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沧笙尽，踏歌去

看到中考成绩的那一刻，叶璟就生无可恋了。满分700考了533，叶璟一直想考二中的梦彻底破碎了。二中去年的分数线是579，今年只会更高。而533，可能连最差的高中也上不了。再看看成绩单，物理化学双双60分多一点，而语文和英语满分120，都到了100分，偏科果然是最大的问题。

妈妈是理发师，家里也只有她店里有电脑，叶璟只能过来。这个时候妈妈还在一旁剪头发，但是看着叶璟迟迟没有动静，忍不住问：“你看到成绩没有？”

叶璟收起情绪，说：“还没，网卡了。”

妈妈也没有质疑，剪完头发以后亲自来电脑前围观，叶璟赶紧退了页面，让妈妈亲自来查。终究是逃不过的，看着妈妈冷下来的眼神和一声轻哼，叶璟就知道自己又让她失望了。而妈妈肯定非常生气，而这次的生气恐怕会持续很久。

果然妈妈走到门前，把卷帘门“哗”地拉下来，五岁的妹妹万轻舟钻进来，看到气氛不对，还是忍不住问：“姐姐，怎么了？”

“你去隔壁玩，别进来！”妈妈突然吼道。

万轻舟看了看妈妈和姐姐，感觉气氛不对，只好收起往日里刨根究底的性子，默默出去了。

说起万轻舟，叶璟生活在重组家庭里面，万轻舟是妈妈和继父的女儿，性格与叶璟小时候天差地别，活蹦乱跳一刻不得消停，叶璟对她也是又爱又烦。

“我就知道你考不上，中考之前又是偷偷玩手机又是拿毛笔字练字的，能考上才有鬼呢。”妹妹一出去，妈妈就开始了口若悬河，叶璟知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顶嘴，否则妈妈只会更生气。

“你说丢不丢人，之前还填二中，你这个成绩还去上二中，怎么跟你说的，我跟班主任怎么跟你说的？不要填那么高，你非不听，一意孤行，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了好吧？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去瞎填，丢你自己的脸！”妈妈滔滔不绝，叶璟只能低着头不做声，“初三的时候成绩不还前十吗？你说说初三这一年你都干了些什么，不给你手机就拿爸爸的偷偷玩，你说你也天天到凌晨才睡，早上五点半就起来，怎么就考了个这个成绩呢？”

叶璟其实也在自责，初三那年自己干了些什么？对啊，自己干了些什么？谁能想到叶璟这样一个从初一开始就一直保持前十，文采斐然的好学生居然没考上高中呢？叶璟自己也想不到，也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尽管如今大学生也有找不到工作的，可是文凭毕竟是通行证，也只有文凭才能得到社会大众的认可。至少回到老家面对亲戚们的询问能大大方方讲出自己的学校。

叶璟叹气，果然还是没有做到不负众望，等到去拿成绩单的那一天，该如何面对一直对她寄予厚望的班主任呢？

叶璟一向擅长自愈，她安慰自己，也许去了职校也可以开启一段新的生活，也许有了更多的空闲时间可以写小说，也许不用天天起早贪黑可以尽情打扮自己了，也许学一个技能也不是件坏事。

叶璟正在神游自渡的时候，妈妈也骂够了，放缓了语气：“不过你这个成绩去了高中，物理化学拉拉分，也排不上名次。行，宁做鸡头不做凤尾行吧，我们也只能去技校了。”

几经商榷之下，几天后，全市最好的职校Z职开始招生，叶璟只好跟着爸爸妈妈一起去了。

去之前妈妈特地打电话给招生办，问那边的老师：“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招生啊？”

“今天开始了。”

“下午可以去吗？”

“可以的。”

“那我们家想选会计，下午去还有吗？”

叶璟瞥了一眼妈妈，她这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什么时候跟她说要选会计了？

那边的老师不知道说了什么，妈妈放下心来，挂了电话以后说：“行，下午我们一起去。”

“可是我下午要回初中拿成绩单。”

