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楼房”
广州市政府大楼
广州市人民政府以北,有两条东西向的街道,一头连接吉祥路,一头连接连新路,两条街道中间隔着新华社广州分社的建筑物;这两条街道分别称“后楼房上街”和“后楼房下街”。它们的命名,与“后楼房”有关。所谓后楼房,原先指的是清代巡抚署的后楼房。
同治《番禺县志》记,巡抚署所在之处,“疑为隋唐总管府,宋经略使柯述所别建安抚厅,元为海北广东道肃政廉访使署,明先改广东卫,后为都司署”。体味该志所述,对早期的衙署不无疑似之言,但可以肯定,这片地方一直是广东重要官署的所在。清初,平南王尚可喜、尚之信曾在此地建立王府,三藩之乱平定后,清廷于康熙二十三年(1683)在广州“迁复各衙门,遂即平藩府为抚署”,此后大约220年,该地都是广东巡抚衙署,直到20世纪初期清廷撤销广东巡抚缺为止。清朝的广东抚署面积很大,各项建筑加上花园,范围大致包括今天的人民公园和广州市人民政府。
在抚署还是平南王王府的时候,王府北面是尚之信的鹰狗房,顾名思义,就是养鹰养狗的地方。改为抚署后,这些建筑不可能继续养鹰养狗,但房屋还存在。因为当日衙门都朝南开,这些房屋处于抚署的最北也是最后面,于是它们便被俗称为“后楼房”。乾隆二年(1737),“巡抚王轼因抚署之后院太属寥廓,易藏狐鼠,割六十余亩地以归有司,由后楼房以北,直抵粤秀山下,乃建抚标校场一所,启大街里巷共九,听民建屋居处焉,而鹰狗房故址,作两营兵器库矣”。
这位巡抚王大人算是为百姓做了件好事。他在后楼房以北建了一个大校场(大致上是今天的中山纪念堂所在),允许平民百姓在邻近抚署的地段建房居住,于是,在抚署后面形成了九条街巷。不过,时到今日,这九条街巷已完全不存在了。
原先“后楼房”是指抚署内北面的房屋,后来,新形成的这片街区也被称为“后楼房”,而且取代了前者成为街区的名称。19世纪六七十年代外国人画的广州地图,抚署北面的街区就标为“后楼房”,在20世纪初期的新式广州地图中,后楼房上街、后楼房下街等街道画得很清楚。
因为街区紧贴抚署,住在这里的人就成了巡抚大人的邻居。同治、光绪年间任过南海知县的杜凤治,在他的日记里记录了一些有关“后楼房”居民的故事。
同治十二年(1873)夏天,抚署某巡捕(巡抚身边负责随从、保卫、传令、文书等事务的下级官员)称,在后楼房开香店之陈亚贵,因抚署后花园芭蕉叶有碍风水,竟爬墙入园内砍伐百余棵;要求杜凤治查究。陈亚贵闻风逃走,其寡媳梁氏则称入园只是摘叶并无砍伐。后来陈亚贵也到案。杜凤治调查的结果是梁氏嫌抚署芭蕉叶遮住窗口光线,砍去数片叶,与园丁发生争吵,伐芭蕉事系园丁嫁祸。原来,抚署花园久已荒废,“草长可隐人,满目荒芜”,园丁常收钱允许人进园采摘草药。最后,杜凤治对陈亚贵没有问罪,只是责令其“严束寡媳,毋再滋事”就释放了。在今人心目中,清朝的衙署应该是官威所在、任何人也不敢冒犯的,但从杜凤治处理此案来看也不尽然。
同治十三年(1874)三月,后楼房发生一宗怀疑下毒杀人案,传言此案还涉及奸情。因为案件发生在后楼房,与抚署、督署近在咫尺(总督署在今越华路省民政厅),总督、巡抚通过各种途径听到传闻,在杜凤治办理此案时不时过问、督促。总督、巡抚本人自然不会出来打听八卦新闻,但显然是因为离得太近,督、抚的幕客、家人甚至亲属等很容易听到不少传闻,便告诉了总督和巡抚。
1900年,后楼房发生了一件惊天大事。当年10月,孙中山在惠州发动起义,兴中会员史坚如等人在广州策应。其时因八国联军占据了北京,两广总督李鸿章奉旨北上,准备同外国谈判,两广总督由广东巡抚德寿署理。史坚如等人认为,如果把德寿这个广东最高军政长官刺杀,清朝在广东的统治秩序必将大乱,大局就不劳而定。据冯自由、邓慕韩所记,史坚如为实施计划先租住了后楼房紧贴抚署的一所住宅,从澳门购买了200多磅炸药以及引线,接着和两位同志在这所住宅开挖地道,一直挖到德寿住处下面,安放炸药,接上引线。10月27日凌晨,史坚如等人点燃引线后出城等候,但很久也听不到动静,史坚如就让同志先行撤退到澳门,自己一个人回到后楼房那所房屋,入门察看,才知道引线熄灭了。因为后楼房一带住户甚多,此时已是中午。史坚如不敢再外出,在屋里停留到28日凌晨,再次点燃了引线。但史坚如放置的雷管不够,结果只引爆部分炸药,加上挖地道时遇上大石头,炸力受阻,只炸塌了抚署围墙,德寿受惊而没有受伤。史坚如本来已出城,但为了解爆炸效果,竟冒险再入城察看,因而被捕,于11月27日英勇就义。