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龟之地

《明一统志》记载：“龟峰在府治后，其形如龟，昂首顿足，与峥嵘山相连。观今府山后（府治东北）尚有石龟岿然俱在。”这是史志上关于石龟的描述。上年纪的老人都曾见过府山上的石龟。徐文华老人说，龟背高凸，没有凹槽，不是驮载石碑的那种“赑屃”，龟上大约能坐下六七个小孩。

以九龟名地，取其通灵也，或者说赋地以灵的意思。从地形角度看，龟地是一种喝形，就是给一块地形赋予吉祥之名称。衢州市老科协对衢州“九龟之地”的地形进行考证，认为九龟并非九块石龟，实为龟形小丘，是衢州古城筑城引水的九个标志性风水地块。古城因势而筑，水因势利导，城中千年活水流畅，自宋元以来从无内涝，故又称“九龟福地”。唐代风水著作《司马头陀地脉诀》：“无山平地，有陇即是金龟之地；若高圆似盖，名为积笏之罡（冈），此地尽出京官、都统、九州岛岛之长。”从这段话看，《衢州市地名志》记载的九龟之传说相关。郑怀棪老人认为这九只龟与风水有关，衢州城六个城门，里面形状是乌龟形的，头是在小西门那里。住下营街的95岁老人王汉卿认为，地会走的，有了乌龟，就把地定住了。徐文华说，当时还流行一句话：“绍兴鹅，宁波鸭，衢州乌龟爬石滩。”根据老人讲述，绍兴方言中的“我们”发音近似“鹅”，宁波方言“我们”发音近似“鸭”，而衢州的特征就是“乌龟”。

说起衢州的风水文化，也许最值得一提的是与西晋风水大师郭璞（276—324年）的联系。据清代周召《双桥随笔》记载，“府治内旧有郭璞墓”。或许这只是个衣冠冢，详情已无法考证，但还是广泛流传“郭璞疑冢，荒土一堆”的诗句〔27〕。

《衢州乡土卮言》卷一记述府城相传九龟之地的说法，称“地总九龟，龟峰居首，俯览万家，黄堂太守”。衢州市老科协王全心先生根据《衢州地名志》记九龟所注位置，组织老科协原从事规划、城建工作的技术人员查阅资料，走访老居民，写出下面的“九龟寻迹”注：

1. 府山：在现府山公园之中，又名龟峰、峥嵘山。山下为小南门内河与东河，于乌桥头汇集，一支沿山下河道从东入衢江。山下又有新桥街，内河另一支由此经三桥头，从高山桥头出北门入衢江。

2. 文昌阁：现新华小学中一部分，南侧是新开河（内河）的起点，北侧外河斗潭的起点，又是衢江在城北与内外河的结合部，筑有德坪坝防洪。

3. 预备仓：现鹿鸣小学的一部分。东侧是小西门内河起点，南侧是护城河起点，是城西南从外河引水入城之水闸所在。是衢江在城南与内外河结合部。筑有洪山坝防洪。

4. 明伦堂：府山公园临小南门部分（俗名馒头山下）。西侧是小南门内河的起点。南侧是护城河。是城东南从外河引水入城之水闸所在。更重要的是引乌溪江（石室堰）江水注入护城河与内河的枢纽结点，是衢城内外河的水源。

5. 高山桥头：现人民医院的北门和北门街一段。现地名为新河沿的东头，老地名为高桥路，高桥巷。是南北向内河与东西向新开内河的汇合处，从此汇集出北门入外河斗潭湖，再沿浮石路大渠、机场壕沟入衢江。

6. 天官桥：桥于七十年代拆除。现标志性建筑为天官桥菜市场。外河水自预备仓水闸入城，此处是高地，内河原南北流向折为西东流向。称西河、中河、东河，贯穿古城。

7. 三桥头（都堂厅）：现在旧址尚在，桥已经拆除。此处是内河又一个折点，内河从此拐弯沿钟楼东侧，沿化龙巷、自果巷从高山桥头出城入外河斗潭。

8. 桓大酱园：茌后街巷右，现新华书店一带，与崔家巷同在后街巷。

9. 崔家巷：在后街巷，与恒大酱园相隔一巷。这二地块为衢城中心，市中心十字街头就在此地。据《地名志》记载：此处分城为四隅。是一个地标性地块。

“九龟之地”的风水意义在衢州形成了许多传说。戴明新老人讲述了他小时候亲眼看到的故事。他说，衢州城是乌龟形的，头就在江滨路，以前杀狗埠头那边。当时有个叫毛太保（毛元峰）的地主在乌龟头上造了一个水碓。有位在茶馆打工的项毛头，他父母在日本细菌战的时候屈死了。然后他打起白旗，上面写起字，到街坊里宣传，说毛太保这个碓，造在乌龟头上，破坏了全城风水，造成衢州老百姓流行鼠疫，于是他用火把把整个店铺烧掉了，店全部破坏掉了。当时衢州市闹得轰轰烈烈，大家都去看。徐文华老人也说道：“东门有只乌龟，1940年爬到了小西门。有个叫夏怀清的人在乌龟头上建了一个水碓，乌龟头痛了，就发生了鼠疫。于是大家在天宁寺做佛事，在乌龟面前放了一些米，然后让乌龟在米上写字，后来就把水碓拆掉了。”另外王全心先生说，从前，一群乌龟要爬到衢州，九只爬到城里，早上鸡鸣了，其他乌龟就留在城外。所以乌溪江边东迹渡旁有一片丘陵叫乌龟山夹，有一村叫鸡鸣村。

