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物质文化丛书:雪宧绣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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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凡一段绣毕之后,未转轴之先,虑线之或毛而不足于致也,须水以滑泽之。薄糊嫌过黏而变线色,清水嫌不黏而烟[2]线色。惟口津宜。取津之法:积平时剪下不适用之线,搓为豆大小团,含舌底,使津润足而用之。须轻须匀须徧[3],勿过多过重。浥毕候干,然后转轴。

【注释】[1]浥:在《说文解字》中解释为“泽润”,俗称吃水。

[2]烟:指褪色。

[3]徧:同“遍”,全面。

【译文】在绣完一段还未转轴之前,考虑到绣线可能会因转轴等原因被拉毛而不够细致,必须用水润滑。若用糨糊则怕太黏稠而使其变色,若用清水又怕不黏反而使其褪色。因此只有口水最适宜。取用口水的方法是:将平时剪下来不能再用的线,搓成豆子大小的团,含在舌头底部,使它湿润后再用来涂抹绣线。涂抹时须轻柔、均匀、全面,不要用量过多或用力过重,涂完,待干后再转轴。

~刺绣工序~

刺绣是一门烦琐的技艺,一幅刺绣作品的完成,大致需要经过选择刺绣底稿、准备刺绣工具、配线设色、刺绣及刺绣完成后绣品装裱、保养等过程。只有各个环节环环相扣,井然有序,才能成功完成一件绣品。传统刺绣工艺主要有设计、上稿、上绷、配线、落绷、刺绣、装裱等工序。

设计

要绣出一幅精美的绣品,首先要有好的绣稿。绣稿可以说是刺绣的主题和灵魂,因此,设计及选择各类适合刺绣的画稿十分重要。通常我们买来刺绣的底布上已经印好图案,多为动、植物类图形,适用于日常生活中的简单刺绣。还有一类绣稿来自绘画及摄影作品,有的是专为刺绣而作的画稿,有的则选自名家的国画、油画或照片。

上稿

上稿,即将图案印到刺绣的底布上。传统工艺中常见的上稿法有复写法和反透法。现代工艺比较方便,多用电脑把图案直接打印在刺绣底料上,这种底料直接上绷就可以了,避免了勾勒图案过程中的耗时烦琐。我们可以自己设计好图案到专门的打印店打印,也可以直接在市场上购买。

打印刺绣底料需要注意两点:一、用于打印的底布必须质量较好,光洁匀整,疏密有致。因为质量不好的绣布,在绣制时会出现拉丝、跑线、脱漏、影响绣品成色等问题。二、喷绘色彩要浓淡适宜。色彩太重,绣线压不住底图的颜色;色彩太淡,模糊不清,就没法照图刺绣。此外,必须用好的染料,如果染料质量不佳,会导致变色和褪色。

下面将介绍传统工艺中的复写法和反透法。

复写法

把画稿图案勾勒到刺绣底布上的方法。

1.首先把刺绣的底布平整地放在桌面上。

2.把一张复写纸放在底布上面。

3.先在复写纸上放上一张透明硫酸纸,再放上画稿。

4.画稿上再放一张透明的硫酸纸。

5.用铅笔在透明硫酸纸上勾勒图案。勾勒笔法要精确,不能有丝毫偏差。尤其是勾勒肖像与动物,更要将光线明暗部位一一勾出,切勿马虎。

反透法

使用丝绸或软缎类的底布、绣制人物肖像或复杂画稿,宜用此法。苏绣、蜀绣、汴绣等传统工艺刺绣,多采用这种方法。

1.准备一张玻璃台面。

2.把画稿平铺在玻璃台面上。

3.再在画稿上放置绣地。

4.在玻璃台面下放置灯光,这样画稿上的图案须眉毕现,便于勾描。

5.用铅笔在底布上描绘即成。

上绷

上绷就是将刺绣底布安放到绣绷或绣架上,这是刺绣工序中至关重要的一步。无论刺绣造诣多么精湛,如果绣绷没有上好,绣出的也多半是废品。上绷分为手绷和卷绷两种,下面分别介绍它们的步骤和方法。

手绷

手绷的上法较为简单。方形绣绷与圆形绣绷上法相同。一般来说,较大的绣品用方形绷,稍小的绣品用圆形绷。上绷过程中,布纹不能倾斜,布的经线与纬线必须保持垂直和水平状态。

