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抉择
下课。八人聚集到一起。
“真的没有办法救白鹭导师了吗？”神经大条的布布路心急如焚。
赛琳娜叹了口气，看着布布路认真地说：“布布路，那么容易的话，那黑鹭导师就不用大费周章地请帝奇的家族的人来帮忙了。白鹭导师的情况已经算好的，虽说……”赛琳娜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饺子咬着牙没有发出啜泣。
那毕竟是和他们一起出过生入过死的导师，是一直引领他们向前的导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谁敢说，他们不会有一丝哀伤？帝奇见到同伴们的神色，犹疑再三之后开口：“其实……如果真的要救白鹭导师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十三姬睁大眼睛，难道白鹭导师伤口上的病毒已经有解药了吗？
帝奇表情严肃，冷冷地说：“解药有是有，但是想要研制出来没那么简单。我从家族密典当中得知，有几个治愈的方法。”他顿了顿，眼里划过不忍，“其中之一就是受伤者的怪物吸收与受伤者亲缘关系最近的人的怪物，这样一来，受伤者不仅可以完全恢复，而且怪物的等级也会飞速提升，但这样的后果是——被吸收能量的怪物会在两周内死去，而它的主人，也会就此昏迷一年才醒过来。还有的就是，皮肤移植，或者说，皮肤部分全部移植更换，因为这种病毒传染性太过强烈，以它的速度，白鹭导师整只手臂应该已经被感染了，再过不了多久就会生命垂危。”
“吸收力量，或者是更替皮肤？”狮子堂在极短时间内理清了自己的思路。
“这三个方法，从理论上讲可行。但是实行起来，手术难度不说，炼金术要求之高不说，能找到匹配的怪物和皮肤都万中无一。”说到这里，狮子堂已经明白了帝奇为何不在黑鹭导师面前说出这些方法。
“偏偏白鹭导师和黑鹭导师是双生子，与白鹭亲缘关系最近的人只有黑鹭导师，因此白鹭导师的一尾狐蝠只能是吸收金刚狼的力量。”
“那岂不就是说，双子导师只有一个能够活下来？”朔月替狮子堂说出了下半句话，却犹如天雷滚滚打在众人的心上。
如果被白鹭导师知道，依着他的性子，肯定会选择让自己死去，让弟弟黑鹭活下来。但如果黑鹭导师知道这件事，肯定不会让白鹭导师知道，只因他不会愿意让白鹭导师死去。”
他们现在相当于手握关乎双子导师生命的秘密，却无法使用，实在是太过为难。
“只要有这样的条件，医疗条件、医师要求、炼金师要求都不是问题。我的四姐，就是全家族首屈一指的医师，以及炼金术师。”帝奇难得破例说了不少话。
他的四姐婉冰•雷顿是全家族乃至全蓝星医疗界位列前三的人物。他的面子虽说不大，但是请这位向来外和内刚的四姐出山，还是够的。
十三姬擦干眼泪：“关键在于白鹭导师。我希望，他们都能活下来。”
帝奇摇摇头：“没有这样的事。一动手术能保住一个已经是万幸了。”
“帝奇。明天，替我请你四姐。”淡淡的声音，不是黑鹭，又是谁？
“没什么好怕的。我哥他，相信没有我也会过得很好。”
“黑鹭导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朔月情绪爆发出来，“帝奇刚刚已经讲了，一动手术，保住一个都已经是万幸了！也就是说，哪怕他的四姐，闻名全蓝星的雷顿家族四当家亲自出马，也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啊！难道说，我们失去白鹭导师还不够，还要再失去你黑鹭导师吗！”十三姬眼眶含泪，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
黑鹭导师此时的心情也像是沉到了谷底，一向大大咧咧的他神情突然凝重起来，甚至还有视死如归的傲然。
因为没有什么比他哥哥——白鹭的性命更加重要！
不错，只要手术稍有不慎，就是双子导师同样命丧当场。阿不思面具下的眼神微微有些复杂。黑鹭导师……黑鹭导师微微抬起头。深邃的目光凝视着他们。
半晌，开口，“你们知道我哥与我相伴多少年？”
“二十八年……”布布路回答道。“你们不知道，我和他之间，有过怎样的过往。”黑鹭的声音很平静，却听得众人心头一阵发酸。“一起训练，一起长大，一起出任务，一起教书。他喜欢给我做甜点，尤其是布丁。因为他说，布丁外表冷，其实很是柔和。就像他一样。外冷，看似沉稳骨子里却比我还要冲动。”黑鹭的声音不大，却一直在持续。声音里有着看似淡漠的情感。
“你们不知道，我和他，出生时是连体。背靠背连在一起的。五岁那年，动了手术。医生在术前对我说，我哥很有可能会为我而死，就算活下来，也很可能活不过二十岁。”赛琳娜惊讶地捂住了嘴。怎么会……泪水模糊了她碧色的双眼。
