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篇
(续)劝人为恶者。罗马格那的状况。基独将军。
现在那火团直竖起来,停止说话,得到善良诗人的许可以后,他离开我们走了。当时,另有一个火团跟随着前来,于是我们的眼光又转向着它的尖顶,因为有含糊的语音从那里传了出来。好像西西里的公牛,他第一次的吼声来自制造者的呼声,他虽然是铜做的,却似乎能发出痛苦的呻吟。这里的鬼魂,起初声音在火团里面找不着一个出口,因此,他的话语和火光一样闪烁。
后来他们从尖顶上找到了出路,那尖顶像舌头一样颤动,于是,我们听见他说:“你呀,我是对你说话呀!虽然我来得迟了一点,但是仍旧要请你多留一刻,和我说几句话;我虽然给火烧着,但还有耐心呢。假如你是新从甜美的拉丁地方堕落到这个盲目的世界的,那么请你告诉我罗马格那地区是和平抑或是在战争。因为我是生长在那里的,在余皮诺和地伯尔河源之间的山上。”
那时我还俯视着下面,我的引导人触着我的臂膀,说:“你说话吧,这是一个拉丁人。”于是我说:“哦,躲在下面的鬼魂呀!你的罗马格那在它一班暴主的心中从未停止过战争。不过,在我离开那里的时候,公然的宣战却没有。拉文纳多年以来没有变动,仍在波浪打的鹰翼下面伏着,还有赛未亚也附从了他。那个经历长久战争的城,积着血肉模糊的法兰西人,现在又在西尼巴尔的统治之下了。佛路秋的老狗马拉特斯塔和小狗马拉特斯帝父子俩,残酷地弄死了蒙旦格那,还是咬着他们向来咬惯的人。拉蒙和桑德诺的两个城藏着梅那多的白窠,从夏到冬更换他的党派。那煞未华河浸湿的城,或生活在自由之下,或在暴主之手,好像它处在平原和山岭间一般。……现在我也要请你告诉我,你是谁?不要像别人一样难说话,这样你的名字便可以永远地留在世上。”
稍后,那火光闪动了一会儿,他的尖顶忽前忽后,然后他说:“假如我的回话是向着一个可以回到阳世的人,那么我的火光不再摇动了;但是,没有一个人可以从这里再走出去的,假如这句话是真的,那么,我就是回答了你也不怕什么。我本是一个军人,后来做了束绳的教士,希望忏悔从前的罪恶,要不是教皇逢尼发西八世,把我引向旧罪恶,那么我的希望不难实现。这是怎么一回事呢?请你听我说。
“当我的母亲给了我血肉的身体,我的行为不是狮子的,而是狐狸的。欺诈和虚伪我无所不能。我的手段高强,海角天涯无不知名。当我上了年纪,那时每个人都要卷帆收纤了,于是我才悔恨那些从前使我欢喜的事情。于是,我深深忏悔,走进了修道院。假如我能够坚持到底,这个对我不是无益处的。
“新法利赛人的王子在拉德浪诺附近有战事,这不是对付阿拉伯人,也不是对付犹太人,因为,他的仇敌都是基督徒,他们并没有一起去征服亚克利,也没有和苏丹通商。他不看重他自己崇高的官爵和他自己神圣的职守,却和君士坦丁把雪浮斯德从西拉底寻回来,替他医好了癞病一样,他把我寻了去,要我替他把骄横的热病医好。他征求我的意见,我却沉默不语,因为我看他的话很像醉汉说的。最后他对我说:‘你不要怀疑,无论怎样,我可以预先赦免你,只要你教我怎样把本勒斯德打倒在地。你知道我大权在握,可以决定生死的。我听了这样的话,觉得再不开口会很失策,于是,说:‘教父呀!你使我洗刷了罪恶,现在又使我堕落在里面了。’
“当我死了以后,圣方济来引导我了,但是有一个黑天使对他说:‘不要带他走,请你不要使我受屈呀!他应该入地狱,做我的奴隶,因为他曾经献了欺诈的计谋,因此我要拉紧他的头发。一个人不忏悔,就不能得到赦免,一方面忏悔,一方面作恶,这也是不能允许的矛盾。’唉,我真是不幸呀!当他捉牢我的时候,我觉悟了,他又对我说:‘你不会把我当作一个逻辑家吧!’
“黑天使把我带到冥罗司那里,冥罗司把他的尾巴在铁硬的背上绕了八圈,于是大怒着咬他自己,说:‘这一个犯人送到遮盖的火里。罪人包在火里,别人看不见他!’于是我如你所见到了此地,裹在火团里面,一边走着,一边悲泣着。”
当他说完以后,那个火团摇动他的尖顶悲泣着去了。我和我的引导人赶我们的路程,从崎岖险恶的岩石上面,走到次座的桥顶,在桥下面的沟里,搬弄是非和散布流言之辈,永远地在偿还他们的重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