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在科学的成长中有这样的时期,此时必须完全把我们的注意力从它的庄严的上层建筑移开,转而仔细审查它的基础。本书本来就打算作为对近代科学的基本概念的批判,这一点可在位于书扉页的箴言 [1] 中找到它的正当理由。同时,作者充分地意识到批判之易和重建之难,因此他并不试图在较轻的任务上突然停住。了解作者观点的人,或者确实阅读了本书的人,没有一个会相信他低估了伟大科学家的劳动或近代科学的使命之重要性。如果读者发现誉满全球的物理学家的观点和物理学概念的流行定义受到质疑,那么他不必把这归因于作者的纯粹怀疑精神。作者几乎毫无保留地接受了近代物理学的伟大成果;他只是认为,陈述这些成果的语言需要重新加以考虑。这一重新考虑迫在眉睫,因为物理学的语言已被广泛地用于生物科学(包括社会学科学)的所有分支。包裹科学原理的模糊性不仅仅是由于大名鼎鼎的权威所标志的历史的进化,而且也在于这样的事实:科学只要不得不与形而上学和教条进行艰难的战斗,它就像一个武艺娴熟的将军一样认为,最好是把它自己的有缺陷的组织隐蔽起来。然而,使人能够稍感疑惑的是,这种有缺陷的组织不仅迟早将被敌人察觉,而且它已经对科学的新手和聪明的外行产生了十分沮丧的影响。的确难以想象,有比在基础科学教科书中流行的关于力和物质的陈述更为绝望地不合逻辑的任何东西了;作为大约十年教学和审查的结果,作者被迫得出结论,这些著作即使有价值,也几乎不具备教育价值:它们没有激发逻辑明晰性的增长,或者没有形成科学方法方面的任何训练。我们也许可以发现这种朦胧的一个结果:无论与纯粹数学家相比还是与历史学家相比,物理学家容易陷入像自然神学和唯灵论这样的伪科学的泥沼。如果本书的建设性部分在读者看来也许是不必要的教条和论战,那么作者想请求读者记住,这在本质上与其说打算反复说教,还不如说打算唤起和激励读者自己的思想:借助读者独立探究引发的主张和矛盾,往往最适宜达到这一结果。
在这本《科学的规范》中,表达了关于科学的基本概念的观点,尤其是表达了关于力和物质的基本概念的观点;自从作者首次被要求 [2] 思考,如何能够把动力学科学的要素在摆脱形而上学的情况下介绍给青年学生之时,这些观点就形成他的教学的一部分。但是,着力用通俗的语言把它们写出来,则是去年作者被任命为托马斯·格雷欣爵士 [3] 的几何学教授之时。这部著作的实质,形成了“近代科学的范围和概念”教程的两个引论的论题。格雷欣学院只不过是它的创建者希望和梦想它会变成伦敦的一所伟大教学大学的极小的一部分,但是作者在写本书——不管它有什么缺点——时感到,他正在尽其所能努力再现他的几何学教授职位的前任最早和最卓越地树立起来的先例。把该教授职位和该学院恢复到它原有的重要性是值得去干的工作,但是这有待于他人之手 [4] 。
这本《科学的规范》尽管不完美,但是要不是几位挚友的持续帮助和同情,它也许会更加欠缺。剑桥国王学院的麦考利(W.H.Macaulay)先生在许多方面给予帮助,他一直力图使作者的科学激进主义保持着在适度的和合理的界限内。对于作者的朋友、林肯法律协会(Lincoln's Inn)的帕克(R.J.Parker)先生,作者感激他最近十年对作者所写的几乎每一篇东西都一直给予仔细的和有启发性的修正。不过,作者尤为感谢巴尼特(Barnet)的赖尔(R.J.Ryle)博士,他的有逻辑性的头脑和广博的历史学识使本书大为“生色”,在这些版面中几乎给作者以租赁权。最后,作者必须感谢他的朋友和先前的学生、伦敦贝德福德学院(Bedford College)的示教员爱丽丝·李(Alice Lee),感谢她编写索引并对几个重要之处作了校正。
卡尔·皮尔逊
伦敦格雷欣学院,1892年1月
[1] 皮尔逊在书的扉页引用了法国哲学家、教育改革家和历史学家库辛(Victor Cousin,1792—1867)的名言:“批判是科学的生命。”——译者注
[2] 作者在本书的第二版(1900)中,在此处添加了“(1882)”。这显然暗示,他是独立于马赫的《力学史评》想到这些观点的,因为马赫的书初版于1883年。——译者注
[3] 托马斯·格雷欣爵士(Sir Thomas Gresham,1518/1519—1579)是英国商人、金融家、皇家证券交易所创建人,他出资创建了格雷欣学院(Gresham College)。——译者注
[4] 作者在第二版将此句修改为“但是这有待于被严格训练成对科学和一般文化的社会价值具有鉴赏力的人之手”。——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