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的尊严
可怜的老英雄!它时刻在寻找着自己的亲人,一旦发现了布兰卡留下的痕迹时,就不管不顾地跟来了。结果,四架捕狼机将它紧紧地咬住,它没有一点儿办法挣脱了。在它四周是无数的脚印,这说明牛群是如何围在它的旁边,对这个“没落的专制暴君”进行讥讽、侮辱的,当然,它们没敢跑到狼王还可以够得着的地方去。
洛波在这儿躺了两天两夜,如今因为挣扎了太长的时间,它已经筋疲力尽了。不过,当我走近它的时候,它还爬起身来,耸起鬃毛,扯开嗓子,发出最后一次深沉的嗥叫声,那声音在山谷中震荡着——这是一种求救的呼声,是在召集它的狼群。不过,在它孤立无援、走投无路的时候,并没得到任何一个属下的回应。
它用尽全部力气,扭动着身躯向我拼命地扑来——这真是徒劳无功,因为四架无情的捕狼机牢牢地控制着它,而每一架捕狼机都重达300磅以上!
捕狼机的大钢齿将它的每一只脚都咬住了,而且,那些大木桩和链条又互相缠绕在一起,让它无计可施。我鼓足了勇气,用枪托去碰了碰它,于是,那上面就留下了它的牙齿印,直到今天都还保留在那儿。可见,它那象牙色的巨齿是如何磨啃无情的铁链的。
它的双眼闪着幽幽绿光,其中充满了憎恨和愤怒,它的爪子在地上划出了一道极深的沟,想将我和我那匹吓得发抖的马都抓住。然而,因为饥饿、挣扎和不断地失血,它的力气被耗尽了,很快,它就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上了。
吃过它的亏的人太多了,但是,当我准备下手结束它的性命的时候,我还是有一种良心不安的感觉。
“你这个恶棍!你糟践了数不清的牛羊,再过一会儿你就呜呼哀哉了!不会有别的结果!”说完,我将套索挥起,向着它的脑袋扔了过去。不过,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当,想让它老老实实地束手就擒,可不是轻松就能做到的!还没等套索落在它的脖子上,洛波就一下子截住了它,然后用力一咬。结果,那又粗又硬的绳索就断成了两截掉在它的面前。
当然,不到迫不得已我是不会开枪的,那是我的最后一招——我可不想将它那宝贵的皮毛弄坏。于是,我骑马奔回营地,叫来一个牧民,并拿了一根新套索。我们先将一根木棍向着这只倒霉的狼王扔了过去,可是,洛波马上将木棍咬住了。但很快,在它还不曾将木棍吐掉的时候,我们的套索已经飞了出去,紧紧地套在了它的脖子上。
此时,洛波依然目露凶光,我赶忙喊:“等等,不要把它弄死了,我们要活捉它,把它带到营地去。”此时,它已经丧失了最后的力气。所以,我们极其轻松地将一根粗棍子塞到了它的嘴里,卡在它的牙齿后边。然后,再用粗绳子将它的爪子绑住,把绳子系在木棍上——木棍将绳子拉牢,绳子又将木棍套牢,如此一来,它就无法伤人了。
洛波此刻停止了反抗。它沉默下来,沉静地注视着我们,似乎在说:“也罢,我终究没有逃脱你们人类的魔掌,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从那时候起,它就对我们不理不睬了。
我们将它的脚牢牢地绑住,不过,它并不曾发出哼哼声,甚至也不曾叫唤,就连脑袋都不曾转动一下。接着,我们两个人齐心协力,好不容易才将它抬到马背上——这时,它的呼吸还十分均匀,似乎在睡大觉一样,双眼又变得明亮清澈了。
然而,它并未看我们一眼,只是紧紧地盯着远处一大片起伏不平的山地——那是它昔日纵横无忌的王国。如今,它统领的那赫赫有名的狼群已经分崩离析了。它始终这样盯着看,直至后来,马下了坡走进了山谷,它的视线才被岩石阻断了。
我们一路行走得相当慢,最终,总算安全地回到了牧场。我们为它戴好项圈,并套上一根粗铁链子,然后把它拴在牧场的一根桩子上后,才将绑在它身上的绳子解掉。此时,我才算是头一回认真地、近距离地观察它。
我发现,先前流传在牧民口中的有关这位当代英雄或暴君的传言是多么的离谱儿。它的脖子上没什么金圈儿,肩头上也看不到表示它和魔王结盟的反十字标志。不过,我发现,它腰部的一侧有一块大伤疤。据说,这是坦纳瑞的狼狗头领裘诺的牙齿印——从前它将裘诺弄死在山谷沙地上时,留下了这个伤疤。
我在它的旁边放上肉和水,但它毫无反应,只是极其平静地趴在那儿,那坚定的、黄澄澄的双眼透过我背后的山谷入口凝视着远方空旷的原野——那是属于狼王的原野啊!甚至在我触碰它的时候,它也始终纹丝不动。天黑的时候,它还在死死地盯着那片草原。
我以为,入夜的时候,它会召唤自己的狼群来救自己,因此,我也为应付它们而做好了准备。然而,此前,在被捕狼机夹住时,它曾呼唤过一次,结果一只狼也没有来。随后,它就再也不叫唤了。
据说,要是一头狮子被折磨得失去了气力,一只老鹰失去了自由,或是一只鸽子失去了伴侣,它们均会心碎而死。谁又能说,这个残酷的强盗可以经得起这样的重重打击,却压根儿不伤心呢?当然,这一点只有我才知道。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它还是平静地躺在老地方——但是,它已经死了!
我将它脖子上的链条取了下来,在一个牧民的帮助下,将它抬到了放置布兰卡尸体的小屋里。当我们把它放在母狼的身旁时,那个牧民大声说:“来吧,你要找你的妻子,现在,你们又能团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