“报完名再去，你们不是两点吗？急什么。”

叶璟知道现在的妈妈一点就炸，只能乖乖听话。

中午的时候叶璟刷空间，看见有初中同学已经去报完了名晒出了录取通知书，于是给妈妈看：“我同学怎么都拿到录取通知书了？”

“他们去的那么早啊。那我们一会也早点去吧。”

就算是比预想中去的早了那么一点，但还是去晚了。于是在选专业时就纠结了半个小时。

因为去得比较晚，所以叶璟想选的艺术系全都没了。妈妈想让她选的会计也没了。在剩下的国际贸易实务和金融管理里，叶璟实在没发现什么差别，又实在不知道该选什么。

本来初中说好两点钟返校拿成绩条的，叶璟在报名处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走向两点，不禁觉得心累。旁边的老师还在一个劲地说着两者的区别，那个负责国际贸易的老师也在一直说国贸的好处，叶璟愣愣地听着，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她本来就有选择困难症，现在那些老师还一直在问她喜欢什么，想选什么。这不是为难她吗？她喜欢广告设计，可现在不是没了吗？这些经济类的专业自己是真的一个都没了解过，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进经济管理系。

爸爸开始打电话给自己的船长弟弟询问利与弊，毕竟是船长，见多识广，也许能给出一些专业意见。

后来她听见一个老师问：“你中考英语多少分？”

叶璟愣了一下，然后说：“100。”

英语成绩一直是她最好的，虽然她没有那么喜欢英语，也没有那么重视，还是语文课代表，但是英语每次都是她所有成绩中最高的。

“那好啊，选国际贸易实务吧。英语90以上才可以选啊。”

叶璟和爸妈想了想，想着这名字足够高大上啊。国际贸易嘛，跟国际搭边，说不定可以出国呢。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们点头同意了。

叶璟想想，不就是以后多和英语接触嘛，还算可以的。

但是后来差点没被英语逼疯的她每天都在后悔当初的决定，让她忍不住感慨，现在流的泪都是当初选专业时脑子进的水。

确定同意后，国贸招生处的老师给了她一张表让她填，差不多就是家庭住址，电话之类的信息。填完之后那个老师还问了句：“这是你写的字吗？那么好看啊。”

叶璟笑笑，夸她字好看的有很多，早就听习惯了。可是妈妈听到这个老师如此夸叶璟，忍不住又开始唠叨：“就是啊，我们初中很优秀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中考考差了……”这些话叶璟听了好几天，早就不耐烦了，刚想说时间来不及了，就听那个老师说：“现在要去207拍照交材料。”

妈妈这才住了嘴，叶璟万分感谢地看了那个老师一眼，看来这个世界还是爱自己的。

等到了207，又说要户口本的复印件，妈妈又跑到文印室复印，让叶璟在旁边等着。叶璟看着一个一个来报名的学生，不知道哪个会是自己的同学，又会和谁发生故事。

她看了看手表，已经两点了。从这到学校还要半个小时，哎，算了，反正已经迟到了。

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完成了，已经两点二十了。赶到学校快要三点了，叶璟才刚刚看到同学，他们看到她七嘴八舌找她聊天，她实在不知道该先回答谁。包还没放下，就听见有人提醒她：“叶璟，团员开会，快去吧。”

叶璟从窗户往外看了看，转身往阶梯教室走。

她真的很想多看看这个班的同学，因为有些人以后可能就永远都看不到了。

到了阶梯教室以后，早就人满为患了。

叶璟站在台上呆了好久，巡视着所有的人，找着自己班上的人。扫视一周发现在最后面，她愣愣地看着那些熟悉的笑脸，那些等会就见不到的笑脸，内心一阵阵的失落。

她想了想，还是走下了台，就算是画上句号，也要是完美的句号吧。

很巧，闺蜜夏晓的旁边有个空位，她看了看，坐了下去。问了问：“这儿没人吧？”

