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小虚弥阵
“叶子，还有多远啊？”
王璞一路跟着叶苏，翻山穿林，走到红土林背阳的半山腰。这里沟壑滴水不流，山石砂砾成堆，寸草不生，飞鸟绝迹，只有几棵在悬崖峭壁的石头缝里长出的松柏，向阳而生。
“就在前面。”
叶苏指着石窟的入口，道：“进去吧。”
“你，呼呼，平时都在，呼，这里修炼？”
王璞很久没有修行，爬过三四座山，体力不支，疲惫地弯下腰，双手按住膝盖，上气不接下气。
“夫天地之生物，各品类以赋形，惟木行之为盛，分四序而敷荣。天运四时，生立青春。盛德在木，其曰曲直……”
王璞轻念《青浩神谱》的开篇，用昨天叶苏指点的引气导体术，闭目调息，气息逐渐平缓，陡崖边稀薄的灵气一点一点导入体内，方才枯萎的精神陡然振奋。
他念诵完经文第一段，疑惑道：“叶子，这里的灵气会不会太少了？在这种鬼地方修炼，真地我能进前50，你可别骗我！”
“骗你有什么好处？”
叶苏搁下背包，从手提的袋子里拿出寇门答应的2级阵盘。阵盘的盘面晶莹剔透，在微弱的光照下依旧闪闪发亮，犹如黑暗里的明珠，映在地上结成一个五芒星的形状。
五芒阵盘，在宁唯道那个年代，主要是精通星象的西方炼金师们使用。在一致对外抗衡妖族的时期，炼金师结成的法阵结界，不比他们东方炼气士惯用阴阳、五行、八卦要差。
当年元婴境的时候，偷偷溜进炼金师建国的雷费恩帝国，在他们的帝都图书馆不吃不喝辟谷三个月，把关于神秘的法阵结界的算式、布置、咒语等记了个遍，可惜现在记忆随元神封存，零散的碎片里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现成能用的。
“叶子，你什么时候会阵术，我怎么不知道？”
见叶苏半蹲在地，手握着五柄彩旗，王璞越来越琢磨不透这个相处了半年的哥们。
要说玩虐肖力、战胜赵凯，他说靠云水瑶，要说玄阶功法、玄阶剑法，他说靠陈雪素，仿佛他现在的一切都靠别人，可昨天面对面教自己参悟《青浩神谱》时的信手拈来、轻松从容，总不能靠别人吧？
叶苏对着白曜五芒阵盘，费神地思考了一会儿，睁开眼睛，把手里的青绿彩旗丢给王璞，道：“拿着，到那个位置，等会儿你就在那里修炼。”
“喔。”
王璞答应了一声，脑子里一片浆糊地盲从，走到叶苏的右上，在阴阳五行里对应着木位。
“叶子，你拿出那么多灵石干什么？”他伸直了脖子，就见叶苏从包里拿出白玄盘，还有七枚菱形的低品灵石。
“直接炼化不好吗？”
“等会儿你就明白了，入定修炼。”
阵盘的边沿有两道可转动的圆圈，外层是黄道十二宫，内层是日月十二历。
但不是叶苏想要的，他翻到阵盘的背面，微微使劲打开盖子，晶莹剔透的白曜阵盘里面是一堆宝石，还有妖兽的角、牙、爪打磨出奇异形状的物件，都像精密地零件一般支撑阵盘的运行。
叶苏循着记忆中模糊残留的知识，调制改成二十四山法的算式结构，盖上盖子，再把阵盘旋转一百八十度。
五芒星布阵的不止是西方的炼金术师，千年前无极西天的佛宗里有一支，叫幽冥佛教，信奉地藏王，他们的图腾不是万字符，而是倒置的五芒星，它有一个结界，叫“四大空门界”，在叶苏所见所闻里，堪称最玄妙的隐藏绝阵。
得益于此阵，在无极西天将新起的幽冥佛教视作异教，颁布诛杀令时，满大陆度化追捕，幽冥佛教把他们的圣地酆都寺保护隐蔽在世俗，非渡劫境之上不可查明山门踪迹，传承得以延续。
后来，幽冥佛教发展到分布在各个圣朝国度，得到无数宗门的支持，被王朝国度封为国教，才最后倒逼无极西天那帮食古不化的老和尚们，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道统。
“咻。”
叶苏把象征金土火水的四把彩旗当成飞镖，轻轻一掷，彩旗便插在岩石的地里。
“叶子到底在搞什么？”
王璞思绪不定，难以静心，半阖的眼睛睁开，就见叶苏背对着自己，拨弄阵盘上的转圈，鼓捣了几下，然后一块低品灵石穿着阵引，放到倒置五芒星正中央。
顿时，灵石飘浮在半空中，像一盏灯火，散发出淡薄的微光，透过坚硬的晶石外壳，忽明忽暗。
“什么鬼玩意？”王璞一愣。
“别发愣。”
一块块低品灵石，被叶苏放到五芒星五角的面上，立刻飘浮在阵盘上，上下轻微地起伏。
“赶紧进入状态。”
“喔，马上！”
王璞不敢松懈，立即放下阵旗，运转真经，按照叶苏教导的引气导体术，双腿下蹲作木桩，双手高举似树枝，全身高挺紧绷，仰头闭目，静气凝神。。
肌肉颤动着，气血翻涌着，稀薄的灵气化作点点绿光，从窍**孔里钻入全身。
十指展开，根根手指，条条树杈，在无风中，瘦弱的身形犹如一株破石而出的小树，逆向而生。
自从得到《青浩神谱》以后，他的心气是越来越足，彻底摆脱了以往黑白颠倒颓丧堕落的样子。
叶苏不介意多帮他一把，低声道：“天在东色青，青帝青皇，木在地为化，化物化生……”
