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帝国史(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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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客列亦惕人和乃蛮人

在蒙古人的西边,游牧着客列亦惕人。他们的迁徙地带,难于确定。从成吉思汗的历史看,他们的国王经常驻在土拉河的沿岸黑森林的附近 [65] ,但是拉施特以为他们的游牧地点,东边至斡难河和客鲁涟河,东南至于长城 [66] 。另一方面,《秘史》里面有另外一节说,作为客列亦惕人与乃蛮人的边境的,即西面边境的,是一条名叫涅坤的河 [67] 。一般认为,他们的中心地点应该在上鄂尔浑河、翁金河和土拉河的附近 [68] 。人们通常不承认他们是蒙古人,而认为是突厥人。伯希和先生说:“有关蒙古民族起源的传说是否一概不适合于他们,现在还很难说,客列亦惕人究竟是否深受突厥人影响的蒙古人,还是正在和蒙古人同化之中的突厥人,无论如何,许多客列亦惕人的称号是突厥称号,而脱古鲁勒(他们的最后一个王)这个名字,也毋宁认为是突厥名字而不应该认为是蒙古名字。” [69] 客列亦惕人信奉聂斯脱利派的基督教,如果我们相信叙利亚历史家巴·赫伯拉厄思所说的,他们在公元1000年稍晚一些时候皈依了这个宗教。他们的一个国王迷失在草原里面,据说因为圣瑟治显圣而得到拯救;所以他受当地基督教商人的怂恿而叫马鲁地方(在呼罗珊)的聂斯脱利大主教埃伯耶苏派遣一个教士替他举行洗礼。巴·赫伯拉厄思引证了埃伯耶苏写给聂斯脱利教的教长(在报达的)约翰六世的一封信,其日期为1009年,信内说,二十万客列亦惕人和他们的国王同时受了洗礼 [70] 。问题完全在于这个日期,伯希和先生怀疑,这里面的“客列亦惕”字样是否巴·赫伯拉厄思后来增加的。然而,不管情形如何,这一点是肯定的,即公元十二世纪时客列亦惕王族是信奉聂斯脱利教的,他们成员的多数取了基督教的名字 [71]

照上面所说,客列亦惕人绝似曾占据鄂尔浑河上游和土拉河上游的突厥-蒙古帝国的故土。凭藉这种地位,他们可能希图在蒙古取得一定的霸权。前于成吉思汗时期两代,他们的汗王马古思(即基督教名马可)不亦鲁 [72] 为了这种目的,和戈壁东部得到北京女真人或金支持的塔塔儿人打仗。但他为塔塔儿人所俘虏 [73] ,献于金人,被钉于木驴之上而死。马古思的寡妇,美丽的忽都克台亦里克只为欲报仇,伪称往塔塔儿首领纳兀儿处致敬,献“忽迷思”(qoumiz)一百袋,这是马乳所酿的,为游牧人所喜欢的饮料。实际上每一袋中藏有一个战士。乘塔塔儿首领设宴招待之际,这一百人突然出现,杀死了纳兀儿 [74] 。按照地点的距离来说,客列亦惕人的中心地点推定是在土拉河流域,而塔塔儿人居住在客鲁涟河下游的南岸,这个斗争使我们推想客列亦惕汗王们的活动范围曾经扩大至蒙古东边相当的远。然而从马古思死后至于脱斡邻勒(按与上文的脱古鲁勒应系一人)的即位,客列亦惕人没有显著的发展。马古思遗两子,忽儿察忽思和古儿罕,前者袭汗位。后来忽儿察忽思的儿子脱斡邻勒〔2〕,得成吉思汗的助力,曾一度称霸于外蒙古。 [75]

客列亦惕人的西边,就是说大约在上鄂尔浑河和纳伦河之西,是乃蛮人居住的地方,他们占据杭爱山西部现今乌里雅苏台地方,和阿尔泰山的乌布沙泊以及科布多地方,一直到也儿的石湖和斋桑泊 [76] 。伯希和先生说:“虽然他们的族名似蒙古(乃蛮在蒙古语中的意义为八),但是他们的各种称号都用突厥语,乃蛮很可能是突厥人蒙古化 [77] 。”和草原上大部分人一样,乃蛮人相信珊蛮教,但据志费尼说 [78] ,聂斯脱利教曾传到他们中间 [79] 。文化因素的输入是来自他们南方的邻人,即畏吾儿突厥人。前于成吉思汗一代,乃蛮王亦难赤必勒格(突厥语中亦难赤指“可信赖的人”,必勒格指“智者”)或(照《拉施特书》)称之为亦难赤埃格都忽汗〔3〕,以善战著名,“他从来不让敌人看见自己的脊背或马的后臀。” [80]

我们在下文还要说到在西南部的两个有文化的民族:首先是畏吾儿突厥人,他们在塔里木北边的绿洲,在别失八里(古城附近)、吐鲁番、焉耆、库车等地,变成为定居人民,受佛教和聂斯脱利教的双重影响,他们在文化上甚至在文学上都很可观;其次是哈剌契丹人,我们在上面已经说过,这是契丹人的一支,当他们大约于公元1125年从中国被驱逐出去的时候,在突厥斯坦成立了一个新的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