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狗熊

三楼邻居家在客厅里养着一只大狗熊。每次晨曦路过他家门口，只要门是开着的，她总会停下来跟大狗熊打个招呼。这时大狗熊会变得异常兴奋，在狭窄的铁笼子里打着滚，像只大狗狗一样。

四楼邻居家养了一群京巴，有时会放出来晒太阳。这群狗狗每次见了人都往身上扑，晨曦真是又爱又怕。

那个时候大家大都靠工资糊口，能够想到的副业似乎只有养殖业。

父母各自接了自己父亲的班，从农村来到城市，终于摆脱了鸡屎味儿，也不用每天割猪草了。他们对养殖业原本是没有兴趣的，可是关于养殖海狸鼠暴富的神话越演越烈，终于坐不住了，向亲戚朋友借了两千多块钱，买了一只母海狸鼠幼崽开始饲养。

那只海狸鼠承载了父母改善家庭条件的希望。父母给它喂最新鲜的蔬菜，把水槽打扫得比家里还干净。对晨曦来说，它没有那么精贵，只是多了一个玩伴。她最喜欢看海狸鼠游泳了。狭窄的水槽里根本施展不开，依然能看出它是个游泳健将。海狸鼠很容易受惊，稍有风吹草动就在角落里缩成一团。

慢慢地，母海狸鼠成年了，父母又买回来一只公海狸鼠给它配种。好不容易母海狸鼠怀孕了，父母一夜暴富的愿望似乎只差临门一脚，这时却传来了海狸鼠垮价的新闻。这时候青菜的价格已经涨到人都吃不起的地步了。父母为了让海狸鼠生下小崽子卖钱已经付出了太多的金钱和精力了。他们只能骗自己传闻都是空穴来风，继续伺候孕期的海狸鼠，直到它生产，三母四公。

终于，海狸鼠这个创富神话破灭了。母亲把海狸鼠一家带到市场里卖掉了，只卖了十几块。隔壁邻居家则是把海狸鼠扒了皮，大宴宾客，还热情地招呼晨曦尝上一口。虽然从始至终她没给海狸鼠取过名字，可还是下不了口。

只值十几块钱的东西当初怎么会炒到几千块钱？养狗熊取熊胆这种已经被验证了确定能赚钱的事儿怎么没人抢着去做？一单元顶楼的那户人家靠着养狗熊添置了一台九千多块钱的钢琴。

狗熊是庞然大物，是猛兽。饲养它的邻居每次取熊胆时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被他抓伤咬伤。

晨曦想知道大狗熊被关在笼子里是什么感觉，于是她利用家里的铁门做了个实验。她家有两道大门，一道是原本的木门，一道是后安的防盗用的伸缩的铁门。她把自己关在铁门里木门外，狭窄的空间让转身都变成了奢望，她吓得马上拉开了铁门。

当天晚上她就做了噩梦，梦到大狗熊从笼子里逃了出来，跑到她家里。她正在睡觉，吓得裹上被子就跑。还好，没过几年，国家就不允许私人养殖狗熊了，晨曦也没有再做过那样的噩梦了。

养狗熊这事儿门槛确实太高，不适合用来编造创富神话。最开始大家都以为只有兔子大小只吃青菜叶子的好养活，也不用像养狗一样还要遛。门槛低的致富方式都有可疑之处。有了这一次的教训，父母躲过了“传销”骗局，可惜没有躲过股市。

后来经济条件变好了，很少有人会想养点什么来卖钱了，人们养起了小猫小狗当宠物。晨曦也想养只小狗，每次向母亲说起，母亲总会回她一句：“人都养不活还养狗！”

也是，家里连花都没有养一盆，父母最讨厌农村那种蚊虫肆虐的环境。晨曦根本就没有机会看到作物生长的全周期，父母却喜欢嘲笑她“五谷不分四体不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