“我那时候还小，不知道什么是死去。结果那次，我哥手术后诊断出体虚的后遗症，哪怕是一次感冒，对他而言都很有可能是死神的降临。而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之所以他去考怪物大师，全都是因为我。他知道自己活不过二十岁，但是他告诉我，我能活下去，他不后悔。所以他坚持去考怪物大师，不肯放弃生命中任何希望。”黑鹭微微低首，眼睛里似乎多了些水光。
“我和我哥十五岁那年成为了怪物大师，别人称我们是奇才。他去了暗部，我不想让他瞒着我偷偷去冒险。他从幽灵岛回来，昏迷数日。那段时间，每当我早晨睁开眼睛，第一时间看到的是他那布满血痕的身躯。”
“不知什么时候，他养成了每年生日为我偷偷做一个布丁的习惯。我不知道，但一直很喜欢。二十岁那年，奇迹般地，他撑了过来。身体也调整好了，科娜洛说，他已经摆脱了那个阴影。”黑鹭脸色依旧如霜，却似乎多了几分淡淡的笑意。
“我当时，平生第一次抱着他哭了出来。我告诉他，我为他骄傲，我自豪他是我的哥哥。那天须磨问他，黑鹭穿了你的衣服趴在你身上哭了，你怎么没反应。”黑鹭导师嘴角的笑意依旧淡淡的，却很暖心。
“为什么我要这么做？不为什么，只因他是哥哥，我是弟弟。他是让我黑鹭引以为傲的哥哥。”黑鹭导师难得说了太多的话。“所以，帝奇。明天，请你四姐吧。再等，就没有时间了。”
晨曦微露。一道青色的身影已经来到了十字基地。如果不是知道她的身份，双子导师也不信她是赏金猎人。青衣飘飘，黑白相间的发逸散开来。星眸里满是看破一切的淡然。书香气息和药香，使她不像是赏金猎人，反而像是书香门第里的大家闺秀。
“四姐。”帝奇打了个招呼。婉扬颔首。
一道目光射向了黑鹭：“这位就是久仰大名的黑鹭先生吧。”黑鹭不喜多话，点了点头。“我们进来再谈。”赶开了学生，黑鹭沏了壶茶，倒了一杯递过去。婉扬看着热气腾腾的茶水，缓缓开口。每一个口型似乎都在凌迟着黑鹭的心。
除了二人，没有其他人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黑鹭先生，你自己想想吧。两周时间。”婉扬淡定一笑，去了贵宾室休息。
黑鹭如遭雷劈，表面如常，内心却已掀起惊涛骇浪。婉扬刚刚陈述的事实实在太过惊人，也太过可怕。他根本无法在几分钟内恢复平静。
怔了半晌，夜色笼罩了他英俊的脸。除了他和婉扬，没有人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够让他如此惊骇。
倒计时。
白鹭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奄奄一息。
“黑鹭。”今天的白鹭格外反常。严肃的脸色和如同冰霜的神情都体现出他的态度。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一句话简简单单，却让黑鹭心里一抽。
“没什么。”淡淡的话语，却蕴含着身为弟弟的一片苦心。白鹭的眼眶瞬间泛红，嘴唇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喂……”微微有些哽咽的声音响起，“你以为，心灵感应真的是单向的吗？”黑鹭眼里显露出震惊的神色。
“你的情绪，我都知道啊…”白鹭轻声说，“你在睡着的时候，说的梦话，你知道是什么吗？”黑鹭眼里泛起水光，握住白鹭的手不愿松开。
原来，他早就已经知道……却依旧用阳光般的微笑安抚一切。
黑鹭……眼泪控制不住地从他脸上滑落。白鹭紧紧盯着他：“黑鹭……你睡着的时候……”声音哽咽，“就算是疲惫至极，也会叫着我的名字，在梦里告诉我我们不会分开……”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珍珠，粒粒滑落。白鹭无声的唇语落在黑鹭眼中，又是一阵心酸。
黑鹭此刻再也忍不住地爆发出冷漠外表下深沉的兄弟情感：“你都知道……”白鹭咬着牙点头。
他怎么不知道！前些天，黑鹭梦中说出的烈性传染性病毒几个字，就已经揭发了他的情况。
“哥！”黑鹭已然是泣不成声，“以后，不要一个人承受一切好不好！我在你身边啊！我是你的弟弟！”为什么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哥哥默默承受？黑鹭无法想象白鹭得知此事的心情，心灵感应也只能知晓部分情绪。他完全无法想象白鹭是如何在得知一切之后咬着牙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忍着痛不动声色陪伴着他。
“黑鹭……”白鹭声音哽咽，看着眼前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多想再次听见黑鹭的声音啊，或许此生再也做不到了。他多想，再听见黑鹭喊他一声哥哥……
嘴角勾起苦涩的弧度，他们还能有多久的以后？
“黑鹭……”我们已经没有以后了啊……白鹭抬起手擦了擦眼角，衬衫已经被泪水完全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