夏晓说：“没有。”叶璟便坐下了。

叶璟坐下来就是和夏晓聊天，夏晓问道：“叶璟，你去哪个学校了啊？”

“Z职。”叶璟已经失之淡然了，不管别人有多惊讶她去了职校，也能微笑着说出来自己在职校。

“太可惜了……我在实验高中。”

“以后你上了高中肯定很忙了吧，都不能跟你好好联系了。”叶璟有些感伤。

两人纷纷叹息，接下来就是各种填表格，叶璟也在强迫自己聊点别的，忘了不愉快的事情。她开始期待未来了，也许急于忘记的人都会这么想吧。

7月7日。

这一天是毕业典礼，叶璟穿着新的裙子去参加这场最后的宴会。

在这个学校也算是留下了很多的回忆与感伤，后来叶璟才明白，这些初中同学是她一辈子的财富和最好的朋友。如果能重来，叶璟一定会好好珍惜和他们相处的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这样之后就不会空留遗憾了。可惜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只能独自叹息拥有时没有好好珍惜。

那天叶璟没有说多少话，默默把给她毕业留言册的人的留言册填好，然后默默收好别人给她的毕业礼物。

毕业典礼结束以后，班级要拍集体照，叶璟就在中心广场上等待着开始拍照的那一刻，结果看见物理老师迎面走来，她下意识地往一个高个子身后躲，念着“看不见我。”

因为物理老师很喜欢她，其实说来也是有原因的。物理老师在外开了补习班，叶璟是他们班第一个去的，不光自己去了，还拉了班上七个人同去，这让物理老师格外开心，因为可以赚钱。

于是把叶璟看成了功臣。其实叶璟心里明白，她一开始只是把跟自己关系很好的女生拉着去了，结果人家是女神啊，当然引来不少男生一起去。论功臣，那个女生才是。

不过她们俩关系好，还是同桌，所以物理老师有什么吃的都会给她们，让她们自己分着。但因为叶璟成绩比较好，所以更受物理老师的青睐。

而这次物理中考，卷子比叶璟复习期间做的所有试卷都难，她差点做到一半当场弃考，能坚持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当时叶璟还把有着理科学霸男神顾言亲笔签名的校服带到考场求个好运，没想到还是只考了62。这是有史以来最低分，居然还是她的中考分数。

所以叶璟现在无颜面对物理老师，只好躲着。谁知物理老师迎面走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叶璟，你过来。”叶璟当时的内心尤为崩溃。但还是乖乖地从那个高个子身后出来了。

“去哪个学校了？”物理老师笑眯眯地问。

“Z职。”叶璟硬着头皮说。

“哦哦，还不错！好好学啊。”物理老师没有骂她，反而说着很不错，让叶璟不知是真是假。但还是点头应和道：“嗯，是的是的。”

送走了物理老师，叶璟长叹一口气，这边摄影师已经开始招呼着拍照了，他们嘴角定格在那一瞬间，终究还是会人走茶凉，有些人连句再见都来不及说。

“叶璟，我们出去聚一下？”拍完毕业照，夏晓走到叶璟身边说道。

“好啊。”

KTV里灯红酒绿，歌舞升平。叶璟本身唱歌不好听，所以就窝在角落一个人默默地喝着饮料。很快，闺蜜夏晓过来了：“叶璟，之前就听说职校会很乱，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啊！”

“我妈也担心我遇到什么特别社会的人呢……”叶璟想了想，继续说，“而且我们第一年必须住宿，你说要是宿舍里有什么特别坏的女孩子怎么办？”

夏晓有些担忧：“那就别理她们啊，做好自己就行啦！”

“但愿可以平平安安度过这五年吧。”

“讲真的平安是福。”

“你怎么也开始像那些五六十岁的人一样说平安是福啦。”

“这是真理好不好啦！”

“好好好，以后会很想你的。”叶璟看着夏晓，眼里全是不舍。

“我们有QQ啊，不会断了联系哒！”

“好！”

