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新喀巴拉
萨费德主要是以一个新的犹太神秘主义中心而著名。许多杰出的喀巴拉学者都定居在那里,但是,他们全都由于一位令人敬畏的神秘人物伊萨克·卢里亚而变得黯然失色了。卢里亚是阿什肯纳兹血统的犹太人,在埃及长大,三十多岁时来到萨费德定居,后来没有多少年就去世了。然而,即使是卡罗这样的大师也对这位年轻人怀着几乎接近于敬畏的崇敬之情;他的弟子们不仅把他作为圣人来看待,而且认为他确实是一位超凡的人物。我们对他的了解主要来自于他的弟子们对他的描述,因为他自己写的东西很少。他的学说主要是靠口传,而且在很长一个时期里被作为最高度的秘密。
卢里亚对喀巴拉理论作出了一些创造性的贡献,尤其是关于创世问题。对于卢里亚来说,喀巴拉主要并不是一种哲学学说,也不是一种不受时空限制的冥思技巧,而是一种从邪恶中拯救世界,从流亡中拯救以色列的方法。对弥赛亚的强调在喀巴拉教义中并不是什么新的东西,但是现在它却成了主宰一切的目的。如果从西班牙犹太人的悲剧来看,这也是一种自然趋势。
世界上的苦难的本质是什么?卢里亚的回答是,美好和邪恶已变得混淆在一起,彼此难分了,用他自己的比喻来说,就是神圣的火花散布在邪恶的外表之中。这一灾难发生在创世本身的过程中。当光芒从恩索夫(the En Sof,即无限的上帝)那里倾泻出来时,光芒所流过的通道,或者说容器,无法容纳它。一些色菲罗(S'firos,即发散之物)满溢了出来,因此,光明和黑暗,美好和邪恶,都无序地混淆在了一起。
于是,要完成人类的赎救,就要把那些分散的神圣火花从不洁的渣滓中分离出来,使所有光明成分聚集为完美、纯净的形式。当这一过程完成时,弥赛亚就将出现了。
但是,要实现这一目标,一个人的一生是无法做到的。一个最诚实和最正直的人也会发现他自己心中同时混合着善良和邪恶的冲动。因此,卢里亚提出了灵魂再生和轮回理论。就我们所知,这种思想起源于古代印度,但长期以来一直流行于西方世界。很难说这些思想是何时进入犹太宗教生活的,但许多喀巴拉信仰者对它们却是很熟悉的。但只有在卢里亚这里,再生学说才成为了一种基本的信条。他提出,为了使分离善良与邪恶的过程能够继续下去并最后完成,死者的灵魂要转回到新的身体中去。新身体的特性将取决于前世生活的质量。行正道者将转到圣人的身体,而邪恶者可能会降为兽类的形态。
但是仅这一过程本身并不等于作出最终赎救的承诺。这种朝低级退化的趋势,使光明和黑暗更进一步混淆的趋势,就如同得到赎救的趋势一样,只可能处于一种占优势的状态。于是,卢里亚又在轮回学说中提出了一种他自己独创的观点:当上帝了解到某个灵魂难以实现赎救时,他的仁慈会使他把两个(甚至三个)灵魂放入一个身体之中。通过这种联合作用,赎救过程就会转变为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
卢里亚在赎救道路上引导其信徒的具体方法是,认真地关心一切个人和社会的道德问题,并实行虔诚的禁欲苦行生活。实行斋戒和其他自我克制形式,持续的祈祷,频繁的仪式性沐浴,以及守夜,这一切构成了卢里亚的信徒们的主要生活方式。这种苦行生活只有在安息日才有所放松;人们把这个圣日用来进行欢乐的遐想、研习、祈祷和歌唱。
每到星期五下午,当太阳落山时,信众们就进行圣浴,穿上白色的长袍,走出来到加利利的山地上迎接安息日。这个时候,他们无疑都诵唱着卡罗的一个朋友,所罗门·哈列维·阿尔卡贝茨所创作的“勒霍—多迪”(“亲爱的人们,来吧,来迎接新娘!”)的赞美诗。这首赞美诗可能是神秘主义复兴时期中所诞生的历时最悠久的作品,它很快便被各地的犹太社团接受作为星期五晚祷仪式的一个组成部分。后来人们为这首赞美诗谱写的乐曲大约有三千种,比世界文学中任何一首抒情诗所配的乐曲都多。
卢里亚的直传弟子相对来说很少;即使在他自己的追随者中,也分为初创者和初授者两类。但他学说的主要精神却很快就传到犹太世界各地。这一时期大量出现的信仰手册都强调来世的阴暗,强调严格的救赎行为;它们也经常提到转世再生。总的来说,卢里亚学说的救世目标此时一直占据着人们的思想。当时流传着一些传说,都是关于绝望的人们试图迫使上帝行动,试图利用超自然的力量使弥赛亚立即出现。在卢里亚去世(1572年)后的一百年里,犹太人的这种急切感情日益加剧,对弥赛亚的渴望也达到了高潮——然后是彻底的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