1.松开绣绷的外圈螺丝,放平里圈绷子。

2.将绣布平铺于里绷上,再把里、外绣绷重合。理平绣布褶皱后,拧紧螺丝。

3.检查绣绷是否安装紧实,将一根带线绣针穿过布面,拔线时布面发出“嘭嘭”的声响最好。

卷绷

用卷绷上绷最服帖,即使满是皱褶的底布,也无须熨烫。上绷过程中一定要将底布与卷绷对齐,保持绣底平整服帖。上好卷绷的底布可以上下手交替刺绣,这样所耗心力小,更易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1.用较大的缝衣针分别将两块棉布缝制在绣地上下两面。缝时把绣布平铺,针迹要直,不能起皱。

2.缝好后,把绣地搭在绷架上。将下面一侧棉布的边缘留出两厘米左右的边,嵌于绷轴槽内,再用嵌条(废旧的电线、细绳或纸条皆可)塞上缝隙,压住底料,便于固定绣地。

3.塞紧缝隙后即可转动绷轴,将棉布缠绕在绷轴上,边卷边用左右手从中间往两边抚平卷在绷架上的棉布。

4.卷好一端后,另一端也用同样的方法卷棉布,卷至完全露出绣布即可。注意要用力将两边拽紧,直至绣地被完全撑开。

5.将两根插闩分别插入卷绷支架两头的轴孔里。

6.将绷钉插入并固定在绷闩靠绷轴最近的一个孔内。

7.用较大的缝衣针和连绑线(也可以用家里钉纽扣的普通棉线)分别在绣地左右两侧来回缝两遍(针脚长度约两厘米)。缝至尽头再返回缝一遍,回头缝时针插在同一个针眼里即可。这样就形成了三角形连绑线,便于拉紧绣地。

8.针脚返回到起针一端时要将线头打结固定在支架上。

9.将绑线一头挂在固定插闩的钉子上,穿过绣地上打好的针脚线,穿入插闩的孔中,注意一定要把绑线拽紧,将绣地拉平整。绑线穿到另一端,即穿线结束时,将其缠绕在支架上,便于固定。

10.两边都上好后,上绷工作便大功告成。

11.图为上好绷的绣地。

配线

配线也是刺绣工序中的一个重要环节。配线时,要根据所绣物象的色彩来选择线色搭配。绣线颜色丰富万千,即使相同颜色也有深浅变化。为了使绣品达到逼真的艺术效果,常常需要由浅到深或由深到浅的色阶变化。丰富的色阶过渡才能使画面达到色彩调和、浓淡合度的效果。有的精细部位还需将丝线分劈更细,或取两种不同色线合成一股,以达乱真的效果。绣线的颜色搭配将在第四卷绣要中详述,此处不作赘述。

刺绣基本方法

刺绣针法纷繁多变,我们将在下一章中详述,在此仅介绍其基本功。

穿针方法

线

1.引出一圈线头,小面积刺绣用一圈线就够了,大面积则用两圈,长度在50cm以内。

2.将线的一端贴住针,折出一个折痕,在线的折痕处穿针。

3.将折痕处的线穿过针。

丝带

1.取长度在50cm以内的丝带,取时斜着剪断,剪成斜尖头便于穿针。

2.将丝带斜头穿入针孔(注意:针为丝带刺绣专用针)。

3.把针扎入丝带斜头1~2cm处拔针,让丝带斜头刚好卡在针鼻处,以防止刺绣过程中脱针。

打结方法

线

1.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线的一端,将线的另一端在左手食指上绕一圈并打结。

2.左手拇指转动线头,边拽线边拉出线。

3.将线完全拉出,完成打结。

丝带

1.丝带很柔软,易抽出,所以要先在距丝带斜头1~2cm处刺针固定丝带。

2.用手指捏住针尖,将穿过针孔的丝带往下拉紧,这样便将丝带固定好了。

刺绣

线

1.在绣地上刺第一针时,要在反面留出0.5~1cm左右的线,便于打结。

2.在绣地上刺第二针时,引出反面打结的线。

3.将反面打结的线连接在针上,拉紧线则不用打结。

4.打结前,将反面的线插上针,尽量插在牢固处。

5.将线在针上绕一圈,然后抽出针再次在另外的线上插针,不打结。

6.将线剪断,刺绣结束。

丝带

1.与用线刺绣一样,刺第一针时,在绣布的反面留出1~2cm左右的线头打结。

2.连续刺两个针脚,不抽出结。

3.在反面的丝带上刺一针,尽量刺在牢固处。

4.将丝带在针上绕一圈,然后抽出针。

5.再次在另一处丝带上绕线抽出针。

6.剪断丝带,完成刺绣。

落绷

绣地上的图案完全绣好后,将绣品从绷架上取下,即为落绷。落绷的步骤是先放松绷线,拆掉绷边竹,接着取下绷针,退出绷闩,抽出白布,最后拆掉绣地与棉布的缝线,取下绣品即可。如果绣品需要装裱,则应裱好后再落绷,否则会影响绣品质量。

