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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炼气士拆迁队,你怕不怕?

“他们怎么来了。”

陈方平焦虑地搁下抻的面,弓着背从传菜窗口探头。“还好叶琴出去买菜了,不然又得被气出病来。”

空荡荡的店面,一下子涌入七八个人,瞬间打破面馆的冷清。

“叶子,早饭端到房间里吃吧。陈叔,不……爸爸这里有点事。”

陈方平嘴角一抽,强自镇定,当着孩子的面掩藏恐惧,抄起手边的擀面杖。

“喂,姓陈的,生意都这么差,赶紧签字关店得了。”

穿黑背心光膀子的刺头,脚踩在塑料椅上,啪地一声裂成几段。他视若无睹,昂起下巴,照事前的吩咐,摆出咄咄逼人的姿态,匪气十足。

“炼气六重。”

叶苏虽然因为吞天聚灵阵的威能,全身灵气被吸了个干净,原本炼气二重的修为都没了。

而且身体孱弱,不得不自封无极璀璨的元神星辰,只能勉为其难地调动一点余光,但展开布满区区35平方米左右的店铺,探查区区炼气境的修士,不成问题。

“左边两个炼气七重一个十重,右边一个炼气八重一个炼气六重。”

叶苏隔着一堵墙,手中的筷子精准地指出来人一个一个具体的方位。最后,筷子顶端定格在离传菜窗口最近的桌座。

坐在这个位置的,应该就是上周威胁陈方平叶琴夫妻签合同的土匪二当家,旺德隆拆迁公司的副总,马九。

宁唯道从零星琐碎中,不仅仅获悉叶苏在校园里的悲惨境遇,也了解到出于各方的考虑,隶属于东钱城的乌瓦街道有连片的社区列入旧城区拆迁改造计划,乌衣巷便是其中之一。

虽然“乌衣巷”名里带“巷”,似乎是一条狭窄的巷子,实际上它位于东钱城乌衣河边南岸,占据着东钱城得天独厚的核心地带,是三片建设百年之久呈品字形的的旧社区的交界中心,一直以来,无数房地产商觊觎这块肥肉。

终于,一个月前,中标承接该区域拆建项目公司,便是旺德隆,据说创始老板吕文强是一名筑基境。

“炼气十二重。”叶苏神性未泯,不喜不悲的面瘫脸上,忽地诡异一笑,人性中的蔑视可见一斑。

“妈了个巴子,狗子,来前跟你小子怎么交待的!”

与陈方平对窗,面朝面坐着长一张马脸的光头大汉,西装革履,配上一副墨镜,眼角眉梢微微抖动,纹在眉骨脸颊的蜈蚣刺青宛若活了,千足摆动,凶神恶煞。

他摸了一把光秃的脑壳,骂骂咧咧道:“我们是文明人(yin),要以理服人,以德服人,咋跟个流氓似的!”

叶苏瞥了眼陈方平,见他深吸一口气,又羞愤又胆怯地放下擀面杖,强颜欢笑道:“呵呵,马总,你们怎么有空来。吃了吗,没吃的话,我给你们下碗面,尝尝我们老陈家的手艺。”

语气偏弱,拳头却攥得死死的,如若情非得已,谁愿低三下气。

马九嘿然一笑,脱下西装,解开衬衫扣子,赤着一条背心,裸露在外的双臂粗比虎豹,肌肉虬扎,道道凸出的血管似蠕虫,说话间收缩蠕动着。

“客气啦,吃面就免了,我们吕总还等我的好消息呢!”

他站起来,左臂放在窗口,虎目凶光,道:“怎么样啊,陈老板,给你两周的时间考虑合同,现在怎么着都该想明白啦,你到底是签不签字啊?”

“马总,我这间面馆是从我爸,我爸从我爷传下来的……”

舍弃三代人近百年的老店,无论条件多优渥,陈方平自然都不答应,何况赔偿一点儿不丰厚。

“这算什么,陈老板。东钱城这些年,像你这样的百年老店被我们公司拆掉的,不知道有多少。”

马九态度强硬道:“别犹豫啦!给你再提个醒,你现在脚下这片城区,城主大人可是批文同意的,不管怎么样,哪怕天王老子来了都得拆,就算你有一个碧落大学的女儿也不顶用,依我看,你还是签了吧。”

叶苏边听,边俯下身,望着筷子夹起的一根面条,怀念无比地审视,慢慢地吸溜进嘴里,像品尝顶级通心粉细嚼慢咽。

“说拆就拆,真霸道。”

叶苏躯壳中尘封宇宙虚无深渊的人性灵魂,漫不经心地细数当年他的所作所为,自己都没有这么霸道,说灭国就灭国,要毁祚就毁祚。

“咳咳。”

陈方平听得真切,他吓得忙咳嗽,大声地试图掩盖,心虚地瞟了瞟外面稚嫩的叶苏,又紧张地瞥了瞥气势嚣张的马九。

迫于这帮狠人是修真者,背靠大树,不敢招惹,当然也不敢明面回绝,委婉道:“可合同上安置房的标准,是不是数字填错了,每户每口人才30平方,而且一人最多只能认购5平方,地段还是西郊的……马总,这里可是乌衣河南岸的乌衣巷,当年可是黄金地段……”

叶苏睖着眼,漆黑的瞳里烛火光照,灼灼闪烁,他只是读取记忆碎片时,回顾起母亲叶琴因为马九裹挟着城主与旺德隆的威势,逼迫他们夫妻在不合理的合同上签字,气得身体虚弱的她呕了血,躺在床上休养了三四天才勉强恢复。

凑巧,二周回家一趟的叶苏,目睹这憋屈的一切,咬牙切齿,仇恨埋心,不惜追求任何虚无缥缈的力量,不单单是为了实现约定当那个王婷婷的女友,最重要的是,他要给母亲报仇,替母亲遮风挡雨,不论是炼气,还是筑基,辱父母者,是人我杀之,是天我灭之!