《衢州市地名志》（875—876页）记载了一个九龟来由的传说。相传明代万历年间，有一位仲大人奉命调任浙江衢州知府。照理应当高高兴兴，然而，他了解衢州情况后，却忧心忡忡，吃不下饭，原来衢州府境内出了癞痢娘娘、赵宰相、徐天官和毛状元这权势显赫的“四大柱头”。按照惯例，仲大人必须要向他们送礼，而他却是一个一毛不拔的吝啬鬼。于是，他向衢州好友，人称“地理仙”的机灵鬼讨教。恰好机灵鬼当年赴考落第和“四大柱头”有关，于是他说：“衢州乃九圭之地，圭者，帝王祭祀礼用玉器也。衢州有九龟，故有斗粟之官，因此出了‘四大柱头’……你这个衢州知府的确不好当啊！”于是就给仲大人支招，说，“你只要雇石匠刻九块石乌龟，去镇住那九圭，那么斗粟之官可化为乌有，‘四大柱头’会立即倒塌”。于是他一一指定城里九个地方。仲大人一一照办。后来徐天官和癞痢娘娘被皇帝误杀，丞相老了，状元被削职了。于是，“地理仙”泄了私愤，仲大人坐稳宝座，九圭就变成了“九龟之地”。

九龟的传说尚难在史书上找到直接的依据，然而对衢州城的人文地理关系，地方志确有风水的解读。天启《衢州府志》（86页）郡治图引《诗》曰：“原隰既平，泉流既清。”这是说召伯实现周宣王夙愿通水泉之利，功业既成，“此又以见君臣同心，皆在于爱民也”《衢州府志》的深意在于表达了修好衢州水系乃是地方官与中央同心同德的表现。据天启《衢州府志》（86页）释，府山一带为离火之位，南离至尊，火性急烈，不可轻犯（《楚纪》卷二十八）。故置魁星闸，水灌入城，水火既济，为益滋大。从风水上来说“郡治高居原而不隰，惟是南方离火之位”。这是说府山郡治所处位置在八卦上为离卦，处于南方，属火，是“天道纯阳莫盛乎南，离至尊而无对者也”。然而政府要有至尊地位在于水，魁星闸水输入城是水火既济，为益滋大。由此才能“阴阳和谐，上下相通”。在衢人看来，上下同德、水火既济，衢州一邑才享太平富足。水系可以“搬柴运米，舟代肩挑，民间一大快也”，“城垣周币，池广且深，官种芰荷，民开蔬圃，取利小而防御疏矣。”衢州城水活了，山环水抱之中，城市才适宜人居，“兹居清净，所宜永为安宅者也”。当然，滋益的还有整个古城的文运，方志中始终把教育置于衢州城风水解读中，“府庠南向，赫奕文明，后位宜隆培之，其当亟乎”。培养好未来的人才是当务之急。

城市布局要平衡好各方关系，善于补地势之缺。天启《衢州府志》继续道：“巽方卑虚，势合高耸，前有保和楼，今兴宝坊塔，得其宜矣。”东南方向地势较低，为了配合整个城市高耸的势态，古人在东南方先后建了保和楼、宝坊塔，以补地势之缺。古人对城市布局的整体关照，谨小慎微。风水里治德与治城，治水与治文，浑为一体。这也许就是“九龟之地”的真正奥秘。

衢州六个城门也有风水之讲究。《衢县志》卷三还记载：“依形家言：通仙门外城门本南向，宜改而西，以迎吸江常两港来朝之水。东门外城门南向，受九龙之来脉，此门当移西北，乾向，朝青铜尖，收拓水入堂，沈前道尹致坚最注意于此，因附记之。”这是说风水家（堪舆家，或称形家）称，通仙门宜改为西向，以迎江山、常山两江之水。而东门受九龙之脉，当朝向青铜尖。奇峰秀耸的青铜峰在城西三十里，本名大考山，“上有转轮庵，即定光古佛成道处也。明方孟旋、徐子卿两位先生读书其上，构室曰‘倚云’”〔28〕。

另外，唐天佑三年（906年），吴越王钱镠命衢州刺史陈璋扩建州城，“工毕以图献王。王视西门樟树，谓左右曰：‘此树不入城，陈璋当非我所畜也’，至是果验”〔29〕。后来，钱镠暗中派衢州罗城使叶让杀陈璋，事情泄露，陈璋斩杀叶让而背叛钱镠，投降杨行密。此地就是今天古城中心的樟树底。

（陈艳、吴宗杰、高佳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