最后的时光转瞬即逝，最后一曲放完，大家也该散了。

沧笙尽，踏歌去。这些同学点缀了叶璟的初中岁月，陪伴她走过三年的青春。有缘终会相见，希望再相见时能够怀着好久不见的欣喜吧。

而去了Z职这件事，叶璟也在努力的安慰自己的内心，成长中要经历很多很多的选择，要说服自己的就是不后悔。叶璟以为自己可以既来之则安之，可两年后她还是后悔了，而且是恨不得逃离的后悔。

这个无聊的暑假叶璟后来怎么也回想不起来是怎么过去的。只知道很无聊，天天数着日子过。

好不容易熬到八月二十，终于可以去入学教育了。

一想到能见到新同学，叶璟就莫名兴奋。

但是摆在面前的一个现实性问题来了，入学教育到底要不要带行李。

她求助于在Z职吧上认识的一个妹子，对方发来一直流程图，上面详细写了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叶璟看完以后还是收拾了行李，拖着个箱子去了。

结果在往食堂走的路上，叶璟几乎没有看见拖着行李箱的人，妈妈也在旁边吐槽：“你看看谁跟你一样神经，还拖个行李，说了不要带行李，今天不回来吗？”叶璟也开始怀疑自己了。人就是这样，只要大部分跟自己不一样就开始怀疑自己，哪怕自己做的是对的。

事实证明，叶璟的做法简直是最正确的。

到了食堂，叶璟才知道什么叫人声鼎沸。她看见那么多人头都要大了，只一心想着赶紧拿完东西，然后去宿舍，至少可以不用在人群中突兀地拖个箱子。

她的目光开始搜寻经济管理系，好不容易找到了开始对着名单找。她还没找到，妈妈反而先她一步看见了，叶璟还想再看看同班同学的名字，想着能不能看见几个印象深刻的，这好歹也是最初的缘分啊，可是妈妈立马把她拽走了。

唯一匆匆一眼瞥见的是一个叫唐依然的人，这名字跟叶璟初中学生会主席兼校花一样，不过人家成绩优异，不可能来Z职的。

叶璟无奈地往前走去找班主任拿单子，一个学姐帮她把胸卡什么的准备好递交到她手上。她觉得这个学姐好漂亮，忍不住笑了一下。那个学姐也回以微笑，说：“我是你学姐。”

叶璟点了点头，拿了胸卡和老师签过名的单子走了。她看了一下，班主任叫陈悠，反正是个女老师，看上去挺年轻的，也不知道凶不凶。

420，第一次住宿就在四楼，叶璟想想以后的爬楼岁月肯定很艰难就忍不住叹息。

在宿舍楼底下拿了一大包被子之类的生活用品以后就看见好多学长在帮忙搬东西，叶璟还没来得及想该怎么问谁帮自己，一个学长就把她手里的东西拿走了，并问她住在哪。叶璟赶紧报上宿舍号，跟着他上楼了。

到了四楼，叶璟才发现她们宿舍就在楼梯旁边，还是比较方便的。这时候宿舍里已经有一个女孩子和她妈妈了，住在2号床，叶璟进去以后冲那个女孩笑了笑，然后开始环顾着宿舍。

很好，是上床下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桌子和柜子。

叶璟第一次住宿没什么经验，来之前也没有看宿舍是什么样的，如今看到这样的环境，想起以前看的青春剧和初中他们住宿生的宿舍，对比一下顿时觉得Z职的宿舍还是不错的。

六个人的房间就只有四个人住，还是很宽敞的。唯一的不足就是厕所和洗漱台太小。这让她有些苦恼，还好只有四个人。厕所的对面是流理台，放洗漱用品的地方，上面是一排柜子，四个人用六个人的柜子，那是绰绰有余的。

还有空调，叶璟微微一笑，很是满足，就是不知道空调能不能开。阳台也很好，现在还没机会去看，应该蛮不错的。

这时候听见妈妈在问另一个女孩子有没有抹布，叶璟随着声音看过去，不禁开始打量起这个女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