装裱与保养

刺绣装裱,是将刺绣给予装潢,以便收藏和流传。绣品装裱方式十分考究,技术高的装裱不但可令绣品灿然生色,还能增加刺绣的牢固度,便于绣品长久保存。历代刺绣珍品,如已泛黄糟朽,一经精心装裱,则犹如枯木逢春,一些珍贵刺绣文物也因此不致湮没失传。传统刺绣装裱品式大致可分为“卷、轴、片、册”四大类,裱件尺寸视绣品尺寸大小、艺术表现形式及实际需要而定。

下面将简单介绍刺绣装裱品式的技法和特点。

刺绣装裱种类

软裱 与中国传统字画一样,刺绣装裱也是将绣品直接裱在特殊纸上,然后卷起来放置于特制筒中。软裱的优点是携带方便;缺点是易受天气影响,遇潮或者干燥都会收缩变形。在装裱过程中需先用水把绣品浸湿,浸水后容易使绣线失去光泽,从而影响绣品色彩。

硬裱 硬裱又称镜片裱,是在绣品四周镶上边框,将裱件装在镜框内,镜片的镶料颜色和质地要与绣品相配,镶料可选用绫、绢、色纸等。硬裱有横式和竖式两种,常作为装饰品放置供人欣赏。

软裱后的《清明上河图》,用锦盒包装,便于携带。

《牡丹雏鸡图》软裱绣品

《顾绣花鸟草虫图册》之《梅花翠鸟》软裱绣品

名画《春山伴侣》(唐寅)硬裱绣品

《花鸟》硬裱绣品

《游鱼戏荷》硬裱绣品

刺绣装裱过程

准备工具材料 装裱前需准备好下列工具:框架、美工刀、胶水、木板、白纸、尺子、铅笔、玻璃、剪刀、刷子、胶布等。

百得胶

美工刀

框架

胶布

木板

尺子

纸张软裱 装裱是绣品完成的最后一道工序,其方法基本与书画装裱相同。

1.先在绣品的背面均匀地刷上糨糊,然后在上面粘贴一张白纸,即托纸。托纸可以增强绣品的牢固度,防止潮湿。

2.用棕帚将托纸刷平,使其与绣品均整贴合。

3.糨糊干后,将整件绣品从绷架上用刀刻取下来,反面向上,平放在裱台上。均匀喷水使绣品背面保持湿润。再用棕帚刷一道托纸,使托纸与绣背紧密黏合,不留一丝空隙。

4.在贴板上均匀地刷一层糨糊,将粘着托纸的绣品贴到贴板上,通风晾干后再揭下,四边切齐。

5.最后在托过的绣件四周镶上已托过纸的绫绢等镶料,背面再托上几层托纸,操作方法同前。

镜框硬裱

1.量好绣品的长宽尺寸,用铅笔在木板四周画出边框。裱画背板尽量采用吸水性能好的背板。常规裱画都用三夹板,忌讳用中纤板、密度板和塑料板。

2.将尺寸框定好后,以铅笔画线的部位为边缘,在内侧沿着边框贴上双面胶。

3.四边都贴好以后,把白纸平整贴到木板上,照着铅笔画出的边缘将纸张多余部分裁掉。(选用白纸是因为它既可以吸收湿气,又可以避免木板颜色反衬到绣品上。)

4.在白纸四周的木板上涂一层胶,便于粘贴绣图。

5.用刷子将胶涂抹均匀。

6.将绣品连同绷架放到木板上。绣图一定要与木板上的白纸重合。

7.放好绣图后,用小木板将绣图压平,使它完全黏附在木板上。

8.黏好后,用美工刀将绣图从绷架上沿边割下。

9.最后,将模板装置到选好的裱框中即可。

绣品的保养

刺绣完成后,可用熨斗熨平绣面,使之光滑服帖。绣品应该放置在干燥处,最好平摊存放在透气的纸盒内,每件绣品之间用白色薄纸隔开,内放置樟脑丸或驱虫剂。绣品应放置在阴凉处,避免阳光长期照射,以防丝线掉色。若在南方,空气太潮湿,可以加放干燥剂或防霉剂;若在北方,气候干燥,绣品纤维容易脆弱老化,可在室内放置加湿设备。