“这份年轻气盛的杀意倒是决绝。”他傲然品性,亦不吝啬地赞叹唯一值得欣赏的一点。

只可惜这具身体太弱,神识自封,修为全无,不然取我随意功法,任一玄功神通,能把它整个旺德隆公司轻而易举地连根拔了,当务之急,得从这个跟我有莫名联系的宁甬一中找本能入眼的修行本经。

叶苏望着被威逼陷入窘迫的陈方平,打算想个辙暂时拖延一段时间。

“嗨呀,陈老板,你这脑袋瓜秀逗啦,你女儿可是考上碧落大学,前程光明远大着,假以时日,筑基都可能不在话下,届时会是什么光景?”

费了半天的工夫,连吼带吓,马九的唾沫星子都横飞了五六回,他心中不屑,碍于来前大哥,旺德隆公司总经理吕文强的招呼,得先礼后兵,继续照着吕文强教授的话术往下说:

“唉,对啦,你好好想想,就咱们东钱城,哪个公署司衙的官,不都是非筑基不能担任,说不定哪天就轮到你女儿当一个副局长副司长。可是——”

陈方平缩着头,一听马九停顿,有些意动,追问道:“可是什么!”

“可是竞争毕竟激烈啊,不是我咒啊,作为过来人,陈老板,炼气十重跟筑基,说起来就一步之隔,可不知道有多少人就卡在这点寸步难进啊。”

“比如我,说来惭愧,花了二十多年都没堪破这一天堑啊,不知道使了多少稀罕的丹药,吸收了多少的灵石,你看突破一点儿影儿都见不着!”

“筑基真有这么难?”

身为普通人的陈方平,只知道一旦筑基如鲤鱼跃龙门,一步登天,鸡犬也能跟着升天。

当时老爷子在世,出于善心资助了几名贫困生,想不到无心插柳柳成荫,竟有一人窥得筑基。

那人也知恩图报,投桃报李,赠送了这所住处,陈家这才在乌衣巷有了立锥之地,否则他们哪住得上百年前乌衣河黄金南岸上下两层的独栋住宅,穷尽十代只配买个厕所。

可惜据传那人由于激进冒险,在一次历险中丧命,为感恩德,陈方平的爷爷将他供奉在陈家宗祠的香火牌位上,永享祭祀。

他的名字叶苏记不清,陈方平却刻骨铭心,他只是诧异,重复道:“筑基真有这么难?”

叶苏低头,慢条斯理地吸溜面条,忽然一经提醒灵光一现,似乎可以在异父异母的姐姐陈雪素做点文章。

马九半真半假,感同身受道:“唉,不提啦。总之,陈老板,你女儿眼下正是最要紧的时候,是最缺钱缺灵石,可就你这个家境,靠这家面馆温饱尚且困难,哪里能提供支持。”

“可现在不一样,陈老弟,你的机会来了不是。只要你把合同签了,这一套100平的安置房不就有了。”

“我再做主,不用你等上三四年等安置房建好再买,看在你女儿的面上,我直接照价赔偿你一笔现钱,然后你索性用这笔钱换几枚高品灵石,让侄女搏一搏,兴许天赋超人,母鸡直接变凤凰喽!”

话到最末,马九趁机攀交,称兄道弟,开始唤陈雪素侄女,仿佛所谈的一切,全都是作为一名叔伯在为自家侄女的前途考虑。

陈方平越发意动,但情感上始终难以割舍操持了十几年传承了近百年的面馆,生意虽然一直不温不热,勉强糊口,可到底养活了三代人。

有戏!

马九阴阴一笑,果然吕总的主意就是高,这陈面团只吃软不吃硬,得施巧劲,用儿女的前途揉捏他,桀桀,看我再使把力,把你给捏扁搓圆。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正打算乘胜追击。

“爸!”

优哉游哉吃完面的叶苏,缓缓用纸巾边擦嘴,边轻喊道:“姐前些天来消息,说她已经筑基了,我们家不用着急拆。”

“什么,雪素筑基啦!”

陈方平的思绪原本如一叶扁舟在风浪里吹打,摇摆不定,陡然间,随叶苏的话云开雾散,先是一愣,后是一惊,再是一喜,风平浪静的脑海里此刻被道道虹光充满,目瞪口呆。

“嗯,筑基。嗯,什么,筑基?嗝!”

马九一听,欲说的话像吃噎着卡在喉咙,不上不下,猛地一抽搐,连着打出嗝,洪亮惊人。

“嗝……陈老板,嗝,你刚刚说什么,嗝,你家女儿筑基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