王璞双手合拢，手臂像树的主干朝天不断伸长，骨头咯吱作响，每一次的吐息都将半年以来积聚在全身的浊气，慢慢地排出。
叶苏看出他急需庞大的灵气进补这具自暴自弃损坏的身躯，立即嘴唇一张一合，凝声低吟他截取四大空门阵一段关于“小虚弥阵”的真言咒语。
“有无相生，至始至终，有而若无，实而若虚……结我畔陀也斯曼。”
陡然间，灵石发亮，绽放出笼罩洞窟的绚烂白光，头顶的石壁、脚下的岩地结成大小相等的两个倒置五芒星法阵，而且随白光向外延伸，一直扩大到包容下五色彩旗为止。
彩旗无风飘扬，缓缓上升，逐渐从岩石砂砾中脱离而出，浮到上空，旗帜上的颜色分外鲜明。
“这样就足够了。”
叶苏参照小虚弥阵，布置出一个反神识扫描能隐蔽藏身的结界，而且飘扬的五枚五色阵旗，可以分化磅礴气势的灵气云海，细水长流，慢慢涌入到逼仄的洞窟里，免得再闹出大阵仗，招来昨天早上的筑基境修士，在空中盘旋，当烦人的苍蝇。
“就叫小虚弥阵吧。”
叶苏把白玄盘搁在五芒星阵盘边，摸了摸下巴，自嘲道：“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的贵。以前灵石取之不尽，现在却要精打细算，三十七枚灵石，不知道能用几天。”
“不过很快就有一笔新的进项。”
从包里取出掌机，舒舒服服地躺在平整的石块上，通过狭小的洞口向外望天，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气又慢慢地云聚在空中，他惬意地翘起两郎腿，开始玩《塞尔达传说：旷野之息》。
“哇靠，叶子，为什么我突然感觉灵气变得好多啊！”王璞异常地惊喜，贪婪地吸收小五行集灵阵聚集的木之灵气。
“抓紧修炼。”
《谪仙经》就像自动挂机的BUG，无时无刻不再启动。天阶的《青浩神谱》跟它一比，就是一个小磁铁，论灵气吸收和炼化，根本不再一个量级。
叶苏大方地自愿降低一个吐纳的频率，匀出一些五行灵气，尤其是木行灵气给王璞。
“果然比猫见了鱼还快，一下子就嗅到了。”
他悠哉地躺在石块上，看见蔚蓝的天际上出现一个小黑点，只见杨霁虹御剑当空，两眼如鹰隼般犀利地扫视地貌，渺小的沙粒都不曾遗漏。
“奇怪，明明灵气涌向的就是这座山，怎么既感应不到人，也感应不到灵气的流向？”
杨霁虹陷入思索中，忽然余光里注意到一道黄色的虹光飞过。
“又来了一个人。”
叶苏放下掌机，抬眼望着无形翻涌的云海里出没的两个黑点，摆弄白曜五芒星阵盘对准洞口，自言自语道：“没有用。”
话音落，悬在空中的五色阵旗顺着阵盘的朝向，迅速地飘浮冲出洞口，绕着顺时针旋转。
“咦，消失了？”
杨霁虹顾不得搭理来者，感应到五行河流汇聚的灵海慢慢地消散，仿佛从未发生，在天地间化成无物。
来人一样注意到灵海的消失，不解道：“校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烟月湖、红土林和青木谷的大量灵气会往这里涌？”
杨霁虹思考了一会儿，毫无所获，叹了口气，回头打岔道：“噢，是显仁兄啊。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让你从越兴府回来，先休息明天在上班吗？”
“白某这不是看到异象，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才加紧赶来。”
白显仁驱驭脚下的双刀，在空中转了个半圈，粗粗地看了几眼光秃秃的山峦，咋舌道：“奇了怪了，没有人为的迹象，莫名其妙为什么会这样，校长您清楚吗？”
“显仁兄，实不相瞒，在你跟赵主任到越兴府交流这段时间，算上这次，已经发生了3次了。”
“噢，竟有此事，校长可查到什么了吗？”
“唉，我实在是修为有限，看不出来，所以要依仗显仁兄你这位副校长多多关注啦。”
杨霁虹面带微笑地推辞，三言两语把包袱丢给刚回来的白显仁，便再次抱拳，道：“时间不早了，我还有校务要忙，就拜托显仁兄查出里面的端倪缘由，如有问题麻烦，随时可以找我。”
“好好。”
白显仁看着杨霁虹御剑离开，和善的面容幡然变脸，冷笑道：“哼，鬼狐狸，谁知道是不是你捣的鬼。这么大的阵仗，除了你，还有几个能弄得出来。”
“不过如此浓郁的灵气，就算残留的，也比在照金岭苦修三天要多，弃之可惜，趁着其他老师没来，就归我所有了吧。”
白显仁胸腹振动，两腮收缩，催动真经，由嘴里产生出一股疯狂的吸力，形成一道强风，把剩下空中的灵气尽入口中。
“应该没有人看到。”
白显仁张望左右，见四下无人，拿出一块白方巾擦了擦嘴。
“刚才在回校的时候，听学生们说，赵德祝的儿子在秋杀台被人打成重伤，嗯，念在他是站自己这边的，中午庆功宴以后，就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