若绣品出现少量掉色或部分霉点,先将绣品外框摘下,用真丝之类的布料沿丝线纹理方向擦拭;接着用熨斗低温熨烫;然后放置在阳光下适度暴晒,尽量晒背面。

若绣品绣面起小毛球,或出现程度较轻的跳丝等问题,可以沿绣线丝理方向,用熨斗低温熨烫,温度以70~80°C为宜;绣面与熨斗间垫上一张光滑的纸,可避免熨斗损伤绣面。如果绣品绣面出现大面积发霉、大面积跳丝、掉色严重等问题,可以找精通刺绣的师傅视情况进行适当修补。

刺绣术语

起针、落针 刺绣过程中,针从绷下面穿出绷上面为起针,针从绷面上往下刺为落针。

上手、下手 刺绣时,一手在绷上,称为上手;一手在绷下,称为下手。

针脚 指刺绣中的每一针绣出的线条,线条的长短称为针脚的长短。

一丝 一根花线的十六分之一。

一绒 一根花线的二分之一。

记针 为了藏住线头和线尾,在一根线起绣或将绣完时,在未绣的图案中间绣几针短针,称作记针。在双面绣中常用记针代替打结。

皮头 刺绣时,将纹样分成一批批的刺绣小单位,分批绣制出层次,称作皮头。在运用抢针与套针刺绣时,纹样层次分明,便被称为皮头清晰。

出边 在分批绣制纹样时,绣纹样边缘的第一批,称为出边。

翻绷 绣幅面较大的绣品,需要分段绣制。绣完一部分画面后,需要拔掉绷钉,放松并卷动绣面,以便刺绣另一部分画面,这一过程称为翻绷。

勾绷 在绣面上勾勒出画稿上图案的轮廓,称为勾绷。

走样 刺绣时,不能准确地绣出纹样局部或整体的轮廓,称作走样。一般来说,如果在勾绷、翻绷过程中掉以轻心,或者不能准确把握物象丝理,都容易走样。翻绷时,如果用力不均,造成绣地的经纬歪斜,便会走样。勾绷如果不认真仔细,也容易走样。

线光 真丝绣线质地柔软,光泽明亮,我们便说这样的绣线具有线光。因此,绣者在刺绣时应注意充分发挥丝线线光的作用,使所绣之物质感逼真,光彩夺目。

水路 在刺绣纹样交接与重叠处时,根据物象的深浅变化,留出一线绣地,使纹样层次分明,轮廓齐整,这一线绣地便称为水路。水路要空得平齐、均匀,纹样边缘要绣得齐整,才能使绣品轮廓清晰、神形兼备。

压瓣 在刺绣纹样交接或重叠处,不留空隙,使纹样重叠相压的绣法,称为压瓣。绣时,应先绣后面远的物象,针脚要跨过前面纹样的轮廓线,再绣前面近一层的纹样。轮廓边缘务必要绣得平齐、均匀,才能使物象层次分明。用色时,须根据物象的深浅变化,下层纹样用较深的色线,上层纹样用较浅的色线,才能逼真地绣出物象。

藏针 在绣线条呈放射形或丝理曲折的纹样时,为使曲折处线条或由小到大的放射形线条转折自然,绣面平服而掺入的短针,称作藏针。

刺绣时,要先绣叠在上面的完整花样,让水路留在下面的花样上,再绣下面的花样。

花心是整体中心点。绣时,依照局部中心向整体重心转折的原则确定丝理方向。

丝理 物象图案主要通过线条来表现,刺绣线条的排列方向就是丝理,又称“丝缕”或“丝路”。正确掌握物体的丝理,才能精细入微地表现物体的质感或光线的明暗变化。例如绣动物或植物时,线条需根据动物毛发生长方向或植物纤维组织的规律来排列,动植物的姿态变化万千,丝理也应灵活运用。如花朵有正、反、俯、仰等不同姿势,要正确掌握花的丝理,首先要找出刺绣花样中花的整体中心点和部分中心点,以及两者间的关系,部分中心点必须向着整体中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