现在比过去大了,不想只是为了表明我能够把一个姑娘从一个男人身边带走而这么干。”

可是后来丹尼却说,“多克,我想你是想溜吧!”

这个混蛋!既然丹尼这么说,我就非干不可了。他这么说只不过是激将法,可是我说,“好吧,丹尼,我选中了海伦。星期六晚上见。你瞧着吧!”……星期六晚上亚历克没有在那儿看到那一幕。这太可惜了。我们在比女孩子们呆的地方低一层的球场上打保龄球。我上楼去看海伦,并请她下来。我有话要和她说。过了几分钟,她下来了——是一个人下来的。整个晚上她都坐在我身边,在那群小伙子们中间,她是唯一的女孩子。这下丹尼服了。后来他告诉我,“多克,你仍然是情场上的高手儿。”

由于亚历克不在场,所以他仍然不信服,而且继续吹牛。一个月以后,丹尼再次敦促多克让亚历克安分一点。起初,多克为亚历克这种令人讨厌的自吹自擂的脾气训了他一顿。由于这毫无效果,多克问他,“在那些女孩子中间,你和谁确实合得来?”亚历克说他和米尔德丽德最合得来。

“那好吧,你再带着她出去玩两次,这样你就可以确实和她情投意合了,然后,我要把她从你身边夺走。”

亚历克抗议说不能这么办。后来多克和我评论这件事时说:

其实我觉得我办不到,不过,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这么说了。我完全是被激起来的。……事后,亚历克把我叫到一旁,告诉我,他爱米尔德丽德而且想和她结婚,所以我应该罢手。……我说,“好吧,亚历克,我就是想听你说这句话。”……我认为他并不是真爱她,不过,这一带有一条奇怪的规矩。假如他说了他爱她,我就不许再去招惹她了。

由于在与女孩子们的关系上,亚历克比除乔·道奇以外的任何人都更为积极,所以需要由领袖来进行干预,以便使他不要太过分。几个月之后,他向米尔德丽德求婚,在遭到拒绝后,他对阿芙罗狄蒂的女孩们丧失了兴趣。一年以后,他和另一个女孩结了婚。

在多克接受了亚历克的第一次挑战,并开始“挑逗”海伦时,他就意识到自己是在冒险。要想爱上她是很容易的,可是多克没有钱,也没有工作,而这是结婚的基础。

当女孩子们看到多克和海伦在一起时,这一结合似乎是很自然的事。海伦最亲密的朋友之一多萝西常常说他们真是动人的一对。4月,海伦病了。正如丹尼说的:

多萝西总是暗示鲜花。她对多克说过两次,“海伦病了。你怎么不给她送些花去?”……这把我惹火了。她真是个笨蛋。难道她不知道多克没钱买花?……昨天晚上,我和朗·约翰决定以多克的名义给她送些花去。他极力劝我们别这么做,可是今天早晨,我们到西尔弗顿街的花商范德华特那里去了。……他有兰花,15美元3朵——这太贵了。我们要了玫瑰;我们告诉他这不是送给情人的,而是送给一位生病的朋友的。于是他建议我们买泪珠玫瑰。我们花5美元买了12朵。……要是在这附近,我们用这些钱可以买6打玫瑰花,可是假如我们从这些花店里买花,他们就会派一个墨西哥人上门送花。范德华特有一辆很漂亮的汽车,他们是让一名身穿绿色制服的送货人到各处送花。……可是,用那5美元我们干什么不行呀!

多克是怀着复杂的感情来迎接这一友好的表示的。他意识到这有助于他的名望,可是这会使海伦认为他是认真的。最后,他告诉多萝西和海伦,是小伙子们代表他这样做的。

此后不久,小伙子们在詹宁斯的自助餐厅里时,有一个女孩子嘲笑多克作为情场上的高手的名声,并扬言他不敢和她一起出去。多克是这样对我说的:

那群丫头把我惹火了。她们是一群傻瓜,可是她们的做法就好像她们什么都懂得似的。……好吧,我说我要和她一起出去。可是她说,“首先你必须参加我举办的舞会。”

我问她,“都有谁要去?”

“托尼·卡迪奥、奇克·莫雷利和安杰洛·丘西,”她说。

“还有别人吗?”

“没有别人了。”

这一下我生气了。丹尼、朗·约翰和弗兰克就和我坐在同一张桌子旁边,可是她没有邀请他们。……我告诉她,“不行,我那天晚上要到另外一个地方去。”

她说,“这不是真的。你就是不想来。”

“对,”我说,“我就是不想来。”

她火了。当她走回到她的餐桌时,我转向小伙子们。他们都非常懊丧。我对他们说,“别介意这件事,她是个傻瓜。她太笨。”

虽然多克无法保护他的小伙子们免遭这种社会歧视,但他至少表明了自己和他们是一起的。

与阿芙罗狄蒂的女孩们的交往,加上保龄球活动,给朗·约翰的生活带来了重要变化。1937年春天,他在掷骰子赌博中把钱都输光了。到1937年秋天,他赌博的次数开始减少,而到了冬天,他就完全不赌了。春天,我对他说,这么长时间不去掷骰子赌钱,他一定要有很大的毅力。他耸了耸肩膀说,“你知道实际上是什么使我一冬天不赌钱吗?保龄球!”

随着朗·约翰逐渐放弃了赌博并开始与阿芙罗狄蒂的女孩们来往,他对女人的态度也开始改变。每当他静下来考虑这件事时,总是对她们那种在社会上高人一等的态度忿忿不满,可是在其他时候,他又发现和她们在一起很快活。虽然他从来没有认真地想过与她们中间的一个结婚,但他对我说,“假如我能找到一个我真正能爱上的姑娘,我明天就结婚。……我说的是真话。”

在一段很短的时间里,朗·约翰从诺顿街的一个粗野下贱的角落移到了一个比较受人尊重的角落,从掷骰子赌博的场所移到了保龄球场,又从保龄球场移到了一群出类拔萃的姑娘中,甚至在一个短时期内还曾与她们一起进入街坊文教馆。正如多克评论的那样,“这是一种蜕变。”

把诺顿帮与阿芙罗狄蒂的姑娘们凑在一起的是多克。当丹尼和迈克想使他们分开时,他们集中全力说服多克。如果有两名随从者离去,这不会使群体有什么大变化。可是,丹尼和迈克的地位如此之重要,以至于如果没有他们,诺顿帮就不能继续成其为诺顿帮了。此外,他们是多克最亲密的朋友,每当他必须在他们与其他人之间作出选择时,他总是选择他们。与姑娘们一起打保龄球有可能使诺顿帮分裂,于是丹尼和迈克向多克施加影响,以重建群体的团结。到了秋季,诺顿帮与阿芙罗狄蒂的女孩子们逐渐疏远了,以致你可以听到诺顿帮对女孩子们又表现出和在与她们相识以前相同的态度。只有亚历克、乔·道奇和弗雷德·麦基实际上选择了和女孩子们在一起,而他们与诺顿帮的关系则变得相当淡漠。最后乔和弗雷德都和这群姑娘中的成员结了婚。

与姑娘们的交往和打保龄球一样,也是一种获得、保持或失去在群体中的声望的手段。正如在打保龄球时一样,必须使亚历克安分一些。为了使群体顺利行使功能,非正式地承认和保持声望的等级高低是必不可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